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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卷 693 豪賭(上) 文 / 松風寒

    693豪賭(上)

    龍邵文戴笠極少去范紹增家中玩耍,當即笑著說:蔣委員長領導我們抗戰,范軍長領導我們為抗戰而娛樂……他看了一眼戴笠,「雨農,等會兒一起去玩兒吧!」

    「哎!我就不去了!」戴笠搖搖頭,突然正色勸道:范師長,你在來龍巷抽大煙,設賭局,嗚噓吶喊,雷鳴助威,聲擾四鄰,通宵達旦,日復一日,從無止歇,已經引起社會輿論的強烈不滿。我聽說有人把你整日在公館聚賭逍遙的事情告訴了委座,所以你最近還是收斂一點的好,省得被人抓了小辮子,搞得委座難堪。

    范紹增也不知是酒喝多了,還是對戴笠有所不滿,罵道:是哪個龜在告老子的狀?我的公館是高級俱樂部,我在來龍巷打牌玩耍,委座是的,不知是那個龜總是抬出了委座的名頭來壓我了……

    在座的都不一向隨和且圓滑的范紹增怎就突然發起火來,只有龍邵文能猜出個大概:范紹增因為戴笠曾抓過任江峰而對他耿耿於懷;戴笠與孔家交惡,而范紹增卻與孔家的關係極好。抗戰爆發後,國民政府西遷重慶,范紹增就把上清寺的范莊拱手送給了孔祥熙,則常居在市區的來龍巷范公館裡,因而二人的交情也算是深厚……

    龍邵文見范紹增還要再說,就笑著打斷說:在座的都是咱們自家,雨農也是好意提醒你,外人誰管你了,你怎地囉嗦起沒完了。

    「哼!好一個自家……」范紹增話說到這裡,戛然而止。再不發一言,只悶坐著一杯接一杯喝酒,眾人見范紹增生了氣,都哄他說:快走吧!去你那裡耍上幾手……范紹增「哈哈!」一笑,說:那即刻就走……走啊!走啊……當下眾人都站起身來,哄吵著去范公館賭幾手,只有戴笠坐在那裡紋絲未動,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地不知在琢磨。

    眾人見戴笠不動,也都安靜下來。范紹增又怒了,「罷了,有些人我是請不動的,這還是因為我面子不夠。散了、散了,回家睡覺去了。」話說完,他不管不顧地揚長而去……

    其餘人見范紹增走了,戴笠又冷著臉一言不發,眾人都戴笠性格,此時無論跟他說些,都難免遭他冷臉,今天在場之人沒一個不是極好面子之人,若真是觸了霉頭,塌台掉價自是在所難免,因而也都站起身來,向戴笠告辭。

    別人都能走,龍邵文卻不能即刻離開,他陪著戴笠坐了一會兒,起身說:雨農!這不早了,我也了。

    「等等!」戴笠突然說:龍,你這次從上海,沒有要對我說的麼?

    龍邵文笑了笑,也不,只從懷中掏出《藍衣社內幕》一書,放在戴笠身前。

    「我拜讀過!是陳恭澍寫的。」戴笠早已此書的存在。

    龍邵文一聽戴笠這話,就戴笠並沒有得到李士群用相機拍攝下來的王天木原稿的影印件,也不是汪曼雲沒有把影印件交給杜月笙,還是杜月笙向戴笠隱瞞了有影印件這件事,當下他也不揭穿,就問:你看這件事?

    戴笠也不回答,只反問:龍看?

    龍邵文淡淡地笑了一聲,「我聽宋給我講歷史故事的時候,說是武則天手下有兩名大臣,一個叫周興、一個叫來俊臣,這兩個人可說是罪惡滔天,奉武則天的令,殘殺了不少大臣,後來自不用說,這兩人犯了眾怒,很多人聯名上書給武則天,要求嚴懲。武則天見不嚴懲這兩個傢伙,江山就保不住了,再加上這兩個傢伙已經失去了價值,就依著眾人的意見,把這兩個傢伙給法辦了……」

    戴笠聽了一呆:龍的意思,我就像是周興與來俊臣那樣!觸犯了眾怒?

    「這還不至於吧!但前車之鑒、後事之師,明太祖朱元璋得了天下後還大開殺戒,亂殺有功之臣呢!所以我想,這功勞並不是越大越好,像是范哈兒那樣整日糊里糊塗的就吃喝玩樂,也許不是壞事呢!」

    「委員長會是朱元璋?」戴笠喃喃一句,站起身,「走啊!龍,我們一起去范府,找哈兒去耍上一夜吧!」

    「哈哈!這不就對了麼!」龍邵文站起了身。

    ……雖然已至夜深,來龍巷范紹增公館卻依舊車水馬龍,門庭若市。往來權貴不斷。范紹增素來喜歡交友,經常是「座上客常滿,杯中酒不空」,家中從早到晚流水席開個不停,用以招待四方。此時是抗戰時期,重慶雖屬後方,但氣氛嚴肅,生活緊張,平素享受慣了的闊佬大亨,難免不習慣。尤其是警察局還時而抓賭,只有來龍巷范公館,不但憲警不敢上門侵擾,而且由於他家是達官要人聚會之所,還派了些武裝警察輪班為他們巡邏站崗,暗中加以保護。范紹增手裡多的就是鈔票,對這些上門保護周全的憲警是照顧有加,因此來範紹增門口站崗守門,也是人人爭先的一樁好事美差……

    龍邵文與戴笠到時,恰逢何應欽剛剛離開。范紹增送何應欽還站在門口沒有返回。他見戴笠與龍相攜到來,當下嘻嘻哈哈地迎了二人進去,適才與戴笠間的那些不快,似乎如同從沒發生過一樣,搞得素來臉厚心黑的龍邵文也不禁在暗中佩服不已。

    戴笠自幼就是一個賭徒,牌九、骰子無所不精,屬於見了賭桌就再也邁不動步子那一夥的,只不過後來他因為事務繁忙,也因為害怕被人暗殺,因此不敢去人多的地方湊熱鬧,也就絕了賭錢的念想。今天一見范紹增家的豪賭場面,登時勾起了他那被壓制了很久的賭博願望,躍躍欲試地想上台一搏。但范公館他是第一次來,規矩不能不先搞清楚了,他問龍邵文,「龍,這賭法如何?賭注如何?」

    龍邵文自在重慶安家後,由於來龍巷天天有場面,既可以賭錢、也可找聊聊天,因此他是來龍巷的常客,對范公館賭錢的場面自是門清。當下告訴戴笠說:主要以唆哈、牌九為主,麻將挖花為副,其它種種賭搏的名堂除了輪盤以外,也是應有盡有。至於賭注,最少是五萬法幣,上則不限。

    法幣五萬元,在來龍巷玩耍的諸位大亨眼中並不算個數字,但對普通民眾來說,這簡直就是一筆大得驚人的數額。雖然此時物價飛漲,工資也在上漲,但五萬元仍舊是個天文數字。就拿此時陸軍官兵待遇來說,上將薪津合計八百五十元,二等兵二十二元四角。拿這個比例一算,范公館賭客每天隨身攜帶的最小賭本,約合六十位上將的全部薪津,或者是兩千兩百三十餘名二等兵的薪餉,副食費和草鞋費,所以范公館的一場豪賭,傳至坊間,那都成了膾炙人口的佳話……

    搞清規則及賭注,早就手癢難耐的戴笠拉了龍邵文湊到梭哈台前,劉航琛、杜月笙、楊虎、康氏、范紹增、吳啟鼎等人見戴笠與龍邵文湊上來,笑著給他二人讓了地方,讓他們擠了進來。一位長相極是豐滿俊美的丫鬟上來,給戴笠端了茶水,又遞來紙煙。發了牌後,戴笠便開始興致勃勃地玩了起來……

    在座幾人無不是財經鉅子,工商大亨,再麼就是政府高官,黑金皇帝,或者像楊虎這般收刮了無數民脂民膏的軍政首要,他們在來龍巷范公館賭起錢來是一擲萬金,了無吝色。只幾局下來,戴笠就輸了法幣近十萬,他鼻尖上不禁冒出汗來……

    戴笠鼻尖冒汗,倒不是因為戴笠沒錢或是輸不起,十萬八萬元對此時的戴笠來說,也算不得是一個多大的數字。而是因為戴笠從小上賭台就有一個毛病,只要一輸錢,他就想作弊取巧。每次作弊前,他的鼻尖都會因緊張而滲汗。此時雖不像從前那般,作弊被人了輕則斷手腳、重則丟性命,但如作弊被在座諸位大亨,可就是丟人現眼、那是再也沒法兒見人了,因此他作弊前的緊張,甚至比從前還要更勝許多。

    要說戴笠的作弊手法,雖比不上藺華堂這樣的當世一流高手,那也是屈指可數。但他擅長在骰子或牌九上作弊,對撲克並不擅長,雖然不擅長,但賭博之道兒,是一通百通,他自恃在座這些人,沒有一個能看出他作弊的手法。

    撲克作弊的手法雖多種多樣,但就整體而言,無非就是偷、藏、換三招兒,由於范公館的賭台上有荷官發牌,因此這偷牌是沒有希望的,戴笠唯一的指望就是藏牌和換牌了,藏牌簡單,以戴笠的手法,即便在身上藏個十張八張撲克,也絕不會有人看的出來。但如何把藏起來的撲牌在關鍵的時候拿出來派上用場,這就不簡單了。

    693豪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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