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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狀元篇 卿本非盜 第八章 黑風寨 文 / 辛祺

    原本已經進入了靜寂的夢鄉的「黑風寨」,突然間變得喧鬧沸騰起來。

    正屋大廳中,集合了幾乎全山寨有頭有臉的人物,四周熊熊的火把都點燃起來,照得滿屋通明,火焰在每個人的臉上跳躍著,一張張凶狠的,滿臉橫肉的,刁鑽的,狡猾的,尖瘦的,橫展的面孔,都閃著紅色妖異的光。

    火光映在無數各色的眼眸中,反射出一個個明亮的光斑,像極了那幽暗無光的深林中,獸類們銳利逼人的眼瞳。

    坐在首位的黑風寨老大,有一副熊一般的魁梧雄壯的體魄,和他的屬下同樣的油光肥滿的臉上,卻長著一對黑豆般的小圓眼睛。

    此時,他坐下來,又帶著些不安地重又站起來。

    「你說什麼?果真是他來了嗎?」

    跑進來報訊的手下的表情,也是同樣的不安至極,雙手遞上來一隻烏沉沉,閃著幽黑色光芒的物件,手臂一直壓抑不住微微地顫抖著。

    「老大,來人確實是拿著這只『豹子』,說要求見大當家的。」

    彪老大接過那只雕刻成豹子形狀,拴著紅繩的黑色石頭,仔細端詳了一眼,彷彿那東西會燙手似的,趕緊遞給了旁邊的手下,神色變得更加不安了。

    「老二,這裡只有你見過『豹子』,看看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雖然他心裡自知這種確認純屬多餘,可是還有點不敢相信他這一生真的見到了「豹子」。

    這世間,敢於冒充「豹子」的人只怕還沒有出生吧。如果真的是有如此膽識的人,也多半是去做了白道上的精英,只怕也不屑與曾經臭名昭著的「豹子」有任何的瓜葛。

    「黑風寨」的老二長相平凡,如果站在人群之中只怕很容易就被淹沒掉。他恭恭敬敬地接過那只飽含著無數傳奇和鮮血的標記物,仔細地端詳的片刻,皺起了眉頭。

    「奇怪!」

    「怎麼?不對嗎?」難道敢於冒名「豹子」的瘋子真的出世了嗎?

    「不是。『豹子』是真的,可是我原來見過了『豹子』,上面繫著的,是黑色的絲線,這一隻,卻是紅色。」

    鮮艷絕倫的紅色,彷彿是鮮紅的血絲,襯托得那頭黑色豹子更加奪目耀眼,令人膽寒。

    「那位手持『豹子』的人,多大年紀?」

    「大約二十歲不到的樣子,很年輕。」

    「那應該就說得通了。」凡老二點點頭,作出最後的結論。

    「來的這個人,只怕就是傳說中『豹子』的唯一傳人!」

    「『豹子』的傳人?」

    「是的!劍池山的新主人!」

    不同於彪老大的閃爍狐疑,凡老二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語氣是興奮的,甚至有些亢奮。

    「『豹子』出世,再戰江湖,只怕又要掀起一番血雨腥風了!」

    「老二,先不要管這些。傳說『豹子』的傳人手段狠利,狡猾多智,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豹子』本人尤有不及。聽說來的這個人如此年少,到底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現在他突然深夜造訪我們黑風寨,來者又會是何意呢?」

    大家頓時面面相覷,都靜默不語。

    據江湖黑道的傳言,『豹子』本人很可能就死於其傳人之手,可見其手段的狠辣和心機之深沉。

    『豹子』本人已令黑道膽寒,讓白道頭痛不已,若不是當年的捕界四大聖手聯手勉強擊敗了他,還不知要讓他笑傲江湖多少年。

    「豹子」二字,曾經是輝煌,驚悚以及不堪回首的代名詞。

    如今這青出於蘭的傳人突然露面,到底是禍是福呢?

    大廳裡的各位首領各自心思兜轉,不敢貿然開口,而一些不明就裡的手下更是大氣也不敢喘。最後還是凡老二開了口。

    「大哥,我們與其在這裡猜測,不如規規矩矩地請他進來,大家見機行事。」

    「也只好如此了。」彪老大點點頭。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傳令,大開中門,本寨主親自迎接貴客!」

    層層的大門打開,火把從裡一路點亮到了外面。

    兩排嘍囉兵手持著刀、劍、矛、盾,刷刷刷,自兩邊依次排開,挺胸凸肚,鼓起兩個腮幫子,揚聲高呼道:「大開中門,大寨主親迎貴客嘍!呼呼!!」

    聲音傳出老遠,在山林中迴旋一圈,驚起一群飛鴉,再兜轉回來,震盪著寨前人的耳膜。

    好一個立山威!雖然比起劍池山來,小兒科了一點,不過還有點意思。

    早換下了夜行衣的歐陽皓潔,冷笑一聲,長袍款款,把袍袖一擺,背著手施施然的立在那裡,耐心地等著人來迎接。

    此時的盧淵,應該已經進入了山寨的後面。幸虧他不在!若是讓他也看到了那顆豹子形的印信,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哦,她居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了呢!

    傳言中鐵面無私,酷冷無情的神捕,也不過是一個有七情六慾,喜怒哀樂皆表於形的凡夫俗子!

    或者,是她讓他放鬆了警惕,釋放出了原本不為人所見的真面目?

    想到他離去時的表情,歐陽皓潔臉上的笑意越發地濃了。

    他應該發現了一點什麼吧?或者,是已經開始有些懷疑了。

    將人心與人性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果然是妙不可言。要不當年的「豹子」怎麼會那麼地樂此不疲!

    想到了「豹子」,她臉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猶如瞬間由盛開而枯萎的鮮花,硬生生地凋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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