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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六章 有張大網 文 / 無齋

    吃過晚飯,慕軒原本是想好好睡一覺的,他本來就跟那包毒品沒有任何關係,自始至終,他都沒碰過那包——甚至都不知道桌子底下有那個包,包上自然沒有他的半個指印,警方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跟包有半毛錢關係,而且,白天審訊他的洪明查看了他的手機,顯然也接受了他被陷害的事實,所以,他心裡很踏實——即便被帶上沉重的腳鐐,被獨自關在有八張床位的拘留室裡

    可是,有些人顯然不想讓他過踏實日子,這一晚,總共有三撥人找他。

    第一撥是四個男人,三個精壯強悍,一個瘦小枯乾,但那三個精壯的偏偏唯那個瘦小的馬首是瞻,他們四個就在慕軒隔壁的拘留室關著,自從慕軒進來,他們就隔著鐵欄杆對慕軒虎視眈眈,眼神中的凶狠之色毫不掩飾,慕軒不記得在哪裡見過這四人,但看他們一臉凶相,立馬覺得這裡面有事,想想,他心裡暗自一驚:莫非,這些人跟陷害自己的那人有關,對方已經料到自己會被帶到這裡,先派人來這裡等著對自己不利?

    要真是這樣,那對方的設計還真是環環相扣、天衣無縫哪!

    這麼一想,他就不敢輕易入睡了,好在這四個人顯然在等最好的時機,慕軒也就有時間好好歇一會兒。

    大概是十點多吧,四下裡都安靜下來,值班的警員來查過之後剛走,那四個男人互相看看,都站了起來。往慕軒這邊靠近。慕軒看著他們四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就在這關鍵時刻,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然後開鎖聲和開鐵門的聲音傳來,兩個神情緊張的刑警走進來,衝著慕軒喊:「原慕軒,出來!」

    那四個男人一驚,站住腳不動了;慕軒也是一驚:這半夜三更還要提審我麼?難道事情又有什麼變故?

    他在兩人押解下來到白天呆過的審訊室,就見到了今晚找他的第二撥人——一個面目尋常的中年男人跟一個相貌中等的年輕女人。

    「原先生。那些人用來陷害你的那包毒品跟我們一直在追查的毒品是同一種,我們有理由相信,它們來自同一個地方,所以,希望你能配合我們!」自稱吳城的中年男人開門見山。

    對方知道我是遭陷害的,而且他們顯然跟陷害我的那些人是敵對關係!慕軒明白這些之後卻沒有絲毫的驚喜之色,反而皺著眉頭看了對方好一會兒,才問:「我配合你們,然後你們就會幫我洗清罪名?」

    吳城笑瞇瞇的說:「還不止這些,我們可以給你更多。」

    慕軒點點頭。臉色輕鬆起來,似乎對這個回答很滿意。旁邊那個名叫舒眉的女人看著他,眼眸中閃過一絲鄙夷之色,不過兩秒鐘之後,這抹鄙夷之色就變成了驚詫和羞惱,因為她眼前的年輕男人無奈的聳聳肩膀,非常歉意的說:「你的條件很有誘惑力,可惜,我幫不上你們!」他還轉頭看著舒眉,說:「你一方面覺得我應該乖乖地聽你們的安排,跟你們合作,另一方面卻又覺得我這樣的軟骨頭實在太讓人討厭,是吧?我現在這樣硬氣一點,你是不是覺得很意外?」

    舒眉恨恨的瞪著他,心裡卻不得不贊同他的說法,因為她剛才確實是這麼想的,羞惱的同時,她又暗自驚歎:可不能被這個男人的年輕蒙蔽了,他的眼睛實在太毒了!

    吳城倒是一點都不生氣,還是笑瞇瞇的,說:「你就甘心被人冤枉?不給自己一個脫困的機會?」

    慕軒搖搖頭,說:「我本來就是清白的,沒人可以莫名其妙的讓我呆在這裡。你們都不是簡單人物,卻要我去給你們出力,想必這事絕對不簡單,我這人沒什麼大能耐,還是過點安生日子好。」

    吳城笑著點頭,說:「好吧,我們也不強求,希望你很快沒事!」然後他低聲報了一串數字,也不管慕軒記不記得住,自顧自說:「要是你改了主意就打這個電話,希望我們有合作的機會!」

    慕軒笑笑,說:「走好,不送!」

    一男一女來得快去得也快,在跨出門的一剎那,舒眉還是忍不住回首看了慕軒一眼,目光中顯然是好奇多過驚詫。

    慕軒被押回拘留室,隔壁那四個男人立刻又對他虎視眈眈了,不過慕軒對他們完全無視,他現在只擔心一件事:吳城他們如果一直在關注我的話,會不會發現張冠、李戴他們,進而將徐老他們都牽連出來?要是那樣,可就麻煩了!

    眼下,他只希望吳城他們只是因為那些毒品才偶然注意到自己的存在——雖然他自己都覺得這個「偶然」實在太牽強了些。

    凌晨三點多,那四個男人從床上爬起來,很快弄開了兩邊的門鎖,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慕軒的拘留室,慕軒也閉目養神有三個多鐘頭了,覺得精神不錯,睜眼看著這四個人,笑笑,說:「你們不準備出去了?」

    四個人臉上都閃過狠辣之色,瘦小的那個嘿嘿冷笑一聲,說:「有人花大價錢要你死,你還是認命吧!」話音未落,他身邊三個精壯漢子已經分頭圍了上來,中間那個飛起一腳踢嚮慕軒的面門,左右兩個撲向他的雙腿,瘦小的那個也沒閒著,身影一晃,已經到了慕軒的右側一米範圍內,雙手成爪,抓嚮慕軒的胸腹,慕軒有理由相信,自己真要被他抓實了,恐怕會少兩塊肉——他現在以一敵四,腳上的腳鐐沉重,想要閃躲可真不容易!

    千鈞一髮之際,慕軒忽然往下一蹲,整個人縮成了一團,往後一滾,居然鑽進了鐵床底下,而後雙手同時出擊。一下子抓住想抓他兩腿的那兩個漢子的腳脖子。用力一拖。對方兩個就都摔了個四仰八叉,踢他面門的那個一腳落空,差點撞上鐵床上鋪,他雙手一抓床沿,跳上了床,用力往下蹬那床板,床板其實是鋼絲床面,這麼蹬根本沒用。反倒被慕軒突然弓背起身,將鋼絲床掀翻了,那漢子猝不及防,被摔了出去,瘦小的那個想搶近身來,慕軒把那鋼絲床面連帶上面的被褥之類扔過去,等瘦小的那個甩開床面、被褥,慕軒已經有足夠時間站到門口了,門旁的牆壁上裝著一個類似對講器的裝置,上面有個紅色摁扭——這是一個報警器。只要按下摁鈕,那監控室的值班人員就馬上會趕過來了。

    四個男人看著慕軒。眼神中居然都有一抹戲謔之色——他們知道,即便對面這個男人摁了摁鈕,也不會有人過來的,要不,值班人員早該從監控中發現這裡的異常狀況了。

    慕軒居然看都不看那個摁鈕,笑笑,說:「這下我就放心了。」

    放心?你放什麼心?四個男人都有些詫然兼好笑,你都馬上要去見閻王了,是該死心了吧!

    但下一秒,他們的臉色就都變了,因為,門口忽然就出現了兩個黑影,他們還沒反應過來,那兩個黑影就衝了過來,「乒呤乓啷」一陣響,他們四個就都人事不知了。

    這突然出現第三撥人將那四個人弄回了原來的拘留室,而慕軒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床鋪,居然沒事人一樣躺下睡了。

    ……

    一大早,洪明就到了緝毒中隊,他的隊員也都到了,大家的臉色都非常難看——昨晚值班的那些人居然在今天凌晨五點多才發現監視器有問題,可是卻又說不清哪裡不對。

    洪明首先想到的是去看看被拘押的嫌犯和證物室的那包毒品,之後發現,原慕軒在拘留室睡得正香,而證物室那包毒品經重新化驗,居然都變成了如假包換的味之素!

    洪明之前其實也已經覺得原慕軒應該是被陷害的,昨天他接到匿名電話說必達餐廳有人販毒,就率隊化裝前往,但怎麼也沒有看出七號桌的那個男人有接貨的意思,也一直沒有人跟他碰過頭,那包毒品是怎麼到桌子底下的呢?之後慕軒的解釋也似乎合情合理,警方並沒有直接證據證明那包毒品跟他有關。

    可是現在,洪明對原慕軒的看法有些動搖了,既然有人大費周章來這裡偷換證據,那究竟是原慕軒的同夥想幫他脫困呢,還是真的有人故弄玄虛繼續陷害他呢?

    這個原慕軒,有點讓人看不明白呀!

    最後,在洪明的極力主張下,慕軒突然就被釋放了,他離開拘留所的時候,隔壁那四個男人還在昏睡呢!

    慕軒沒想到梓峪連班都不上,開著輛吉普來接他了。

    看見他完好無損的走出來,梓峪的眼眸中有亮晶晶的東西在閃光,她沒說別的,只是把手裡的車鑰匙往他手中一塞,說:「去你那裡!」她自己先坐上了副駕位置。

    慕軒也不多說什麼,上車發動,車子緩緩駛出緝毒中隊。

    正值上班高峰時間,車子前進得非常慢,一開始兩人都沒說話,氣氛就顯得有些壓抑,後來梓峪終於忍不住了,期期艾艾說:「我昨天——有任務。」

    慕軒看著前方的車,點點頭說:「我知道。」

    梓峪轉首看著他,有那麼兩秒鐘,才問:「你看見我跟別的男人那樣,不生氣?」

    慕軒轉頭看看她,臉色很嚴肅,說:「我不生氣,我只憤怒,要不是我手被銬著,那幾個警察又虎視眈眈的,我就衝上來動手了。」

    梓峪的眼眸一亮,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說:「真的?」

    慕軒看著她明顯是被興奮染紅了的臉頰,問:「我想動手打人,你很開心麼?」

    梓峪不好意思的笑了,說:「你為了我打人,我當然開心!」你看見我跟別的男人勾勾搭搭要不生氣的話,那還是我老公麼?

    慕軒笑了,說:「不過我一想,你絕對不是那樣的人,你要是真的變了心,之前也用不著來我家了——」以你的性情脾氣,絕對不可能在跟我發生親密關係後突然變心的!

    梓峪臉色一紅。吶吶地說:「他叫鄺東成。是我的小學同學。現在在北京當刑警,這次來這裡辦案的。」

    鄺東成可不僅僅是她的小學同學,鄺東成的爺爺鄺三溪鄺老爺子當年跟練老爺子是同鄉兼戰友,兩人並肩戰鬥出生入死不下十年,鄺老爺子有三子兩女,鄺東成是他的二兒子鄺邊江的兒子,練老爺子還沒有退下來之前,一直在北京。梓峪當時也跟著父母在北京,跟鄺東成是小學同班同學,兩人算是青梅竹馬吧!梓峪小學畢業那年,練劭斌被調來南方,練老爺子也選擇了急流勇退,梓峪就跟著爺爺和父母來到了滬上,從那之後,就再沒有跟鄺東成見過面,只是逢年過節還知道一些鄺家的事,先前知道他的學習還是一如既往的出色。高考考上了軍校,之後就不太清楚他的情況了。

    誰知這次過了年。梓峪在西北軍中的二伯練劭武突然來滬上,說起了鄺東成,說他軍校畢業後選擇做了刑警,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北京天安區刑警大隊長,前途不可限量,還說他這段時間一直在打聽梓峪的事,鄺家老爺子有心讓他跟梓峪成對——鄺東成的父親鄺邊江也在西北軍中,練劭武跟他處得像親兄弟一樣,鄺邊江的大哥鄺邊山目前是宣傳部副部長,三弟鄺邊海在外交部,兩個姐姐和姐夫都在政界和商界發展得非常順利,梓峪要是能跟鄺東成結婚,那對兩家都會有莫大的好處。

    練劭武說這事的時候,練子傑和黃戀泓小兩口也在,他們都知道梓峪對原慕軒的情感,而且他倆對原慕軒的印象都很不錯,就不由得替梓峪著急起來;蒙淑宜這個當媽的對二伯子提出的親事沒有表現出絲毫興奮,鄺家的那個小子她也認識,不過更多的印象是他小時候的,現在再優秀也沒什麼用,因為小峪已經有了慕軒那孩子;而老爺子的態度非常明確:孫女的感情由她自己決定,練家的子孫不要指望犧牲她的感情和婚姻來獲得更大的發展空間!

    梓峪得到爺爺和媽的支持自然很開心,不過惱人的二伯卻說要把大伯、三伯、姑姑、姑父、爸爸他們都召來商量一下這事,她一怒之下,就跑到芙蓉鎮上,跟自己心愛的男人「更上一層樓」了。

    從芙蓉鎮回來,她驚喜的發現二伯已經回西北了,原本以為這事就到此為止了,誰知上班第二天,她突然接到任務,要協助北京來的警務人員偵破一起持槍殺人大案,而北京來的偵查小隊的負責人居然會是鄺東成,這個可惡的鄺東成,也不管她喜歡不喜歡,每次見面都給她送上一束玫瑰花,弄得她恨不得立馬換個工作了。

    她昨天本來休假,誰知早上六點多突然接到隊長的電話,讓她到警局開會,她準時到了警局,所有與會人員的手機都被收掉了,鄺東成說接到消息,殺人嫌犯中午會在必達餐廳出現,他們於是按計劃化裝前往守候,也不知隊長是怎麼想的,居然讓她配合鄺東成假扮情侶,梓峪心裡不願意,但她一向公私分明,還是依命令行事了,為了扮得更像一些,她還聽從鄺東成的建議,穿上了從來沒有在慕軒面前穿過的高跟鞋,只是畢竟不習慣,走起路來都不穩,她才不得不挽著鄺東成的胳膊。

    「你們抓到殺人嫌犯了嗎?」

    「沒有,你被帶走後我退出了行動,後來聽說嫌犯並沒有出現在必達餐廳。」

    「你覺得,就算嫌犯出現在必達餐廳,你們能抓住他嗎?」

    「要是出現的話,肯定能!」梓峪覺得以這幾天的接觸來看,鄺東成的辦案能力還是很值得肯定的,再說了,不還有像她這樣的本地警員嗎?要是嫌犯出現,肯定不會讓他跑掉!

    慕軒笑笑,說:「我不是質疑你們的辦案能力,而是覺得你倆假扮情侶容易弄巧成拙。」

    弄巧成拙?什麼意思?梓峪不解的看著他。

    慕軒卻不急著解釋,反而問她:「老婆,你對男人的吸引力我就不說了,你那個小學同學也確實很英俊,像個電影明星一樣,相信也會吸引不少異性的目光,你們這對假情侶出現在公眾場合,會不會太引人注目了?殺人嫌犯要是出現在你們面前,你倆該怎麼做,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監視他而不被人注意?」你倆像電影明星一樣引人矚目,一舉一動都會受人關注,到時候,就等於你倆帶著千百雙眼睛去監視那個殺人嫌犯,我要是那個殺人嫌犯,怎麼可能不發現這種異樣——除非我是瞎子!

    梓峪神情嚴肅起來,看了慕軒一會兒,問:「你的意思是這次行動本來就沒戲?」

    慕軒點點頭,說:「反正我不覺得這是次合情合理的行動,反倒像是為了掩蓋什麼而設計好的。」

    梓峪的眼神一下子凌厲起來,說:「比如是為了利用我的手機引你去必達餐廳?」她昨天取回自己的手機,並沒有發現慕軒說的短信,但她相信慕軒絕對不會說謊,何況短信發過之後是可以刪除的,前後聯繫起來看,肯定是自己的手機在收繳期間被人利用了,而能接觸到那些手機的人就那麼幾個,其中就包括鄺東成,而殺人嫌犯會出現在必達餐廳也是鄺東成提供的消息,所以,目前,陷害慕軒的最大嫌疑人就是他了!

    如果真的是鄺東成在搞鬼,他是出於什麼目的呢?為了我而爭風吃醋?可是昨天之前他還沒見過老公呢,怎麼可能就已經設計好了圈套等著呢?

    「我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這事跟他有關,不過,我總覺得這次的事絕對不簡單,好像有張大網早就張開了在等著我。」慕軒皺起眉頭說。

    「什麼?」梓峪的心猛地一跳,一下子揪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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