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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八十八章 殺手的潔癖 文 / 塵外樓主

    一塊黃金。

    葦葦挎著一隻黃褐色的小竹籃從小木屋門外走進,就看見當窗的木桌上放著一塊黃金。

    牌九大小的黃金。

    葦葦四處看了看,沒有人,屋外只有籬笆裡的小雞在啄米。葦葦回到屋裡,沒有立刻去檢查黃金,而是先放下了裝滿新鮮蔬菜的小竹籃,摘下包頭的藕荷色帕子,才在桌邊坐下,拿起不知是誰放在這裡的金塊。

    金塊是純金。長兩寸,寬一寸,厚三分。

    葦葦露出疑惑的眼神。翻轉。

    驚呆。

    這黃金竟真的是一塊牌九。兩個白點,四個紅點。

    白點是珍珠,紅點是寶石。

    葦葦一手托牌一手捏住牌的下角,心跳快了起來。

    因為這張牌,就是賭局那天被她換走的那張二四。世上黃金的牌九不多,她見過的也只有一副,能放在她桌上的必然就是她見過的那副。那副牌九是皇甫熙的。

    哦,不對不對。我分明記得……

    皇甫熙那天的容顏那麼清絕,看起來那麼鎮定翩然。

    葦葦愣了會兒,面頰上浮現出動人的紅暈。半晌,又愣了愣。

    微笑。

    第二天,葦葦端著剛喂完小雞已經空了的笸籮進了小木屋的門。當窗的木桌上放著一塊黃金。

    牌九大小的黃金。

    葦葦端著笸籮走過去,拿起那塊黃金,翻過來。

    一張牌九。一個珍珠白點,兩個寶石紅點。

    丁三。

    她放下笸籮,拿出昨天那塊二四,湊成了一對至尊牌。

    自此以後,每天她早上出門回來,都能發現一塊小心擺在木桌中央的黃金牌九。如是二十八天。

    第二十九天。

    葦葦只是出門潑了淨臉水,回來時木桌上已多了一隻匣子。

    金屬雕花的匣子。

    葦葦快步走來打開,裡面放有三張牌面朝上的黃金牌九。

    一張人牌,一張和牌,一張梅牌。

    人,和,梅。

    人和沒?

    葦葦綻顏一笑。

    立刻,木屋的門就被敲響,一個男人未經允許就走了進來。

    兩人默默對望了一會兒。還是葦葦先開的口。

    「唐秋池?」

    我叫唐秋池,你要好好記住。

    這副牌就送給唐兄了。

    頗有點風度的男人不懷好意的笑了。「多謝姑娘還記得我。」

    葦葦忍不住笑了笑,又嚴肅道:「我以為見過三十二張牌九以後才能見到你,那應該還需要三天時間。」

    唐秋池進到門裡,說道:「三天?我等不及了。」他昂揚的身軀竟顯得木屋更小了些。

    葦葦道:「那麼,你找我有什麼事?」

    唐秋池道:「我想問問你關於賭局的事。」

    「賭局?」葦葦黑白分明的水眸轉了一轉,將金屬雕花匣子調轉過來衝著唐秋池,「你自己看吧。」

    唐秋池盯了她一眼,低頭,匣子裡就剩下了兩張牌,翻過來,竟變成了一張雜七,一張雜八。「好高明的手段。」唐秋池苦笑。

    「你這是在回答我的那三張牌?」

    人和沒——我們關係如何?

    雜七雜八——亂七八糟。

    葦葦調皮一笑。

    唐秋池道:「那天果然是你換了我的牌。假裝生氣拂袖而去,白紗擋住了我的視線。」歎了口氣,又道:「我們也算是門當戶對。」

    葦葦笑容斂了一下,道:「你怎麼找到我的?」

    「皇甫熙知道你住在這裡。」

    「哦?」

    「你失望了?」

    葦葦慢慢繞著木桌走了半圈,在唐秋池對面坐下。「你希望我回答什麼?」

    唐秋池又向著木桌走了兩步,道:「那天你和慕容串通好了?」

    「沒有。」

    「那為了皇甫熙你兩個竟能那麼默契?」

    葦葦想了想,竟然點了點頭。

    唐秋池氣結,又往前走了幾步,「你很久以前就認識皇甫熙了?」

    「不太久。」葦葦含笑的雙眸盈盈直視著他。

    唐秋池的氣憤一下子消失無蹤。走到木桌前,問道:「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說完,竟不懷好意的笑了。

    「你已問了我很多問題。問吧。」

    唐秋池兩手撐在桌上,上身微微前傾。

    「這些黃金夠不夠迎娶你的聘禮?」

    葦葦看著唐秋池的眼睛,愣了一瞬便笑道:「看吧。」

    唐秋池嘴角耷下來。

    「你果然很久以前就認識皇甫熙。」

    十一月三十日,任世傑與羅佩瓊團聚。隨後,他們一家三口加上準女婿寂疏陽如約一起,來到大觀和尚的洗心禪寺品嚐「接風洗塵版」素板鴨。

    石宣正式加入方外樓。

    盧掌櫃收拾心情,抖擻精神,重新踏上了江湖之路。

    岑天遙榮升「財緣」大掌櫃。他備了份禮物送給滄海,是一本自己親筆加注的《易經》,剛剛送出,就馬上收到了滄海的禮物,拆開一看竟也是一本親筆加注《易經》,若非筆跡不同他準得認為是自己的禮物被退了回來。從此二人往來不斷。

    花葉深孤身闖蕩江湖,開始了全新的人生旅程,命運是否真如她所料,不會再和公子爺、表少爺有所交集?

    漆黑的大屋,穿著黑斗篷的神策。神策的手裡好像在揉捏著什麼東西。不知為什麼,神策的心情好像不錯。

    另一個穿黑斗篷帶篷帽的男人走進屋內,只遠遠站在門口。不知為什麼,來人的心情好像很壞。

    神策打招呼道:「好久不見。他們相信你了麼?」

    來人的聲音很低很沉,不悅道:「你做這些就為了讓他們相信我?」

    神策略微驚訝了下,「內傷不輕啊,外傷呢?」見來人不答,便道:「也不全是。也許還可以讓正道重用你。」

    「多此一舉,他們從一開始就相信我。」

    「呵呵,是麼。」神策低頭看著手裡的東西,「那還遠遠不夠。」

    來人冷哼。

    神策道:「接下來就盡量呆在方外樓做你該做的。你和你的同伴。有事我會找人通知你。」

    來人道:「方外樓究竟多少你的臥底?」

    「這你用不著知道,也不必和他們接觸。」神策笑了笑,又道:「你就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

    來人靜默了一會兒,才道:「你怎麼不告訴佘萬足我的身份?他那天差點殺了我!」

    神策手裡停了停,「什麼呀,原來是這個。每個人都差點被他殺死,何況那天你也很英勇。同甘共苦,他們不是會更加相信你?」

    「我死了你們的計劃就完了。」

    「哦?太高估你自己了吧。我倒覺得你們還是謝謝我比較好。」

    「有什麼可謝的?」

    「煙雲山莊入口處的機關卡住了啊,還有山莊起火那天……」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那是你自己樂意。你到底還有沒有事?我不能出來太久。」

    「唉,這才是你的本來面目麼?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我可是神策哎。」

    「我是朝廷的人。」

    「喲,喲,那不過是掛名的而已。你一天是『醉風』的人,就永遠是『醉風』的人。就像我一樣。你也用不著不甘心,一切都是天意,不是麼?我勸你最好不要有背叛『醉風』的想法,『方外樓』不過是計劃的一部分。」

    「那麼,祝你早日康復。」微弱的光照亮了神策掌心托住的東西。

    一隻指節大小粘土捏成的小鴨子。

    滄海大叫道:「人呢?怎麼又都不見了?」聲已如碎玉。

    躺在床上的石宣有氣無力接道:「我不是還在麼?」

    「你?」滄海不屑的撇了撇嘴,「你要能起來消失的比他們還快!來人!唐秋池呢?」

    唐秋池牽著一匹高頭大馬來到一間盲人摸骨攤子。「老丈,你給人摸骨的,可不可以看看這匹馬?」

    拄杖的盲老頭點了點頭,「可以的。」

    「老丈,所有相馬的先生都說這匹馬是難得一見的良駒,可以日行千里夜跑八百,可為何騎上它一會兒第二天就會渾身疼得起不來床?」

    盲老頭放下了給馬摸骨的雙手,捋鬚道:「它本來是匹絕世無雙的好馬,可惜事故中斷過脊樑,沒能恢復,整個脊背偏了一分。再好的良駒,若偏移了脊樑,也只能給人帶來痛苦。」

    唐秋池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百曉生卷宗《江湖鹹話》卷「殺手之潔癖」

    善人在患,不救不祥;惡人在位,不去亦不祥。『醉風』殺手佘萬足,原名藍葉,乃山東盧子升之徒,妹死一擊,師亡全家二擊,心神受創,嗜血魔狂,反被『醉風』利用,殺人斷脈,放血殆盡,恐懼而死。此乃不殺藍葉故耳。另江湖傳言,祈願在生。

    江湖鹹話:佘萬足狂病發作,不慎墜落糞坑。獲救,糞已污其眼耳鼻口,目不能視,耳不能聽,終日惡臭繞鼻;飲食不振,食則盡數化糞嘔出。神識時清時濁,清則潔癖,濁則昏聵,全身由肚腹內向外潰爛,其臭如糞,痛足九十九日,哀嚎透骨而死。死仍不知甥女在世。

    涅槃經曰,善惡之報,如影隨形;三世因果,循環不失。

    滄海大叫道:「薛昊呢?薛昊呢?不讓你們看著他的麼?」

    「不好了公子爺!薛捕頭又跳懸崖練內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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