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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三十八章 璥洲的天分(上) 文 / 塵外樓主

    「嘿嘿,」神醫又道:「每隔一個半時辰就會有人來添炭,保持這個溫度不變,等真正春暖花開的時候才將火爐撤了呢。」

    「我天……這一天……」

    「最少二百兩吧,也得?」

    滄海臉頰映得橙紅,雙拳緊攥罵道:「敗家子!每年你用我那麼多錢,原來都幹了這個了!」頓足就走。

    「哎白——」

    「放手!」滄海回過頭,辟里啪啦一頓巴掌賞在神醫光裸的肩背,「竟然花著我的錢反過來整我!你……你……」把沾到神醫背後的汗水抹到神醫褲子上,「哼!」甩手往外走。

    「哎……」神醫回首看著後背紅了一塊,煩躁「嘖」了一聲,快步追上去,「白,白你聽我說……」

    「不聽!放手!你這人渣!」

    「哎呀白,我沒有、我啊別打了!」抓住他兩手,汗珠亂飛,「我沒用你的錢……」

    「你還狡辯!」

    「我沒有,」地道路口處看見滄海微紅的臉頰,淚光點點,「只許你有生意,就不許我有麼?我當然不會亂花方外樓的經費了!」

    汗濕的髮絲黏在神醫急切的臉上,滄海看著,半晌淡淡道:「……是麼?」

    「唉,」神醫垂首一歎,「這有什麼好瞞的?你回去查查不就知道真假了?」騰出一隻手,捋了把粘在後背的長髮。

    滄海看了他一會兒,抽回手,還往出口走去。

    「白,白!」拉住他,「別生氣了,你不喜歡我以後改還不行麼?」

    滄海掙脫繼續走。神醫擋在他身前,「要不你還打我吧,別不跟我說話。」

    「讓開。」滄海繞不過他,只得冷聲道。

    「我不。」

    「讓開!我……熱得我喘不上來氣了!」

    「那,」神醫小心翼翼問著,「那你不生氣了?」一邊讓了路。

    滄海瞪了他一眼,從他身邊擠過去。

    「白……」神醫忽然一愣,厲聲道:「你給我站住!」

    滄海腳下一頓,還要再走,又被神醫拽住。

    「白,你心虛什麼?我有生意的事又不是什麼機密,你竟會不知道?」盯著他不太清晰的面龐,「這五年,關於我的事你瞭解多少?」

    滄海看向一邊,又低下頭。

    「哼!」神醫甩開他的手,「白你太讓我失望了!」丟下他,邁開大步。

    滄海捂著心口撐在溫熱的牆壁,敞開襟懷,用衣擺扇了扇風,汗出如浴。大喘幾口,又脫了外褲,只剩條貼身短褲,歇了歇,把鞋襪也脫了拎在手裡,扶著牆慢慢走。

    神醫走了幾丈又忽然折返,毫不客氣的拉起滄海使勁往外拽,滄海一個踉蹌撞在他背後,他才回頭,對著滄海一雙又細又長的腿多看了兩眼,乾脆提起他扛在肩上。滄海無力的在他背後垂著頭手,更加暈暈乎乎。神醫汗濕的手臂托在他膝彎,觸感黏膩。長褲夾在神醫肩膀和他的腹間,鞋襪拎在手裡。

    「啪嗒」一聲。鞋掉了一隻。

    神醫竟還回頭彎腰替他撿了,又走兩步,回手把他那只鞋也奪過來替他拿著,一直快步出了地室。滄海本來就快熱暈,加之大頭衝下被晃了一路,簡直要吐了。一出小木門,撲面一陣涼風,才感覺好些,而神醫並沒有放下他。

    直接繞過雜木衣架,後面竟通個小浴室,屏風內熱水澡桶已備,蒸汽熏熏,旁有茶點並調溫的滾水,一架子的乾淨浴巾,滄海只看見這些就被穿著衣服丟進洗澡水裡,「撲通」一聲大響,水花四濺,他被嗆了一口。

    憋著氣爬出水面,清理了口鼻中的水,便扒在桶邊歇息,濕衣裳也懶得脫,歪七扭八的箍在身上,衣擺浮在身後。神醫去了屏風那面,影子映在格架的障子紙上,也是洗澡,卻沒有入桶,隨便舀了熱水潑在身上頭上,用了無患子皮填充的棉織小袋快速搓洗一番,沖了泡沫,也不耐煩擦乾,就披了衣裳。

    滄海在這邊緩著勁,半躺在桶裡,頭枕著桶沿,留海都被捋到頭上,露出寬寬的光潔額頭,水珠凝在鼻尖,雙唇像海棠的幼瓣。聽著隔壁水聲,呼吸慢慢順暢,抬手抹了把臉。想跟神醫說話,又不知道如何開口,終於鼓起勇氣想喊他了,剛出了不到半聲兒,神醫已經摔了門出去。

    滄海愣了愣,房間裡只聽見水滾的聲音,他歎一聲,尾隨一段回音,「……不理我了……」澡桶稍遠的矮几上放著一摞多是銀灰色的衣物,滄海懶懶眨了眨眼睛,露出無辜的表情低頭和了和水。水中加了各種花碎和珍珠玉屑同大豆研成的末,卻是一劑孫思邈的洗浴藥方,用之,則「其面如玉,光淨潤澤」。

    滄海嘟了嘟嘴巴。脫了濕衣褲扔在地上,舒舒服服泡了好一陣,喝了茶,吃了些蜜餞,直到水溫冷了,懶得添水,才出來清洗,不過最後還是舀了熱水沖淨無患子的泡沫,擦乾身子穿衣服。嗅一嗅,衣上卻熏了安神香。

    從內到外的衣裳尺寸都和自己現著的相同,只不過自從他清減了,這些衣物都寬大許多。因為他懶得從新丈量,最近新裁的也只得按著原先的尺寸。這樣穿來,倒也更顯得瀟灑出塵一些。

    滄海穿戴好了,將頭髮擦到八成干,也不找神醫,自顧從進來的路回到臥室去,翻出一把銅鎖在內鎖了臥室門,才熄燈睡了。一宿安眠。

    次日清晨開了門,見外間已備好了洗漱物品,卻不見一人。每天必來煩他的神醫不知現在何處。窗外簷下掛著兩隻雪白的鸚哥,腳拴著細銀鏈繫在籠架上,見有人來了便叫道:「本草言明十八反,半、蔞、貝、蘞、芨攻烏,藻、戟、遂、芫俱戰草,諸參、辛、芍叛藜蘆。」

    是中醫的「十八反歌」。滄海覺得甚是有趣,不禁倚在窗口繼續聽。第二隻鸚哥唱了「十九畏歌」道:「硫黃本是火中精,朴硝一見便相爭;水銀莫與砒霜見;狼毒最怕密陀僧;巴豆性烈最為上,偏與牽牛不順情;丁香莫與郁金見;牙硝難合京三稜;川烏、草烏不順犀;人參最怕五靈脂;官桂善能調冷氣,若逢石脂便相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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