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330章 尾聲（一） 文 / 林淵羨魚

    「那麼，按照協議上簽訂的內容，秦小姐不僅會得到位於劍蘭山東段的半山豪宅、清水灣的十六間商舖、民德路的兩間紅酒莊和一間西餐廳外，在分得紀先生名下49％的『亞盛』股份的同時，還額外享有每年六百八十萬的贍養費。」

    位於k城市中心最高檔的寫字樓裡的律師樓會議室內，長長的實木會議桌的兩端，分別坐著一個面無表情卻西裝革履的男人，和一個穿著雍容高雅卻不住冷笑的女人。

    「49％的『亞盛』股份……」秦桑榆聽到上座裡律師的說辭，不住便笑了起來，笑得猖狂，笑得雙眼紅紅就差淚流滿面。

    對座裡的紀梵，望著她失落又有些悲傷的面容，還是沉靜開口，「理論上我名下的資產都應該與你一人一半，只是作為『亞盛』的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我需要比你多1％的股份來保證整個集團的實際控制權。作為那1％的補償，我除在贍養費之外向你支付相應的分紅，如果你還有其他要求，都可以跟我明說，我全都答應你。」

    秦桑榆一怔，突又大笑起來，笑完了眼角晶瑩閃閃，忍不住就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紀梵你好大方啊！你還真是大方啊！你知道49％的『亞盛』股份代表多少權利多少錢嗎？！你做人怎麼可以這樣！為了跟我離婚，甚至分一半家產給我你也願意，你是不是瘋了！」

    「49％的股份分給你，我認為是理所應當。桑榆，我們認識這麼久，又在一起這麼多年，這麼多年的情意和風風雨雨，我想要給你的東西遠比這些都要多，只因為……我真的沒有辦法愛上你，對不起。」

    秦桑榆笑著笑著便側頭閉上了眼睛，任是多少強忍和深呼吸，以為可以不用去在意、不用再去想的東西，卻還是攪得她心慌意亂，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上座裡的律師看這情形，只好將手中的文件推到兩人的面前，「如果沒什麼異議的話，紀先生和秦小姐就可以在這上面簽字達成協議了。」

    紀梵伸手拿過桌子上的文件，剛從西裝內袋裡面掏出筆準備簽－－

    「我不會簽字的！」重新恢復鎮定的秦桑榆側轉身，唇畔那抹笑似乎繃了很久才終於有了它該有的弧度，「你想要我成全你的海闊天空，你想我讓你覺得心裡好受一點，我告訴你，不可能！永遠都不可能的紀梵！什麼『亞盛』的股份，什麼紅酒莊和西餐廳，我們秦家沒錢嗎？我還需要拿你這些東西！」

    「這些東西都是你該得的，不管你們家有沒有錢，這些，都是我欠你的，我願意給你……」

    紀梵的話還沒有說完，會議室外卻突然吵嚷起來。

    「對不起，紀太太，您真的不可以……」會議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拉開，只追到門口的小秘書剛來得及一聲輕喚，二太太紀惠已經抓著門把手赫然立在那裡，怒目望著會議室裡的情形。

    「對不起，鍾律師，紀太太她……」

    鍾律師擺手，「沒事了，你出去吧！」

    小秘書退下，紀惠正好鬆開了手，幾步踱到會議桌前，一把抓過紀梵面前的文件看得仔細。

    「我不同意！」側身望著座位裡的兒子，紀惠只覺得自己肺都要氣得炸開了去，「你憑什麼把你名下49％的『亞盛』股份分給別人？你腦子不清醒了還是怎麼回事，你不知道他們秦家已經是『亞盛』的第二大股東，你再分股份給她，他們家所擁有的股份比例就超過了我們，到時候你在董事局裡還有什麼話語權？！」

    「股份是我的，要離婚也是我自己的決定，是單方面傷害了桑榆，所以這些東西都是她該得的。」紀梵不冷不熱，甚至連抬眼看一下自己的母親都無。

    「哈！」紀惠當真是覺得自己胸間一團火燒，她費那麼多勁、堅持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才得來的一切，怎麼能就這樣便被兒子給毀了？

    「這些股份雖然都是你的，但也是你媽我費了那麼多勁做了那麼多事才為你爭取來的！你爸原先的遺囑你不是沒有看見！就算這麼多年來他對老七怒恨交加，可是因為他母親的事情你父親多少還是覺得愧疚得不行，所以在財產劃撥上才會多偏向他們那邊，要不是我……要不是我……」qphi。

    「所以這些東西原就不是我的！」紀梵打斷她，側眸望來，「媽你說過，我們這些年來一點都不容易；媽你也說過，你做這麼多事情都是為了我；媽你還說過，因為我們這些年的不容易，也因為我，所以爸爸的東西合該就是我們的，別人的東西也應該都是我們的……這樣那樣的不管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應該是我們的！甚至不是我們的東西也要是我們的！爭來搶去這麼多年，你到底累不累啊！」

    「啪」的一聲在會議室裡響起，紀惠有些吃驚地張大了嘴巴，想要說些什麼，可偏生卻只能一臉惶惑地望著自己的手。

    紀梵的臉因為母親的那一巴掌歪向一邊，在場的諸人眼見著這樣的情形，竟是一個人都沒敢再多說些什麼。

    「小梵……」打了人的紀惠，亦是後悔惶惑到了極點，想要靠近兒子，卻見兒子仍是保持著側臉的姿勢，抬手揩了一下唇角。

    他似乎是沒什麼要說，也沒什麼想說，一把抓過還在她另外一隻手下壓著的文件，拿著鋼筆草草寫下自己的名字。收起鋼筆將它放回內置口袋的同時轉身而起，「字我已經簽了，我不想要的東西誰都不要逼我……」

    話的尾音還沒落下，他已經一把拉開會議室的大門，消失在了這令人窒息的空間裡頭。

    ＊＊＊＊＊＊

    從寫字樓裡出來，這個時候的市中心，正是午後，入秋的時節裡，到處都是穿著小外套在附近工作或是午餐的男男女女。

    「亞盛集團」的總部就在過一個街口的步行街環道上，沒有開車，索性便一個人走，從這裡到他的辦公室裡，應該還有段時間可以讓他安靜一會。

    紀惠的電話打來，本是不想接的，可是一個又一個之後，實在是讓他的心也變得浮躁。

    站在石子路的街口等待紅燈，看著馬路兩邊或年輕或陌生的面容，他只覺得眉眼一痛，掙扎了一下，還是閉著眼睛將電話接起。

    「兒子……」紀惠在那邊哭得委屈，「我知道你恨我討厭我，認為這麼多年來都是我在自作主張為你安排所有的事情，可是我是你媽啊！為兒子的將來和前途打算有什麼不對？我還不是希望你好，希望你不要在十字路口走錯了路……我全部都是為你啊！兒子……」

    人行道的紅燈停，綠燈放行，身邊人影晃動，他睜開眼睛，跟著人群往前走。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做這麼多事情，全部都是為了我。」

    「那你回來好不好？桑榆還在這裡，我沒讓她簽字也沒讓她走，既然她也不想要『亞盛』的股份，那你就回來重新改定一份文件行不行？或者這樣，如果你非要跟她離婚，那咱們在金錢上多補償她一點行不行？還有還有，咱們魏昌區的山頂豪宅，如果她想要也給她行不行？『亞盛』的股份不能給，兒子，真的不能給……」

    從馬路的對面走到第一個安全島，又是個十字路口的方向，只要向左，他就能走回自己的辦公大樓，卻突然看到右邊的街口正站著一個大包小包提著，還要去顧身邊幾個小小孩的小女人。

    「不准跑！紀籽蕊你給我站住！你再跑！你再跑我打爛你的屁股，還有你，顧亦璇、顧亦琛、顧亦昊，你們再跑我就讓你們媽媽打到你屁股開花！啊！不准跑！」

    「哦！哦！抓不到抓不到！」幾個小屁孩就在馬路邊上歡跳著叫笑著，任那提著大包小包的小女人東倒西歪地到處追趕他們。

    殷小喬兩隻手上的東西都多，又要慌忙去抓那幾個調皮搗蛋的傢伙，只追了幾下腳上穿著的高跟鞋一歪，連帶著手上的東西一下狼狽地摔倒在地上。

    「麻麻！」紀籽蕊第一個心疼母親，剛出聲叫喚了一下就看到保持著原樣摔倒在地上的母親扁了嘴，那委屈那痛苦，看著叫一個悲催和難過。

    殷小喬傷心難過，眼見著散佈在自己周圍的四個孩子，可她偏生一個都抓不住，那份無措與難過，折騰得她差點就要哭出聲來。以好過多。

    「紀梵！紀梵！你有沒有在聽啊，紀梵？」電話那頭又傳來紀惠緊張焦慮的聲音，「你現在是不是在回公司的路上啊？這樣吧！你看這樣好不好？你要是還有公事需要處理，不方便再過律師樓來了，我馬上就讓鍾律師和桑榆到你辦公室去找你，咱們坐下來，面對面重新聊……」

    「不聊了！」掛斷母親的電話，似乎剛才她在電話那頭說了些什麼，他早就已經沒有興趣知道。

    紅燈停，綠燈行，明明是要去往左邊的道路，他的長腿一抬，還是不由自主趕在指示燈變換的前一秒，向著右邊的街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