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23章 同室急操戈 文 / 十斗八車
程東，金剛寨四大金剛中的老三，論本事不如其他幾人，論忠誠卻算得上龍尋的貼心親近，因為龍尋既是一寨首領，也是他的姐夫。在龍尋的安排下，他和江麻子帶人負責守護陵園，而江麻子被叫進去幫忙開啟機關時，留在外面的職責也自然落在了他的頭上。
當千金巨石落下封住了墓道之時，程東正守在陵寢的入口處，沒等到他去救援，一種不知名的野獸突然從天而降，他帶著的一百多人還沒得及反抗，就已全部葬身在那些風馳而過的野獸之口。一切都是那麼突然，只有一處處血跡才能證明剛才發生的一切，巨大的皇家陵寢又重新恢復了原本的安寧，顯露出原有的神秘。
在地宮之中，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一切，不然的話，他們僅剩下的一絲絲安慰也會蕩然無存。
甬道掉下來的巨石，顯然是屬於那種千斤閘一類的機關，半命老人知道，這種機關既然設在了這裡，絕對不是那麼容易便能破解的，換而言之，這是一條不歸路，或許向前走，要比回頭更有希望。稍微安撫了一下眾人的情緒，半命老人準備繼續前進。
城上的弓弩已經撤掉，大門也已經洞開，吊橋也完全放了下來，但這不代表一定就能穿過這看似毫無危險的城樓。在謹慎的安排後，十幾個山賊將草包和盾牌架在身前，慢慢試探的向前行進，直到身影完全融進城樓後的通道中，回頭呼喊，示意一切順利，半命老人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接下來，一隊隊人馬有序的向前進發，腳步踏在吊橋上，傳來了「轟隆隆」之聲。
通向八層的墓道幾乎是盤旋著向上延伸，通道內的地上鋪著青磚，兩側砌著石板，石板上刻有紋飾，隔幾步會有一塊突出的獸頭燈座，火把可以輕易的插在燈座之上，光線下那些紋飾更加清晰，皆是一些形態各異的飛龍圖案，有大有小，有沉有浮，或盤旋飛舞，或昂首揚姿。
盤旋的墓道有一點點弧度，幾乎可以不計，一直傾斜向上，幾乎繞了兩圈，才逐漸顯出平坦之勢。墓道的盡頭有三扇大門，每一扇大門高約兩丈，可十人並行。與其說是大門，不如說是「門框」更為確切，因為大門上只有門框而沒有門板。
門後黑漆漆的，將投進去的光線吞噬一空。一千多人靠近大門之後，貼著墓道的一角停了下來，在他們的右側留下一條可容兩人並行的過道。半命老人和龍尋沿著過道走進大門，相互商量了一下，還是按著老規矩，兵分三路而行。兩人帶隊走中間，江麻子帶人走左邊，最右側的那扇大門則自然留給了穿雲豹。
這第八層既然設了三個大門，估計應該是迷宮一類的機關，三隊人分開而行，必將有一隊人可以安全的找到出口，即使出了什麼意外，也不至於全軍覆沒。三隊人約好了時間，無論找沒找到出口，三個時辰內，一定要出來重新會合。商議好後，三隊人各自抱了抱拳，湧進了自己要進的大門。
大門後的甬道相對於剛才上來的通道要窄了幾分，不過用的石材和繪製的紋飾卻要更為精美。所不同的，這裡的兩側牆壁雕刻繪製的並不是剛才的龍形圖案，更多的則是一些難以言明的線條及花紋。
龍八哥與半命老人等人一起前行，眼裡看著牆上的花紋，竟然覺得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有時稍一分神，腳下不禁一慢，便被後面跟上的人踩在後腳跟上。想要把視線從牆上移開，但又總是忍不住的頻頻張望。仔細看去，這種現象卻並非出現在他一人身上，這一批將近五百人的隊伍，竟然人人都是如此，一開始還能控制住自己，不會死盯住牆壁上的圖案不放，但到得後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像被深深的鎖在了牆壁之上，一時間無法自拔。
眾人腳下的通道左拐右拐，沒有什麼一定的規律，但牆上的圖案卻一路延綿，從未中斷。數百人前推後湧，跌跌撞撞的向前走著，一座大廳在拐角後顯露了出來。
這座大廳和第九層地宮一樣，中間也是一個巨大的柱子，似乎與那層的柱子連為一體。柱子後面同樣看不到什麼。大廳的上方很高，頂部也雕刻著紋飾，與牆壁所刻如出一轍。若說與第九層唯一有所區別的，那麼就是這座大廳是圓形的，不但牆壁是圓形，連廳的頂部也是有限下滑的弧形。在眾人走出通道不遠處的右側，也有一扇和眾人出來處一樣的大門。
一群人一邊注視著牆上和棚頂的圖案紋飾，一邊由左向右的繞著，突然間，左側本來是一片黑暗的門裡面露出了一絲光亮，跟著一群人從那扇門裡面湧了出來。這群人穿著與金剛寨完全不同的服飾，左手裡握著一隻隻火把，右手裡則是提著明晃晃的鋼刀，火光照在臉上，映射出毫不熟悉的猙獰神色。
兩隊人突然間的遭遇，一下子將眾人留在牆上的目光都拉了回來，更多的則是一種內心的震盪。無論如何也猜想不出，眼前的這隊人是從何而來。
龍尋大概估算了一下對方的人數，與自己這邊人數相當，瞧對方神色，似乎並沒懷有什麼善意，但在這種情形下相遇，動手廝殺不是很好的解決方式，所以他定了定心神，沖對方一抱拳，沉聲道：「在下賽金剛，是伏龍嶺上金剛寨的大當家，不知對面的兄弟是……？」他話還沒說完，猛地頭皮一涼，發現對方領頭的那人竟然二話不說，手上的鋼刀已經向自己頭上砍來。
這一刀有如打開了閘門，一場大戰旋即在圓形的大廳裡爆發了出來。龍尋帶的這些人從開啟地宮機關，到進入眼前的這座大廳，連番遇到挫折，並且死了幾十個人，神經早就繃得緊緊地，這種隨時都能爆發的危險，和平日裡與官兵的廝殺，完全是兩種含義。一種是未知的死亡陰影，一種是在死亡與生存中的博弈，相對而言，他們更喜歡後者。這時候身邊倒下的人，不但沒有使得他們感到恐懼和無助，反而鮮血濺射到身體的那一霎那，竟點燃了他們內心的憤怒和狂暴。
龍尋沒有衝到最前面，隨著他腳步的移動，慢慢地退到了後面，畢竟半命老人就在他身旁，這位老人是接下來開啟地宮的關鍵，不能讓他發生什麼危險。在半命老人身旁的是他的徒弟絕戶爺，這位絕戶爺盜墓挖墳，和死人打交道的膽子固然是不小，可打架拚命的膽量就少的可憐了，這時候自然也躲在了最後。反倒是龍八哥這時候異常興奮，街頭上的打打殺殺他沒少經歷，但比起現在這種場面，那可就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了，他手中雖然也抓著一把鋼刀，但自知自己身小力單，不如那些摸爬滾打的山賊，所以只有偷偷的貓在後面，趁對方不注意的時候，使點陰招。
兩邊的人殺紅了眼，刀光劍影中，一個個倒了下去，但卻絲毫沒有緩解的意思。就在這時，大廳中另一扇門中又出現了一群陌生的面孔，那些人稍微楞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誰觸動了他們的哪根神經，就提著鋼刀衝了上來，頓時也加入混戰之中。
一個發了狂的黑衣人連著砍翻金剛寨的幾名山賊，闖到龍尋的前面，口中大叫一聲，手中大刀對著半命老人就劈了過來。龍尋回手一刀，架開對方的刀鋒，左手一拳擊在對方的胸口，趁那人胸口吃痛，精神一緩之際，反手將刀刺到了對方的腰上。一股鮮血飛濺開來，半命老人雖然已退後了幾步，但血液還是灑在了他半面臉上。
這鮮血明顯有些滾燙，但半命老人卻似被一桶冷水澆在了頭上，驀地清醒了過來。他一把拉住正要衝上去的龍八哥，說道：「把你的水袋給我。」龍八哥一愣之下，不解的將身上的水袋抵到了半命老人的面前，半命老人順手拔掉袋口的木塞，一指前面，喊道：「灑過去。」
龍八哥知道半命老人此舉必有深意，眼前形勢緊急，也不多問什麼，依言將袋中的水揮灑了出去。這種水袋由牛皮縫製，可以裝下幾斤清水，水袋上套著長繩，可以掛在身上，口渴時取下來飲用，極為方便。這次地宮之行，除了半命老人之外，多數人都會帶上一袋、兩袋。
龍八哥一路上也飲過幾次袋中的清水，此時這一袋清水還剩下大半，被他灑出後，滑過空間，如下雨般淋在了眾人的頭上，無論是敵是友，都被淋了個滿頭滿臉。水花落在眾人的頭上，第一感覺就是一愣，跟著清涼的水珠沁入皮膚，瘋狂的殺意也一下子降了下來，再定睛看時，身邊搏殺之人，突然變得那麼的熟悉，一個個不由得大聲驚叫。
龍尋從眼前之人身上拔下鋼刀，那人慢慢的倒下地面，臉上卻是說不出得驚訝和迷茫，而龍尋則更是呆若木雞，因為這個剛才似乎從未謀面，傷在他刀下的，竟然是金剛寨中的兄弟。再向其他人看去，那些衝過來的人無一不十分熟悉，每一個都是寨中之人。
被水淋到的人馬上想到了什麼，聰明的，第一時間都解開了水袋，按照龍八哥的做法，向前灑去。隨著一個個水袋被解開，一片片水花在飛舞，混戰終於漸漸停了下來。這哪裡是與敵人的戰鬥？廝殺的無一不是相識之人，倒在自己刀下的無一不是曾經共患難的兄弟。幸運的，在刀光將要觸及臉上的那一刻停了下來，不幸的，倒在血泊之中已完全沒了氣息。
這場混戰叫所有人都心底一沉，沉默著不知如何開口，只有那些血染一地的傷者，卻毫不掩飾的發出了呻吟。
「不要看牆上的圖案。」半命老人高呼一聲，讓眾人揭開了心中的謎團，這場混亂的始作俑者，竟然是那牆壁之上詭異的花紋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