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6. 三角 文 / 醬疙瘩
可能是運氣,一條野狗在那天,居然發現了一塊帶著不少肉的大骨頭。
肉骨頭!!這對野狗們的吸引力很大,對三角的吸引力也很大。
當七八隻乾瘦的野狗正在爭搶那根香噴噴的肉骨頭時,三角出現了,它只是貪婪的看了一眼肉骨頭,就不在關注,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爭搶肉骨頭的野狗們身上。
而當時韓邦之所以停下來駐足觀看,就是因為三角那異常的表現,別的野狗都去爭搶了,三角卻躲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裡,安靜的趴伏著!
見到如此怪異的情況,韓邦當然不會離去,找了個合適的角度,等了起來,他當時就有種感覺,三角是不會放棄那根肉骨頭的。
後來發生的事情,果然印證了韓邦的猜想。
一陣雞飛狗跳的爭奪之後,一條最強壯的野狗,渾身是血的搶到了肉骨頭,叼著肉骨頭,那只野狗正想找一個安全的地方享用美食,黑暗的角落裡卻突然衝出了一條只有三條腿的狗。
這就是三角,這時的三角沒有了在垃圾堆外圍打轉時的落魄和頹廢,它就像一隻正在捕獵的獵豹一樣,渾身肌肉緊繃,眼神凌厲,從黑暗裡突然竄出,對那根垂簾已久的肉骨頭視而不見,帶著一身嗜血的殺意,嘴巴以一個刁鑽的角度,一口咬在了那只野狗的脖子上。
野狗當然不會束手待斃,可是當它鬆開嘴裡的肉骨頭,想要反咬三角的時候,卻陡然發現,自己居然沒法咬到對方,因為三角咬的地方很刁鑽,正是嘴巴的下方,而且三角用頭狠狠頂著那只野狗的嘴巴,讓對方根本無法傷害到自己。
如此精彩的一擊搏殺,讓躲在一邊的韓邦看的是熱血沸騰,沒想到動物間的搏殺,也能如此慘烈,如此燦爛耀眼。
之後就簡單了,垂死掙扎了一番,那條最強壯的野狗只能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聲,死在了三角的嘴下。
一揚脖子,把野狗的屍體甩開,三角的眼睛這次直直盯向了掉落在一邊的獎品—肉骨頭。
看著美美享用肉骨頭的三角,韓邦的嘴裡嘖嘖稱奇,悄悄退走,從那以後,韓邦對這個只有三條腿的野狗,留上了心。
不過可惜,後來不管韓邦怎麼接近三角,都無法讓對方放鬆警戒心,每次都是齜牙把韓邦趕走。
今天再次看到三角,韓邦突然萌生出了一股試試的念頭。
三角在韓邦距離百多米遠的時候,就驚覺到了韓邦的敵意,鬆開嘴巴裡叼著的一塊餿饅頭,三角衝著周圍的野狗一聲低哮,幾隻野狗就像得到命令一樣,遠遠的躲開了。
「真是一隻神奇的狗,居然能感覺到我今晚的不同!」
看到三角把礙事的傢伙趕走,韓邦對三角的興趣,更加濃郁了。
不過,還是算了,父母正在擔心自己,收服三角有的是機會。
就這麼遠遠的,一人一狗,互相凝視了一會兒,韓邦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了。
在韓邦離開之後,三角仰頭凝望著韓邦離開的方向好一會兒,才繼續尋找自己的晚餐。
走了一段路,別墅和小洋樓漸漸消失,開始出現一些普通的四合院家庭,馬上就要到達紫砂河了,老人都說這條河裡出現過神奇的紫色砂礫,可韓邦在這裡住了好幾十年了,連一顆紫砂的毛都沒看到過。
紫砂河上,一座很早之前建造的石橋,靜靜的矗立在那裡,石橋的結構很結實,即使經過這麼多年風雨的侵襲,依然沒有太大的裂紋和破損。
青綠色的濕滑苔蘚,佔據著石橋大部分的面積,除了經常有人走動的通道,幾乎無處不在。
河水在月光的映照下,能看到裡面隨著波流飄動的水草和一些游動的魚蝦,正是因為有了紫砂河,村民才沒有跟污染那兩條河道的造紙廠鬧翻。
走過水汽瀰漫的紫砂河,房屋開始漸漸變得普通起來。
等快到韓邦家裡的時候,附近的房屋已經有些破舊了,甚至還有幾棟房子已經無人居住了。
整個大慶村就像貧富差距的標準表格,富人住在距離水泥路最近的地方,而窮人則是住在遠離水泥路的地方。
一顆粗壯的高大榕樹下,三米見方的碩大磨盤,橫立在樹旁,這是村子裡十幾年前還在使用的磨盤,摩擦接觸的兩面上,平滑的能當鏡子。
再走幾步,就到了韓邦家裡。
白色的水泥牆,已經看不出來本來的顏色了,上面攀爬著大量茂盛的爬山虎,牆角斑駁,不少響亮的蛐蛐聲從那裡傳來。
破爛的門檻上,正蹲著一名有些岣嶁乾瘦的影子。
一顆時明時暗的紅色光點,在人影的頭部閃現,好像是聽到了韓邦的腳步聲,這個乾瘦的身影扔掉手裡的煙頭就想站起來。
身子站起一半,那人突然頓住了身形,臉現冷汗,粗糙黑黃的大手,扶住了門框,嘴裡抽著涼氣。
「爸,你怎麼出來了?你那老寒腿」
看到父親岣嶁的身子,韓邦怎麼也說不下去了,心裡又酸又澀,壓下心緒,趕忙把父親有些顫抖的身子扶住。
看了一眼旁邊牆角那十多顆只剩煙屁股的煙蒂,韓邦知道,父親為了等自己回來,至少等了兩個小時了。
父親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每次都是默默地扛起家庭的重擔,因為年輕的時候,不注意身體,到了現在,只要陰天下雨,或者是比較冷的天氣,身體都會出現一些毛病,最厲害的就是膝蓋的關節炎。
每當這個時候,父親都是一個人死撐,從不把自己的傷痛讓家裡人知道。
看到父親蹲在那裡,韓邦就知道父親的老寒腿又犯了,再加上長時間蹲著,估計今晚父親很難睡著了。
韓邦扶著沉默的父親進屋,母親因為每天的勞作,所以很早就休息了,不願吵醒母親,韓邦把父親扶到了自己的屋裡。
韓衛國扶著雙腿,坐在了床頭,使勁捶打著不爭氣的膝蓋。
韓邦知道父親的倔脾氣,沒有說什麼,倒了一盆熱水,幫著父親把褲子捲上去,露出了有些青腫的膝蓋,沾濕了熱毛巾,敷在了膝蓋上。
「爸,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晚上如果回不來,您就不用等我了!」
父親微微閉著眼睛,黑黃的大手摸索著上衣口袋,掏出了一根香煙。
父親的手很大,也很粗糙,因為長期抽煙,手指都被熏的發黃,黃色沁入肉皮裡,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指甲裡帶著泥垢,那是幫母親勞作時,留下的痕跡。
雖然家裡不管是母親還是韓邦,都反對父親繼續下地幹活,但是每次父親都會悄悄來到地裡,不顧身體上的傷病,默默的為這個家,耕耘著。
換了好幾次熱水,父親蠟黃的臉色才微微好轉,掐滅煙蒂,韓衛國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感覺還不錯。
「早點睡!」
父親慈愛的看了一眼韓邦,並沒有追問韓邦為什麼這麼晚才回家。
從韓邦掙錢的那天開始,韓衛國就把韓邦看成看了一個男人。
韓衛國當時的想法就是「孩子長大翅膀硬了,不能總是抓著不放!」
他是個農民,卻給予了很多大城市家長都無法給予的自由和尊重,這是一名督智的父親。
他用乾瘦的肩膀撐起了這個家,無怨無悔,為這個家奉獻著每一分力量。
拍拍兒子的肩膀,韓衛國一步一搖的走出兒子的屋子,那乾瘦的背影,好像背負了一座沉重的山峰,岣嶁了,卻依然堅定而又執著的前行著。
望著父親的背影,韓邦覺得自己肩頭的擔子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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