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66章 驚懼 文 / 李歌郎
過了好半天蒸汽發動機的怒吼和咆哮才停歇了下來，剩下的只是齒輪轉動的聲音，就像是乾硬的沙粒擊打在金屬上，這聲音雖然不大，卻讓人聽著心裡非常煩躁。
「繼續練劍，」卡雷嘴唇裡抖出一句話，被打斷的悲慼猶如潮水般重新湧上來，他深深的吸了口氣，指望這口氣能把悲傷壓下去，卻發現從鼻腔裡噴出的白煙在寒冷的空氣中幻化出一個女人的臉。
翠絲……卡雷在心裡重重的歎息。
敖優優蒼白的臉繃的緊緊的，被凍得青白，「我覺得至少應該實戰，光這樣對著空氣廝殺有什麼用，難道指望用鐵件嚇住敵人嗎？」
卡雷用手背擦掉被凍出的鼻水，「想要用劍殺死敵人就必須學會基本姿勢，不過你也別急，」卡雷的笑容有些無奈，「在超頻世界中根本沒有時間練習，我只能教會你最基本的用力方式，剩下的殺戮和血腥才是你的老師。」
他的手腕一翻，從個人空間裡掏出一瓶礦泉水，咕嘟嘟喝了幾口，保持常溫的水迅速變得冰涼，順著他的喉嚨猶如一條冰冷而滑膩的蛇鑽到胃囊中，凍得他一個哆嗦。兩人守衛到現在已經沒有合眼了，卡雷搖搖腦袋驅散了睏意，「保持這個姿勢站立一個小時！」
「什麼！」敖優優肌肉都已經在抗議了，作為一個搶手體力本來就不是特長，他現在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在「嘎吱嘎吱」的作響。這個樣子好像只茶壺一樣又傻又笨。
卡雷瞥了敖優優一眼，「這算什麼。我以前學劍的時候教練甚至連劍都不讓我碰！」
「那用什麼聯繫？太搞笑了……」本來敖優優打算說『太傻了』，但是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
「木棍，第一堂課站了三個小時。」卡雷的目光悠遠，雖然超頻世界中時間流逝速度僅僅是現實世界中的幾秒鐘，從進去到出來也就是開門和關門的瞬間。但他覺得時間過得好慢啊，彷彿幾個世紀般漫長。
「這能讓身體記住正確的姿勢，否則就會養成不良的習慣。」他最後補充道。
敖優優不是不明白卡雷的苦心，但是他依舊不能理解這種做法的好處。他哼了一聲道：「我覺得這樣一動不動才是壞習慣，大叔，你應該叫我廝殺的技巧，而不是像根木頭一樣等人家來殺。」
卡雷冷著臉沒有回答，他用自己的行動表明決心。他瞇著眼睛似乎被寒風吹得睜不開，劍尖在風中一動也不動。
敖優優看了看自己擺來擺去的劍尖，不禁咬緊了亞冠。
該死的人生！作為家族繼承人。敖優優覺得自己的一生就是一連串的老師的排列組合。射擊教練是米國退役軍人，格鬥是法國外籍軍團的黑鬼，外語則是金髮碧眼的大洋馬，水文乃是新加坡海洋大學教授，生存教練是一名猶太特種兵。
瑪德！他到現在都搞不明白為什麼要生存訓練，馬六甲海盜家族不在海裡難道要站在陸地上麼。
一心想要脫離強盜生涯敖優優不想像父輩那樣靠打劫生存。所以才偷跑到新加坡上學，這些東西他學的心不在焉自然樣樣稀鬆。可沒想到超頻世界中的一番經歷讓他時刻都在懊悔，如果自己能有哪些技能也不至於團隊中死那麼多人。
鐵盒團隊中的人員在現實世界中有小偷，花匠，餐廳廚師。就是沒有一個像樣的，就連卡雷也不過是花劍教練。
亂糟糟的想了一會兒。他看了看卡雷，鬍子拉碴的大叔保持者一動不動的姿勢，似乎這樣就能凝固住心裡的悲痛。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的身體變得更加僵硬，肌肉忍不住的抖動起來。似乎手腳都不是自己的了。
敖優優惡狠狠的盯著眼前空無一人的地方，又是疲勞又是困頓，機械城堡尾部的蒸汽發動機輕微的轉動著，為這座實驗室提供能源。看樣子維克托有開始試驗了，引擎的震動讓他覺得自己的腦袋就像是一個蜂箱。
卡雷冷冷的掃了一眼，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嚴厲的教練。
那雙深綠色的眼睛冷的刺穿心底，敖優優心裡一抖，接著就是羞愧。自己在做什麼，卡雷這樣做也是希望自己能夠活的長一點。至少能夠堅持到本次劇情結束為止！他看到了卡雷目光下隱藏的悲傷。
突然覺得鼻子發酸，翠絲是個好女人……可惜……
被女人深深傷害過得敖優優不止一次羨慕過卡雷的好運氣，好幾次想起翠絲的死他都跟卡雷一樣眼睛裡泛起淚光，不過他從不容許眼淚掉出來，悲傷也許是懷念翠絲的唯一辦法，但它只屬於卡雷。
「大叔，」敖優優嚅囁著嘴唇。
卡雷板著臉譏諷道，「想要休息了？」
這種態度刺痛了敖優優，他梗著脖子說道，「我在想，維克托為什麼不出來主持大局，要知道未來守護者傑斯肯定會奪回奧能轉換器的圖紙。」
這是人物背景資料裡標注的事件，幾乎每個篩選者都知道，但是每個人都不不能用任何方式提醒劇情人物，這就好比觀看一場知道結局的悲劇，大家強忍著告訴劇情的衝動。
超頻世界就是這樣，架構在英雄聯盟之上，超頻主神似乎故意這麼做，對劇情做出有限度的修改，但是大體還是這個走向。
篩選者們就好像面對面站立的拳擊手，除了把對方擊倒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所以每一場戰鬥從開始就進入了殘酷，根本沒有什麼緩衝的時間。猶如兩輛高速行駛的列車，在固定的鐵軌上風馳電掣，最後轟然撞在一起。
要麼粉身碎骨，要麼撞翻脫軌。
卡雷抬起下巴望著黑色的天空，三天前他們襲擊了傑斯的實驗室，按理說任務環節應該啟動，傑斯必定全副武裝和一大批接到任務的篩選者進攻這裡。可他們到現在還被困在泥坑中，這讓他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心裡突突狂跳幾下一股驚懼蔓延到四肢。
這感覺彷彿會傳染一般，通過目光爬到敖優優身體上。
敖優優狠狠的打了個冷戰，「咱們會死嗎？」
「該來的始終回來！」卡雷的話讓他自己聽了都有種兔死狐悲之意。
敖優優『哦』了一聲，見慣了死亡就連他對這種恐懼都麻木了，並不是說不怕，而是死亡的恐懼已經讓他提不起半點興趣。
天空中突然閃耀的燈光吸引了敖優優的目光，他放下了手中的劍。
「怎麼堅持不住了嗎？」卡雷做足了一個老師的樣子，想要通過嘲笑激起少年人心裡的鬥志，可他接著發現閃耀的燈光後臉色陰沉了下來。
「瞭望者發來信息！」敖優優邊說邊努力辨識著雜亂無章的信號。猶豫在機械城堡中的篩選者屬於不同的團隊，加之三天前的戰鬥有人反水。所以大家都頗有默契的不再使用通訊頻道，一面洩露自己的情報。
取而代之的就是這些燈光信號，被編譯成了摩斯密碼，利用燈光傳輸。
一般的被徵召人類可不會懂這個，即便是有軍人或者警察成為篩選者，誰又能破譯這種老式的密碼。
大家早就習慣了計算機編譯的高端密電，這種落伍的技巧會的人不多。
信號燈再次閃耀了一遍。
敖優優其實也是半桶水，大家約定了幾條固定編碼。分別代表『有敵人接近，』『東、南、西、北方向出現了敵人』等等諸如此類的「短語。」
「五個人，就在城堡的正門附近潛伏！」
鐵狗不安的大叫起來，金屬發聲器刺耳的讓人發狂。
卡雷大罵一聲，就算是兩三天沒有合眼，篩選者身體也不會疲勞，只是精神上的困頓讓人分外難受，「這些傢伙，真是該死！沒有發現傑斯嗎？」他擔心的不是這些篩選者，機械城堡的防護力還是可以的，否則他們也不會選擇堅守。
劇情英雄的實力可不差，黃金劇情已經是最高版本了。
這才一會，鐵狗的聲音就像瘟疫般傳開，整座機械堡壘中亂成一團，到處都是腳步聲。
接著又是一陣強烈的閃光。
敖優優盯著燈光看了幾秒鐘，然後扭頭對著卡雷說道，「傑斯出現了，距離一公里，篩選者數量不明。」
「！」卡雷惡罵一聲，「那五個傢伙恐怕早就潛伏在這附近，搞不好那個爛泥坑就是他們的傑作，就是為了把機械城堡困在這裡。」說道這裡，他心裡把警戒的那幫傢伙罵個半死，竟然沒有發現這是敵人的陰謀！
是啊，天寒地凍的情況下，哪裡有什麼爛泥坑！即便是有，一整夜了都沒有結凍變硬嗎？
驚懼好像苦澀的藥水般直接灌進體內，讓他心裡好像被貓抓過一般。
敖優優臉色又白了一分，「我們是不是應該去防守，如果讓他們衝進來我們的任務就要失敗了！」
卡雷沒有半點遲疑，「不，我們就守在這裡，防守城門的傢伙要比我們著急，現在大家都是坐在同一條船上，任務失敗所有收益都要清零，運氣不好的搞不好會被清洗。」他瞪了敖優優一眼，「聽著，按照劇情傑斯摧毀了維克托的實驗室，但我們不能讓這事發生！如果外圍守不住，他們會將防線收縮到這裡。不必擔心，而且……」
卡雷頓了頓，雙眼死死盯著敖優優，「我會死在你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