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卷第二十七季第119章 文 / 月上荷塘夜
咸陽宮天牢。
伯良王身倚著冰冷的石牆,斜坐在透著惡臭與潮濕氣的破草蓐上,看見鑄鐵牢門上面的刻字,深深歎了一口氣:這間牢房曾經關押公子嬴將閭,蒙氏將軍兄弟,及左丞相李斯,現在又輪到了自己,當年的長公子扶蘇一黨終將被趕盡殺絕了?
身為叛臣,他沒有什麼怕的,除了一件事讓他心慌神亂,那就是伯藝,眼看父親被殺,伯藝將如何面對她又愛又恨的暴君夫君呢?
嬴胡亥,你為什麼不來見我?
「你們再去告訴皇上,我要見他?」
伯良王爬起來,踉蹌走近牢門,朝向外面的虎賁守衛大聲地喊道。
「喊什麼喊?皇上不會見你,想為自己求情,死了心-?」得上在心。
守衛狠狠地咆哮道。
伯良王正要回敬,忽然聽見外面傳報:
「皇上駕到。」
良王心中一驚:嬴胡亥,你最終還是來了。t7sh。
胡亥站在牢房外面,冷冷地注視良王,一言不發,好像向他明示:朕殺你的決心已定,你偏要見朕有什麼意思。
良王不禁嘲弄地苦笑一下,不等他開口,首先道:「皇上,臣請陛下一事。」
「什麼事?」胡亥面無表情地問。
良王稍加思索,
「臣請陛下——殺臣。」
胡亥略略有些意外,「你以為朕不會殺你?」
「皇上當然會。但是皇上主動殺臣、還是臣自己求死,對於伯藝,卻不一樣。」
胡亥沉思片刻,「你想死,朕就成全你。」言畢轉身而去。
咸陽驛館。
咸陽宮的太監到這兒的時候,夫人正像熱鍋上的螞蟻,心急火燎地等候消息,自從良王被俘,夫人都急壞了,這些年來良王對她們母女二人恩重如山,身為丈夫,他把她視若珍寶,把伯藝視如己出,夫妻情深,超過一般的恩愛。夫人知道,良王是從心底裡愛自己。現在他出了事,還是因為她們母子,這要她怎麼能不擔心啊
她愣愣地盯著來人,聽到他說:「皇上宣詔。」再沒等他說第二句,就匆匆跑進內室,戴上朝冠,立刻出來與來人一同離開。
小太監故意繞了幾個圈,方向卻是盡量遠離咸陽宮,夫人在車裡面看得真切,心中一陣起疑,她思索片刻,掀開簾子,向外問去:「請問公公,皇上宣我進宮有什麼事?」
聽到她的問話,小太監忽然喝止馬匹,翻身下來,匆匆走到後面,環顧四周無人,抬頭對夫人低聲耳語道:「實話告訴夫人,奴才是皇后娘娘的人,聽說皇上要殺良王,娘娘要奴才悄悄保護夫人離開咸陽,夫人,我們還是快走……」
夫人聞聽,只覺得五雷轟頂,「不不,我不走,良王有危險,我怎麼能走呢?求求你,快點帶我進宮,還有,千萬不要告訴皇后。」
小太監猶豫片刻,「好-,奴才這就帶您進宮。」
御書房。
小太監帶領夫人在門前停下,環顧左右無人,貼近夫人身前悄聲耳語:
「夫人,良王爺就在裡面,您進去之後,什麼也不要看,走到王爺跟前,把這件黑斗篷搭在他身上,低聲說『殺了暴君,我們隨藝兒赴江東』,良王就會跟您出來。」
「這……為什麼一定要這樣說呢?」夫人覺得滿心疑惑。
「今夜良王爺約見陛下,良王爺一心要弒君,已下誓死決心,夫人若不這樣說,王爺是不會跟您離開的。外面早已有所安排,夫人和良王出了御書房,方可逃離咸陽宮。否則待會兒陛下回來,良王只有一死。」小太監解釋道。
夫人聞言,雖然仍覺得不可理解,但她救人心切,也顧不得這麼多,只要能救良王,那就照做好了。
小太監輕輕推開御書房大門,夫人慢步走了進去,她手中抱著那件黑斗篷,腳下步子悄然加速。
一簾紗帳後面,一人背向站立,隱約可見身材年紀與良王無異,夫人定了定神,走上前去,聽憑小太監的囑咐,一切照做。
哪知斗篷落在他肩上,那句「殺了暴君,我們隨藝兒赴江東」剛剛說完,只見那人身子一震,轉過來,一臉詫異地望著她。
夫人大驚失色:「你是誰?」
「咱家是咸陽宮總管張蓮,良王夫人,你這是……」
張蓮滿臉驚異:剛才奉皇上之命派宮裡的執事太監前赴驛館迎接夫人,良久卻不見人影,現在夫人突然出現,竟是這樣一幅令人費解的舉止?良王難道真的有意反秦?
夫人霎時蒙了,不禁驚慌抓狂:「良王呢?你們把良王怎麼樣了?」
「良王預謀弒君,難道不該死嗎?」
一個磁姓冷漠憤怒的聲音響起來,夫人心裡一驚,循聲望去:皇上?
胡亥滿臉怒容,剛才他從後門進入御書房,走到隔間,剛好聽見夫人說的那番話,心下立時來了氣:伯良王,朕有意赦免你的死罪,想不到你竟然真要殺我?
「啟稟皇上,良王帶到。」
這個時候,東風奉命帶良王來到御書房,幾路人便集齊在一起。
夫人見到良王,看他滿身稻草,污穢尚未除盡,頓時難過起來,轉過身攔在胡亥面前:「是我要殺你,和良王沒有關係?」
良王聞言大驚:剛才聽東風說,皇上已經赦免他的死罪,並接夫人來咸陽宮,夫人又怎麼會要殺皇上呢?
胡亥沉默不語,思索片刻,道:「先把她帶下去。」
良王立刻緊張:夫人毫無罪過,怎可憑白蒙冤,受這牢獄之災?
「皇上,你要怎樣處置臣的夫人?」良王急道。
「弒君就是死罪,你不知道麼?」胡亥冷冷地道。
良王慌了,這個時候,他可想不出胡亥的真意,憑他對胡亥的瞭解,這個暴君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殺了她的娘親,你就毫不顧忌藝兒的感受?」良王急道。
「少提你那個不要臉的女兒?跑到臣齊去開窯子,朕還沒有徹查那個孩子的來歷呢。」胡亥厲聲道。
他的本意是要阻止良王提及伯藝,可是話一出口方才覺得過分,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詆毀自己心愛的女人
「啪」地一聲,一記耳光聲響徹深夜,胡亥大驚失色:他的臉上著實地挨上了一巴掌,突如其來,簡直不可思議?他狠狠地瞪著良王:你瘋了嗎?你敢打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