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沙塵暴與降落傘 文 / 無齋
第三集沙塵暴與降落傘
不過,在出發之前,慕軒將她可能遇到的尷尬、危險等各種狀況都提醒了一遍,梅姑娘聽得俏臉時而暈紅,時而發白,但並沒有被慕軒嚇退……
慕軒見這一招居然沒有奏效,只好老老實實的將需要關注的地方一一相告,尤其給了她一個革囊,並且將裡面的東西的功用、使用方法等逐一詳細解說一遍,梅姑娘之後花了足足一個時辰擺弄這些東西,好奇之心得到了空前的滿足。
慕軒他們一行人先是往西南方走,路經五花所,而後轉向正西面,要穿過東套的沙漠,經賀蘭山脈,再穿過西套,而後直奔阿勒泰地區,東、西套都在韃靼與大明的交界處,雙方時有交戰,幸好現今韃靼忙著跟亦思馬因作戰,而慕軒他們又選擇的是穿越沙漠,一路之上遭遇敵人的機會要小得多。
呼延忘屈派遣給慕軒的血狼十九隊、四十三隊的狼頭分別是呼十穆、洪巖程,呼十穆是蒙古人,對沙漠非常熟悉,而洪巖程曾經是沙州衛一帶的獵人,他們手下的那幾人蒙漢回藏都有,他們都曾經生活在甘陝跟韃靼的邊境一帶,對這周邊地區非常熟悉,可以說,有他們在,想要在沙漠裡迷路都難。
梅姑娘也在裡面穿上了軟甲,而後裝扮成了一個假小子,對於這種軍隊的生涯,她感覺異常新鮮,只是有一樣很是不滿,他們都裝扮成了尋常牧民的模樣,趕著二十峰駱駝,駝背上馱著不少貨物,還帶了相當多的水囊裝水,可是,大家都是一人一匹馬,慕軒偏偏讓她騎駱駝,這分明是瞧不起人嘛!
不過,趕了兩天路之後,梅姑娘終於明白那個男人的良苦用心了,駱駝背上可比馬背上平穩多了,別看騎著馬馳騁著非常瀟灑快意,但一整天騎下來,腰酸背痛是難免的——這是那個名叫巴布爾的蒙古少年說的,別看他只有十七歲,卻已經在馬背上顛簸了十二年,照理像這種趕路對他而言相當輕鬆,只是,在沙漠裡騎馬絕對沒有騎駱駝舒坦,但兩位狼頭就是要他們適應這種環境,直到進入沙漠三天之後,兩位狼頭才讓大家騎乘駱駝。
梅姑娘也不是第一次過沙漠,只是這一次較之前顯然心情大不同,而且,那個男人說的尷尬她算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其實之前跟媽一起隨同商隊穿越沙漠有過類似的尷尬,只是那次畢竟不光她們娘倆,還有其他跟隨商隊的女子,女人多的時候,那些問題都不算問題,現在,可是只有她一個女子,有些尷尬就特別明顯了……
為此,慕軒他們每次都特意給她設置一個私人的空間,譬如每天黃昏扎帳篷時,梅姑娘的帳篷都是與他們幾個的離著有一箭之地,而且她的駐紮地總是地勢最好最隱蔽的,那樣,她要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也就方便多了,梅姑娘為此很是感動。
這天黃昏,他們紮下營來,依照目前的速度,明天再趕一天,就到賀蘭山區了。
這次紮營的地方有個海子,雖然不大,但也有小半畝地,周圍長著不少黃蒿,呼十穆他們將水囊裝滿,而後取水生火,好好做了一頓晚飯,吃過之後,大家就早早歇息了,呼十穆負責守上半夜。
沙漠的夜,異常寂靜,呼十穆掩在一處離著紮營地約有一里多地的沙丘上,在這裡,只要有足夠的光線,他可以將方圓數里之內都一覽無餘,不過,他不擔心有什麼外人前來,倒是時不時警覺的看著天空,他想起黃昏時的天色,總覺著心裡不踏實。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是正確的,小半個時辰之後,即便是在暗夜之中,他也看得非常清楚,西北方的夜空,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越逼越近,他沒來由的心神俱跳,猛地跳起身來,抬手將用於報警的煙花點上,「吱——」,尖利刺耳的聲音中,營地那邊立刻就被驚動了。
呼十穆動作迅疾的跑回來,這邊大家已經收好帳篷之類,洪巖程問:「老呼,出什麼事了?」
呼十穆搖搖頭說:「不確定,總覺著不對!」
大家一點也不驚怪,更沒有責怪他的意思,防患於未然,這是常識,尤其是在沙漠裡,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他們將東西收拾上馬背,整裝待發。
慕軒聞警而起,他的東西由巴布爾幫著收拾,他只是習慣性的將裝著各種裝備的革囊背在背上,將銀簫插在腰間,騎上馬背,趕向梅姑娘的帳篷,梅姑娘可沒有受過軍事化訓練,萬一來不及收拾可就麻煩了,梅姑娘的帳篷在海子的西頭,他到那裡急著喊:「梅姑娘,梅姑娘,快起來!」
可帳篷裡沒有半點聲息,慕軒當然不會認為梅姑娘會這麼嗜睡,情知她肯定不在帳篷裡,但這荒漠之地,她半夜三更不睡覺,會上哪裡去呢?
他轉頭四下看看,就聽見黃蒿後的海子裡傳來一個弱弱的聲音:「我在這裡,有什麼事?」
原來梅姑娘竟然在水裡,慕軒趕緊喊一聲:「有情況,準備走了!」而後,他顧不得別的,動手收拾起梅姑娘的帳篷、物件,那邊梅姑娘目光穿過黃蒿的縫隙,看見慕軒的身影在收拾什麼,雖然羞澀於自己女兒家的東西會暴露在那個男人眼前,但情知事態緊急,她也沒什麼好怪人家的……
要怪,只能怪自己囉!
紮營的時候,她在水邊看著那海子裡的的水就覺得心癢癢的,海子平靜如鏡,清澈見底,藍藍的天空倒映在水面上,使得水面越發的湛藍,越發的誘人心神,連著趕了幾天路,不是日曬風吹,就是沙子撲面,每天都只能拿絲巾稍微蘸些水在臉上擦擦,現在看著這海子,真想跳下去痛痛快快洗個澡,但她知道,這水可是沙漠中旅人的救命之水,自己要是下去洗澡,那邊那些男人肯定會對自己有所不滿,所以她只是好好洗了把臉,帶著遺憾進帳篷睡了。
半夜醒來,她覺著渾身有些汗濕,身子粘粘的,很是難受,她也不知道晚上用來蓋著睡覺的棉斗篷裹在身上為什麼會那麼熱,其實帳篷外的秋夜已經相當冷了。要是像前幾夜那樣沒水也就算了,現在想著離著十多步外就是乾淨清澈的水,她就怎麼也睡不著了,咬著下唇,內心掙扎了好久,她還是沒能忍住,悄悄起來,將身上那些這幾日都沒脫下的衣衫、軟甲脫下,拿了一身貼身衣衫,就下到了海子裡,夜半三更,水冷如冰,但是梅姑娘毫不在意,她在天山之中可是一向喜歡游冬泳的,冰天雪地中尚且毫不在意,更何況眼前這麼點冷度,跟天山冰天雪地比,何異於天壤之別,所以,她浸在水裡不覺得冷,反而舒坦得要叫出聲來了。
她當然不會真的叫出聲來,海子不深,她就輕手輕腳將自己渾身上下搓擦了一遍,盡可能不弄出聲響來,要是被那些男人知道自己光著身子在這裡面洗澡,就算他們不怪罪自己糟蹋水,自己也要羞得無臉見他們了。
她享受得差不多了,正要上來,報警的煙花卻響了,她知道有事,就上岸了,才把身子擦乾,穿上那些貼身衣衫,馬蹄聲響,慕軒就來到這邊喊上了,她趕緊應和著,卻暗自叫苦,自己的外衫之類都在帳篷裡呢,就這樣穿著內衫出現在他面前,還不活活羞死?怎麼辦啊?
她躲在黃蒿後面不敢現身,慕軒收拾帳篷裡的東西,雖然看不太清,但是摸得出她把衣衫、軟甲之類都脫在帳篷裡了,趕緊將這些拿到黃蒿那邊,說:「都在這裡。」
他退開了三十來步,梅姑娘也顧不得他能不能看清自己了,趕緊將衣衫軟甲之類穿妥,快步靠了過來,慕軒將她的革囊遞給她,她背在背上,慕軒卻又將一個背包讓她背在了革囊之外,而他自己也動作迅速的由革囊中取出相同的背包背上——他倆的動作不可謂不快,但大自然的變故始終還是比他們快多了。
雖然是黑夜之中,慕軒還是看得很清,西北方一片黑乎乎的東西遮天蓋地席捲而來,他第一個反應是:沙塵暴!
那東西來得太快了,慕軒他倆剛背妥背包,它就「轟」的一下襲了過來,慕軒震驚之時,毫不猶豫的張開雙臂將梅姑娘抱在了懷裡,而後蹬腿往地上撲倒,卻只覺得腳下一鬆,整個人都輕飄飄的飛了起來——他倆被刮了起來,直向空中去了。
梅姑娘驚慌之中,也牢牢的抱定了慕軒的健腰,一雙長腿還與他的雙腿緊緊纏繞在了一起,這一刻,她覺得這一次恐怕要死了,不過,眼下在這個男人的懷裡呢,她覺得前所未有的踏實,要是就這麼死了,她覺著好像也沒什麼遺憾的。
呼十穆他們離著這邊有一箭之地,暗夜之中也看不到這邊的變故,但是,那陣黑沙暴他們是模模糊糊看得到大概的,他們早就將馬匹駱駝聚攏成團,眼看著黑沙暴呼嘯而來,他們心驚膽寒,卻異常吃驚地發現,今晚這黑沙暴真是怪異得很,就像是夏天有時會發生的「雷雨隔一線」——那邊在下暴雨,一線之隔的這邊卻是烈日當空——奇景一樣,他們這邊就是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眼睜睜看著那遮天蓋地的黑沙暴在眼前打了個轉,就那樣華麗麗的轉向西南而去了。
等他們驚魂甫定,跳起來去找慕軒他倆,卻發現他們方纔所待的地方什麼都沒有了——別說人了,就連帳篷之類都沒有留下一絲半點,那裡,彷彿從來就是什麼都沒有出現過!
無命將軍跟梅姑娘,被黑沙暴捲走了!呼十穆他們驚得目瞪口呆,這天殺的沙漠,都九月了,怎麼還有黑沙暴,而且居然那麼強勁,那麼怪異,那麼會挑著人捲走……
沒錯,慕軒他倆被沙塵暴捲走了,他們緊緊抱著彼此,在風中不斷的旋轉著,旋轉著,旋得梅姑娘終於忍不住,氣息一窒,暈了過去,慕軒也非常難受,他也很想暈過去算了,但是,他心裡非常清楚,自己絕不能暈,現在這種情形,不知道會被帶到哪去,但無論到哪裡,自己都得清醒著,一旦這怪風停下來,自己得及時將背上的背包拉開——那是一個類似於降落傘包的東西,雖然沒能像後世的降落傘包那麼管用,但要是從三四十丈的高處縱身躍下時能及時打開,還是能有效保證人安全落地的。
他極力忍耐著那種暈眩感與不適感,一隻胳膊加上雙腿,將梅姑娘的身體牢牢鎖定在自己懷裡,另一隻手伸到自己腋下,抓緊了傘包的那個繩結,等待著最佳的開傘時機。
他不知道怪風究竟將他倆帶到了多高的位置,也不知道究竟被帶出了多遠,只覺得這個過程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麼長,腦子甚至有種奇怪的恐慌感:這怪異的風暴,會不會帶著我倆穿越到另外一個時空去?自己的靈魂穿越了一回,這次再穿越一回的話,也沒什麼可奇怪的呀!
胡思亂想中,突然,他覺得整個身體一鬆,而後急速下跌——那怪風扔下他倆不管了,慕軒趕緊一拉繩結,背上的包立時鬆開彈出了,而後,他覺得自己的兩腋一緊,兩股大力將自己往上一扯,看樣子,降落傘包打開了,可是,為什麼自己兩個的身體下落的速度還是這麼快呢?
他當然馬上就明白了,後世的降落傘包質量再好,一個人用的也不可能承載兩個人的份量,更何況,自己現在背著的,可是遠遠不如後世的那種的,把梅姑娘背上那個也打開?恐怕不行,要是兩個糾纏在一起,那只有下落得得更快,摔得更慘!
那麼,究竟該怎麼辦?就這麼等著摔死嗎?慕軒心中急得著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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