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二章 下一個決心(下) 文 / 塵外樓主
滄海安安靜靜的沒有反抗。石朔喜感覺一股涓涓細流般的內力流過滄海的脈絡,他手按在滄海胸口的膻中穴上,緩緩灌入一絲內息,滄海也沒有運功抵抗,乖得異常。他的心臟就在石朔喜的手邊跳動,石朔喜抬眸盯住他的臉,控制著內息輕緩的在他體內運行了一周,收回手,竟然歎了口氣。
「你這麼相信我?」他的語氣比發現滄海在樹後躲了很久還要憂鬱低沉。這樣的話他以前也問過,但上次他明明很開心。
滄海從剛才起就定定的望著他,「你知道我多少事?」
「嗯……不好說。」石朔喜左邊眉峰低了低,「但是心悸、呼吸困難、胸部疼痛是有的吧?有時候看你不恨舒服的樣子……不過剛才我替你檢查過了,經脈沒有淤塞的地方,看來是最近操勞過度的緣故吧。」
滄海愣愣的說不出話。眸中的光點愈濃,愈亮,他垂下目光。
石朔喜又道:「小白我得向你道歉。剛才我還以為你是懷疑我才在這裡蹲守的,看來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垂首笑了笑,「你知不知道,只要我剛才掌力一吐就能至你於死?呵,你當然知道。可是你竟然還讓我把手放在你胸口,竟然連心跳都沒有加快?唉,」石朔喜想了想,下了結論:「你簡直不是人。」
滄海垂著頭依然沒有說話。
「認識你,我三生有幸。」
從沒發覺原來石宣的聲音可以這麼溫柔動聽。滄海抬起臉,臉上掛著一個淡淡的笑容,伸出了他的右手,「那,我們是過命的交情?」
石朔喜微笑著,卻憂鬱的令人心碎。他也緩緩的伸出手,向著滄海的右手,「來生……」
滄海笑容擴大,「來生,我們還做兄弟!」
「……啊?」石朔喜的手在空中頓住,表情有點扭曲。
「怎麼了……你不願意麼?」小白臉委屈的皺起來。兩個人的手在空中隔著一段距離僵持了一會兒,一大把薄荷草被塞到了滄海手裡。「送你了!」石朔喜賭氣的撇過頭,「你記著,以後不管是誰,不許讓人碰你週身大穴……」忽然一眼看見了地上的兔子,震驚之下立馬大呼著奔去,撲倒在地。「啊!二白!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光想著小白了,哎喲摔疼了沒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滄海無奈的笑了,滿鼻都是薄荷的涼。
石朔喜坐在地上,一手把二白抱在腿上,一手攬著花妞,目光卻偷偷的意味深長的注視著滄海,張了幾次嘴,最後還是咬牙嚥了回去。「算了,你沒必要知道。」
「嗯?你說什麼?」
「沒說什麼……嗨?濕乎乎的?」狐疑的兩手舉起兔子,「啊!二白尿了!啊,啊呀,我都說對不起了!我……你……你怎麼跟小白似的那麼愛記仇啊!嗚……我的褲子……」
滄海彎腰大笑。捧著清涼的薄荷,像新娘的花束。
今晚的星空,真美麗啊。
唐秋池和薛昊剛睡下沒多久,就聽見自己的房門被人砸響,門外一個十分不爽的聲音嚷道:「唐兄!薛兄!出來陪我喝酒!快著!別睡了!」
「光當」一聲,唐秋池的房門被人踹開,身上的棉被立馬不見了,下一秒被人拉著領子揪起來。「唉又什麼事啊石兄?明天再說……」唐秋池迷迷糊糊的還要躺下,又被人薅起。
「不許睡!起來喝酒!」
薛昊惺忪著雙眼被人拽著領子從房裡拉出來,「石兄……又什麼事啊這麼興奮?」
「這叫興奮麼!老子現在不爽的很!」
薛昊困得前仰後合,穿著白色單褂坐在初染小居院中的小板凳上,面前的不知從誰屋裡搬出來的炕桌上擺著六個酒罐,三個廣口大杯,兩個杯中注滿了酒,還有一個杯子空著。石朔喜乾脆對著酒罐大飲,那酒都不是喝下去的,而是直接倒進喉嚨裡的。
薛昊努力睜開眼睛,「石兄啊,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就說出來嘛,幹什麼叫我們出來又一個人喝悶酒?」沒人理他,他捅了捅唐秋池,唐秋池以為是石朔喜不滿了,趕緊端起酒杯衝著自己一揚。
「嘿,你嘛呢?」石朔喜終於出聲了,抓起唐秋池內衫的衣擺給他擦乾了臉,「太浪費了吧?酒是用來喝的!誰讓你洗臉喂,喂……」
光噹一聲,唐秋池額頭撞在桌面,不動了。薛昊見狀也趕忙趴在桌上。
幾乎是馬上響起了鼾聲。
「喂,你們倆是醉了還是睡了?」
石朔喜的眼眸又深又亮,盯著他們倆的趴姿看了一會兒,仰天灌了口酒。
地下密室。
陰暗,乾燥。像一個地牢。
密室裡沒有點燈。
只有室中間的石桌上,燃著一個火盆。暗紅色的火苗跳動,映出桌邊人黑色的大斗篷。寬大的篷帽遮蓋著他的頭,黑色的布巾蒙覆著他的面,只露出一對眼睛還被隱藏入篷帽的陰影。看不出他的年齡,長相,只看見黑斗篷的邊沿有一條細窄的紅邊。
他一動不動。彷彿一尊雕像。看起來就連熄滅了火的銅盆都比他更富有生命力。這人面前的石桌上,靠左的位置放著一套書具,硯中墨濃,架上筆飽,黃銅鎮紙下壓著一摞白宣。
紅邊黑斗篷的頭後位置有一扇通風的鐵窗,幽藍的夜光從一根根鐵條中間穿刺進入,無聲的拍打在篷帽頂上。
嗒,嗒。密室的入口處漸漸傳來鞋底與石凳接觸時的相撞摩擦聲。不久,轉過一面直角牆壁,一條黑漆漆的布袍邊緣出現在密室最後一段石階之頂,寬大的黑斗篷幾欲拖地,連來人腳上的鞋子都未露丁點。來人在階頂站了一站,才繼續往台階下落。黑斗篷遮掩了腿腳的動作,這人像從台階上飄行下地像無魄的幽靈。
火盆邊的紅邊黑斗篷終於動了一動。
來人直接走到紅邊黑斗篷對面,在火盆的紅光裡坐下。這人篷帽垂得更低,只見一截光滑的下巴。
這該是個年輕的男人。
來人這半面石桌上,靠右的位置也放有同樣一套書具,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連抬頭互視一眼都沒有。來人拿起了毛筆,藉著不定的火光,掣出一張白宣開始書寫。紅邊黑斗篷的目光馬上落在銅盆的火苗上。來人寫完了就將字紙旋轉正對紅邊黑斗篷平鋪在紅色的火苗上。字紙很快從中間部位起火,燒出一個鑲著黑邊的洞,不一瞬就完全化為飛灰。
但是紅邊黑斗篷已經看清了上面的字,那是八個篆字:
雁塔探後,險些暴露。
紅邊黑斗篷也提起了筆,用的卻是左手,左手的拇指上戴著一枚白玉扳指。而來人的手,就算寫字時也全部掩在袖中。
紅邊黑斗篷用左手在白宣上落下八個十三行筆法的端楷:
謹慎堅守。部署情況?
寫完了也倒轉來放入火盆。
來人寫道:
近在咫尺,迫在眉睫。
紅邊黑斗篷點了點首,飛快的寫了,來人看那火中的字是:
耐心按捺,掩護同伴。
來人馬上寫道:
萬目聚焦,計行無漏。
寫罷,兩人齊看著唯一的證據在火盆中化為灰燼,暫停動作。半晌,紅邊黑斗篷再次提筆:
犯險來見,行蹤密否?
這次來人的回答只有四個字:
我有人證。
緊要關頭,身先士卒;唯所不惜,粉身碎骨。
這是來人離別前紅邊黑斗篷寫給他的最後一句話。這張字紙還未完全燃燒,來人已經起身步上了出口的台階。
#####樓主閒話#####
這段開頭我把自己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