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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82章 文 / 一粟紅塵

    顧嬤嬤到底年歲大了,哪裡折騰得過雪蘭,被她從手中掙脫出來,死死的抱著錦好的腿:「夫人,奴婢對夫人一片忠心,這麼多年來,奴婢一心為了夫人,從不曾有過二心,今日之事,也是奴婢為夫人著想……夫人……這麼多年,您待奴婢情同姐妹,怎麼現在就如此狠心……奴婢做錯了什麼……像奴婢這樣的陪嫁丫頭,哪個不是這樣……女人三從四德……夫人……你怎麼就……夫人,這世間的規矩……你總要記得些……否則傳揚出去,不但壞了夫人的名聲,就是侯爺的臉面也會……」

    顧嬤嬤實在忍不住,上前踹了雪蘭一腳,打斷她的話:「你個沒心沒肺的,敢情還是夫人不對了,你不要臉存了爬床的心思倒是對的,三從四德,你也敢說,怎麼就不怕風大,閃了你的舌頭,夫人不懂三從四德,你就懂了?我看你是想自個兒做了這侯府的夫人,才是吧!還說什麼侯爺的臉面?你可真是費心了,你可真懂規矩,我老婆子在內宅當了一輩子的差,還不知道,這丫頭還要操心主子的臉面?今兒個,可算是開了眼界,長了見識。舒殢殩獍要說這還要感謝,雪蘭你,否則這等規矩,我哪裡明白?」

    說到這裡,顧嬤嬤狠狠的啐了雪蘭一口:「你也有臉說這些年,夫人對你怎麼樣,怎麼就背後給夫人捅刀子了,我看你的良心早就餵狗去了!」這等背主的丫頭,實在是可惡,就是一刀砍了,也不足惜。

    錦好有些疲憊,看著眼前落淚的雪蘭,只覺得可笑之極,覺得此刻的雪蘭早就不是自個兒認識的那個雪蘭,情分已盡,還有什麼話好說的。

    「顧嬤嬤,什麼也別說了,即刻送她去廟裡吧!」她實在不想看到這張讓她覺得厭惡的臉了。

    抬目,見門外修長的影子,眼神縮了縮,牙根咬了咬,心下一橫:看來容不得她手軟了,否則門外的那人不知道又要生出什麼心思來。

    錦好的眸子漸漸的陰沉下來,如寒冬臘月般冰冷:「廟中祈福,只要心誠就可,話多了,菩薩也會生厭。」

    她看向雪蘭那嬌嫩的面孔,淡淡的說道:「你隨顧嬤嬤去吧,廚房裡會為你備上一碗啞藥,日後就靜心在菩薩面前為我祈福,你放心,我們主僕這麼多年,若是沒有必要,我是不會為難你的家人的。」

    潛台詞:你若是不乖乖聽話,她定會出手收拾雪蘭的家人。

    雪蘭渾身僵硬的如石頭一般,震驚不已的看著錦好,身子不停的哆嗦:是啊,她怎麼就忘了自家主子的手段。

    只是,她從來都沒有想到,錦好會將這些手段用在她的身上。

    原來,當情分耗盡了,自個兒在夫人的眼底,也不過是個可以隨意發落的下人。

    錦好的臉色越發的冷漠,慢聲道:「你去吧,我再不想看到你了,為了你的家人,你就安分些吧!」

    她原本也沒想這樣對雪蘭,她原本的算計是將雪蘭困在廟裡,青燈古佛,不讓她出廟,不讓她見金翰林,或許過些年,她就能想明白了。

    但是,到了這一刻,錦好知道,雪蘭永遠都不會想明白的,她不得不如此行事。

    她知道的事情太多,現在心中已經對她存了怨恨,誰知道日後會做出什麼事情來,總要絕了後患才是,也好救了她一命,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如願。

    不過,那也不關她的事了。

    她和雪蘭之間,情分已盡,再沒有話說了,路是雪蘭自個兒選的,由她去吧,她能留下雪蘭的一條性命,就已經是仁慈了,大宅門中,這樣背主的丫頭,有幾個能活著走出大門的。

    只是,她和雪蘭再無瓜葛,是死是活,全看她自個兒的造化了。

    雪蘭渾身一軟,傻愣愣的看著錦好,夫人居然想毒啞了她,將她困死在廟裡——夫人的心,怎麼這麼狠啊!

    好漢不吃眼前虧。

    「夫人,夫人……你饒了奴婢吧!」雪蘭聲嘶力竭的哭喊著:「奴婢知道錯了,奴婢真的知道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願意嫁人,願意嫁給王媽媽的兒子……夫人,你就放過奴婢吧!」

    錦好又笑了起來,笑意卻不曾到達眼底,看著雪蘭,搖頭道:「雪蘭,你還是太嫩了點,別忘了你跟了我這麼多年,你騙不過我!」

    她有些疲憊的揮了揮手:「帶下去吧!我累了……」

    是真的累了,今天的這場鬧劇,讓她異常的疲憊,比任何一次都來的疲憊,或許因為這一次的「敵人」是曾經親密無間的丫頭,或許是因為雪蘭的這一刀捅得太累,太深,傷了她的元氣……

    雪蘭終於被拖了下去,即使她一直懺悔著,求饒著,卻沒有人為她說上一句話,因為誰都看出,她的懺悔是那麼的言不由衷,她的求饒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她根本就不是真的悔了!

    雪蘭一路掙扎,卻漸漸的無力,等到了一旁的偏廳,見顧嬤嬤領著離兒去廚房煎藥,只有雲燕看守她,就動了心思。

    她淚眼模糊的求著雲燕:「雲燕,雲燕,你救救我……你去幫我求求夫人……夫人最疼你了,你去求夫人,夫人一定會饒了我的……」

    雲燕看著曾經的好姐妹落得這樣的境地,鄙視之餘,卻也有些心酸:「人自有命,你這樣又是何苦?」

    她是真心的想勸雪蘭,不屬於她的,就莫強求,侯爺和夫人好的蜜裡調油,就是針都插不進去,她這般強求,用盡了心思,又怎麼樣,不過是耗盡了主僕的情分。

    好在夫人心慈,到底想保全她一命,只是不知道侯爺能不能放過雪蘭——夫人的啞藥怕是侯爺看著不中意吧,別看侯爺看著溫和,實際上手段不知道比起夫人來多乾淨利落,雪蘭知曉夫人太多的秘密,只怕侯爺認為死人才是最能保密的人。

    只可惜雲燕的好心,卻被雪蘭當成了驢肝肺。

    她冷笑:「雲燕,你不想救我就直說,休要說什麼命不命的,我不認命,就是錯的,難道你自個兒就認命。」

    她啐了雲燕一口:「你也莫要在我面前做出什麼貞潔烈女的樣子,大哥不說二哥哥,我不要臉,你就要臉了?我今兒個落得這樣的下場,是我自個兒認主不清,以為夫人是個良善的,可是你也莫要幸災樂禍,你以為夫人知道你那點醜事,就會成全你,別忘了邱如虎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乞兒,他是夫人的義兄,你一個丫頭,想要嫁給他,做夢!」

    雪蘭說完,哈哈的笑了起來:「我在廟裡等你,到時候夫人一定會送你過來和我做伴的……」

    她忽然頓下聲音,瞧著雲燕,露出一抹算計:「雲燕,你說我若是將這事情告訴給夫人……夫人會怎麼懲罰你?會不會今兒個咱們兩個就一起餵了啞藥,送去廟裡?」

    雪蘭的神色,漸漸的染上一層陰霾:「你若是不想和我一起喂啞藥,進廟裡,那就去給我求情,否則,我就將你和邱如虎的事情嚷的人人皆知,到時候,我看你只有跳井的份。」

    雲燕沒想到,雪蘭到了這時候,還是不肯悔改,還說出這樣的話,什麼認主不清,她這是對夫人生了怨恨。

    更可惡的是,雪蘭居然威脅她。

    「你到現在,還沒理解夫人對你的一番苦心,居然還想著我替你求情。」雲燕的面色冷漠如冰:「你也別威脅我,我的事情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一沒私相授受,二沒做出什麼丟人的事情,我有什麼可怕的。」

    雪蘭見雲燕的態度強硬,忽然又變了口氣,不敢強硬,軟和了許多:「雲燕,你也莫要生我的氣,我這不是沒法子嗎?我是生了心思,可是那也是為了夫人,你也不想想,夫人傷了身子,難有子嗣,難不成侯爺會一輩子對著一個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好?自古不孝,無後為大,就是侯爺不在乎,難道老爺不在乎,長公主也不在乎?到時候定然會塞女人給侯爺,與其到時候,讓別的女人生出孩子,為難夫人,還不如我替侯爺生下子嗣。」

    她越說越委屈:「你說,我這點心思怎麼就不對了?夫人,她是個善妒的,只顧著眼前,就不想想以後,顧嬤嬤也老糊塗了,只想著巴結夫人,就不知道替夫人日後想想。」

    她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雲燕,你是個聰慧的,你若是真心的為夫人好,就讓她放了我,抬我做了通房,這世上除了我們兩個,誰還能這般為她著想!」

    雪蘭她此時居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她此時居然還在算計著夫人和她,難不成,雪蘭真當她雲燕是個草包?

    雲燕覺得荒謬到了極頂,心頭稚痛,望著這一刻,還不死心的雪蘭,眼神灰暗,她想要開口,卻覺得無力,這樣的雪蘭,還能聽進去什麼?

    「啪啪……」忽然門外傳來清脆的掌聲。

    雲燕抬頭看去,卻見金翰林一臉淡笑,神色溫和的看著雪蘭。

    「爺倒是不知道,原來你是這麼個忠心的,平日裡,倒是小瞧了你,看來府裡上下,只有你這個丫頭想的最明白。」

    金翰林的話,也不知道是貶還是褒,一時間,雪蘭倒也猜不透他話裡的深意,不過心中卻升起了一股子希望。

    今天的事情,夫人是鐵了心容不下她,要毀了她嗓子,送她去廟裡,鬧到這樣的地步,她是指望不了夫人回心轉意了,這時候,唯一還能維護自己,留下自己的也只有侯爺了。

    她長的不差,又已經及笄,身段比夫人還豐滿,想來,這樣嬌俏的自己,是能引起侯爺的憐惜的。

    再說了,大戶人家的規矩,陪小姐出嫁的陪嫁丫頭,都是為姑爺準備的,她這等心思,也無可厚非的。

    更何況,侯爺剛剛也說了,她想的明白,看來侯爺也是覺得她的話有幾分道理的。

    子嗣這種事情,乃是人生大事,夫人年紀小,不知道其中的厲害,難道侯爺也不知道,容得了她胡鬧嗎?

    雪蘭想清楚了這些,就又擠出幾滴淚珠,淚盈於睫,楚楚可憐的叫了聲:「侯爺。」

    這一聲,可謂是纏綿悱惻,繞樑三尺,用盡了情,道盡了意,只聽得雲燕渾身雞皮疙瘩掉一地:嗲,實在是嗲得人渾身的骨頭都酥掉了。

    金翰林眉心一動,面上雖然不顯,心裡卻是怒到了極頂:真是驢臉不知道馬臉長的東西,居然這時候,還對他獻狐媚,難不成,他金翰林就是會被這樣噁心東西打動的男人?難不成,他和好好這麼多年青梅竹馬的情義,就比不得這麼個齷蹉的東西?

    實在是太看輕他和好好的感情,太瞧不起他金翰林了?

    他年幼時遭逢大難,得遇金大夫夫妻才能化險為夷,至此最重真情,一個丫頭,能得主子看重,將她視若姐妹,這份真心,就是死都無以回報。

    可是雪蘭這個丫頭,分明持寵生嬌,剛剛的話,分明是字字誅心,句句該死,拿捏著與好好之前的情分,逼迫著錦好抬她為通房,還想著生下子嗣,養在好好的身邊,謀得漫天的富貴。

    口裡聲聲說著什麼不敢貪心,可是這心思明明是要壓過好好。

    現在更好,背著好好,居然逼迫雲燕,挑唆雲燕與錦好的關係。

    一個女兒家家的,生出這樣齷蹉的心思,不但敢要挾往日的朋友,更是謀算自個兒主子,這樣的膽大包天的奴才,怎麼能留得?

    好好倒是一片好心,只想毒啞了雪蘭的嗓子,可是他卻沒有這份好心,膽敢欺負他的好好,死有餘辜!

    金翰林想著屋裡那個心情鬱悶的嬌妻,心裡直歎氣,要是真的能恨得下心,也就不會這般傷心了,看她那樣子,心裡明顯還是放不下,也是,雪蘭跟著她這麼多年了,這情分自然不一樣。

    既然好好下不了手,那麼就有他替她下手吧。

    「阿寶。」金翰林招了阿寶進來:「聽說最近城外不太平,由你親自送雪蘭去廟裡為夫人祈福。」他的聲音低沉了幾分:「你聽明白沒有?」

    阿寶眼底閃過一道幽光,躬身應道:「小的聽明白了。」

    雪蘭滿心滿肺的不敢置信,怔了怔,才喃喃的叫了聲:「侯爺……」

    侯爺怎麼能同意夫人的做法,這是不對的啊!

    還敢惺惺作態,做出這幅噁心的模樣。

    金翰林被噁心到了,覺得無法忍受,這背主的丫頭,到了這時候居然還敢擺出她受了欺辱,受了委屈的樣子,一腳踢飛一張椅子,直接撞在雪蘭的胸口。

    雪蘭一聲慘叫,噴出一口熱血,頓時就暈死了過去。

    此時,顧嬤嬤端了那碗啞藥過來,瞧著地上暈死過去的雪蘭,頓時發愁了起來:這可如何灌下去?

    金翰林似是看出她的為難,淡笑道:「既然暈死過去,這藥就莫餵了。」

    顧嬤嬤一聽,心中一顫,諾諾的應了下去,瞧了一眼暈死過去的雪蘭,眼神複雜:侯爺到底容不下她了。

    金翰林也不管顧嬤嬤和雲燕眼底的複雜,他吩咐過後,就忙著回房,心裡記掛著他的小嬌妻,只怕此時,心裡正不痛快著呢。

    金翰林進內室的時候,錦好正斜躺在榻上,整個人心不在焉的樣子。

    見到金翰林進來,抬了抬眼皮,無精打采的道:「你回來了!」難得的沒有起身迎他。

    金翰林也不計較她這態度,上前,坐在榻旁,伸手將她撈到懷裡,柔聲道:「不過是個不知好歹的丫頭,你想怎麼著都行,何必和自個兒過不去,繃著一張臉,你自個兒不難受,我看著心裡難受。」

    錦好剛剛瞧著門外的影子,就知道是他,聽他隻字不提其他的事情,只擔心她的心情難受,心下舒服了許多,卻更多的覺得委屈,也不知道是什麼委屈,說不出來,可是就是委屈的難受,眼眶子一紅,就埋在他的懷裡,眼淚就落了下來,嗚嗚的哭了起來。

    這是要心疼死他啊!

    金翰林覺得自個兒的心都揪了起來,眼前的嬌人兒,被淚水沖洗後像黑曜石般晶瑩透剔的清麗眼眸楚楚動人。

    金翰林覺得自個兒要沉醉在其中一般,錦好依舊嘟著嘴巴,縮在他懷裡,小聲的抽噎著,一副梨花帶雨嬌嬌滴滴的樣子。

    金翰林長歎了一聲,伸手拿起帕子,幫著錦好擦了擦臉上如珍珠般的淚珠兒。

    「好了,別哭了,不是還有我麼。」錦好聽了這話,心裡就覺得酸酸澀澀的,眼淚停不下來。

    他越是對她好,她心裡就越難過,雪蘭的背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雪蘭的話,她傷了身子,難有子嗣,雖說他說不在乎,可是現在被人活生生的揭開,她才發現,那種痛,卻是比想像中的還要讓她難以承受。

    「表哥,表哥……我不能生孩子……我不能生孩子……」

    她抱著金翰林大哭了起來,像個無措的孩子。

    該死的,實在是便宜了那個背主的丫頭,早知道就該將她千刀萬剮了才是。

    金翰林的眉角微挑,冷冷的看了眼窗外,阿寶正抱著雪蘭離開,他強壓著心頭的怒氣,吻了吻錦好的嘴角,放緩了語氣,用一種輕柔的語氣對著錦好道:「傻丫頭,你要相信我,我會給你孩子的。」

    傻表哥,你以為孩子想要就能有嗎?

    錦好心裡越發的難受,那掛在睫上的晶瑩如雨似的紛紛落了下來,小聲的道:「孩子那是天賜的,你怎麼給我?」

    擁著她的男人,身姿是那麼的挺拔,面容是那麼的柔情,眸子是那麼的明亮,如陽光般明艷,讓人如沐春風。

    這是一個讓她愛的心都痛的男子,她多麼希望能生一個像他一樣的孩子。

    可是她傷了身子,她生不出一個像他的孩子,這麼一想,錦好的心神都碎了,手指就像麻花一般絞了起來,就如同她此刻的心。

    好好看著他的目光,像是無助的小獸一般可憐而絕望,讓金翰林原本就攪碎的心,再次磨成了沫。

    他像哄著孩子一般,哄著錦好,不停的親吻她的發,溫柔的說道:「好好,你別信那丫頭胡說,我會治好你的身子,咱們會有孩子的。」

    他挑眉問道:「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要不咱們生一個男孩,生一個女孩,男孩像我,女孩像你,一子一女,正是一個好字。」

    他的聲音低沉醇厚,只是這麼聽著,就能生出一種信服感,似乎他說,就是真的。

    而他的懷抱溫暖而厚重,只是這麼依偎著,就能給她漫天的安全感,就好像天大的難事,到了他的面前,都會被輕鬆的解決到。

    她糾結了許久的問題,被他這麼淡淡的一說,似乎都變成了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她信他,他說能治好她的身子,就一定會治好她的身子的。

    細細哄著,又吩咐在外面候著的翠兒,打了盆溫水進來,揮手讓翠兒退下,金翰林就自個兒站起身子,挽著袖子,將絹絲的帕子擠了擠,再將錦好摟在懷裡,輕手輕腳的幫她擦去眼淚,那動作輕柔的,就好像錦好是珍貴的陶瓷娃娃一般。

    錦好心裡的悲傷一掃而空,只覺得感動,被珍惜的感動,任憑金翰林動作。

    「我要兩個男孩,一個女孩,咱們府裡的產業這麼多,一個男孩太累了。」

    金翰林吃吃地笑了起來:「好,都聽你的,兩個男孩,一個女孩。」

    手下擦淚的動作,卻未曾停下,這麼來來回回了幾次,才算將錦好臉上的淚痕收拾乾淨。

    他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第一次做來,居然能將淚流滿面,狼狽不堪的哭泣嬌娃娃收拾成乾淨利落小美人,他這心裡不由得生出幾分得意和滿足來。先前因為雪蘭生出了怒氣,此刻也煙消雲散了。

    見終於哄好了錦好,他抱著錦好,坐在窗前的榻上,輕吻著她的唇角,輕柔的說道:「以後,你想做什麼,都依你。你要放火,我幫你搬柴,你要殺人,我幫你拿刀,就是莫再哭了,傷了眼睛,可如何是好?」

    這男人,還能不能再縱容點?有這麼說話的嗎?什麼叫你要殺人,我幫你拿刀,就是寵妻子,也不是這麼個寵法?

    可是為什麼,她聽了,這心裡卻跟吃了蜂蜜一般,甜的發膩。

    錦好緊緊的摟著金翰林的腰肢,將臉緊緊的貼在他的胸口。

    表哥的心跳,聽的清清楚楚。

    「砰,砰……」

    一下,一下,又一下,堅定,有力,低低的迴盪在她的耳膜之中,自己那顆雜亂無序的心也像是在這沉穩的心跳中找到了歸宿一般,合著他的心跳,跟著跳動了起來。

    閉上眼睛,在他的胸前蹭了蹭,感受著那份她獨佔的安寧。

    這就是夢想中的安寧,世間的一粟。

    屬於她的。

    只屬於她的小小世間。

    是表哥用他百般的寵愛,萬般的包容,千般的溺愛為她支撐起的世界。

    她這是又怎麼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是不是想要撒嬌,還是心裡的芥蒂還在,沒能放開?

    金翰林有些吃不準錦好的心思,可是他實在看不得錦好落淚,也喜歡看著她這般依戀著自個兒,就摟著錦好,大手輕輕的在錦好的背上拍著,溫柔細聲的勸道。

    「我一直擔心你太重情,雪蘭的事情,其實你早就有所察覺,卻一直自欺欺人,奢望她能醒悟過來。因為她是你的陪嫁丫頭,又是從小陪著你長大的,我也不好插手,卻一直擔心,你會因此受到傷害。」

    他語氣漸漸鄭重起來:「好好,這世間共患難,不能共富貴的人眾多,她不過是其中一人。這世間陪我們起步的人,會有很多,但是能陪我們到重點的人,卻是寥寥無幾。」

    他將的道理,錦好又何嘗不明白,但是世間的事情就是如此,明白是一回事,但是真的放下,卻又另一回事。

    想起雪蘭,錦好心中又有些黯然起來。

    人本就是如此,沒有人可以依靠的時候,會化身為鬥士,可是那個能讓她依靠的人出現的時候,卻會變得軟弱起來。

    特別是受了心傷的女子!

    這樣的寵溺,這樣的溫柔,錦好覺得自個兒軟弱的如同初生的嬰兒。

    心中的悲慼因為他的珍愛,頓時消去,看著金翰林,就勾起了唇,淡淡柔柔的粉唇,像花一般嬌媚,被淚水清洗過的眸子,異常的清亮,如雨後嬌蕊般的楚楚動人。

    金翰林順勢,將她壓在了榻上。

    「你……你幹什麼?」看著金翰林眼底翻騰的炙熱,錦好的連頓時紅了起來,身子也軟軟的,使不上力氣,卻又忍不住欲蓋彌彰的問了一句,隨即又做賊心虛的朝門口看了看。

    翠兒聽著裡面的動靜,故意重踏著步子,出了門,還細心的將房門帶了起來。

    這不是此刻無銀三百倆嗎?

    這樣一來,大家豈不是都知道他們在幹什麼了……

    錦好的臉火辣辣起來。

    還沒來得及抗議……金翰林就已經褪了彼此的衣裳,修長的手指像是跳舞一般,在她光溜的肌膚上,一路蔓延,沒到一處,都是極致的溫柔,小心翼翼,像是對待心尖上的肉一般,生怕力道大了半分,就會撕心裂肺般的痛起來。

    那種熟悉的眩暈,再次將錦好包圍起來,她的唇,不由自主的嚶嚀了一下。

    這一聲,如同催化劑一般,催動了金翰林的情緒,他加快手下的動作,身子一挺,就那樣猝不及防的進入她的身體。

    錦好只覺得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唯有一縷僅存的理智,讓她羞的不行,只好閉上眼睛,像是這樣,就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男人的輕笑聲想起,她有些惱羞成怒的扭動一下身子,似是要將男人擠出她的身體。

    卻未曾料到,這動作,讓男人更往裡擠了一份,身體中那種充實的腫脹感,讓她的身體酥麻,軟成了一團水……喉嚨陣陣的發癢,情不自禁的想要叫出聲來……

    可是想到剛剛翠兒的行事,說不得此刻正守在屋外,忙將唇咬的緊緊……

    偏偏那使壞的人,卻不容許她這個動作:「鬆開,會咬傷的。」

    錦好哪裡肯依他,金翰林就狠狠地頂了她一下,呻吟聲,就管不住的,從她的口中溢了出來,換得他又一聲輕笑。

    面色緋紅,眼波如春水般嫵媚逼人,渾身的肌膚,柔滑如玉,吹彈即破。

    金翰林就不明白,這時間怎麼就有這樣嬌媚可人的女子?

    他再也忍不住,眼睛中的火焰化為熊熊的烈火,將錦好燃燒了起來。

    如同暴風驟雨一般,將她完全的淹沒,意識變得越來越混沌,錦好漸漸沉浸在這美妙之中,不自禁的勾著他的腰肢,隨著他的動作搖擺。

    金翰林越發無法控制自個兒的動作,只是狂野的,想要將身下的嬌人兒,吞噬進肚。

    「表哥,表哥……你輕點,輕點……」

    她的聲音,像是被裹著蜜一般,如同一片輕盈的羽毛,軟軟的撩撥著金翰林的心中最柔軟的部分。

    金翰林的氣息完全的混亂,只不停的想要再深入,深入……他覺得身下的嬌人兒,就是他身體的那根丟失的肋骨,只有這樣完全的融為一體,才能覺得完整。

    屋內春意爛漫,不時的露出,錦好那嬌滴滴,如水般輕柔的抱怨聲。

    「表哥……表哥……我難受,難受的很……」

    「表哥,我……痛……痛……你輕點……」

    「表哥……表哥……我受不了……你出去……出去……」

    金翰林身下那柔軟如絮的嬌人兒,只覺得心已經化成了遺忘蜜水。

    他嘴角含笑,動作卻依舊狂野,不時的深情叫著「好好」,只恨不得就此天荒地老一般。

    翌日,顧嬤嬤回報的時候,錦好正在練字。

    「夫人,昨兒個送雪蘭的馬車,在上山去寺廟的途中,那馬忽然發瘋,馬車墜落,雪蘭……雪蘭也跟著墜落……」

    錦好拿筆的手微微頓了一下,片刻之後,才輕輕的應了一句:「知道了,多補些銀錢給劉婆子,讓她好好操辦後事吧!」

    神色平淡,語氣平靜,聽得顧嬤嬤一怔:夫人怎麼會如此平淡,昨兒個還那麼傷心呢?

    錦好卻不容她多想,淡淡揮手:「你下去吧,我再練會字!」說完,就頭也不抬的繼續寫著,顧嬤嬤瞧了那字跡一眼,倒是了然了幾分,依言而去:夫人到底沒完全放開,否則也不會手抖的,寫下敗筆來。

    雖說侯爺的行事有些狠了,不過這也是雪蘭咎由自取,夫人費心,挑了那麼一門好親事,分明是用足了心思,想要給她最後機會,誰知道……

    真是個愚蠢的,嫁給王媽媽的兒子,那是多少丫頭做夢都想的好事,這丫頭卻偏偏一心想要做侯爺的妾。

    分明就是貪念侯府的富貴,日後生了孩子,就能翻身作主,成為正經的主子,還能藉著孩子,壓夫人一頭。

    真是做白日夢!

    「夫人,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活該這般下場,這是老天爺長眼睛,您莫多想。」她微微一頓:「侯爺知道了,怕是又要擔憂了。」

    顧嬤嬤臨去前勸了一句,錦好淡淡的點頭:「我不會多想,嬤嬤放心吧!」

    她還有什麼好想的,那個男人從來就不肯放過錯待她的人,她的親身父親都不能避過,更何況雪蘭。

    她心裡其實早就明白,所以也不覺得意外。

    至於雪蘭,在昨兒個,她放過雪蘭的時候,她就已經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再不是那個陪著她兩世的雪蘭了。

    用彼此的情分,要挾她,這樣的人,哪裡還值得她傷心。

    放不下,不是為了這個人,而是為了過去的那些相依為命的時光。

    塵歸塵,土歸土,一切已經化為塵埃,就讓這人在她的記憶中深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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