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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7章 血債血償 文 / 華麗的虛偽

    死亡和恐懼包圍所有特攻隊隊員的身心,他們每一個在軍中都是受人仰視的存在。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會有這樣的體會。

    原本以為,經過嚴苛訓練過後他們,恐懼這種可笑的感覺再也不會出現在心中。然而這一刻,他們沒有一個人不感到心悸。原來他們也是會害怕,所謂的不害怕,只是還未到讓他們恐懼的程度。今天,他們就徹頭徹尾體驗了一把什麼叫害怕。

    正在這時,後翼的兩個特攻隊員發出慘叫,隨後兩具屍體像折斷的木樁一樣倒下去。他們的後腦插著一支鋒利的鋼弩,箭桿幾乎全部沒入,外面只剩下寸許染血的箭尾。

    「他在那裡……」兩個特攻隊員看到一條身影正在飛速逃逸,大聲呼叫。頃刻間,密集的彈雨朝風羽暴she而至。風羽借助叢林掩護,以歎為觀止的軍事動作進行規避,動若脫兔,快可追風,眨眼間消失在密林深處。

    酒井十兵衛大聲咆哮道:「衝上去抓住他……我要把這個可惡的中華特種兵碎屍萬段!」

    特攻隊員邊開槍邊向輕羽消失的方向追擊,他們都被輕羽詭異而肆無忌憚的殺戮所激怒。如果不能殺死這個中華特種兵,他們如何對得起「皇軍之花」的榮譽?到那時,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向東方,集體剖腹。

    特攻隊員三人一組,彼此呼應,以反三角隊形搜索前進,酒井十兵衛和另外兩名隊員居中策應兩翼。由於害怕對方設置的機關和陷阱,他們行動很小心。這樣一來,即便能追尋對方的痕跡前進,速度也慢很多。太陽西斜得厲害,灼熱不但未減,空氣反而比午時更沉悶。時間隨著汗水的蒸騰慢慢流逝,二十多個小時不間斷的獵殺,每個人的體力和精神都消耗得厲害。可怕的是,沒有人知道這場貓和老鼠的遊戲什麼時候結束,也沒有人知道會以何種方式結束。叢林裡的光線越來越暗,瞄準鏡中的景物也越來越模糊,看樣子,一場狂暴的雷雨即將來臨。

    右翼的三個隊員前後相距不到兩米,背靠背前進。一人搜索前方,兩人警戒側後方。後面的傢伙看看越來越暗的天色,嘴裡嘟囔一句什麼,他的同伴低聲訓斥道:「混蛋,給我閉嘴!你還嫌我們死的人不夠多嗎?」

    此時,突然冬雷陣陣,冬季中,蘇門答臘島難得遇到了驟然而來的雷霆暴雨。

    一道蛇形閃電劃破長空,雷聲宛如在樹梢滾落,震耳欲聾。雷聲炸響之際,兩顆5.8毫米尖頭子彈從側翼飛來,精準無比地扎進後面那兩個隊員的太陽穴,血花和破碎的顱骨四處飛濺。前面的隊員抹去濺到臉上的腦漿,條件反射似的滾翻出去,靠在碗口粗的樹幹上,嚎叫道:「狙擊手……」話音未落,「卡嚓」一聲,身後的樹幹驀然折斷,一張籐網從空中罩下來。這小子駭出一身冷汗,雙腳用力蹬地,身子像炮彈般彈射出去。恰在此時,三根勁矢從落葉下彈射而出,射進他的身體。這傢伙滾落到大樹後,剛拔出樹枝削成的箭簇,忽然全身僵直,眼珠暴突,一頭栽倒在地上。箭頭塗有幽靈特種部隊專用的毒藥,見血封喉。小鬼子當場一命嗚呼。

    由於雷聲太大,酒井十兵衛和另外一組特攻隊員沒有聽到槍聲,當那個隊員嚎叫時,他們才明白同伴受到攻擊。等他們跑到右翼隊員的位置時,地上只留下三具漸漸冰冷的屍體。酒井十兵衛看看那株被鋸斷三分之二的樹幹,氣得暴跳如雷,抽出軍刀,向剩下的半截木樁劈去,劈到中途,驀然停住。

    「辟辟啪啪」的雨點砸在樹樁上,覆蓋在樹身表面的泥土和青苔紛紛脫落,一根銀亮的金屬線暴露出來。酒井十兵衛收起刀,慢慢扒開樹根處的落葉和青苔,一枚經過改裝的手雷出現在他的眼前。汗水混和著雨水從他的額頭涔涔而落,不是老天幫忙,剛才那一刀要是劈下去,他這會兒恐怕已粉身碎骨。

    酒井十兵衛臉上的肌肉急劇抽搐,這個中華特種兵的心機真是可怕到極點,居然連他的反應都算得絲毫不差。他現在才明白,在這場原以為舉手之勞的獵殺中,他和他的隊員不是獵手,而是可悲的獵物。他們的對手是一個精通叢林作戰的大師,在對方眼裡,他的特攻隊只能算是砧板上的魚肉。他看看身邊僅有的三名隊員,終於意識到有什麼樣的命運等著他們。對方並沒有逃走,而是在這片叢林裡布下羅網,等待他的特攻隊像傻子一樣撞進來。

    雨越下越大,狂風怒吼,電閃雷鳴,雨線彷彿天河潰決似的直落下來,砸得整個森林都在顫抖。特攻隊員剛剛經歷過揭皮般的酷熱,這會兒又好像被拋進寒冰地獄裡,冷氣從每個毛孔往裡鑽,直冷到骨髓裡去。酒井十兵衛看看冷得發抖的隊員,知道再追殺下去,他們肯定會全軍覆沒。這個時候,必須改變行動方式。與其在危機四伏的叢林裡瞎撞,還不如以靜制動,等著那個中華特種兵自動找上來。酒井十兵衛命令隊員佯裝撤退,他相信那個中華特種兵絕不會放他們離開,一定會想辦法獵殺他們。只要那個中華特種兵露面,他們就會有機會。看得見的敵人並不可怕,看不到的危險才是致命的。

    又一個夜晚來臨,無邊的黑暗籠罩整個森林。酒井十兵衛命令特攻隊員停止前進,就地宿營。他們在營地四周設置大量詭雷和陷阱,兩人一組,分開隱蔽,等待中華特種兵自己送上門來。風聲和雨聲在耳邊咆哮不止,冰冷的雨水直往脖頸裡灌,每個人都好像置身於冰窖裡,渾身瑟瑟發抖。讓人沮喪的是,那個中華特種兵並沒有出現。半夜時分,雨停風止,皎潔的月輪躍出雲端,清冷的光輝普照無邊的森林,又從樹冠的縫隙灑落到滿地的水窪裡,有一種莫名的詭異像幽靈似的在林間流蕩。

    酒井十兵衛感到全身發冷,如果再繼續呆下去,就算那個中華特種兵不出手,他們也得活活凍死。他向隊員們發出指令,要他們拆除詭雷,立即離開。特攻隊員蜷縮在泥水裡,四肢麻木,連血液似乎都停止流動。刺骨的冰冷宛如千萬枚鋼針戳扎神經,他們不敢叫,也不敢弄出半點響動,他們知道那個中華特種兵肯定就在附近,也許那支黑洞洞的槍口正瞄準他們的腦袋。絕望和痛苦糾結交纏,在身體裡寸寸蔓延,這個時候,他們才體會到什麼叫生不如死。

    拆除詭雷後,特攻隊員三三掩護,交替前進。大雨過後,林中又增添不少斷木,黑黢黢的,彷彿沼澤中的鱷魚,以各種奇怪的姿態橫臥在泥水裡。林中到處都是水窪,積水過腳,冰冷刺骨。浸透水的軍靴又冷又重,踩在泥水裡,濕滑難行。為避免發出更大的聲響,他們不得不繞開那些朽爛的木頭。

    酒井十兵衛和另一名隊員向前推進十米停下警戒,掩護後面的隊員跟上來。那兩個隊員端著槍,小心翼翼避開橫在水中的斷木,一左一右交替前進。左側隊員剛從一段沾滿泥漿的木頭上跨過去,那段木頭忽然沖天而起,水花四射,宛如石破天驚。一道森冷的刀光從他喉間劃過,滾燙的血水混和著泥水一起飄落。

    右側隊員絕想不到輕羽會以這種方式潛伏在水中,大驚之下,cāo槍就打。哪知輕羽的動作比他更快,軍刺脫手而出,如一道破空的閃電,沒入那人的眉心。日本兵向後摔倒,衝鋒鎗「突突」嘶吼,子彈全打在左側隊員的屍體上,血肉橫飛。

    酒井十兵衛和那個隊員見輕羽如此肆無忌憚地殺戮他們的同伴,幾乎氣瘋。兩個人左右包抄,衝鋒鎗噴射出憤怒的火焰。輕羽以驚人的速度滾翻出去,借助密林的掩護,三兩個轉折就消失在蓊鬱的暗影裡。

    那名隊員大聲吼叫,不顧一切追上來,恨不能把輕羽打成蜂窩。四十多個小時的獵殺,他親眼看到同伴一個個倒下去,神經和心理瀕臨於崩潰的邊緣,這時看到那個中華特種兵出現,復仇的怒火在胸中烈烈燃燒,他忘記恐懼,逕直朝輕羽消失的地方衝過去,急促的彈雨打得枝殘葉飛。等酒井十兵衛喝止時,為時已晚,一支鋼弩從左側的樹幹後飛出,直直扎進那個隊員的太陽穴。小鬼子彷彿遭到巨錘撞擊,身體飛起來,狠狠砸落在水窪裡,泥水像雨點似的濺落。

    酒井十兵衛雙瞳血紅,拋掉打光子彈的衝鋒鎗,拔出十四式手槍朝輕羽射擊。這種手槍使用8mm南部式子彈,指向射擊精度極高,子彈的侵徹力與達姆彈相同,若被打中,非死即殘。輕羽知道這種手槍的厲害,腳尖疾挑,勾起日本兵的屍體,凌空踢向酒井十兵衛。8mm南部式子彈全打在屍體上面,炸起一蓬蓬碎肉。不等屍體墜落,輕羽宛如勁弩般射出,頭下腳上,用鐵膝撞飛酒井十兵衛的手槍。酒井十兵衛顧不得腕痛如折,拔出軍刀,朝輕羽疾削而至。幽冷的刀光在朦朧的夜色裡如死神的眼睛,詭異飄忽又快速絕倫,酒井十兵衛相信沒有任何生命可以逃過「影切」的致命一擊。

    「影切」全長50cm,柄長16cm,刀身經過十二道手工處理,硬度達到60hrc,刀身兩側流轉著罕見的金色雪浪紋,是日本刀中的極品,刀鋒一旦出鞘,即便不是秋天,也會漫天黃葉飛舞。這把刀是他作為劍道世家天皇賞賜下來的寶刀。

    輕羽沒想到酒井十兵衛的反擊這麼快,在間不容髮之際,沉肩收腹,身體不可思議地向後縮陷幾公分。刀尖從他的腹前橫切而過,拖出尺許長的血槽,皮肉翻捲,血如泉湧。若不是他的動作夠快,這一刀即便不能腰斬,也得開膛破腹。

    輕羽趁勢滾翻出去,拔出日本兵眉心的軍刺,反握在手中。

    酒井十兵衛暗自凜然,刀尖斜斜下指,在漫天飄落的黃葉中,仔細打量眼前的中華特種兵。

    晨曦佈滿林間,雨後的叢林生機勃勃,滿目滴翠。酒井十兵衛無心觀賞林中的美景,他的眼裡,只有那個挺拔的中華特種兵和中華特種兵手中滴血的利刃。

    那個中華特種兵渾身塗滿污泥,看不清真實面目。裸露在霧氣中的肌膚,有著金屬般的質感。被樹枝和岩石掛破的衣服垂下來,滴著淡紅色的水珠,宛似染血的風馬旗。那雙眼睛如冰海般深邃,如刀鋒般幽冷,讓人不由自主想起雪原上的孤狼——毫不掩飾的暴戾和破釜沉舟的殺戮。

    酒井十兵衛的心頭掠過一絲不安,對面的中華特種兵不但擁有孤狼的殘忍,而且有著狐狸的狡猾和蛇一樣的毒辣。這個對手是從未遇到過的——詭異狠辣,無所顧忌,不死不休,和他見過的任何中華特種兵都不一樣。他殺人無數,從不知道什麼是恐懼,而這個中華特種兵比他更狠,比他更漠視生命。為了殺死他們,對方無所不用其極,詭雷、陷阱、毒箭、狙擊、暗殺……手段狠辣,血腥殘酷。昨晚那場冷雨,幾乎是任何人類都不能抗衡的。而這個中華特種兵竟然全身塗滿污泥,潛入冰冷的水裡設下必殺之局。就憑這一點,就不是他和他的特攻隊能夠做到的。

    酒井十兵衛雙手握刀,刀尖慢慢揚起,冷聲道:「你叫什麼?」

    輕羽冷然點頭,反問道:「日本青之花特攻隊大佐隊長酒井十兵衛,劍道世家出身,擁有一身在日本堪稱絕頂的刀法。」

    酒井十兵衛傲然道:「我在問你,你叫什麼?」

    輕羽冷冷道:「我殺了很多日本人,從來不問他們的名字!當然我也沒有必要告訴刀下亡魂,我姓名的習慣。」

    酒井十兵衛陰冷道:「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是誰並不重要,你只要記住我是殺日本人的人就行!」

    「這把影切跟隨我多年,殺過299個敵人,你將成為第三百個!而且還是一個華人特種兵。」酒井十兵衛說完,刀光飛揚,霎時捲起一道狂暴的旋風。

    輕羽撤步擰身,避過刀鋒,右腿反撩,越過頭頂踢向酒井十兵衛的下巴。酒井十兵衛立即變招,軍刀以四十五度角反削。輕羽用軍刺擋住影切,左掌如利刃般插向對方的喉嚨。

    木葉紛飛,刀光霍霍。酒井十兵衛倚仗刀勢鋒利,大開大合,全是最強悍的進攻,把日本刀術的毒辣和奇詭展現得淋漓盡致。輕羽反握軍刺,猶如最致命的毒蛇,在流轉的刀光中伺機反撲。十幾個回合後,酒井十兵衛把輕羽逼進水窪,軍刀如閃電般削向輕羽的喉嚨。輕羽上身後仰,軍刀貼著他的鼻尖掠過,反轉軍刺,刀尖撩起一道水箭,射向酒井十兵衛的眼睛。

    酒井十兵衛急忙橫刀封擋,卻不料輕羽聲東擊西,身子曲轉如靈蛇,反手將軍刺刺進他的腹部。

    酒井十兵衛痛吼一聲,踉蹌後退,丟掉軍刀,雙手摀住肚子,慢慢跪倒在地上,死魚樣的眼睛怨毒地望著輕羽。

    輕羽撿起影切,刀光如飛揚的霰雪,黃葉漫天飄舞。酒井十兵衛的頭顱高高飛起,血瀑破腔而出,倒捲向黎明的天空。隨即便轉身離開,他根本沒有心思去看一眼敵人的屍體。

    輕羽找到一處清澈的潭水,把身上洗乾淨,重新包紮傷口。長達兩天兩夜不間斷的獵殺,他的體力和精力損耗極大,要是能躺下來休息一會兒,哪怕幾分鐘,都是最大的享受。可是他不能停下來,那些兄弟的遺體還在豺狼山谷躺著,他必須幫他們完成任務,只有這樣,那些兄弟在九泉之下才能夠瞑目。

    輕羽草草吃些東西,算是慰藉一下肚子的抗議。又從日軍的屍體上扒下乾淨些的軍裝,換掉身上爛成碎布條一樣的衣服。他把鬼子的武器彈藥收集起來,根據自己的情況,最大限度地攜帶在身上,把暫時帶不走的掩埋在樹林裡。

    他仔細打量影切,刀光流轉,黃葉紛飛,噬魂奪魄,是把殺人利器。輕羽背起影切和狙擊槍,手提衝鋒鎗,消失在密林裡。

    以此同時,山下武籐章在乾巴魯城外的一處臨時軍營中已經連續等待了兩天。他所等待的人自然是酒井十兵衛了。

    「來人。」兩天了,開始有些不耐煩的武籐章已經決定離開。

    「將軍。」一個侍從進入軍帳。

    「酒井大佐回來了沒有?」武籐章開口問道。

    「報告將軍,還沒有回來。」

    「下去。」武籐章擺擺手,拉開帳篷的篷布,看著遠處巍峨的山林,心開始沉了下去。兩天的時間,依照青之花特攻隊的實力,沒有可能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如果不是因為顧及到酒井十兵衛的自尊,他現在已經派兵前往山林中幫助搜索了。

    「命令,本部立即開拔,前往河野大隊防地。等留下一個小隊,等酒井大佐回來後,再同時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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