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探花篇 龍鳳之鬥 第九十一章 皇后說情 文 / 辛祺
偽裝可以欺騙了別人，但又如何能欺騙自己的心？
面對兩個同樣固執，而不肯低頭服輸的人，你如何憑一己之力說服他們？
當面對著李昊天時，王皇后不由得又想起自己最後對紫棠說的那句話來。
騙人，騙自己。
當局者迷，可是旁觀者卻也未必就清。
林紫棠如此，皇上如此，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騙了別人，有時候卻往往連自己也騙了。
他下令禁足林紫棠的時候，除了維護那可能受挫的自尊心外，還有多少其他的成分在？
「皇上，你真的打算這麼關著她嗎？」
不用明說，兩人也知道「她」指的是誰。
已經過去十天了。自從紫棠被禁足後，便不斷地有人來說情。
可以看得出，真心說情的並不多。有的人只是出於禮儀，不得不做。有些則只是找個借口來見他而已。該來的都來，不該來的也已經來過來。他並不意外皇后會來找他。這畢竟是職責，是她該過問的範疇。
「不然你認為呢，皇后？犯了錯，總要受到懲罰，否則還會不停的犯錯誤。這不是你說過的話嗎？」
這兩人還真像，都拿她曾經說過的話來反駁她。
「事情雖然是她不對，可是略施懲罰，小懲大誡也就可以了，總不能一直這樣關著她？」
「朕只是要她反省，並沒有要一直關她。」
「可是皇上的聖旨中，也不曾說明期限啊？這讓臣妾如何判斷，何時該終止對林貴妃的禁足呢？」
「朕只是要她誠信悔改。」
這話根本是說要隨心所欲，什麼時候他高興了，什麼時候便可以結束。
但是，這句話也可以理解為：什麼時候林紫棠自己覺得已經悔改了，便什麼時候結束。
「皇上，您是要林貴妃來向你認錯嗎？」
「皇后說是，便是吧。」
「可你們這麼兩下不見面……讓她認錯，只怕…」
他們彼此不見面，彼此不退讓，若只是遠遠地離開，相安無事也就算了，可是卻讓整個宮中都籠罩在冷凝僵持的氣氛中。
不光有好幾個人已經來向她抱怨過了，連皇子皇女們，也都感覺到詭秘的氣氛，個個變得安靜多了。
太后可以置若罔聞，可是她職責所繫，卻不能親自不過問。
「臣妾昨天去了坤安宮，見到了林貴妃。」
李昊天的視線終於轉了過來，專心了一點，他的目光中帶著探詢，似乎想知道更多的訊息，可她卻只說了半句，便轉移了話題。
她還好嗎？心情如何呢？這十天的時間，從未受過半點委屈的她，又是如何度過的？
心中有無數個問號，卻又問不出口。
「她說皇上已經定了她的罪，何須再讓她認什麼錯了。」
「哦。」
不知為何，他對於這樣的結果並不感到絲毫的意外。
她不會為了他的面子，而委曲求全退讓一步的。然而，愈是如此，他心中的疙瘩也就愈難以解開，眼前的僵局也就只能持續下去。
「哎，我也沒想到林貴妃如此固執，絲毫不知退讓。…皇上若是對她太過寬容，太輕易寬恕了她，只怕她有恃無恐，以後就更不得了了。」
王皇后眨眨眼，一臉正色地繼續說：
「殺雞儆猴，不如索性徹底杜絕了她的妄念。以臣妾之見，該下令將她幽閉在冷宮，也好以此作為後宮的妃子們的警示！」
她的話說得淡若清風，彷彿是準備將一直宰殺後的雞子丟入沸騰的鍋中。
「若是皇上礙於林左相的面子，不便親自出面，不如就讓臣妾來好了。也算是還她一個她想要的清淨。」
她說得如此嚴肅認真，若不是李昊天深知她的為人，只怕真得會以為面前是個手段狠辣，要借此良機除掉爭寵的妃子的皇后了。
「我以為你是來為她求情的！？」
他好看的眉頭微微挑起，看著王皇后，想知道她到底有幾分認真。
「本來是啊。可是雖然林貴妃令人同情，但皇上的面子更要緊，不是嗎？」
他倏地把頭轉了過去。
看到他這樣的反應，王皇后也明白這招苦肉計、激將法行不通，兩個人之間的結，只怕比她預想的還要大，不覺謂然歎息。
「真不知林貴妃一向謙和有禮，不曾逾矩半步，這一次卻為何為了一隻小小的梅花鹿，而屢屢失儀，一再地觸犯天威？古人云：玩物喪志。真是一點也沒錯。」
與其這樣左右為難，或者更該一舉解決掉矛盾之所在。
「我看，這只梅花鹿果然是個不祥之物，不過是一隻小小的小鹿，一出現便弄得滿城風雨，帝妃失和，怎好再讓它留在宮中！」
李昊天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
「依臣妾之見，應該就把它立即送出宮去…嗯…我看不如就送回北山好了。」
她那麼喜歡的東西，若是真的被奪去了，該是如何的心痛呢？
「一頭小鹿罷了，皇后何必那麼認真。」
「怎麼，當初皇上奪去太子的時候都不曾猶豫過，難道今天為了區區一頭小鹿，就心有不忍了嗎？」
「小鹿與太子，怎可相提並論？朕還分得清大事小事的。」
那天不就是為這頭鹿，才逼得林貴妃大動肝火？
王皇后眨眨眼，不解地看著他，心中暗暗有種預感：事件的真相和根源，馬上就要揭曉。
他想說自己當時不過是酒後開個玩笑，可是在如此大動干戈之後，這個理由未免太過牽強了些。
「朕只是不想因此而鬧得滿城風雨。似乎只是為了一頭小鹿，宮裡就如此不可開交。」
不想，為了這頭小鹿，鬧得人盡皆知…而這鹿正是…
王皇后瞪大了眼睛，盯著面色稍顯尷尬的李昊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此時所想到的。
難道說，難道是因為……
不會吧？即使他知道兩家是世交，也僅此而已。那關於赫連將軍和林貴妃的謠言，早已經被她扼殺在搖籃中，他不可能知道啊！
除非，那兩個人真的做了什麼事情，被他看在眼裡，因此起了猜忌之心？或者，是有人斗膽對他面進讒言？
否則的話，又如何解釋他的在意呢？
即便是林貴妃在北山圍場的失儀，也並非什麼大逆不道的行為，大可以認為，那是出於她對小鹿的喜愛而情不自禁啊！
原本她只是因為已經答應了林紫棠，要幫她送小鹿自由地重歸山野的。
紫棠說：「它本是山野的精靈，又何必陪我留在這深宮之中？我沒有了自由，就讓它代我享受自由吧。」
她當時說話的聲調和神態，都叫她無法拒絕。所以才想趁此機會向皇帝提出，算是順便打聲招呼。誰成想，卻因此探出了另一個叫人震驚的真相。
因為猜忌而嫉妒，因為嫉妒而憤怒，因為憤怒而做出一件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難道，他對於林紫棠，並不僅僅是在意，不僅僅是寵愛，不僅僅是征服**，而是：
還有更深的…愛？
愛她，卻選錯了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