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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三十六章 大篆小印章 文 / 塵外樓主

    人世間表面上歌舞昇平,一派繁華場面,暗地裡卻波濤洶湧。有的人懵懂無知,有的人佯作不知,更有甚者迷惑人知。人口失蹤案已鬧得沸沸揚揚,卻絲毫影響不了貴胄豪紳荒淫享樂。大街上,三百六行各安其命,努力在夾縫中生存,努力的笑面迎人。沒有人談起這些不快的事,但不代表他們不知道。他們在逃避,但逃避的終點不是遺忘,而是爆發。

    小殼放下了馬車的簾子,沒有陽光的直射,對面那人的眸子由琥珀色轉為了棕褐色,睫毛投在下眼瞼的陰影也變得淡淡的。那人窩在馬車角落裡,腦袋靠在車棚上,神色像一隻貓。但是撅著嘴巴。啊,是一隻生氣的貓。

    小殼看著他,很好笑的樣子。叫了聲:「喂。」

    那人不理。

    「喂,喂——」扯了扯他的袖子。他用力一扯,把袖子從小殼手裡拽了出來,手指的關節也「噹」的一聲打在車棚上。

    小殼輕笑,道:「反正也批過了,不生氣了好不好?」

    那人停了一下,嘴角向下彎了彎,嘴巴扁了扁。沒有說話。看都沒有看小殼一眼。

    車窗外一家家店舖緩緩向後退去,小殼突然喊道:「停車!」鑽出車廂,對車外乘馬的兩人道:「石大哥,寂大哥,等我一下。」

    寂疏陽以眼神詢問,石朔喜喊道:「喂你幹什麼去呀?」見小殼頭也沒回,只向後揮了揮手,閃身進了一家鋪子。鋪子門前的招牌上寫著大大的「周記」兩字。

    「老闆,五十兩的什錦盒,多要白糖糕,不要南瓜片。」

    「啊,果脯和糕點要分開來裝。」

    「客人走好,多謝惠顧。」

    小殼從鋪子裡出來,提了兩個小包裹。「兩位大哥久等了,我們走吧。」回車裡坐好,滄海還是看也不看他一眼。

    馬車又緩緩的在街上行進了。小殼把小包裹放在滄海橫臥的膝上,看著他的樣子還是想笑。

    滄海瞥了一眼,無動於衷的又看向別處。小殼笑著拿過一個包裹,打開了又放回他膝上。半晌,滄海還是忍不住往紙包裡瞄了一眼,只一眼就要挪開,卻又立刻回來緊緊盯住紙包裡的東西,嚥了下口水,在兩個人的車廂裡,那個聲音聽得極其清楚。小殼失笑。

    那只饞貓抬眼看看小殼,又低頭看看糖果,反覆幾次,最後把目光定在小殼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小殼就是覺得他眼睛裡在往外冒星星,每顆星星都砸在自己頭上,如果自己再不說話的話,就一定會被砸死。

    於是小殼道:「吃吧。」

    饞貓得令,肆無忌憚。他沒有笑,但是那轉來轉去的眼珠,分明就是得逞後得意的在笑。饞貓忽然停了停,想了想,挑了一塊霜糖遞到小殼口邊,小殼微笑搖頭,饞貓望著他不動,小殼只好吃了。

    饞貓彎著眼睛大大的笑了一個。小殼特別特別想罵他「白癡」,但看在好不容易哄好了他的份上,最終棄權。

    其實,事情是這個樣子的。

    今天滄海早晨起來,洗漱完畢,換好衣裝,坐在桌邊吃早飯的時候,發現桌邊多了一卷卷宗。

    滄海拿了個牛乳小饅頭,問道:「這卷宗怎麼回事?」

    「哦,那個呀,」小殼一邊泡茶,一邊道:「剛才你沒起的時候送來的,讓你吃早飯的時候當早報看。」

    「早報?」滄海翻開了卷宗。「你看過了麼?什麼內容?」

    「我還沒看。不過送卷宗的人說是上半月的實事篇。」

    滄海抿著香米粥,看著早報,不一會兒,石朔喜又晃了過來,真不客氣啊,坐下就吃。滄海也沒理他,卷宗已經翻過了幾頁。就在石朔喜低頭喝粥的時候,滄海突然用力拍了下桌子。「可惡!」

    「簡直太可惡了!」翻到卷宗封皮一看,右下角有枚小小的章子,刻著大篆的一個「雅」字。滄海暴跳道:「我就知道是他!」

    盛粥的小碗被滄海拍得跳了跳,粥湯差點濺了石朔喜一臉,抬頭見滄海氣得牙齒直打顫,石朔喜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卷宗搶了過來。滄海大叫道:「不許看!」等他搶回來的時候,石朔喜已經看完了。

    滄海嘟著嘴坐在桌邊生悶氣,連飯也不吃了。

    石朔喜很開心的笑道:「這也是常有的事嘛,你不要在意了。」

    「怎麼可能不在意!吃虧的是我哎!還有我的一世英名……」

    「早知道會這樣你就不要帶女人就好了啊。」

    滄海想說話,又憋了回去,半晌又拍著桌子道:「我根本就不會賭錢!」

    石朔喜驚訝,又笑道:「別開玩笑了,皇甫熙那麼多生意,什麼應酬沒有啊,你竟然不會賭錢?」

    滄海氣哼哼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小殼微微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他最討厭的兩個地方就是賭場和妓院。賭錢,當然不會了。」

    「不會吧?」石朔喜像看異類一樣把滄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還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哎?那不對啊,那你那些賭場妓院的生意誰給你打理啊?你不會一點都不管吧?」

    「我就是一點都不管!」滄海嚷道:「哪個是皇甫熙的生意不好分辨,但哪個不是皇甫熙的生意一目瞭然!」

    「所有的妓院都不是皇甫熙開的!」

    「賭場,只有『財緣』一家,但前天也讓我給賣了!」

    「不會吧?」石朔喜看著滄海氣紅的臉,心痛的道:「那一天能賺多少錢吶……」被瞪了一眼,不敢往下說了。

    三個人圍著一桌早飯都垂目不言。過了一會兒,石朔喜突然恍然道:「你你你,你整我整的最過分了吧?不會……也跟你討厭我的工作有關吧?」

    小殼莞爾。滄海抱著雙臂哼了一聲。

    石朔喜歎道:「唉,我真可憐啊。重傷啊,幾個月都好不了……」

    盧掌櫃進門道:「公子,車馬都備好了。什麼時候啟程?」

    「現在。」滄海站起來往出走,對盧掌櫃道:「有勞了。」

    盧掌櫃望著滄海的背影,皺起了眉頭。真是的,誰又惹我們公子不高興了。想罷,尾隨而出。

    筆墨留香的書桌案上,攤開著一頁卷宗。

    九月初三夜。皇甫熙「財緣」豪賭,攜女同行。風流成性,始亂終棄,當眾調戲女隨,眾所難容;不齒苟行,登徒子側目;無理可諒,隋煬帝唾棄;天地變色,鬼神同哭!

    此段文字上,被人用硃筆打了個巨大巨大的紅叉,底下有個被勾掉的「屁」字,旁邊又重寫了一個很大很大的「誤」字。

    鬼醫的小醫館來了兩個顧客。第一人先進來說:「大夫,我要買人參。」鬼醫給他拿了。第二人與第一人是前後腳,見鬼醫給他拿了,便道:「大夫,我也買人參。」

    於是鬼醫就很為難的說:「哎呀,我只有這一棵了。」

    第二人道:「我有急用,你能不能賣給我?」

    第一人道:「憑什麼呀,我也急用,先來者得!」

    第二人肯求一番,第一人就是不答應,鬼醫也很為難,於是第二人道:「不是還沒付錢嗎?那就價高者得!我出三十兩!」

    第一人也急了,「怕你啊!我出五十兩!」

    「八、八十兩!」

    「一百兩!」

    第二人腦袋上開始冒汗,第一人不屑道:「沒錢了吧?」第二人結巴道:「怎、怎麼沒有?我只是沒帶著那麼多……」

    這時,一個棉布長袍的中年人打了簾子從裡面走出來。臉色雖還蒼白,但精神不錯。

    鬼醫道:「你怎麼出來了?快回去躺下吧。」

    中年人笑道:「我沒什麼大礙了,你照顧我這麼久分文不取,我看看有什麼可以幫你的?」

    那第二人被第一人笑話不過,狠了狠心,從腕子上除下了一個三四兩重的扭絲金鐲子,拍在櫃檯上,「我還有這個!」

    鬼醫道:「二位還是不要爭了吧,別家還是有的。」

    第一人道:「不!今兒爺就跟你耗上了!你有,我也有!」從領子裡邊拽出來一條金鏈子,底下拴一個黃金鎖,足有五兩多重,也摘下來拍在櫃檯上,道:「你還有麼?」

    第二人臊得滿面通紅,踟躕一下,收了金鐲子就往外走。

    第一人十分得意,拿了人參也往外走。

    那中年人突然說道:「這金鎖是假的。」

    第一人和第二人都停了腳步,回過頭來。第一人怒道:「喂,你哪來的?不要瞎說!」

    中年人道:「你看這成色,還有重量……」

    「喂!你幹嘛的啊!你懂不懂啊?不懂別瞎說!」

    「我……我怎麼不懂?」

    「你懂什麼呀?」

    中年人臉也給嗆紅了,喘了幾口氣道:「這金銀珠寶我見得多了!什麼貨色我一眼就瞧得出來!我本來就是個金匠!」

    第一人、第二人都沒有再說話,只是瞭然的望了中年人一眼,臉上慢慢浮現笑容。中年人愣住了,茫然不知所以。

    一個貴氣逼人的年輕公子挑簾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眼珠漆黑的少年。公子慧黠而笑。

    「你,承認了啊。」

    第一人,朗眉星目。

    第二人,神如九曜。

    #####樓主閒話#####

    血腥,不是江湖;俠者,從不害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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