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番外——凌少歸來 003：同意聯姻 文 / 疏影清
凌家別墅
大門推開，凌雲如一頭噴火龍般衝進去，對著桌子上的頑固大家長們怒吼，「你們再這樣逼我，我立刻出國，再也不回來！」
凌父哪能容忍兒子這樣的不懂禮數，大呼小叫，頓時一拍桌子站起來，「你要是再這樣目無尊長，我就把你關起來，直到你認識到錯誤為止！」猛然的氣急攻心，凌父說完話，身子虛晃了兩下。
父子倆對陣，頓時空氣中火藥味濃重，屋裡片刻鴉雀無聲。
過了會兒，凌雲的二叔笑著站起來，打圓場，「大哥，不是我說你，凌雲才多大點，二十四歲還不到呢，有幾個男孩子是這個時候結婚的？」
凌雲的小姑也跟著附和，「就是……大哥，不要急，這事兒得慢慢來。萬一現在匆匆相親結了婚，到時候不幸福，不是耽誤凌雲一生麼。」
「這事啊……我贊成他們兩個的意見。」這時，一位老者開口了，他是已世凌家老爺子的弟弟，按輩分上講，是凌雲父親的二叔，凌雲的二爺爺。
二爺爺開口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先是表達了對反對派的贊成意見，而後又倚老賣老的對凌父道，「凌雲才剛剛回國，他現在需要做的是慢慢接手家業，而不是急著結婚……」
「是啊……大伯，我也覺得，您這樣逼著弟弟，有些不妥。」
凌父聽著在場幾乎所有人的意見，眉頭更加緊皺。而凌雲不是傻子，聽到這麼多人站在他這一邊說話，他沒有絲毫感激——只因為他明白，雖然是一家人，可是利益衝突，他們不想讓他結婚，是因為那個結婚的對象，肯定身份不凡——他們自然是不希望他這一支的勢力鞏固強大。
凌父知道現在不是談話的好時機，只好一吼嗓子，「把少爺關到書房去，晚上不許給他吃飯！」
凌雲此時也不反抗了，乖乖的被保鏢拖到樓上，關進了書房裡，反鎖上。
晚上十點，凌父親自端著食物，開了書房的門，進去，又關上。
凌雲一個人坐在窗邊，深秋了，氣溫寒涼，他穿的不多，卻一動不動的坐著，連有人進來都不關心。
凌父重重的歎息一聲，把食物放在書桌上，走過去拍拍兒子的肩，「凌雲，來吃飯吧。」
凌雲想到了現在進來的人是誰，卻沒想到這人會給他送吃的，他心裡驚了一下，面上卻還是無動於衷。
他跟父親從小都不親。這個家裡，一直只有母親是疼他的，可是現在媽媽也去世三年了；這個家裡，還有姐姐是照顧他的，可是姐姐早就出嫁了，雖然跟丈夫沒有感情，但是有孩子要撫養，自然也沒有多少精力關心他了。所以，他出國三年，從來沒有對這個家懷念過。
凌父見兒子完全漠視他，眸裡一片黯然，而後搬了椅子在兒子身邊坐下，打算推心置腹的談一談。
「凌雲……」凌父沉重的開口，也不管兒子是不是聽著，不緊不慢的娓娓道來，「我知道，我現在才來跟你說這些，已經晚了。可是，我看著你現在這個樣子，有些話我不得不說了。凌雲，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好父親，我從小都對於你和你姐姐疏於關心，你們姐弟倆跟我不親，有什麼話從來都只跟你們母親講。我真的不是一個好父親。
可是，凌雲，你們都是我的孩子，身上流著我的骨血……不管我以前是不是盡到了做父親的責任，心底裡，我依然是希望你們能過好的。這些年，我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事業上，這個家一直是你母親撐著，你們姐弟，也是你母親關心照顧著。其實，我不是不想跟你們親近，不是不想關心，而是真的太忙太累。
外人只看到龐大的凌家，奢侈華麗；又有誰知道，這奢侈華麗的背後，又有多少辛酸、無奈、掙扎、折磨。如果人生可以重新選擇一次，我想我寧願帶著你母親只是生活在一個普通的工薪家庭，或許不會這麼富裕，不會整天吃著山珍海味，也不會住著普通人十輩子也掙不來的豪華別墅；可至少，我們一家四口，可以每天坐在一起吃飯……至少，你母親可以多活十幾年，陪伴在我的身邊。」他明白，妻子早逝，多多少少是過於勞心勞力的後果。
最後一番話，凌雲有些動容，脊背也不自覺的放鬆下來。雖然還是面無表情的，但是他的注意力已經被凌父的話全部吸引了。
「其實，如果可以選擇，我現在也不會逼著你結婚，我甚至會鼓勵你去找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隨便她是什麼家庭，什麼身份。可是，凌雲……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跟你姐姐。
對在那現。你母親不在世了，你一出國三年，你姐姐也鮮少回家。這三年，我除了用事業麻痺自己，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讓我度過孤獨和寂寞。我要你回來，不光是為了繼承家業，更希望……我身邊有一個親人，即使他對我心存芥蒂，只要我能看到，就好。」
凌雲低低的開口，「你這是打的親情牌麼？當年逼著姐姐嫁過去的時候，你是不是也這樣聲淚俱下的演說一番？」
凌父身子一震，眸光裡都是濃的化不開的沉痛，長長的歎息一聲，他又緩緩的道，「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了。」
「是的！」凌雲忽然激動起來，「二十多年來，你對我不聞不問，現在卻突然說你其實是關心我，在乎我的，說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和姐姐好。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麼？你隨隨便便幾句話就可以填補我二十年缺乏的父愛？！」
「凌雲……」凌父也提高了聲音，口氣顫抖，「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但是現在我確確實實是在為你跟你姐姐考慮。有一件事或許你一直不知道，你姐姐跟你姐夫的結合，並不是你認為的那樣商業聯姻。你姐姐愛著你姐夫，愛了那麼多年，奈何你姐夫就是看不見她，又或者說，那個男人，看不上任何女人！那一次聯姻，也是機緣巧合，你姐姐為了能跟他在一起，所以才主動要求聯姻的。而我們凌家這樣的身份，誰不奢望著高攀，你姐夫雖然沒心沒肺，可他並不是沒腦子！你姐姐對他的事業有用，又愛著他，他何樂而不為？」
凌雲眼神有些狂亂，聽完之後激動的反駁，「不會的！不會的！姐姐不是這樣委曲求全的人！」
「孩子……很多事情都是當局者迷。你姐姐是性格灑脫，可是，遇上了感情的事，有幾個人還能灑脫的起來？你認為自己灑脫麼？可是，遇上了那個大你十幾歲的已婚少婦，你還不是迷失了理智？」凌父說出一句讓凌雲倏然一震的事情。
「你……你們都知道這件事？」
凌父淺笑，「你認為可能不知道麼？」
凌雲沒說話，忽而臉色嚴肅起來，「我不許你們去騷擾她！」
凌父又是搖著頭笑，「我們有什麼理由去騷擾人家？三年前，是你主動糾纏人家；三年後，你回國才幾天，又巴巴的去找人家。這件事從頭到尾她都是被動的一方，我們憑什麼去騷擾人家？凌雲……你看看，遇到感情的事，沒有人可以理智的。你姐姐也是一樣，她一直愛著你姐夫，所以才會這麼多年婚姻不幸福卻依然堅持不肯離婚！」
凌雲有一種任命的絕望，慢慢又安靜下來，「那……你為什麼說，現在逼著我結婚，是為了我跟我姐姐好？」
凌父想著有些事情早晚瞞不過，只好透露，「凌雲，我得了癌症，醫生說最多活不過半年。」
「什麼？」縱然不喜歡這個父親，可當聽到這個消息，凌雲還是吃了一驚，「什麼時候的事情？」taia。
「就是我讓你回國的前一個星期，檢查出來的。」凌父沉重的道，而後分析，「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的叔叔伯伯們，甚至你二爺、你小姑，雖說都是一家人，可是在利益面前，親情會變得淡薄。他們不支持你結婚，表面上說的是為你好，想讓你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可實際上呢，不過是害怕你聯姻之後，在家族的勢力鞏固強大起來。這三年你不在國內，家族的事業板塊你並不是很清楚，一旦我病重或是逝世，我怕你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凌雲冷冷的道，「反正我也不喜歡這個家，如果他們看我不順眼，我大可以拱手讓位，離開這個家。」
「孩子……你已經不小了，怎麼說出這麼幼稚的話來？你以為現在社會好混，你以為你離開這個家族，還能有多少東山再起的機會？再說了，你姐夫現在還跟你姐姐表面和睦著，不過是因為貪圖凌家的利益。如果我死了，你離開了，那麼我們家在凌家的勢力就徹底沒落了，到時候，你姐姐的婚姻不保。你可以東山再起，可是你姐姐呢，她做了一輩子的豪門大小姐，你讓她離開了那個家去哪裡生活？你認為她失去了家庭和孩子，還可能繼續活下去麼？」
凌雲心靈上深深一震，久久沒有說話。
那陣窒息的沉默之後，凌雲苦澀的道，「如果姐姐的婚姻需要這樣維持，那還有什麼意思？」
「可是……你姐姐這輩子已經這樣了。或許，當年我們不應該答應她的要求的，或許，現在也不需要你這樣犧牲去成全她了。」凌父同樣後悔莫及。
豪門悲哀，外人不足道。凌雲終於認清自己的命——其實上帝很公平，給了你什麼，一定會拿走你什麼——給了你無盡的金錢富貴，就要拿走你的幸福和快樂。
見兒子不說話了，凌父繼續道，「我不是用死威脅你，更不是用你姐姐的幸福羈絆你。我只是覺得，如果能有更好的前途，為什麼要輕易的放棄？凌雲，你聰明，有商業頭腦，如果你肯將心思用在事業上，這個家裡，遲早是你說了算的。」
凌雲冷眼，「說到底，你還是不肯放棄你的事業王國，想要找一個繼承人而已。」
凌父忽然覺得無力。兒子對他的怨恨太深，現在說什麼都是無用的。
「哎……我說了這麼多，你還是這樣想，那我也——」虛弱的晃晃手，他撐著起身，「算了，不說了，你要是不想結的話，那就算了，我也不勉強。這是晚飯，一會兒涼了，你趁熱吃吧。」
凌雲看著父親佝僂的背慢慢往外走，心裡忽然一陣酸痛。其實，母親一輩子也是愛著父親的，所以才會無怨無悔的支持父親的事業，默默的打理好家裡的一切……如果母親在世，她一定也會贊成父親這種做法的吧。
「等等！」凌雲忽然起身，往前走了兩步，問道，「你打算讓我娶哪家的女兒？」
凌父身子重重一顫，轉身過來激動的看著兒子，「凌雲，你……你想明白了？」
凌雲冷言冷語，「我只是看在母親的面子上，想要最後聽你一次話。」
凌父不在乎兒子說什麼，只是高興他終於肯服從一次，連忙說道，「那姑娘你認識的，就是城東楊家的女兒。」
凌雲凝眉，想了一下，「楊婉？」
「是的。」凌父道，「其實，小婉一直是喜歡著你的，只是你這孩子從小對人不冷不熱的，她不敢表達而已。你楊伯伯也一直喜歡你，他們表示，只要你肯娶小婉，即使我不在世了，他們還是會竭盡全力的幫助你，穩住你在凌家的地位！」
凌雲雙手插在褲兜裡，懶懶的走到書桌邊，坐下來優雅的拿起筷子吃飯，「我不在乎這個，我只是希望我這樣做，可以讓我母親在天之靈感到欣慰。」
凌父見他肯吃飯，眼神又柔和了一些，「好好……那你吃飯吧，早點休息。」
凌父開門出去，凌雲嘴裡含著飯，不清不楚的說了句，「你……保重身體。」
毫無溫度的四個字，卻讓凌父瞬間感動的老淚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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