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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46章 文 / 一粟紅塵

    八皇子別院,原本該昏迷不醒的人,此刻正舉著酒壺,痛飲著美酒,嘴裡還不忘嘲笑那個面色冷漠的男子。

    「你費了這麼大功夫,居然還是給金家那個小子,將她帶走了?」原本他的計劃中,與自家好二哥纏綿悱惻的對象可是宮女,卻被他這好表弟中途換了人。

    葉若銘狠狠瞪了謝明覃一眼,仰頭,將那美酒盡數倒進口腔中。

    「看來咱們都小看了金家小子,他定然是看清了今兒個此事不過是個陷阱。」謝明覃像是想到了什的事情,緩緩開口:「清華她一向最會扮豬吃虎,裝模作樣,這次居然沒能騙過金家小子,也算是遇到對手了。只是,我真沒想到,清華的心腸變得如此狠毒,居然會縱人放火,以造成混亂,再用驚馬,要了莫五小姐的性命,發現莫五小姐被我所救,又搖身一變,化身為金翰林的救命恩人。」

    「你這位妹子,這次可是花了血本,費了心思,只可惜,她忘了金翰林可是杏林高手,股骨到底有沒有碎掉,只怕看一眼就能明白,她也算是關公門前耍大刀。」

    「是啊,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謝明覃打了一個哈欠:「困了,我不陪你喝了,我可是病人。」說罷,搖著扇子,步伐輕快的離開。

    「她必然還有後招,你這妹子,一向心機頗深,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謝明覃的腳步一頓,聲音在夜色中飄搖:「是啊,我怎麼忘了,她的手段,怎麼會輕易罷休。」謝家人的骨子裡流著同樣的血,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再邁開步子時,多了一份沉重。

    秋試的結果,如錦好前世那般,金翰林高中狀元,秋雨綿綿,錦好知道金翰林心有大志,心裡也為他開心,看著一串串的雨珠從簷下連綿不斷地下來,雨水砸在集水溝裡,濺飛細小的水花,漸漸的彙集成一條細細的河流,慢慢地從出水的小洞中流逝。

    突然一陣門響,將錦好從沉思中驚醒,她眨了眨眉頭,今日下雨,雲燕不肯她外出用餐,自個兒打著油傘去拿飯了,這才剛去一會,哪裡能這麼快就回來了,若不是雲燕,又會是誰?

    錦好心中帶著疑惑,打開門一開,卻是不曾認識的人,那人用著金屬被劃破的刺耳聲音,尖聲尖氣道:「是莫五小姐嗎?」

    錦好點頭,那人上下將錦好打量了一番,道:「莫五小姐,洒家奉皇太后之命,傳你進宮覲見。」

    錦好一聽到進宮,一顆心就突突地直跳,忍著當面將門甩上的衝動,賠笑道:「煩公公稍帶片刻,讓小女換身衣裳,在隨您進宮。」說著話的時候,就遞了一個錢袋子過去:「讓公公冒雨前來,實在是過意不去,這點銀子算是小女的一點心意,請公公喝點小酒,去去寒氣,若是因此凍著了公公,那就是小女的罪過了。」

    那公公接了過去,輕輕的用手捏了兩下,心裡有底,再瞧錦好人美,他在宮裡算是見識過不少美人,但是像眼前這般天然純美的美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心裡就有了一份好感,再加上錦好特別會來事,這銀子送的大方,自然不會為難錦好。

    錦好回房換了衣裳,又重新梳了頭,這才匆匆跟著那傳旨的公公匆匆而去,路上遇到拿著飯的雲燕,又簡單交代了二句,這才在雲燕憂色中上了宮裡的馬車。

    她坐在馬車上,從窗簾中隱約見到街道上的寂寥,隱隱只有三兩位打著油傘的行人在匆匆趕路,到了皇宮的大門,就見門前嚴嚴實實站著不少守門的侍衛,即使秋雨寒冷,這些人穿著蓑衣,挺立在雨水裡。

    那公公撐著傘接了錦好下車,侍衛門顯然對這位公公很是熟悉,皆是笑臉相迎,聽他說了事情的緣由,錦好便聽到奉承聲:「梁公公原是皇后身邊的紅人,現在又得了太后的眼緣,這日後的前程大著呢,大夥兒日後還望梁公公多多關照。」

    那侍衛話說得異常好聽,可是手裡的動作卻是半點不慢,仔細的將梁公公和錦好的腰牌驗看了一番,又對著腰牌上的字——「莫氏,面白貌美,十歲。」上上下下又將錦好打量了一番,方才將二人放了進去。

    梁公公領著錦好進了九曲長廊,在廊下收了油傘,自有宮女接了過去,輕輕的甩去水珠,動作優雅,悄無聲息,連那水珠都是聽命行事,一股腦的落地,錦好站得位置如此之近,都不曾有一滴濺落在她身上。

    梁公公見錦好注意那宮女的動作,向錦好微微一笑,卻不說話,錦好忙收斂了心神,再不敢晃神,專心的跟在梁公公的伸手,沿著抄手遊廊向著皇太后所在的宮殿而去。

    錦好低頭,卻在眼波流動時,將四面的朱紅柱子,琉璃瓦,石青地,看的清清楚楚。

    而明明是秋季,廊下卻有百花開放,色澤在雨水的清洗下,艷麗動人,而廊下更有奇珍異鳥,不時的撲閃著翅膀,抖下幾滴被沾上的雨水,或輕鳴幾聲,附和著雨水滴落在芭蕉葉上的清脆聲,分外的悅耳。

    錦好以前就聽說過,當朝的皇帝異常孝順,瞧這太后宮裡這一路的景致,比起一路行來的,都熱鬧幾分,就知道皇帝的這份孝心。

    走了半響,瞧著身邊越來越多的太監,宮女,在廊下來來往往,心裡就明白怕是到了太后內宮,讓錦好覺得詫異的是,在剛剛來的路上,還能聽見幾分雜音,可是到了內宮,人越多,反而越加的安靜。

    身邊的宮女,太監不停的穿梭,而梁公公更是在她面前帶路,可是錦好卻只能聽到自個兒的腳步聲和廊外的雨聲,其他人的腳步聲,卻是半點都沒有。

    錦好暗暗將這些都記在心裡,腳下也越發的輕盈,知道貴人們的規矩一向多,到了一處門前沾滿了太監,宮女的堂閣廊下,不用梁公公吩咐,就跟著停下腳步,屏聲靜氣,垂下眼簾,目不斜視。

    梁公公一路上將錦好的表現都看在眼裡,再瞧她現在的模樣,對著錦好點頭示意,自個兒卻揭開了錦簾子進去,片刻之後,就聽到裡面有老婦人的聲音,響起:「宣那莫家小姑娘進來。」雖然聲音略帶蒼老,可是其中皇家的威嚴,卻是讓人無法忽視。

    錦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穩住心神,再伸手理了理衣裳,抬起步子,往殿內走,早有機靈的宮女打起簾子,讓她進去,她點頭致謝,進了內殿後,她頭也不敢抬,更不說張眼東張西望了,遠遠的跪在地上,給太后結結實實的磕頭,然後恭聲:「太后後鳳體康健,福澤萬年,」皇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座上有輕微的響動,太后笑著道:「起來吧,走近點,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

    太后的話落,就有兩名宮女上前,一左一右的扶起錦好,錦好依言,上前幾步,抬起頭來,目光恭順,舉止得體。

    太后面容端莊,眉眼柔和,看了看她的臉,微笑著點頭:「是個標緻的孩子。」隨即又道:「看起來就是個有靈氣的,也難怪能夠倒背《女誡》。」

    錦好低眉,道:「太后謬讚,那不過是小女一時興起的興趣,沒想到能入了太后的鳳眼。」

    「是這樣啊……」太后聞言,沉吟了一下,又仔細打量了錦好一番:「小小年紀,不驕不躁,倒也難得。」

    太后的目光明明很是溫和,可是錦好卻能從那溫和之中,看到一種銳利,無往不利的銳利,像是一把尖刀可以瞬間置人於死地,心裡升起一絲不安,面上卻是半點不顯,倒是讓太后心中對錦好升起一股欣賞之意。

    她是長久浸染在皇權中的人,長久的高位早就練就了她不怒而威的眼神,可是眼前的少女卻是半點不曾露出懼怕,要知道不知道有多少重臣的夫人,在她的眼神下露出怯意。

    太后不由得對錦好生出了一份好感,溫和的賜坐,豁免了虛禮,太后又仔細打量了她一番,滿意的點頭:「目光純正,是個正直的孩子。」

    錦好心中琢磨太后招她之意,現在聽的太后這般評價,心裡不由得苦笑,暗暗思忖,怕是自己和金翰林的婚約曝光,皇太后想要見見她吧。

    有宮女上了茶,錦好目光微垂,靜靜地看著手裡白瓷的青花茶盞,安靜的坐著,她知道太后正在打量她。

    半響之後,太后的聲音響起:「新科狀元,人品才情皆為上等,皇上甚為喜歡,今兒個皇上賜婚新科狀元金翰林,他卻以有了婚約抗旨。」

    錦好聞言,身子一僵,手裡的茶盞一晃,那茶水差點灑了出來,虧得她反應的快,這才穩住手中的茶盞,聽得太后繼續說道:「皇上大怒,言明公主乃是金枝玉葉,賜婚於他乃是天大的恩寵,卻沒有想到他如此不識抬舉,現在正在御書房前跪著呢。哀家憐惜他的才情,不忍他被皇上厭棄,這才招你進宮。」

    太后舉起茶盞,不急不慢的抿了一口:「原本哀家還想勸你,若是真心為金翰林著想,就斷了這麼親事,要知道,他雖然得了狀元,但在朝廷中根基尚淺,若是不結一門顯貴的親事,怕是仕途會有些艱難,即使皇上寵著,可是這官場上,難免不受點委屈。皇上將清華公主賜婚給他,也是對他的恩寵,再說了,前些日子,清華中秋夜隨著兩個哥哥賞燈,遇見了金翰林,不惜捨身相救,對他有救命之恩,他也不能辜負了這份恩情。哀家也有心成全這麼親事,勸你解除了你和金翰林的婚約。」

    太后見錦好臉色發白,忙又道:「不過見了你之後,哀家卻換了想法,你這孩子一看就是好的,哀家想了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不如讓清華為妻,你為貴妾,你們二人一同陪伴在金翰林的左右,既不違背了你和金翰林的婚約,也不讓他抗旨,惹怒了皇帝,你覺得如何?」

    太后的話,剛剛落下,錦好就重重地跪在了太后的面前,磕了三個響頭,啞聲道:「太后,小女不願意。」

    太后顯然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答案,瞥了她一眼,聲音輕輕:「怎麼?你是嫌棄貴妾的身份太低,難不成你是想要自個兒做妻,讓清華做妾不成?」

    這一瞬間,殿內的氣氛幾乎凝滯,連呼吸都不能聞。

    錦好輕輕的搖頭,聲音沙啞道:「太后,大概不知道小女母親的近況。」她低低的將當初莫家的情況說了一番,然後苦笑道:「太后,當日錦好醒來,就對天發誓,這輩子定要找一個一心一意的男子,再不讓自己赴母親的後塵,也不讓自己的孩子,再受小女當日的苦,所以小女的夫君,這一生只能喜歡小女一人。」

    她抬起臉。目光誠摯的看向太后:「太后的厚愛,小女感激不盡,不過錦好斷不能答應為妾,還請太后贖罪。」

    太后被錦好的話完完全全的震住,瞧著那瑩白如玉的小臉,一半在暗,一半在明,眉眼精緻如同美玉雕刻,烏黑的眸中蘊含著倔強的光芒,說不出的堅定。

    太后知道,她說的句句屬實,絕不是再開玩笑。

    這一刻,太后幾乎說不出話來,曾經每一個少女的夢中,不都是有這樣的一個男子,一生只愛一人。

    半響之後,太后才反應過來,幾乎是大怒:「好一個的莫錦好,《女誡》倒背如流,都背到狗肚子裡去了,居然還想著一生一世一雙人——你太放肆了。」

    太后有些惱羞成怒,她對金翰林的身份,心裡是明白的,其實她一開始,是看不上莫錦好的,可是金翰林不惜惹怒皇上,也不肯退婚,而清華又是哭哭啼啼,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既捨不得金翰林罰跪,又捨不得清華哭泣,所以她才想了這麼個法子出來,讓錦好做金翰林的貴妾,可是,這個蠢丫頭居然如此不識抬舉。

    「太后。」錦好的聲音依舊平靜,不因為太后的怒火而有所起伏:「小女和金錶哥相知甚深,表哥曾經許我,我們二人之間再無他人,小女就是信了金錶哥的話,小女的母親這才應了這麼婚事,既然金錶哥無法做到自己的諾言,這麼婚事自然取消,若是金錶哥依舊堅持對小女的誓言,小女自然願意陪著他走下去。」

    錦好的話,像是針一般,一字一句的刺進太后的心裡,曾經她也曾有機會守著這樣的一個人,可是……太后看著錦好,竟然有一瞬間的嫉妒,她的嘴巴張了又張,卻沒有發出聲音。

    「你想的太簡單,每一個男人情濃時都是這般,等時間磨滅了誓言,曾經的情意,到最後還不是一個接著一個的抬進來,女人除了忍耐,還能做什麼?」太后的聲音,漸漸地添了惆悵。

    「若是最後愛已消失,情已末路,那麼小女自然會放他離去,還小女自由。」

    前一世,她顧忌的太多,這一生,她要做真實的自我,若是有一天,金翰林違背了自己的誓言,她何必相對生厭,還不如在彼此不曾怨恨之時離開,至少她還是他心中,聰慧溫柔的那個女子,他也還是她心中芝蘭玉樹的少年。

    太后呆住了,她一生閱人無數,卻還從未見過如此女子。

    太后看著錦好,一直都不再開口:愛已消失,情已末路,放他離去,還我自由。

    多麼的豪氣萬丈,多麼的灑脫,也難怪那個傻孩子放不下,寧願惹皇上發怒,也不肯鬆口。

    太后瞧著錦好呢沉靜如古井般的眼底,細細的觀察她每一個表情:她沒有說謊。

    太后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半響之後,她的眼底有了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嫉妒的表情:「你比很多人活的清楚,知道自己要得是什麼。」似是疲憊,揮手:「你退下吧!」

    錦好恭敬的起身,就這樣走了出去,太后一直看著她的背影,眼神幽遠。

    「太后……」等到錦好走出宮殿時,太后身邊的宮女,遲疑的問:「皇上那邊……」

    太后似是疲憊之極,只是揮了揮手,再不肯多說,進了內室,豁然見長公主在內。

    「你都聽見了?」

    長公主嘴角揚起淡淡的苦笑:「母后,我比不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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