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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三章 誰動了筆墨(下) 文 / 塵外樓主

    清晨一睜眼,就被嚇了一大跳。那傢伙愜意的枕在他胳膊上,瞪著一對漆黑的眼珠盯著他轉啊轉,滄海道:「……你嘛呀?」看了看屋裡擺設又道:「誰讓你睡這的?」

    小殼伸了個懶腰,「誰讓你不鎖門的。哎我問你,昨天你問過石大哥了嗎?」

    滄海別開眼,「就算問過了吧。」

    「怎麼樣?」

    「沒什麼事。」

    「那是怎麼樣?」

    「這算是**了吧,我不能告訴你。」

    「喂!」小殼翻身坐起來居高臨下看著他,頭髮亂亂的。「你別當我是你弟,我是方外樓的接班不是嗎?我們得摒棄私情,懷疑一切為整個武林著想不是麼?說。」

    滄海撇了撇嘴,兩手枕在頭下。「……他不過是習慣了練練手而已,昨天那把薄荷就是他的戰利品。而且我已經不打算懷疑他們了。」

    「真不知你這麼優柔寡斷怎麼被選中接管如意懸壁令的。不是你告訴我不能意氣用事的麼!等等,」垂眸想了想,「石大哥昨晚順薄荷的時候,你親眼看見了?」滄海點頭,小殼又道:「那前七晚他順的什麼?」

    滄海暗中歎了口氣。小殼道:「幹什麼不敢看著我?查清楚了不好麼?省得你天天看著他難受。」

    滄海歎出一口氣。「前七晚暗衛都沒有看見。」

    小殼下床拿了衣服就往外走。

    「哎你幹什麼去?」

    「你別管了。」

    「哎,呀,」滄海清得發亮的眼眸瞪著小殼背影,兩手搭在床下,「什麼世道啊我怎麼還不能管了?」

    盧掌櫃他們都已起身,梳洗完後聚在玲瓏別院正廳準備用早膳,黎歌、花葉深正快快樂樂的將眾人的早飯一一端到桌上,薛昊石宣羅心月正在幫忙。滄海從正廳後門穿堂而入,微微笑著準備和眾人打招呼,卻見寂疏陽獨自一人一臉心不在焉的從正門邁進,滄海雙瞳倏張。

    寂疏陽竟連望也沒望羅心月一眼,羅心月好像更是在故意忽略他。眾人還未發現這反常時一旁精神欠佳的唐秋池就打了個噴嚏,薛昊笑道:「唐兄莫不是昨晚傷風了?」唐秋池吸著鼻子諾諾應了一聲。石朔喜撇嘴道:「什麼嘛,大家都是喝醉了在院子裡睡的,我和薛兄怎麼就沒事,就你一個人這麼嬌氣!」話鋒一轉,指著默默在他身側落座的寂疏陽的袖子說道:「哎寂兄,你袖子上黑黑的是什麼?墨麼?」誰知寂疏陽一見竟快速站了起來,道了句「失陪」竟慌張的出了正廳。滄海的目光就跟在他沾了墨的袖子上。

    石朔喜奇怪的看向羅心月,羅心月垂眸像沒有看見一樣。唐秋池道:「羅姑娘,寂兄他怎麼了?」

    「他自己幹的好事。」羅心月說完了又自悔失言,忙低下頭吃飯。眾人也不好再問。

    滄海剛要退走,卻已被發現。薛昊不意間抬頭,歡喜叫道:「小唐。」

    盧掌櫃也笑道:「怎麼今天這麼有空出來陪我們吃飯?」

    石朔喜更是眉開眼笑的迎了上去,「小唐快來坐我旁邊!」拉著他到桌前,把兩張凳子擺得極近,讓他坐了,給他盛上米粥。

    滄海只好笑了笑留下來吃飯。薛昊遞了塊桂花糕給他,唐秋池嘗了口蛋羹,覺得好吃就很自然的也盛了碗給他,他抬起頭看見羅心月正期待的對著他看,盧掌櫃笑呵呵的望向他,他停下調羹,道:「你們怎麼不吃?」

    大家都抿著嘴笑笑。盧掌櫃道:「看你吃飯心裡踏實。再看一會兒就吃。」滄海垂下眼眸,又垂下頭,忍耐著感情竟連手都顫抖。寂疏陽換了衣服回來看見他,也十分驚喜的和他說話照顧他。滄海的決心下得更大更穩更堅定,卻只能暗暗的在心裡歎氣。

    滄海忽然抬頭道:「小殼呢?」

    小殼正在書房裡翻箱倒櫃,喃喃自語。

    「哪去了?我記得有啊……啊找到了。」從書桌上的史記裡抽出一張便簽,上面是端楷的字跡,寫著:請至,一晤。底下落著「皇甫熙」的款識,鉗著一枚大篆「憶」字閒章。

    小殼提起筆,在「請至」和「一晤」中間的空白處填上「清明臨雪」四字,舉起來看著大作得意的「嘿,嘿」兩笑。想起什麼又掣出一張白紙,提筆耕作。

    早飯後,滄海正在滿院子找小殼。總覺得這傢伙在背地裡密謀著什麼準備給自己一悶棍。滄海歎著氣嘟著嘴巴有點著急。忽聽得後院門外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竟然嗖的一下躲到了牆後。滄海一愣,自嘲的笑了笑打算光明正大的走出去,聽見說話的人聲雙腳竟在牆後沒有挪動。

    灰白牆後,只聽凌亂腳步聲兀的停住,寂疏陽急切道:「心月,你給個機會讓我解釋!」

    羅心月回頭瞥著他淡褐色的衣襟,不抬頭,不看他表情。

    「還有什麼好說的。」

    寂疏陽痛心的蹙著眉拉起她的手往懷裡一帶,兩臂用力圈住。羅心月在他胸前掙扎著低聲叫道:「放開我!若被人看見了可多難為情!」

    寂疏陽只有抱得更緊,「哪有人在,」從她的香肩越過望著稍前的地面,低聲道:「心月,昨天是我不對,我沒有考慮你的感受,你原諒我好不好?」

    「才不是。」羅心月聽著他哀聲的懇求,又用力在他胸膛上推阻一下,便不再掙扎,只不悅道:「我們還沒有成親,你怎麼能……」話沒說完,已面帶紅暈柳眉生嗔。

    「我不也是想安慰你麼,別生我氣了。」嘴裡說著軟話,雙手卻毫不放鬆,側過頭在她頸後發跡吻了吻。

    羅心月羞得跺腳,雙頰更紅,「哪有人那麼安慰人的!你簡直就是無賴,我才不要理你!」雙手隔在兩人胸前,臻首順伏,已是嚶聲膩語。

    「可是,你昨天晚上不是已經收下我的『告罪書』了嗎?」語聲忐忑。一聽「告罪書」三個字,羅心月竟然撲哧一聲樂了出來。寂疏陽拉開二人的距離,垂首看著她嬌靨如霞才安心的微笑,問道:「你笑什麼?」

    羅心月羞澀垂首,笑道:「沒見過你這麼又傻又笨的人,寫個字還蹭一身的墨。還有啊,寫得那是什麼詩句?『我欲隨卿去,又恐清月寒。清月寒我心,我……』」話沒說完已咯咯笑個不停。

    「……我是沒有小唐文采好啦——哦,你好壞呀,你說你昨天看了多少遍記得一字不差的?」羅心月直笑不答,寂疏陽又道:「還說呢,若是我偷進書房寫『告罪書』的事情被發現了,那可有多丟人!」

    「那你怨誰呢。我可得好好把你的罪證積攢起來,看你以後還敢欺負我,我就拿出去印個幾千幾萬份,大街小巷人手一份!」

    「……用不用這樣啊娘子……」

    「你、你說什麼啊?誰是你娘子!」

    「心月娘子啊。」

    「我可還沒想好要不要嫁你……」

    「不要想了娘子……」

    一對畫眉高聲啼唱,從二人頭頂撲翅,飛越過灰白的磚牆,比翼在天。孤獨的灰白磚牆亙古無聲,不知何時後面連個人影都已無有。卻見風中一枝紅杏,浴光逾牆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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