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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10章 文 / 一粟紅塵

    「小姐,奴婢今兒個去李家武館,見了佟湘玉,她有些心急了,想問問小姐,她什麼時候才能見老爺。」雪蘭一邊拿著綾羅給錦好絞發,一邊說著話。

    錦好剛剛洗過澡,正忙著抹著玫瑰花露的手一頓,隨即想了想:「佟湘玉容貌恢復了怎麼樣了?」

    雪蘭不屑的砸吧著嘴巴:「天生就是個妖精,怎麼會不好?」隨即埋怨的看了錦好一眼:「小姐,您綾羅綢緞的供著,山珍海味的養著,那血燕不要錢似的送過去,就是頭豬也養出花容月貌來了。」

    即使雪蘭萬般不屑佟湘玉,可是也不得不說,佟湘玉到底是麗質天生,尤物轉世,原本被折騰的那麼不成樣子,可是經過這麼多天的調養,完全將原本的光芒四射的艷麗給養了回來。

    而且,不得不說,佟湘玉這個狐狸精,是異常清楚自己的魅力的,渾身的打扮都凸顯出自己的優勢,遮掩自己的缺點,又加上自家小姐隨她折騰,這下子,反而比山谷鎮的時候,更加的美麗起來了,就是她這個萬般厭惡她的人,也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

    錦好聽了雪蘭的話「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搖曳的宮燈,明滅的光影,將錦好的臉色半明半暗,譏諷的笑容中,透著絲絲的冷漠,她的聲音,有著前所未有的嘲諷:「再花容月貌的豬,那也只是豬,而豬,總有一天是要宰著來吃的。」

    隨即,繼續手中的動作,將玫瑰花露抹在自個兒的手臂上,語氣依舊嘲諷異常:「既然她急了,咱們明兒個就去看看,總不能讓咱們花容月貌的豬給急的上火,毀了那份美味,讓人嚼起來無味,豈不是彰顯不出我這個做女兒的孝心?」

    翌日。

    錦好找了借口,跟黃氏通告了一聲,出了莫府,去了李家武館。

    「佟姨娘,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錦好看著眼前身著淡藍色的長裙,裙裾上繡著潔白的點點紅梅,用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纖纖楚腰束住,將一頭青絲綰成如意髻,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雖然簡潔,卻顯得異常嫵媚風情的佟湘玉,果然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瞧佟湘玉這等模樣,和上次瞧見時的根本是天壤之別,面色紅潤,肌膚水嫩,誰能想到這樣的絕色佳人,之前那般枯萎淒慘的模樣呢。

    錦好嘴角淡淡的彎起——果然是花容月貌的……豬。

    「說起來,這些還都虧了五小姐的相助,不然,我也不知道我自個兒還能有這般的姿色。」佟湘玉笑得妖嬈柔媚,修長的手指摩挲這自個兒的下巴,萬般滿意的感受著手下的柔滑,她這樣的人,容貌對她來說,就是第二生命,也是最大的依仗,現在她的容貌回來了,她自然得意。

    雖說現在她還靠著莫錦好,但是當她重新得到老爺寵愛的時候,到那時候,哼……

    錦好將佟湘玉的神色都看在眼裡,坐在鐵梨木券口玫瑰靠背椅,輕輕地抿了一口清茶,淡淡道:「明兒個父親會去城外求醫,你想不想見見父親?」

    佟湘玉激動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眼亮晶晶的看著莫錦好:「你是說,我明天終於可以看見老爺了?」

    沒想到,她這麼心心唸唸的事情,居然這麼快就能實現了。

    「不過是讓你見他一見,我可沒有說讓你跟他回去,所以你也不必這麼高興。」錦好輕輕的瞟了佟湘玉一眼,語氣淡漠而輕蔑:「我只是讓你在他面前晃上一眼,你記住,這中間你不許跟他說一句話,不許看他一眼,只要在他面前晃上一晃,立刻馬上離開,你聽清楚了沒有?」

    她可不想她精心養出來的花容月貌的豬,因為愚笨而打亂她的計劃,雖說無關緊要,可是失敗了,也很掃興的。

    佟湘玉乖乖的點頭應了下來,嘴角卻不以為然的撇了撇:有機會見到老爺,她不趁機跟著回去,難不成還留在這裡守空房啊,難道還要一輩子聽著這臭丫頭擺佈不成。

    她想到自個兒的花容月貌,以她現在的樣子,再加上她在床上的手段,絕對能迷得老爺神魂顛倒,將她當成手心中的寶,至於王氏那個賤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因為想到日後的前程,佟湘玉的眉梢眼睛都染上了笑意,眸光如同珠玉生暈,瀲灩動人。

    錦好冷冷的看著她,聲音沉冷如冰:「我希望你是真的將我的話聽進去了,不要以為我是在說玩笑話,你應該清楚自個兒的身份,若是沒有我的幫助,莫家是絕對容不下你的,而我能將你捧上來,也自然能讓你再跌回去。當然,你若是想要回去過著之前的生活,我是半點也不介意。」錦好緩緩的站了起來,冷冷的看著她:「我早就說過了,這事也不是非你不可。」

    聽到錦好的話,佟湘玉的臉色大變,激動的心情也隨著錦好的話,而被打得半點不剩:她怎麼忘了,現在的莫錦好早已不再是之前那個無依無靠的小女孩了,就是莫老太爺也要看她的臉色過日子。

    是她自個兒高興的過頭了,沒想清楚,若是惹到了這個小祖宗,她絕對沒有好日子過。

    錦好細細的看了她的神色,知道這一次,佟湘玉終於將她的話聽進去了,隨即嘴角勾出一抹淡笑,又開口道:「你放心,若是你乖乖兒聽話,我保證會讓你風風光光的回到莫府去,而且還能讓你專寵於父親。」

    「嗯,我明白該怎麼做了。」佟湘玉收斂神情,慢慢兒的點頭。

    「既然你明白了,那就好。」錦好不想在佟湘玉身上花費太多的時間:「今兒個你收拾一下,明兒個就去長生客棧住著。」

    佟湘玉一一應了下來,錦好就起身告辭,待要跨出門口之時,才又停下腳步道:「明兒個,老爺出城門的時候,你就坐著馬車,假裝進城的模樣,撩開馬車簾子,等到老爺瞧清楚你的樣子,你就立刻放下簾子,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佟湘玉看著錦好,輕輕的應了下來,錦好淡然一笑,上了馬車,往朱宅而去,心中卻在盤算著,若是王氏知曉佟湘玉回來,會急成什麼模樣?

    佟湘玉的手段,對上王氏的狠毒……嗯,不知道哪一個會更勝一籌?不過,王氏因為心中還有憂慮著莫錦冉,這一心二用,已經就落後了半分。

    王氏現在還不能死,錦好沒打算現在就收拾了她,就像沒打算現在收拾佟湘玉一樣,並不是不能,而是還不想。

    對付一個人最好的法子,不是一劍將她刺死,也不是一顆毒藥將她毒死。

    而是讓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不惜任何手段,花費無數心計奪得的東西從手指之間一點一點的溜走,即使痛得心肺都疼了起來,卻沒有任何的法子去挽留,奪走她所在乎的東西,讓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所在乎的人萬劫不復,從此心肝肚肺日夜疼痛。

    直到夜不能寐,食不下嚥,活生生的憔悴的無法見人,直到眾叛親離,人所共棄,直到一無所有,直到連她自己想起來的時候,都恨不得甩上自己百八十個巴掌,讓王氏和佟湘玉活著,讓她們以為幸福,榮華富貴唾手可得之時,再狠狠地跌落在地面上,這才是對她們最好的報復。

    雲燕向錦好遞了杯香茶,按照她昨日的吩咐,除去馬車裡八角手爐,車簾子被影三從外面掩好,正準備往裡面移上一移,卻伸手摸到軟軟的靠墊,伸手一抓,便將那繡著精緻花樣的靠墊拿了起來墊在腰後,倚靠再說上面,那柔軟中透著的疏淡清香,讓錦好明白,那靠墊應該是才放上來的。

    錦好自然不會白目的以為,這是莫府的下人給準備的,影三是金翰林堅持要求下才跟著到莫府的,住在外宅,當初帶過來的時候,莫老太爺還有些不樂意,不過今時今日的錦好自然不會將他那點不樂意看在眼裡。

    對於這靠墊的來歷,錦好心中清楚,錦好也有些驚訝,不知道那人怎麼就注意到馬車了,而且還體貼的給準備了靠墊,隨即坦然,他對她的事情向來上心,會注意到這些細節也算不得什麼。

    雲燕壓低聲音道:「小姐,奴婢瞧著佟姨娘似乎有些不一樣了,也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好還是壞。」

    錦好低低的歎息一聲:「一個人經歷了的事情多了,若是沒有改變,那才不對呢,不過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放心好了,她就是再怎麼改變,也翻不出你家小姐我的五指山,因為不管她再怎麼改變,骨子裡的那些東西還是改變不了的。」

    她的身子在柔軟的靠墊上輕輕摩挲了幾下,繼續說道:「她也算個聰明人,對我的性子也算有些瞭解,當日見到我願意花費心力將她帶到京城來,就猜到我的打算,知曉我是想將她送回到老爺的身邊,讓她和王氏鬥個夠本,不過,她到底不瞭解你家小姐我,若是只是找個美人和王氏鬥鬥,我隨便花點銀子去青樓裡買個清官回來就是了,我找她來,可是還有妙用的。」

    雪蘭看著錦好,輕笑了起來:「小姐倒是一片孝心,不過婢子倒是擔心,老爺這些日子的心思一直都放在求醫上,怕是對美人兒不會上心。」

    錦好的嘴角翹成一個彎彎的弧度,眼裡閃過一道嘲諷的笑意,語重心長道:「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我怕你對老爺的期望太高了點。」

    雲燕想了想,才不得已點頭,贊同:「或許吧。」沉默了一下,又開口問道:「小姐就這麼相信佟姨娘,她能害小姐一次,就能害小姐第二次,奴婢剛剛瞧她那樣子,可不像是個會安分的主,若是……她得了寵,怕是會反過頭來再害小姐。」

    錦好笑了起來:「只怕她等不到害我了,我給她這個機會,只怕王氏也不會給她機會。」她的語氣忽然平淡了下來,隱隱透著一股子冷意:「你放心好了,我安排了這麼久,就是要將莫家的這些破事解決了,斷然不會讓她有可趁之機。」

    雲燕對這一點倒是頗為贊同:「也是,小姐眼看著就要嫁進威遠侯府了,也不知道那裡面的水有多深,若是背後再有著這麼些ど蛾子在,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麼事情出來,早些解決了也好。」

    雪蘭倒是嘀咕道:「也是小姐的心腸太好了,這些個人,哪一個沒害過小姐,就是一顆毒藥給毒死了,也不是冤枉。」

    錦好眉頭輕皺,慢慢的搖頭:「你跟著我這麼久,還不明白我的性子,篤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雖遠必誅。我會帶佟湘玉上京,本就沒安什麼好心,至於你說得一顆毒藥毒死了……殺人可是要償命的,我何必為了這麼幾個人,而毀了自個兒的人生,手上佔上鮮血,讓她們自相殘殺,豈不是更好?」

    雪蘭若有所悟,似懂非懂:「小姐是想讓她們自己狗咬狗,咱們坐收漁翁之利。」

    錦好拍了拍她的手:「孺子可教也。」隨即輕輕的嗤笑起來:「佟湘玉以為自己靠著一張人皮,就能得到老爺的寵愛,在莫家的內宅呼風喚雨,卻忘了這裡是京城,不是山谷鎮。她以為利用我搭上老爺,再一腳將我踹開,我不過是她的墊腳石,卻不知道,現在的莫府,早已是我的天下,我讓她生,她就生,我要她死,她就只有死路一條,連她心心唸唸的老爺也救不了她,真是愚笨。我將她的心思看的清清楚楚,不說,不過是懶得開口罷了。」

    雪蘭聽了這話,神色微僵,就是雲燕收拾茶盞的手,也微微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的收拾起來,倒是錦好卻像是沒有看到二人的異樣,繼續說道:「笨人總想著全世界的人和她一樣笨,卻不知道自個兒那點小算盤,根本就逃不開別人的眼睛,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好了。」

    車內的氣氛一時間陷入了沉默之中,錦好的手指輕輕地瞧著小案幾,清脆的聲音,卻像是敲在每一個人的心中。

    錦好的聲音伴隨著清脆的敲擊聲想起:「這世間的人,最是可笑,她以為自己和和氣氣的,笑臉相迎,就能讓人相信是真心篤定,恨不得將一顆心掏出來給她。」錦好淡淡的掃過雪蘭略有僵硬的身子,漫不經心的說道:「是好是壞,我心中自有一桿秤,真心為我之人,我從不會忘記,但是誰若是以為自己的那點小算盤能從我的眼中瞞過去,怕也是不能。」

    說完這番話,又輕笑道:「你們兩個說說,祖父現在對我百依百順,拳拳之心,甚至為了我的安全,將祖母等人軟禁起來,那便是真心疼愛我這個孫女嗎?」

    雲燕不曾開口,雪蘭的眼神卻有一絲茫然,她張著雙眼,看著錦好,喃喃地說道:「難道老太爺……老太爺不疼小姐?」

    錦好笑著搖頭,道:「祖父既然當年能夠漠視母親將我和寶兒帶出莫家,哪裡有什麼疼愛我的情義,回京之後,更是沒有主動接我回莫府,即使接了過來,也打著算計利用的意思,他之前既然沒有疼愛我的心,難道這時候就會忽然對我疼愛了起來。說來說去,不過是看著我要攀了高枝,看著我能為莫家帶來榮華富貴,能為他帶來利益罷了。」

    雪蘭有片刻的詫異,等到她細細將這些話慢慢兒的咀嚼了一遍,神色就有些黯然,片刻之後才道:「聽得小姐這麼一說,好像還真的如此,看來是奴婢相差了。」

    雲燕聽到雪蘭的回答,一顆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雪蘭到底不是個糊塗的。

    錦好也幾不可見的鬆了一口氣,這些日子,莫老太爺身邊的東伯派了人時常與劉婆子接觸,雖然她信雪蘭,可是對劉婆子卻不是那麼相信,現在聽得雪蘭這般說話,才算是放心了下來,否則若是從劉婆子從雪蘭這裡討到了什麼消息,傳了出去,她雖然不懼,可是要處置劉婆子,總會傷了主僕二人的情分,在錦好的心中,雪蘭早已不是普通的丫頭。

    也正好趁此機會敲打一番,也好讓雪蘭提起警覺來,省的到時候彼此的面上都不好看。

    「你也不要太過難過。我說得這些,我自個兒心中清楚,祖父的心中也很清楚,大家不說,卻也心照不宣的彼此利用,說起來,也算不得什麼,反正我還有娘,有寶兒,有你們,還有……金……很多很多疼愛我的人,所以我的心已經填的很滿,這樣就足夠了。」

    她認認真真的看著身邊的兩個丫頭,柔柔的說道:「你們兩個,雖然名義上是我丫頭,可是在我心中,卻早已當你們是家人,若是有什麼困難或是煩惱,只要我能幫上的,斷不會推諉。」

    想了一下,又輕輕地道:「你們的年紀也到了,也該想想自個兒的事情,等過些日子……咱們換了地方,到時候我會幫你們做主。可是若是你們心中有什麼人,也要說出來。總要你們自個兒喜歡才好。」

    她微微失神:「母親說過,女人這輩子活的異常艱難,若是有幸遇上那麼一個人,他對你好,不是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麼,也不管你的美醜,外貌,不管你的身份地位,他看到的就是你純粹的好,他就想一心一意對你好,這樣的人若是遇見了,說什麼也不能放手,哪怕與天下人做對,哪怕被世人不容,哪怕捨棄了性命,也要緊緊的抓住。」

    錦好的這番話,是姚麗娟婚後若有所感而發,卻不知道錦好今兒個怎麼會忽然想了起來,就在她話音落下的時候,她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張絕美飄逸的面孔臉來。

    錦好微微的發愣,但隨即心中卻有著一股子甜蜜從心頭流過:卻原來,她早已找到這個人,看來,未知的明天,也不像她所擔憂的那麼難以讓人釋懷。

    錦好沉靜在自己的思緒中,卻沒有注意到,雲燕因為她的話,臉色一白,腦袋就撞在了車壁上。

    「怎麼了?」錦好忙回過神來。

    「沒事,不小心撞到了。」雲燕捂著腦袋,輕輕的搖頭,錦好的眼神若有所悟,也不再追究下去。

    錦好的馬車到了朱宅的時候,姚麗娟等人一早就得了消息,顯然早就守在門前,焦急的伸長脖子,一見到錦好的身影,忙一擁上前,迎了上來,將錦好團團圍住。

    邱如意嘟噥著嘴巴:「怎麼到現在才過來,我們都快望眼欲穿了,這才將你給等到了。來來來,咱們快進去,母親天還沒亮,就起來了,忙著折騰你喜歡吃的點心,現在還在蒸籠上蒸著呢。父親也是,今兒個知道你要回來,特意告了假,就等你了。」

    說著,眼眶子就有些紅了起來:「好好的一家人,卻偏偏弄得難以相見,也不知道這習俗是哪個定的,真討厭死了。」

    她原本就是性子急的,這番的語速也快了,就跟倒豆子似的,錦好聽了不由得渾身暖洋洋的,笑了起來。

    伸手掐了她的臉頰一把:「都是個大姑娘了,還這般動不動就紅眼睛,咱們的三小姐,可是個巾幗不讓鬚眉的,傳揚出去,豈不是要讓人笑話。」

    邱如意哪裡肯弱了巾幗的名頭,忙眨了眨眼睛,眉頭豎起:「哪個紅眼睛了,哪個紅眼睛了……」

    這麼一番說笑,倒也將剛剛那番感傷的氣氛沖了開去。

    朱丹青用白白胖胖肥嘟嘟的小手,拉了拉錦好:「二姐姐,我想你了……」

    錦好頓時一顆心都給花成了春水,看著眼前粉粉嫩嫩,睫毛翹翹,像個洋娃娃般的朱丹青,忍不住蹲下身子,狠狠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捏了兩把,然後才無限滿足道:「四弟,二姐姐也想你了……」

    一旁的邱如意非常不屑的給朱丹青一個鄙視的眼色:這個壞小子,又用這招哄人了,真夠壞的……

    不過,最令邱如意生氣的,卻不是朱丹青用這招哄人,而是這個壞孩子居然沒用這招哄她。

    嫉妒……**裸的嫉妒啊……

    姚麗娟注視著這其樂融融的一幕,眼神就如同春日的江水一般,眉眼之間全都是溫暖。

    「喲,走丟的孩子終於想起回家的路了。」告假在家等候的朱三爺,顯然在等候錦好的事情上,不是個有耐心的,見到這幾個孩子,守在大門前表演了一副相見歡,自家的夫人又是含情脈脈的瞧著,顯然她們都將家裡這個苦苦等候的一家之主給忘了,不由得酸味十足,說起話來,也帶了刺來。

    錦好笑吟吟的抱著朱丹青上前,也不行禮,反而假裝歎息了一聲:「走丟的孩子,今兒個打算在家裡住上一天,還打算晚上和母親,妹子挑燈夜話,也不知道小心眼的父親,會不會不許?」

    「你今晚住家裡?」朱三爺儒雅的面上閃過一道喜色,隨即冷靜了下來,將頭轉向姚麗娟:「我不太懂這些習俗,應該不影響吧!」

    錦好不等姚麗娟說話,自個兒搶先接了過來:「不影響,我特意問了長公主送來的嬤嬤,嬤嬤說,只要將我常穿的衣裳,放一套在床上,就行了。」

    聽得錦好說長公主送去的嬤嬤說了無事,姚麗娟到了嘴邊的反對,也嚥了下去,畢竟能和女兒相處一個晚上的誘惑對她來說實在是太大了,於是點了點頭。

    朱三爺這才放心,對著錦好喝道:「走丟的孩子還不進門,難不成不知道回家的路了。」

    朱丹青也跟著發出一聲清脆的歡呼聲,「吧啦」一下,在錦好臉上狠狠地親了一下:「我也要長談……我也要長談……」那可愛懵懂的樣子,引得眾人一陣歡呼。

    錦好被親的一陣激動,衝著朱丹青的小臉蛋又「吧啦」親了一大口。

    邱如意此刻再也忍受不住了,沖了前來,也親了朱丹青一口,誰知道朱丹青也不是個省油的,也跟著回親了過去,蹭的邱如意一臉的口水,看的眾人只覺得好笑,邱如意也不惱,伸手隨意的擦了擦,反而一臉得意的樣子。

    姚麗娟實在看不下去,掏出手絹,幫著擦拭起來,轉頭,低低訓著朱丹青:「你瞧,搞的你三姐姐一臉的口水……」

    邱如意立刻心疼了:「我就喜歡四弟搞的我一臉口水,母親這是嫉妒……」

    錦好瞧著面色紅潤,眉眼舒展的母親,又看了看嬌艷如花般初初綻放的邱如意,再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小粉團,心中對朱三爺升起了濃濃的感動——這個男人,是真的將自己當成了這個宅子的主人,他在用他的方式守護著這宅子每一個人的幸福,包括她。

    錦好對於那善待自己親人的向來很柔軟,對於這個父親也不由得生出更多的親切之情,她抱著朱丹青,走到朱三爺的身後時,不由得低低說了一句:「父親,我想你了……」

    朱三爺背對著她身影一滯,聲音卻顯得異常,錦好聽來,像是帶了哽咽一般。「嗯。」了一聲之後,就目不斜視的靜靜往前走,可是姚麗娟卻發現他眼圈子微紅,不由得對他靜靜一笑,朱三爺看著嬌妻的笑容,心中覺得滿滿的:人生到此,他圓滿了。

    卻不知道,再過半年之後,他才感受到,什麼是真正的圓滿,現在,其實還缺那麼一角。

    多麼容易滿足的男人啊!錦好在心中感歎,她不過一句話,就讓這個朝堂上滿腹心機的朱三爺給激動成這個樣子。

    一家人歡歡喜喜,錦好下午的時光過得實在充足,先是瞧著邱如意耍了一通劍,再陪著朱丹青放了半天的風箏,期間還不時的回答姚麗娟丟出來的問題,比如吃得好不好,在莫家住的習慣不習慣……

    錦好一一作答,倒也不欺不瞞,不過對於莫老夫人攪合出來的麻煩事情,卻是一句都不曾提起,朱三爺也不回小書房了,就一壺清茶,一本書,坐在不遠處的亭子裡,不過說是看書,那眼睛卻是未曾落在書上,反而盯著錦好他們娘幾個,眉眼彎彎的樣子。

    晚飯自然豐盛,清蒸江團,鱸魚拼了個水晶膾,蘸料就要一碟芥辣醋醬,一碟白梅金齏,那腐皮包子、八寶粽、水晶蝦餃、蜂蜜木樨糕,吃得錦好胃口打開,看的姚麗娟是喜笑顏開,不是的勸著多吃點。

    晚飯後的時間,自然歸朱三爺所有,之前,父女兩個時常在這段時間說話,大家習以為常,倒也沒人來吵他們,知曉這兩個定然說正經話,就是麥芽糖朱丹青都乖巧的聽話,不曾打擾,姚麗娟還親自沏了壺上好的陽羨雪芽送了過來。

    「還應付的過來嗎?要不,我派兩個人給你。」朱三爺抿了一口清茶,道:「我的女兒可容不得誰欺辱了。」

    朱家人的護短在朝廷上,都是出了名的,朱三爺自然也不例外,否則當年的常歡也不會那般刁蠻任性。

    「沒誰欺辱我。」錦好吹了吹漂浮在茶杯中的茶葉:「我最近正忙著欺辱別人,你別插手,壞了我的好事。」

    朱三爺聽了輕輕笑了幾聲,方才道:「好,我聽你的,不過,你要記得,這裡是你的家,而我是你的父親。」

    錦好點頭,放下茶盞:「今兒個回來,就是來提醒你這事的。」聲音不自覺的嚴肅了起來:「那日,我想讓你和母親去莫家給我送嫁。」

    姚麗娟的兩世的期盼,就是希望她能嫁個好人家,親眼看著她穿上嫁衣上花轎,可是因為她和離再嫁,她又得從莫府出嫁,所以這件事就變得異常困難起來,先不說尷尬不尷尬,就是朱三爺上莫府給她送嫁,就是件挺挑釁人的事情——下莫府的臉子。

    不過,莫府的臉面在錦好的心中,從來就比不得姚麗娟重要。

    「莫老太爺肯?」朱三爺不認為這事莫老太爺會同意。

    「誰管他肯不肯?」錦好漫不經心,半點都沒將莫老太爺的首肯放在心上:「我只問你肯不肯?」

    「原本就是要去的,你說不說都一個樣。」朱三爺語氣篤定,氣勢驚人,長久的官威一時間顯示出來:「我倒是看看,誰敢攔了我們夫妻不成?」

    自家的夫人,這些日子茶不思飯不想的,一張臉愁得都有些瘦了,他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不就是想給自己的女兒送嫁嗎?多大的事情,這天朝上下,就是皇帝的寢宮,他還時常出沒呢,就不信莫家一個區區的大門,還能阻了他不成。

    二人對此,定下了約定,說了幾句閒話,莫錦好就起身準備找姚麗娟等人長談去了,地點——姚麗娟和朱三爺的臥室。

    於是,連皇上寢宮時常出沒的朱三爺,乖乖地讓人收拾了書房邊的廂房,將自個兒的臥室讓出來給自家的娘三個。

    錦好舒舒服服泡了一個澡,進了姚麗娟的內室時,那一對母女外加一個麥芽糖的小男孩,早就收拾好了,躺在床上,說著閒話,見錦好進來,朱丹青昂起毛茸茸的小腦袋從邱如意和姚麗娟的中間冒出來,抱怨道:「二姐姐,你怎麼才來?三姐解的故事都快講完了。」

    錦好笑著爬上床,依靠著邱如意躺下:「你二姐姐講了什麼故事啊?」

    「孔融讓梨!」

    「噗」,錦好一個沒控制住,笑了起來,被邱如意白了一眼,忙慌咳嗽,遮掩著道:「這倒是個好故事,四弟你聽了可要記在心上,兄友弟恭,最是要得。」

    朱丹青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家三姐姐的「良苦用心」,重重的點頭:「下次三姐姐再搶的點心,我一定會讓給她的。」

    「哈哈……」這次連姚麗娟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邱如意又羞又惱:「哪個搶你的點心了……我那是為你好,你正長個子,千萬不能發胖了,到時候長不高,就沒有小姑娘喜歡跟你玩了,你姐姐我一片良苦用心,你知道不?」

    她不說還好,這麼一說,姚麗娟和錦好笑得更是大聲,最後臉皮厚的如邱如意,也不得不用被子將自己給埋了。

    錦好伸手扯下她的被子,邊笑,邊道:「你三姐姐那是故意逗你,四弟,你日後千萬莫要再欺負你三姐姐了。」

    也不知道這孩子像誰,看起來是個無害的,可是實際上卻是人精,別看年紀小,心裡卻清清楚楚,時常逗得這位性情直爽的三妹妹,恨不得挖個坑將自個兒埋了。

    嗯,這是不是另類的姐弟情義。

    一家四口,說說笑笑,朱丹青到底年紀小,鬧了一會兒,就打了哈欠,姚麗娟喚了奶娘進來,將他抱了回去。

    大戶人家,可不興將哥兒整夜睡在女人床上。

    接下來就是女人的談話時光,女人的話題,通常沒什麼營養,不外乎東家長,西家短,雖然錦好尋常時候,對這些話題不感興趣,可是娘三個擠在一張床上的時候,卻也生出了幾許興致,尤其是這話題關係到今兒個唯一缺席的自家兄長——邱如虎。

    「怎麼,大哥還不肯成親?」錦好打了個哈欠問。

    「前些日子,母親讓我找大哥問問,可是還沒容我說話,大哥就將我趕了出來。」說起這件事,邱如意心裡就極為不爽,現在逮著機會,就給邱如虎穿小鞋:「二姐姐,我瞧大哥的樣子,怕是在外頭有什麼相好的了。」

    「你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孩子,什麼相好的?也不知道害羞。」姚麗娟伸出指頭在邱如意的頭上輕敲了一下:「也不怕被人笑話。」

    「誰敢?我揍扁她。」邱如意頓時匪氣十足。

    錦好忍不住又輕笑了起來:「母親,咱們三妹妹是底氣足,不怕人家嫌棄,反正李家已經認定了這個兒媳婦。」

    邱如意頓時不依:「母親,你聽聽,你聽聽……二姐姐也是未出閣的女孩子,怎麼她就能張口兒媳婦的,我就不能。」

    姚麗娟也輕笑道:「要是你今年也出閣,我就准你和你二姐姐一樣張口閉口兒媳婦。」

    邱如意頓時歇火了:「李大哥說了,等我及笄之後迎我過門,今年肯定是嫁不出去了。」到底還殘留幾分江湖之氣,說起婚嫁的大事,居然臉不紅,心不跳,又惹得姚麗娟輕訓了一句:「瞧你個臉皮厚的。」

    邱如意往姚麗娟的懷裡一縮:「在母親和二姐姐的面前,要臉皮幹嘛。」理直氣壯,半點也不覺得自個兒做錯了什麼。

    錦好瞧著她憨憨的樣子,眼底溢出了笑意:這個妹妹果然養得熟透了。

    人啊,果真是感情的動物,只要你用了真心,就能換到真心。

    三人說笑了幾句,就言歸正傳,錦好出聲問著邱如意:「你從哪裡……看出大哥有……有意中人了。」到底換了個文雅些的說詞。

    「那日我進去的時候,發現大哥鬼鬼祟祟偷藏著什麼,後來我假裝離開,發現大哥掏出來一個香囊,還對著那個香囊長吁短歎,掉書袋子。」

    邱如意想了一下,才斷斷續續道:「好像是什麼……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什麼思君不見君的……反正酸掉人大牙了。」

    錦好和姚麗娟一聽,敢情邱如虎真有了意中人,不過為啥不肯明說呢,雖然商人的地位不是太高,可是憑藉著朱三爺的身份,這天朝應該也不會有多少人家會不長眼睛的拒絕了。

    難不成是有了婚約的小姐?

    不對,邱如虎辦事牢靠,若是人家小姐有了婚約,為著對方著想,他也不會隨身藏著人家小姐的香囊。

    既然不是身份過高,也不是有了婚約,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對方的身份太低。

    錦好與姚麗娟又對望了一眼——看來,要好好的查查這事了,到底是什麼樣的姑娘,迷得邱如虎這般小心翼翼,酸氣十足,連思君不見君都出來了。

    二人都沒將身份地位放在眼裡,只要邱如虎喜歡,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

    這個話題就此揭過,又絮絮叨叨說了些家裡,外邊的情況,不過錦好和姚麗娟倒是聽的多,說得少,三人中,邱如意倒是個話簍子,知道的也多,一直說道半夜,眼皮子抬不起來才消停。

    錦好混混沌沌的睡去,鼻間充斥著家人的氣息,卻格外的踏實和溫暖。

    ------題外話------

    紅塵打算狗血一下:新歡舊愛聚首,莫二老爺pk朱三爺,哈哈……

    親們,能猜出邱如虎的意中人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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