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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62章 文 / 一粟紅塵

    因著長公主強悍無敵,莫家那邊連個屁都不敢放,滿口答應明兒個就將寧氏送去了慎戒司——其實按著莫老太爺的意思,當天送過去更安心,可惜的是慎戒司那種地方,也不是誰想去都要去,一來要門庭夠高,二來還要面子夠大,還是長公主讓人招呼了一聲,才能送過去。舒殘顎副

    莫老太爺怕啊,寧氏已經成了燙手的山芋——都是這是非精惹出來的大麻煩,楊氏才辱罵長公主偷漢子,辱罵金翰林是野種,這罪名就是滅了九族都夠了,滿門抄斬還要偷著樂的,現在不過是發落了禍首,毀了楊太姨娘的臉,這夠他日夜供奉滿天的神佛,念著啊彌陀佛了。

    不過,莫老太爺卻也不敢再將楊太姨娘留下了,這楊太姨娘跟寧氏一般成了燙手的山芋,只要留下楊太姨娘,日後長公主見一次,就會想起來這人是如何的辱罵她還有金翰林,所以莫老太爺決定將楊太姨娘送到山上的別院休養去,當然,這休養會一直到她壽終正寢。

    當天回了莫府,莫老太爺立刻就讓人找來寧府的老太爺,二人關上門,細細在書房裡說了半盞茶的功夫,寧家老天爺就雙腿發軟,一個勁的點頭,恨不得立刻就打發了寧氏,嘴裡不停的罵道:「孽障,孽障……她這是要葬送了寧家啊……」

    第二日天還沒亮,莫府的老太爺夥同寧府的老太爺,兩個鬍子花白的老頭子也不打瞌睡,一雙眼睛睜得如銅鈴,神色緊張,專門挑選那偏僻沒人走的小路,到了那慎戒司。

    掌管慎戒司的婆子,這些年什麼事情沒見識過,姚宅門前發生的事情,自然也有所耳聞,見到兩位老太爺這般緊張的神色,實在很想說上兩句:你們家這點小事算什麼,想當初某某王爺征戰回家,正碰到王妃與某某侍衛在床上妖精打架,殺了侍衛,迫於子女名聲,悄無聲息的將人送到這裡來,這等大事,她也不面不改色的應付了下來,你們這點小事算什麼。

    不過這話,她自然不會說,她這點職業道德還是有的,慎戒司之所以被無數貴人追捧,就是因為一入慎戒司,前程往事俱成雲煙,過往一切全都隨著人的進入,消失在慎戒司厚重大門內。

    她有心鬆鬆這二位老太爺的精神,可人家兩位老太爺卻是恨不得立刻將人掀了進去,立馬走人,她只好什麼都不問,拿出兩位文書,讓二人一起用了印千,然後就繃著一張臉,送客了——她肯收留寧氏是看在長公主的面上,若是莫府和寧府來說,她還不樂意搭理這茬,她們慎戒司也是有格調的,不是阿貓阿狗都能進的來的。

    寧氏是被五花大綁,打暈了送上馬車的,自從昨兒個長公主做下決定之後,她就生生嚇暈了過去,值得一提的是,在莫家的下人將她拖出門的時候,身上的尿臊味,熏的人頭發暈,而錦好更是讓人沖了十多桶水,才覺得心裡好受些。

    寧氏醒來之後,嘴巴就沒停過,又是威脅,又是怒罵——慎戒司那是什麼鬼地方,這些人居然要將她送去那裡,她雖然自小是庶女,可是那也是養尊處優,倍受寧老太爺的寵愛,否則又怎麼能嫁給莫四老爺做正妻,現在居然要讓她過那些豬狗不如的日子,她當然不甘心,這時候,自然想起一直疼愛她的寧老太爺來了。

    寧氏原本以為,提起寧老太爺,能給自己緩口氣,誰知道她嘴裡的寧老太爺當即站出來,摧毀了她所有的希望,還一副恨不得沒生下這個孽障來。

    她氣瘋了,鬼哭狼嚎般:「你還是我的父親嗎?世上有你這樣的父親嗎?你怎麼如此狠心,居然賣女求榮,為了不得罪長公主,你就不管自個兒親骨肉的死活了嗎?你還是人嗎,我母親當年怎麼就瞎了眼,看上你這個懦弱的男人……」

    寧老太爺差點氣的吐血,抖著身體,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寧氏卻是雙眼充血,血紅一片,彷彿要一口吞掉寧老太爺一般。

    「你不願意救我,反而跟著這狼心狗肺的莫家,要將我送到那種鬼地方去,你不是我父親,我沒有你這樣的父親,你這般捨棄我,日後下了黃泉,看到我母親,你如何與她交代,她臨死可是拉著你的手,讓你好好照顧我的。你將我送到慎戒司那種鬼地方,就是你的好好照顧嗎?你這個背信棄義的老東西……」

    寧老太爺再也承受不了,噴出一口熱血來,身子軟軟的倒下,還是莫老太爺看不過,扶住了他,二人一同出去,勸慰了寧老太爺一番,這才讓寧老太爺心裡好過了一些。

    故而,今兒個上馬車,莫老太爺怕她再說出什麼不得體的話,早就讓人打暈了她,五花大綁的送了進去。

    經過一路的顛簸,寧氏也幽幽轉醒,睜開眼睛,看著高高的圍牆,還有拖著她的一個面色冷漠,好像千年冰塊的婆子,她面上沒人任何的表情,拖著她就如同拖著一隻死狗或是麻袋一般,根本就不在意她是不是磕著,碰著,意識到自個兒此時已經鬆了綁,那就應該是到了慎戒司。

    她哪裡肯依,忙掙扎起來,拖著她的婆子也不費力的按住她,只是陰惻惻的道:「這般不識時務,著實要好好教訓一頓。」

    寧氏還沒聽清她說什麼,只顧著掙扎,那婆子一腳抬起,就狠狠地踩在她肚子上,差點踩得她腸子都擠出來,她猶自不服,哪裡肯輕易服軟,張嘴就罵那婆子「老不死」的,那婆子也不惱,面上依舊沒有半點表情,只是甩著寧氏巴掌,寧氏罵的越凶,她打得也就越用力。

    女人的手,向來應該綿軟的,可是那婆子卻根本不像是女人,那手倒是像極了板磚,每一下打下來,就疼得入骨,也不知道抽了多少下,直到寧氏實在是扛不住了,苦苦哀求,這才收了手,此時的寧氏已經是兩頰如同血紅的饅頭一般,嘴角更是破裂,血已經流到脖子以下的位置。

    「你進了慎戒司是門,就是慎戒司的人,說話做事都要守慎戒司的規矩,若是嘴巴再不消停,那我就打到你消停。」那婆子的聲音半點起伏沒有,面上的表情也是半點變化都沒有,就好像剛剛打人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般:「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我拳頭硬?」

    寧氏被打得嘴巴根本不能說話,只是一個勁的點頭:「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婆子沒有因為她的服軟,而露出一絲得意的神色,依舊冷漠道:「最好是不敢,這剛進來的人,都有些心眼,還尋思著想要出去,但是我告訴你,每年這裡都要死上百八十個人,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寧氏心裡恨的要死,面上卻是半點也不敢顯露,只是伏低做小,那婆子目光冰冷在她身上逗留了片刻,冷哼一聲,將她送進一見簡陋低矮的房間,又扒了她身上的首飾,扔下一套慎戒司裡女眷統一的藍色粗布衣裳,轉身離去。

    寧氏瞪著那婆子的背影,一雙眼裡差點瞪出血來,卻也不敢不聽吩咐,強忍著身上的疼痛,嘴巴雖然不能發聲,可是心裡卻是將這婆子的祖宗八代問候了個遍,卻還是乖乖的穿上那槽的人皮膚發疼的粗布。

    她剛剛換上衣裳,房門就被人推了開來,那婆子顯然是將她的首飾收好,回來了,冷著臉,押著錦好去了繡房——總不能進來什麼事情都不做,總要找點事情幹干吧。

    繡房裡,有不少女眷,見到她到來,卻跟沒看見一般,臉上的表情都跟那婆子一般,就好像千百年都是那麼個表情一般,麻木的對外界像是完全沒有感知。

    寧氏瞧著那些人麻木的表情,心裡越來越害怕,難道自己的下半輩子都要困在這個鬼地方,難道這些人就是自己以後的樣子,難道她也要變成這般行屍走肉?

    不,不……她不能變成這個樣子,她一定要出去,她是莫家的四夫人,掌管著莫府在京城的院子,誰也別想欺辱了她。

    「啪!」還沒等她想完,一聲刺痛就從她的後背傳來,鞭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今兒個將這些繡活做完了,再吃飯。」

    那婆子揮舞著手裡的長鞭,嚇得寧氏趕忙收斂心神,開始繡花——她是很識時務的,想要離開這裡,不吃飯可不行。

    雖然寧氏已經很多年沒有做繡活,可是畢竟之前的功底在那裡,等到天黑,緊趕慢趕,終於將手裡的繡活做完了,那婆子雖然不太滿意她的繡活,卻還是放她用飯去了。

    等到寧氏瞧著那飯時,差點一口吐出來,居然是饅頭,而且還不是精面做的饅頭,硬得跟石頭似得,可是那些女眷居然吃得津津有味,她卻是怎麼都無法下嚥。

    這般生不如死的日子過了幾日,那婆子居然告訴她,她的婆母來探望她了。

    王氏當時雙眼就亮了起來,被帶到一間會客的房間,見到蒙著面的楊太姨娘,就跟見到親娘一般,衝過去,握著她的手:「母親,母親……您是不是來救我的,您不知道這幾日我過的什麼日子……我……」

    楊太姨娘輕輕的甩開寧氏的手,露在外面的一雙眸子卻是滿意的上下打量了寧氏紅腫的面頰,還有她狼狽而憔悴的神色,悠悠地說道:「我是來跟你道別的,因為你的事情,我要被送進山上的寺廟休養,我尋思著這一去,怕是這輩子都不會下山,咱們婆媳一場,總要見上最後一面的……」

    寧氏一聽這話,哭了起來:「若是母親走了,誰還能救我……求求母親在父親面前,為我求求情,讓他將我放出去……」

    「呵呵……,媳婦兒,你可真會說笑,這慎戒司是什麼地方,你不會不知道吧?向來都是豎著進來,橫著出去,難不成媳婦兒花樣年華,就不想活了?」楊太姨娘輕笑起來。

    寧氏搖頭,晃著楊太姨娘的膀子,急道:「母親誤會了。我是說讓父親或是老爺去求求姚麗娟,莫錦好那個小賤人是個心狠的,但是姚麗娟卻是個心軟的,若是讓她到長公主面前給我說個情,以長公主的情面,定然能讓慎戒司放人。」

    楊太姨娘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你說老太爺和老四還肯走這一趟嗎?」

    寧氏憤然大叫:「若是不肯,就讓二哥走一趟,他定是肯的。」

    「哈哈……」楊太姨娘笑得眼淚都落了出來:「你倒是對這姦夫有信心。」

    寧氏心裡一驚:「你……你……知道我和他的事情?」

    楊太姨娘涼涼道:「世上從來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和他的事情,我不敢說瞭如指掌,可是卻也知道八分。」

    「那你為何……」寧氏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笑得平靜之人。

    「我為什麼不揭穿你是不是?」楊太姨娘笑著反問:「我為什麼要揭穿你?莫家那個老貨整日拿著那死鬼老大說事,說什麼自家的兒子是文曲星下凡,可惜的很,她那死鬼兒子命不長,呵呵……自然不長了,他來京的那些日子,我可都是好茶好水的伺候著,好東西不知道放了多少,可是花費了我不少銀子。」

    寧氏張口結舌:「是你……下的手……」

    楊太姨娘笑得溫柔:「自然是我下的手,否則你以為天下哪裡有那麼巧的事情。不說他了,就是你那姦夫,我也下了血本,不過,他這身子骨比他那死鬼哥哥來的強,又有你在一邊礙手礙腳,我又擔心太急了,引起老太爺的懷疑,這量倒是小了不少,應該還能撐上一兩年。說真話,你這女人實在是沒本事,既然纏上了他,怎麼著也該讓他沉迷溫柔鄉,怎麼還給過了秋試?」

    「你……你……好毒……的心腸……」寧氏甩開楊太姨娘的手,狠狠地瞪著她。

    楊太姨娘依舊笑著:「嘖嘖,果真是情深意長,沒想到你對他居然還有幾分真心,可惜啊,他對你卻是虛情假意,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寧氏激動了起來:「你騙人……二郎……二郎不是那種人。」

    「是嗎?」楊太姨娘挑眉,語氣閒散:「可是你怎麼就忘了,當日,你去莫府,錦玲在莫府鬧出那麼大的風波,那個男人都龜縮在房裡,連個屁都不敢放,更別說出門了。錦玲沒法子,只得拖著殘破的身子,到他房裡求他。你猜,你心裡有情有義的男人是怎麼說的?」

    楊太姨娘瞧著寧氏灰白的臉色,笑得越發大聲:「那個男人說,他身子不舒服,還是躺著休息的好,讓錦玲另請高明。」

    楊太姨娘搖頭歎息,語氣卻涼涼:「可憐錦玲沒法子,氣得吐血,明知道自個兒身子受不得顛簸,可是為了你這個母親,卻還得強撐著來找我和老四,可憐這孩子自個兒卻……」

    寧氏因為她的話,驚叫起來:「玲兒到底怎麼了?你可不能對錦玲下毒手,有什麼氣你衝我來,她可是老爺的骨血,是你的親孫女,你不能……」

    楊太姨娘仰頸大笑,笑得差點停不下來:「原本我還不想動她,你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我,這個野種,在我上山之前……呵呵,你放心,她到底名義上是我兒子的骨肉,我說什麼也不會做得太難看,什麼姦殺,什麼凌辱,自然做不出來,不過什麼上吊自殺,什麼喝毒自殺倒是可以的……呵呵,你放心好了,反正她因為忙著救你,顧不上自己,已經要一輩子躺在床上了,這麼解脫了也是好的,是不是?」

    想到莫錦玲,楊太姨娘就想到兒子頭上的綠帽子,多少恨意就湧上了心頭,當初她知道這事的時候,恨不得將寧氏千刀萬剮,可是為了大局,她忍了下來。

    「你敢?」寧氏上前,扯住楊太姨娘的衣襟,瘋狂的嘶吼:「你不能這麼對錦玲,你不能這麼對她……你往日裡可是最疼她的,你怎麼能……」

    楊太姨娘一手就推開了她,理了理自個兒的衣裳,冷笑道:「為什麼不能?一個不倫的野種,根本就不該生在這世上,我呸,我疼她……呵呵,就你這腦袋還想跟我鬥,我若是不疼她,她怎麼會闖出這麼大的禍來,我若是不疼她,她又怎麼會養成這般不知天高地厚來……」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是故意養成她這般性子,對不對?」寧氏顯然已經領會了楊太姨娘的意思——捧殺。

    「你好狠的心,她怎麼說,也是叫著你祖母長大的啊,你怎麼能下的去手啊。」

    楊太姨娘攏了攏鬢髮,平靜的神色下是隱含多年的怨氣:「當年,你背著老四,勾搭上老賤人的兒子,就該想到今天。你做出這等不守婦道之事,怎麼對得起我的兒子,原本你有孕的時候,我就想除掉你,可是那時候,寧府勢頭正好,老四那邊還要借助寧府的勢力,我忍得吐血,卻還生生的耐著性子。你知不知道,每次看到錦玲的那張臉,我都恨不得立刻送她一根白綾吊死了算了……哼哼,這次總算是能夠如願了。」

    楊太姨娘說到這裡,像是想到了什麼得意的事情,忽然笑了起來:「媳婦兒,你這麼些年來,未能再有身孕,就沒有懷疑過嗎?」

    寧氏忽然尖叫一聲,伸出手向楊太姨娘撲過去,死死的掐住楊太姨娘的脖子,可是這幾日吃不飽,睡不好,還要不停的做事,精神上更是飽受摧殘,自然沒有楊太姨娘來的有力氣,一下子就讓楊太姨娘推開了,重重的摔在地上。

    「你一直自視甚高,以為自己手眼通天,可是卻是個最實在不過的蠢物。在你有孕,我卻無法下手除去你之時,我就讓人去青樓尋了一味上好的湯藥回來,在你生下錦玲昏迷之時,我就給你服了,這輩子,你就再也無法生兒育女了。」楊太姨娘說到得意處,是眉飛色舞:「可惜你這個蠢物,居然一無所知,還時常拜佛求子,將京城的寺廟都給踏遍了……哈哈,每次瞧著你那蠢樣,我都笑的肚子痛。」

    寧氏瞪著楊太姨娘,憤憤然:「你好狠啊,居然絕了我的子嗣。」冷笑道:「可你也別忘了,你絕了我的子嗣,就是絕了老爺的子嗣……呵呵,你日後死了,連個提燈引路的都沒有。」

    楊太姨娘又仰臉大笑了半響,才嘲笑道:「說你是個蠢的,你還不服。你也不動動腦子,我既然絕了你的子嗣,自然就會找別人給老四生兒育女,難不成還能為了你這個毒婦,絕了老四是子嗣?」

    寧氏豁然爬起來,臉上充滿了猙獰之色:「不可能,老爺身邊從來沒有其他女子……」隨即一臉不敢置信的瞪著楊太姨娘:「難道……」

    她在偷情方面,很有經驗,立刻腦袋就轉過彎來:「他在外面背著我養了外室?」

    楊太姨娘笑道:「總算還不是太笨。我這些年,藉著身子不好,上山休養,都是老四陪我,我早就給他找了個品性良善的女子,養在山上,而那女子也實在是個爭氣,接二三的有孕,已經給老四生下三兒一女了。」

    寧氏恨得心頭滴血:「老爺大概樂壞了吧,巴不得我落得這般下場,也好接他們回府。」

    「你說的沒錯,老四不知道你做下的那些齷蹉事情,還當你溫柔嫻熟,一直想要接他們回府,是我一直擋著的。」楊太姨娘直言不諱:「現在你既然進來了,我自然不會再擋著,也不怕他們的性命毀在你手裡,只要等我除了錦玲,找個好日子,讓他們進府,原本老四是打算讓她做妾,我瞧著既然你進來了,倒是可以許她個妻位,雖然還讓你佔著正妻,是有些委屈她了,不過做個平妻,也是勉強的。」

    寧氏大怒:「你……」

    楊太姨娘搖頭:「你當日既然做下醜事,就該想到今天,又何必做出如此姿態……」

    「我要將你這毒婦,毒害大老爺的行徑告訴老太爺,我倒要看看老太爺會不會就此輕饒你?」大老爺不但是莫老夫人的驕傲,莫老夫人的遺憾,也是老太爺的驕傲,老太爺的遺憾,只怕若是老太爺知道了,這個毒婦也不得善終。

    楊太姨娘卻像是聽到笑話一般:「你以為你還有機會見到老太爺嗎?不,應該是見到外面的人嗎?莫,寧二府早就視你若瘟疫,若不是長公主想要留你一命,此刻他們早就一杯毒酒要了你的性命。」

    她聲音一低,滿眼笑意:「而這慎戒司一年只給探望一次,你說,下次會不會有人願意來探望你?」她又是輕笑:「你放心好了,雖然沒人記得你了,我還是會打發身邊的程嬤嬤來看你的,畢竟咱們可是最好的婆媳,不是嗎?」

    一陣冰冷從寧氏的心頭蔓延到全身,頹廢的癱倒在地上,如同一隻待宰的困獸一般——程嬤嬤是楊太姨娘的心腹,想要通過她的嘴透出一句話給莫老太爺,都是做夢。

    楊太姨娘說到這裡,顯然已經覺得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了,抬起她的下巴,嘖嘖道:「真是可憐,前幾日還嬌艷如花,現在卻是慘敗如此……嘖嘖,這是可惜了。」

    她站直身子,走了兩步:「可是這還不是最可惜的,天下最苦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雖然你還沒有白髮,可是卻要經歷喪女之痛,實在是讓人同情啊!」

    說完,就離開了這間房間,當她的腳剛剛踏出門外,身後就傳來寧氏嚎嚎大哭之聲,當然還夾著許多的咒罵,之中透露了太多楊太姨娘的秘密。

    可是那守在門口的婆子,依舊是萬年不變的神情,似乎根本就沒有聽見一般:她是從天下最大的院子出來的,什麼人家的是非,能比那個院子裡多,這點小把戲,她早就看得麻木了。

    楊太姨娘出了門,又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銀袋子,塞到那婆子的手上:「一些薄禮,請姐姐笑納。」

    那婆子不著痕跡的掂量一下重量,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表情,擠出一抹笑:「夫人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楊太姨娘笑著點頭:「那就請姐姐多費心了,每年我都會派人過來看她的,到時候,還有些薄禮是要帶給姐姐的,還請姐姐千萬別嫌棄才好。」

    雖說莫,寧二府厭棄了她,但是也要提防些,她自認為做得天衣無縫,可是難保不會有什麼蛛絲馬跡露了出去,她活了大半輩子,自然不怕,但是若是因此牽累了老四,那就要悔斷了腸子——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的兒子。

    想到壓在兒子頭上的綠帽子終於給她摘了去,這些年,她不但忍氣吞聲,委曲求全,更是擔心自家的兒子知道,老四的性子,她是知曉的,若是知道了這事,只怕提著劍,殺了這對狗男女,也就毀了自己——這也是楊太姨娘忍的揪心,還要忍著的原因,她不能讓那對狗男女毀了她的兒子。

    多年的陰霾,一掃而空,楊太姨娘心裡說不出的開心,出了慎戒司漆黑的大門,莫四老爺正等在那裡,見到楊太姨娘出來,忙迎了山來,面色雖然難看,卻還是吸了一口氣,問道:「母親,她……她還好嗎?」

    他是不想見寧氏,沒想到往日裡嫻熟大方的妻子,居然是那麼一個心狠手辣之人,二嫂和二哥和離之事,他也略有耳聞,原本就是二哥做個過了,現在五侄女回府,老太爺略有偏愛,也是正常,可是她們母女眼皮子淺,這麼點都容不下,居然聯合清華公主想要毀了五丫頭的容貌,被長公主杖責之後,居然還上門下毒,在莫四老爺看來,這事情錯的原本就是寧氏和莫錦玲,實在怨不得別人。

    可是到底是夫妻,眼看著寧氏落得這般下場,還是有些不捨的。

    無知有福,有時候,不知道真的是件幸福的事情。

    楊太姨娘笑著,根本就不見面對寧氏的陰狠,如同慈母一般:「你這孩子,都到了這裡,卻不肯進去,現在又來問我。」

    見莫四老爺臉色依舊不好看,她忙道:「她很好,就是精神有些頹廢。」

    「那就好。」莫四老爺歎了一口氣:「我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或許是不知道如何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的妻子。

    楊太姨娘點頭:「是啊,誰能想到她居然是這麼個人。」拍了拍莫四老爺的肩頭:「既然不知道如何面對她,就將她忘了吧,好好對待錦玲,多用點心思。」

    瞥了莫四老爺的臉色,勸道:「家裡出了這種事情,更應該過得熱熱鬧鬧,過些日子,將山上的碧玉和孩子們接回來,我已經跟你父親說了,他也同意了。再說了,我這也要上山,家裡沒個女人照看著,也是不行的,你也莫要覺得對不起你媳婦,若不是她做出這等事情,一家人何至於落得如此地步,我也不用……」說著,淚珠兒滾滾落下。

    莫四老爺是個孝子,這事情出來之後,最怪寧氏的除了她下毒害人,就是連累了楊太姨娘,現在聽她這麼一說,立刻點頭應了下來:「嗯。」

    楊太姨娘吸了鼻子,又娓娓交代:「碧玉跟了你這麼些年,為你生兒育女也不容易,咱們不能沒良心,委屈了人家。她雖然進去了,可是這正妻的位置,咱們還得給她留著,不能做那無情無義之人,所以我尋思著給碧玉抬個平妻。你看如何?」

    「嗯。」莫四老爺談話的興致不高,不過只要他肯應下來,楊太姨娘就滿意了。

    等家裡的事情交代清楚了,楊太姨娘又讓莫四老爺先行回去,她卻去了姚宅,這一次,楊太姨娘再沒有之前的氣勢,尋到姚麗娟後,一個勁的賠禮,姚麗娟雖然心裡不舒服,可是看著楊太姨娘態度誠懇,姿態卑微,也不好再說什麼,一來二去,倒是說了一些客氣話。

    楊太姨娘陪了好些不是,又請姚麗娟將她帶去給錦好賠禮,原本姚麗娟不肯,可是楊太姨娘卻是千求萬求,只差沒跪下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是楊太姨娘雖然是個姨娘,可畢竟年長,又態度誠懇,楊麗娟無法,只好引著去了錦好的房間。

    楊太姨娘見了錦好,見她氣色紅潤,正倚靠在床頭逗弄寶兒,而邱如意和邱如虎兄妹,也湊著腦袋,笑著湊趣。

    楊太姨娘先是真心真意的賠罪,然後又著重強調了莫四老爺不知情,其間,還點了寧氏在慎戒司的境地,同時還隱晦含蓄說了莫二老爺和寧氏的事情,莫四老爺同樣不知情,最後又說了自己要回山上修身,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再下山。

    錦好一開始,是冷著臉,可是越到後來,臉上的神色就越凝重,到最後,看楊太姨娘的目光隱隱就帶著敬佩了。

    等到楊太姨娘告辭的時候,甚至親自起身,送到了房門口,楊太姨娘見她如此,一顆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楊太姨娘走遠,邱如意就不樂意嘟著腦袋:「她那麼壞,二姐姐,你幹嘛要起身送她。這麼客氣,幹什麼?」

    錦漢搖頭歎息:「她……不管做了什麼,卻是個好母親!」

    終於困惑她的謎題給揭開了,錦好一直不明白長公主為何只是毀了楊太姨娘的臉,依長公主對妾室厭惡的態度,楊太姨娘辱罵金翰林,辱罵長公主,雖說不知者不罪,可是也不該如此輕罰,怎麼著都該判個牢獄之災。

    卻原來是長公主看穿了她的心思——不過都是為了兒子。

    邱如意卻是不懂,一臉錯愕:「好母親?哪裡像……」

    錦好卻是不肯多說,心中卻越發喜歡長公主的行事。

    姚麗娟似有所悟:「以前就聽說是個厲害的人物,卻沒有想到,對自個兒也這般厲害。」

    錦好笑了起來:「母親當日,也很厲害麼。」

    姚麗娟的心神頓時被拉了回來,瞪著錦好一眼:「你個小沒良心的,我那都是為了誰?」

    母女二人鬧得笑了起來,邱如虎,邱如意也跟著笑了起來,忽然,邱如意驚喜道:「四弟笑了……四弟會笑了……」

    一家人頓時擠了過去,可是那粉嫩嫩的小娃娃卻矜持了起來,再不肯露出笑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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