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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四十二章 說你是兔子(上) 文 / 塵外樓主

    三人忽然一齊望向總角的少年。

    少年嘿嘿笑道:「同意?唉。誰也不想做壞人的嘛,不過有時候會『身不由己』的嘛,有時候為生活所迫,有時候被**所驅使,你們無能為力嘛,我知道。」攤攤手掌,「『假如我不這樣去做,就會死,死了呢就沒有命再做好事了』,對不對?唉,人吶,人吶。」

    「不過是多活些時日,積攢更多的罪業。」

    「不過也還是身不由己嘛。」

    想了想,很是迷糊的表情。「啊……嗯……這樣說吧,認為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嗎?」

    三人疑惑的望向他。

    「錯了。你看,現在你們全身都動不了,那我用一根細小的針就可以戳死你們,對不對?」璥洲一激靈,細聽,小黑卻連姿勢都沒變,「這樣看來,你們的命運是掌握在我手中的了。但是,假如你們在下次聽經的時候能夠擺出一副——哪怕裝出一副專心的樣子,那麼我一高興就不會弄死你們了,對不對?這樣說來命運又是掌握在你們自己手中的。唉。」小黑笑歎了歎,璥洲略放了心。

    小黑又道:「吶,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什麼呢?我們的命運掌握在老天爺手中,假如你能夠尊重祂——也就是不管做什麼都符合天道,也就是正道——這個不用解釋了吧?那麼你終將去到光明的所在,你的命運是你的選擇;假如你逆天而行,最終墮入無盡的黑暗,那也是你自己的意願。」

    「明白了嗎?這才是『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真正涵義啊。」

    璥洲聽了也暗暗點頭,雖不知那三人的反應,卻聽小黑滿意道:「這才對嘛,這麼受教的表情。那麼我叫人進來給你們餵藥吧。」

    璥洲又嚴肅的繞到藥廬門首,大大方方的從正門入來,一路招搖過市,拉住一個小藥童微笑問道:「你知不知道小黑在哪兒?」

    小藥童也微笑答道:「總管在玄道第三間。」

    「總管——」璥洲微微拖長了聲音,笑嘻嘻接道:「大人。」

    小黑回過頭,也嘻嘻的笑,「你怎麼來了?還這麼客氣。我管的是中藥而已。」身後雪山派那三個傷者,正被餵著藥。

    璥洲看了看他,道:「容成大哥放心把藥交給你,你這總管也做得應當。不過,你幾歲了啊?」

    「現在除了大黑哥,我是這裡最大的了,差幾個月就該束髮了,」小黑很是興奮,「我們爺說到時候就給我說親!」

    「哼哼,」璥洲忍不住笑道:「說這話也不害羞。對了,我從這裡路過,順道包一點黑珍珠粉回去,麻煩總管大人了?不過我可不要那次貨啊,焦大方那天送來的我看不錯。」

    小黑笑歎一聲,「哎,真是的,偷會兒懶都不行。我們爺讓我磨成粉我還一顆都沒動呢,那你得等會兒了。要多少?」

    「三兩。」

    「這麼多?」小黑瞠了瞠眼睛,又仔細看看他,「胸痺?頭痛?耳鳴?失眠?都不像啊。啊!難道?」湊近璥洲小聲道:「你腎不好啊?」

    璥洲攥起的拳頭喀喀作響。

    小黑哈哈笑著跑走了。

    屋內雪山派三個傷者的藥也吃好了。

    藥童微笑道:「還有什麼需要嗎?那好,等下總管就回來陪你們了。」說完,就對璥洲點點頭,端著空碗出去了。

    璥洲一人打量著三人的傷勢:除了臉,全身包滿了繃帶,就連腦袋也被裹上;四肢用白布固定了,伸展開吊在專用的木架上,只露出短短的一截手指和腳趾。像白熊的掌。六對眼睛頗疑惑頗恐懼的望著璥洲。

    璥洲兩臂抱胸,輕蔑一笑道:「哈,『雪山三雄』是麼?現在多威風,『雪山三廢』了!你們雪山派威名長存啊,焦大方教的好徒弟!」

    三人忽顯怒態,吊住手腳的白布條不停顫抖,左床人牙關緊咬,右床人口鼻粗喘,中床人雙目如刀。卻沒有一個人開聲辯駁。

    璥洲笑了笑,「別生氣,隨便說說的。」頓了頓,又道:「哎,你們到底在哪裡受的傷啊?」細看三人表情,想來轉圜太大有點反應不過來,所以愣了愣。

    璥洲又道:「經脈斷了?可是相當奇怪的傷啊。會很痛嗎?」三人保留的看著他,右床人忽然同中床人使了個眼色,中床人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璥洲一愣,猜道:「……是開始很痛,後來不痛了?」

    三人一齊輕微的點頭。

    璥洲指了指自己的咽喉同口腔,又擺了擺手。

    三人點頭。

    璥洲道:「毒藥?」

    搖頭。

    「……不知道?」

    中床人猶豫了一下,點頭。又盡力的翻了個白眼。

    「……什麼意思?」

    忽然,中床人向右床人望過去,左床人和右床人向中床人望過去,全部盯著對方額上的繃帶。用力抻著脖子,非常急切熱烈的眼神。

    璥洲蹙著眉,緩慢的指了指自己的頭。三人驚愣點頭。

    璥洲一愕,思索半晌,又道:「那麼經脈是什麼割斷的?刀?劍?斧?鉤?」每說一種,三人都使勁搖頭,直到璥洲停口,還在努力的擺動頭頸。

    璥洲道:「你們的意思是說……不是——常見的兵器?」

    三人猛點頭。中床人急得空張著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頭臉的繃帶被汗水稍微濡濕。

    「那……」璥洲只說了一個字就立刻頓住,聽了聽,皺起眉,將食指豎在唇前一比。

    房外腳步聲鏗鏘靠近,不一會兒,小黑拿著個藥包蹦進來。「給你的,上等的黑珍珠粉,他們師父給……咦?」小黑眨眨眼,愣道:「他們三個幹嘛急成這樣?哇,嘖嘖嘖,看這汗出的。」

    璥洲無意回頭,發現那三人隱匿的恐懼和乞求的眼神,愣了愣,笑道:「我只是隨便問問他們會不會殘廢而已。倒是你,怎麼一進來就把他們嚇成這樣?」三個傷者聽了璥洲的話,都會意的冷靜下來。

    小黑笑道:「可能是這些天老守著他們的緣故吧,我自言自語或者唸經給他們聽都讓他們很討厭,呵呵,可是沒辦法啊,我也會悶啊。」

    璥洲道:「悶就不要守著他們了,自己去玩不是更好?」

    「不行的,」小黑撅撅嘴,「我也想啊,可是我們爺說要看著他們的傷勢嘛,不許他們亂動。」

    璥洲點點頭,「你怎麼這麼快回來了?三兩,不是得磨一會兒呢?」

    小黑調皮的擠擠眼睛,「這個不是磨的,是我叫大黑用手掌碾碎的!嘿嘿,聰明吧?我說你急著用他就幫我了。」

    「那是你偷懶的借口。早知這樣,我自己碾碎就好了。」

    「啊,我竟然忘了,大黑也沒有想到哎。」小黑遞過藥包。

    璥洲笑笑,右手拈住小黑的手腕,「你詆毀我,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什麼隱疾。」在他脈上一搭。

    小黑笑:「隨便看,我們爺說我健康得很。」

    璥洲左手接過藥包,右手放開小黑,「既然你不怕,我就用不著看了。對了,這三個人明明對我那麼生氣,為什麼也不出聲呢?一個人說話實在是悶得很。」

    小黑看看他,淡淡一笑。

    璥洲趁飯時未過,又回到藥室中去。那吸哩呼嚕的小藥童仍然一個人在那裡吸哩呼嚕,間或一聲清脆的啃黃瓜聲和輕微的咬聲。璥洲都忍不住歎氣了。剛潛到灶下,小藥童忽然站起來走了出去,手中端著一隻巨型瓷碗,碗沿兒上一圈兒醬料,從身旁走過帶起的風中捲著一股濃重藥味裡都聞得出的濃重蒜味兒。

    璥洲翻了翻眼睛。他隱藏得很好,並沒被發現。他剛找到黃紙上寫著「雪山派」字樣的藥鍋,那小藥童就手持盛滿麵條的巨碗回轉,坐在小板凳上,又開始吸哩呼嚕。璥洲頭疼了,他想到神醫要養活這樣的孩子其實也很辛苦。

    璥洲拿了幾張桑皮紙,將鍋內幸好未及清理的藥渣包了一些,準備走,那小藥童第二次站了起來,把巨碗放在外屋方桌上黑珍珠的旁邊,大刀闊斧走了出去。

    璥洲躡足出來,還沒到藥室門口又趕快躲藏。小藥童只是到門邊掛的藥用辮子蒜上取了一把狗牙瓣,一邊嚼著一邊就往屋裡走。

    璥洲徹底無奈了。

    終於避過小藥童出了藥室。璥洲將藥渣包藏在一棵高樹上的鳥窩裡,才按照小黑的指示去病房後面找到大黑。

    大黑也正在吃飯。他見到璥洲很是高興,第一句話先問:「咱們公子爺怎麼樣?」

    璥洲答很好,他就異常的高興。璥洲便感謝他用內功碾碎黑珍珠的事,他也笑哈哈的接受,問道:「用過午飯嗎?」璥洲搖頭,大黑指著自己的碗神秘道:「抻面,我自己開的小灶,每天吃的都比他們好。」說著就從鍋裡給璥洲盛面。

    璥洲忍不住笑了,接過碗,道:「今天他們也吃抻面。」

    「啊?!」大黑十分吃驚不甘的樣子,卻沒有問璥洲是怎麼知道的,只是很快又神秘的攤開掌心,開心道:「看,我還有大蒜!」

    璥洲笑。沒有再吐槽。

    吃著,大黑忽然道:「咦?你身上很大藥味哦,去過藥室?」

    璥洲道:「剛才在病房裡等小黑,正趕上他們吃藥。」

    「哦,」大**。「——要蒜嗎?」

    「不,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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