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570 隕落,等我回來(1) 文 / 古默
林夢覺得今天的容凌特別兇猛,就像是憋著一股勁似的。就算,她是用了嘴,可他也不至於這麼瘋狂吧,最後就跟化身為了獸人似的,沒有輕重地一味攻陷再貢獻,她的腰都被他給掐疼了,兩條腿更是都合不攏了。全身其它地方也疼,是被他給咬的,她可以肯定,明天那些被咬的地方,肯定會變得青鍾了。就連骨頭都疼,她雖然因為練習瑜伽,柔韌度很好,可也經不起他那樣的折騰啊,被折成了那個模樣,有時候會讓她有一種錯覺,似乎骨頭會被掰斷似的。
結束之後,她氣喘吁吁,就跟跑完了萬里馬拉松似的,趴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了。汗如雨下,黏黏糊糊地往下淌,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他的呼吸也非常地急促,看上去也失去了控制。不過縱使如此,他恢復的還是比她快,呼吸很快就順了,跟個怪物似的。
他將她抱住了,略有些粗糲的手指,輕輕地撫摸她的背部,落在一個個被咬的地方,目光有些心疼,也有些愧疚。
她看不到,只是好不容易不大喘了,啞啞地抱怨。
「你今天怎麼了?」好像不大對勁的樣子。
他沒回,只是側臥在她身側,將細碎的吻,輕柔地落在了她的雪背上,憐惜一般地一下一下親過被他先前大力肆虐過的地方。
「睡吧!」哄她。
她實在是累地不行,被他這麼輕柔地親著哄著,眼皮子就架不住了,整個人迷糊了起來。感覺到他似乎下了床,又感覺似乎有熱乎乎的毛巾在她身上擦著,然後有一股清涼,落到了她的皮膚上。
她困難地睜開了眼,勉強扭過臉來,看到了男人手裡拿著的藥膏,就又把眼睛給閉上了,怨惱地咕噥。「等明天再和你算賬!」
他沒吱聲,只是輕柔地把藥膏塗抹開。前前後後,把能看到的咬痕都給上了一遍,他才躺了下來,同時一掌自然伸了過去,將她往懷裡拽。她已經睡著了,不過被他這麼一拽,還是習慣性地往他身邊窩來,然後腦袋瓜鑽到他的胸口,抿抿唇就不動了。
就跟找到了家似的。
他就笑了一下,卻是無聲。
很累,但是他沒有睏意。睡不著,是因為心裡有事。如今這樣的時刻,能讓他惦記的也正是最讓他最控制不住的那個——李蘭秋!
她肯定是遭了吳勝男的道了,那麼現在在哪裡,遭遇了什麼?!她……還活在這世上嗎?!若說,他先前還覺得她有九成的可能還活著,可現在,這個可能性也只有一半了。
以他看來,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吳勝男死了,m方表現的也非常幹練和利落地抹掉了吳勝男在情報局的痕跡,那李蘭秋呢,他們是不是跟著就幹掉了?!就算李蘭秋其實根本就不知道吳勝男那個部門的事情,只是單純地被綁架了,但是要讓事情變得簡單,還是讓一個人死掉最容易了。李蘭秋只是一個普通的移民,根本就沒什麼背景,她死了,也不會引起太多的轟動。
距離吳勝男之死,已經快要一天了。這一天,是不是李蘭秋就被弄死了?!他秘密派下去的人,最後能找到活著的她嗎?!
他忍不住就皺起了眉頭,心裡有了難受的情緒。她原先就因為他身體受殘,現在又因為他遭了這無妄之災,如果,最後找到的只是她的屍體,那麼,他這輩子都要欠那個女人!
那會是他一輩子的債!
可他不想欠債!
歎了一口氣,他想到了俞旭,也不知道俞旭那邊怎麼樣了。
懷裡的她,就「唔唔」了幾聲,好像是不舒服,臉在他胸口蹭了好幾下。他立刻收了心思,伸出大掌,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她眉頭皺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感覺到了他那焦躁不安的情緒。
「小乖?」他輕叫了一聲。
她就不蹭了,彷彿是他的聲音讓她安定了。
「乖啊!」他輕哄著,乾脆身子往下沉了沉,側著半摟住了她。
「乖……」
大掌跟著一下有一下地輕拍著她的後背。
她的眉頭,慢慢就舒展開了。白嫩的臉,半藏在濃墨一般的長髮之中,這一黑一白的映襯,靜謐得宛如道家的圖案,看著讓他的心寧靜了不少。
算了,盡力而為,看造化吧。
他將她給摟緊了。
眼睛雖然閉上了,但是,他沒睡熟。手機在暗夜裡「嗚嗚」地剛蜂鳴開來,他的雙眼立刻就睜開了。先看了一下自己懷裡的她,見她神態安詳,沒有被打擾,他就輕輕地抽出手腳,翻了一下身,迅速拿過床頭櫃上放著的手機。
來電顯示是俞旭!
他心裡一緊,坐了起來,輕柔但快速地下了床。
「大哥,今晚上我想在你那裡睡,有地方不?」大大咧咧的聲音,沒個正形。
容凌卻知道他來,肯定是有眉目了,而且看上去不會太糟糕。
「過來吧,不過,不准給我帶女人過來!」
「知道!」
兩兄弟對話,就跟平常一樣。俞旭管理著酒吧夜店,所以大半夜還在外滿瞎晃蕩,那是常有的事情,有時候太晚了不想回家,或許就跑到哪個兄弟家去住,也是有過的事。他大半夜跑來容凌這裡借宿,不突兀。
容凌給門衛那邊去了電話,讓一會兒放俞旭進來。他乾脆也不上床了,去浴室洗了一把臉,精神了一下,就下了樓。沒等多久,俞旭就到了。
「人找到了!」俞旭迎面就蹦出這一句。
容凌的目光閃了閃,卻也沒有表現出特別地激動,而是沉穩地沖俞旭點了點頭。
「去客房說吧。」
俞旭應了一聲,就和他一起去了客房。到了客房,也沒開燈,兩兄弟非常習慣地在黑暗中坐下了。
「現在是怎麼一個情況?」
容凌問,低沉的聲音有那麼點啞,聽著有些乾澀,這才顯露出一些他內心的真正想法:焦慮、擔憂。
俞旭迅速把他掌握的情況給說了一遍。
「人是被找到了,目前還行,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熬過今晚……」
俞旭嘴裡所說的這個人,自然就是李蘭秋了,真正的李蘭秋,被吳勝男給藏起來的李蘭秋。
一直以來,李蘭秋的事就是他親自負責的,後來查出李蘭秋被人給調包,他就進入了緊鑼密鼓地尋找真正的李蘭秋的事情當中,然後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被他給找到了。不過也好懸,如果不是容凌發現的早,那麼他現在才開始著手找人的話,就怕永遠都沒法找到李蘭秋了。因為猜測著m方那邊,極有可能會殺人滅口的。畢竟,死人能最好的守住秘密,也能免去很多麻煩。
李蘭秋依然還在德國境內,被關的地方非常隱蔽,是一個人跡罕至的地帶,並且被關的地方,不是一般人能找的到的。不過,俞旭手下從不缺能人,總算是循著重重蛛絲馬跡給找到了。李蘭秋被關在了一個人為開鑿出來的山洞裡,山洞在靠海懸崖裡。懸崖距離海平面大概有一百三四十米的樣子,而洞口距離海面有將近百米。懸崖下,海浪洶湧,拍打崖壁的聲音很大,很容易就將人的聲音給蓋過去,更別提李蘭秋被下了藥,嗓子被破壞的差不多了,能勉強說話,卻跟個行將就木的老嫗一般,怎麼都拔高不了聲音,所以,她呼救也沒用。而且,那懸崖地帶,基本上很少會有人過去。
把她關在了那裡,也能很大程度地限制她逃跑。海面下異常凶險,多的是暗礁,而且還有暗流,人要是跳了下來,馬上就不知道會被暗流衝到哪裡去。不想死的,根本沒這個膽子往下跳。不過,關李蘭秋這人也是心思縝密,給李蘭秋的腳上套了腳銬,脖子上也套了銬子,然後栓死在了山洞裡,讓她可以在洞裡稍微自由走動,卻偏偏,就是不能到達洞口。並且,洞口處,還進行了一些隱蔽處理,讓人不易發現有那麼一個洞。
隔一段時間,會有人來給李蘭秋送食物。俞旭的人,就是從那個人身上下手,才摸到了李蘭秋的大概方位,進行了好一通秘密尋找,才找到了李蘭秋的大概位置。但是時間太緊迫了,他們好不容易大概確定李蘭秋是在懸崖上的洞裡,那邊m方的人似乎也打算要行動了。
那人已經買好了食物,這是他打算來找李蘭秋的徵兆!
那人是以遊客的身份,在當地小鎮徘徊,不定時地會在某一晚上消失,然後或者第二天早上出現,或者隔幾天出現,不過他離開的時候,總會購買不少的食物,這是給李蘭秋送去的。但這次他慣性地開始買食物,做出一番要往外走走的樣子,卻可能是奔著殺李蘭秋而來的!
他應該會在夜間行動,因為白天太打眼,也會有太多的變數。
俞旭的人也不敢在大白天行動,按捺著,等天一黑,就立刻在夜幕的遮掩下,借助攀登繩沿著懸崖滑落到了洞口,成功找到了李蘭秋。
「人,不能馬上救出來,時間上太趕了。我只是讓下面的人給了她一把手槍護身,萬一今晚上有什麼事,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她能靠著這把手槍保住自己的性命。」
看著面無表情的容凌,俞旭面上有愧疚,但是很堅定地說。
「大哥,你還有夢夢和佑佑,所以,絕對不能出事。李蘭秋,只能讓她受些委屈。她生還的可能性非常大,但——她要真出了事,就說明她沒這個命。你要怪,就怪我吧!」
俞旭為什麼能和容凌走的那麼近,為什麼這些危險的且不能見光的事,容凌都交給俞旭去幹,是因為俞旭一直以來就是容凌的助手,也是特工的一員。當初,是容凌向自己的上司舉薦,把俞旭給吸收了進來。不過,俞旭的權限和自由度沒有容凌大,有些事知道的沒有容凌多、沒有容凌清楚。容凌是讓俞旭秘密尋找真的李蘭秋之後,才向他透露一些事件的嚴重性以及絕對保密性。
對手是恐怖的m方,是一個國家機器,不能不讓人萬事小心。所以,尋找李蘭秋,要秘密,即便是真的找到了,也不能馬上救人,而是在不聲張的情況下,不經意地把人給救出來。
容凌和俞旭暗地裡商量好的策略,就是發動驢友。
德國畢竟不是自家地盤,都是外國人,用起人來,相當的不順手,而且,那些臨時收買的外國人,忠誠度到底不夠,萬一哪個嘴巴不嚴實洩露了出去,又萬一他們被人稍微威脅就把這事給交代了出去,那容凌的危險就會非常的大。所以,必須盡量用自己人。而且,要想不驚動別人地去尋找一個人,驢友就是很合適的掩護。他們本來就是四處瞎晃,喜好探險的。到時候,俞旭這邊的人找到了李蘭秋,就可以發動驢友,裝作不經意地發現,把人給救出來。為此他們已經派出了二十幾號人,混入了不同的隊伍。等到時候李蘭秋被找到,迅速被德國警方接手,那他們就可以好好地收拾吳勝男了。
只是計劃沒有變化快,因為江彥誠,吳勝男這麼快就死了,俞旭等人在尋找李蘭秋這事上,不得不加快步伐,因為,時間不等人。
也算是運氣,人被找到了,可現在的情況是,李蘭秋被找到了,但驢友部隊沒能及時就位。他們一方面要盡量快速趕到地方,一方面卻還得裝作一派遊山玩水的瀟灑派,這個度,不好把握。而且,那驢友部隊裡的也不完全都是他們的人,不是他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他們的人,也只能竭盡所能地對其它的驢友進行不著痕跡的引導,最後到達目的地,然後進行營救。如果一切順利,那麼估計這幫驢友到達目的地懸崖的時間,也得將近午夜了。
殺手,可是不等人的。
就這麼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在夜色的遮掩下,殺一個人太容易,根本不用考慮太多。只要天是黑的,那個殺手就什麼時間都有可能出手。
可,殺手不能動,李蘭秋也不能動,俞旭很明白,他必要要保證所有的事情都是自自然然的,否則,一旦引起m方的懷疑,容凌可能就有麻煩。
誰會想救李蘭秋?!怎麼就這麼突然,本來要去殺李蘭秋的殺手被幹掉了?!是什麼人先洞察了先機?!在德國警方和z國警方都表現地像是蒙在骨子裡的情況下,誰這麼快就發現了端倪,又這麼快在他們層層消滅痕跡的情況下找到了李蘭秋?!
這會惹來m方猜忌的!
而容凌,勢必還要遭到懷疑!
這對他來說,絕對會是一個大麻煩!
容凌的上級就曾明確向容凌表示,李蘭秋的事,他就別再管了,否則,會危險的。人家m方可不是傻子,那也是臥虎藏龍的地方。你身上有那麼一兩個疑點,可以遮掩著過去了,可是你身上的疑點多了,那你絕對過不去那道坎。
但容凌放不下!
他這個人,無情,也有情,更不願意欠情,所以,還是悄悄讓人找了李蘭秋。
俞旭理解容凌的心情,可他絕對不能看著自己的大哥出事,也不能看著夢夢和佑佑被連累。一旦容凌出了事,這些日子配合容凌的林夢和佑佑,豈能善終?!
所以,他先斬後奏,不詢問容凌就自行把李蘭秋的事情給安排好了。
「我沒有讓手下透露出我們是誰,只是一再保證是來救她的。她很聰明,會審時度勢,對我的人表達了信任。我的人和她說好了,讓她按照計劃行事。她聽得很清楚,也答應了。沒有意外,她應該能熬過這個晚上。」
俞旭看著容凌,一下子就不做聲了。
黑暗中,就只有兩雙眼,忽明忽暗。
「大哥,你是不是怪我?」俞旭咬了咬牙,聲音有些悶悶的。
畢竟,他有機會安全救出李蘭秋,可卻沒救,讓她依舊處在危險之中。
「不會。」低沉的聲音揚了起來。黑暗中的那一雙眼,很亮。「換做是我,我也會這麼做。老四,你做的很好!」
他是有家的人,為了他的家人,他就必須自私。就算是欠了債,那就欠吧。因為,生命中,有更重要的,需要他去守護。
俞旭有些不可置信,他可是頂著會被罵,會被大哥的冷氣給掃到,甚至可能被大哥給怨恨的心情過來的。可現在他非但沒遭到指責,還被誇了。他覺得身子有些飄飄的,好像是在做夢一般,忍不住就問。
「大哥,你……不是在開玩笑的吧?」那可別是他怒極反笑的反話啊!
容凌伸出大掌,重重地拍了一下俞旭的肩膀。
「你早就可以獨當一面了,對自己有信心一點!等這次事情結束了,我就給上面打報告,讓你單獨出任務。」
正好,他退下來,讓他頂了他。
「真的?」俞旭差點跳起來。這一晚上,也太驚喜連連了吧。
容凌就捶了他一拳。
一切,盡在不言中。
俞旭就呵呵笑,樣子透著一股傻氣。因為在他看來,能夠單獨出任務,那可是莫大的榮耀啊!
笑了一陣,他就迅速收斂了。因為,李蘭秋那邊還不知道怎麼樣呢,現在,就是一個等,他們什麼都不能做了。
容凌仔細地確認了一下沒有疏漏之處,就打發俞旭去睡覺了。養好了精神,才能好好應對明天。他心裡也有燥意,可也強迫自己閉上眼,養精蓄銳著。
*
德國
當地時間晚上九點多,一行八人的驢友抵達目的地小鎮,一通吃吃喝喝,整修裝備,補充物資之後,呼呼啦啦朝海岸線開去,說是直接宿在外頭,然後一睜開眼,就能迎接日出。
這群平均年齡三十左右的驢友們,嘻嘻哈哈地開著車,朝海岸線開去了。而且,也從當地人那裡打聽到,在那高達百多米的懸崖處看日出,是最美不過的了。當地人對這樣的景色已經麻木,但那卻是驢友們所追求的。
摸黑上路,車開的就不那麼快了,到達的時候,快12點了,大家開始搭帳篷的搭帳篷,架設篝火的就架設篝火,有幾個精力充沛的,又上了燒烤,拿著剛補充的酒,就開始邊吃邊喝起來。熱熱鬧鬧一陣,最後也就漸漸安靜了。
凌晨四點半多,鬧鐘把驢友們給叫醒,大家打著呵欠,或是洗漱,或是在那哈拉聊天,等到在一片淺藍的天幕之中,出現淡淡的紅霞,驢友們也不說話了,一個個往懸崖邊上湊。等到那紅霞越來越濃,在海天相間之間,似乎要將那一片天給染紅的時候,出現了一道金黃裡帶著紅的月牙,又然後出現了太陽的小半邊臉,最後,太陽從海平面一躍而起,紅透半個天的時候,有興奮的驢友開始嚎叫,跟狼哭鬼叫似的,卻鬧地非常的歡。
正在這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了起來。
「啊,有人!」
一人手指著懸崖邊,變了臉色。
大家好奇看過去,就看到有一人掛在懸崖半腰處。驢友們出行,自然少不了望遠鏡,藉著望遠鏡一看,就起了尖叫。那掛在半腰上的人,面色白中發青,分明透著死相,而且,腦袋給開了瓢,血都凝結成了塊。
這是死人了!
報警,有人開始吵吵著要報警。
這時候,就看到有一隻手拽著一布條探了出來。布條迎風張開的時候,從望遠鏡裡面看到了三個彷彿是用血寫出來的英文字母——sos,這是有人在呼救,那山洞裡還有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熱血的驢友們一邊聯繫警察,一邊嘗試著和洞裡的人取得聯繫。可那洞裡的人就跟個啞巴似的,根本不回話。又然後,很突然地,那個腦袋被開了瓢的男人從洞裡掉了出去,落到了海裡。濺落的水花和下面洶湧的波濤混成了一起,讓人看的心裡有些發毛。那屍體,很快就被海浪給捲走了,落了水,就再也沒有冒出來過。驢友中比較膽小的,就不太敢往懸崖邊上湊了,生怕不小心也落得一個被波濤給吞食的下場。
凌晨六點多,警方到位,放下電子探頭,對山洞的情況進行瞭解,發現華裔女子一名。女子手上持槍,警方不敢貿然下洞,只能用遠程方式進行聯繫。取得聯繫之後,該女子用德語交代了自己的身份,然後表示自己遭到了綁架,囚禁於這個地方快要兩月了。
李蘭秋,這個名字警方並不陌生,因為z國正在找這個人,也向他們這邊發來了傳真,請求他們這邊的警方協助尋找這個女人,現在,警局裡就有這個女人的照片。不過這個女人和照片上相比,瘦了太多,形容槁枯,而且不修邊幅,頭髮亂糟糟的,只那麼一看,根本沒法將她和照片上那個漂亮而又有氣質的女人相聯繫。但她自己報了家門,他們再進行比對,的確可以發現她同照片上的女子的相似之處。而且,她交代的情況,很符合那突然就失蹤了的李蘭秋。
警方要求她把槍給扔掉,然後他們下去救人。李蘭秋拒絕,表示她被囚禁這麼久,誰也不敢信任,她執意要求把z國的容凌請來。她只相信他,只有他來了,她才會扔掉槍,出這個洞!更甚至,她表明,不是容凌而是別的人下來,那她就開槍了。他們如果採取暴力手段執意要將她帶出山洞,那麼,她能交出去的,就是自己的屍體!
這是以命相挾!
警方判斷,該女子被關在這麼個鬼地方太久,可能精神方面出了問題。為了不釀成悲劇,就只能答應她的條件,請容凌過來。正好,z國的警方可以一起過來,把這個女人給帶走。
z國警方得到消息,就通知了容凌,容凌表示,願意同去。
這一刻,他心裡大定!
李蘭秋,被救回來了!
「你和我一起去吧。」
林夢呆愣愣地看著他,點了點頭。她刻意漠視的那個女人,終於是出現了。這次,是真貨,而且,極有可能,還是會對她的婚姻造成衝擊。她不傻,在知道吳勝男假扮了李蘭秋之後,她就有在想真正的李蘭秋。吳勝男以前和她說的那些,都是真的,李蘭秋是真的替容凌挨過刀子的,是真的因此再也沒有當媽媽的資格了。而且,這一次可以說是她李蘭秋替容凌挨了罪。她九死一生地回來了,容凌會漠視她嗎?!
她看著自家男人顯而易見的喜悅,心裡有了一個答案——不會!
而且,可能還不能!
換作是她,一個人因為她遭了這麼大的罪,她也無法就這麼把她仍在一邊不管。
一股複雜的情緒,就在她的心頭生了出來,有迷惘,有酸澀,有不知所措,也有排斥。
對待李蘭秋,她的感情就是這麼複雜。她要是讓容凌別去,別管她,那就顯得她太自私;但是容凌去了,她卻不舒服,會嫉妒,會苦惱。
而且,那個女人說她誰也不信,就信容凌,只有容凌來了,她才會出來。這當中的執念,透露著她對容凌的情深。一個吳勝男下去了,真正的李蘭秋要上來嗎?!她還要繼續戰鬥嗎?!
渾渾噩噩地上了車,趕了最快的那班飛機。飛機起飛的那會兒,那種整個人似乎被放空,好像會被吹遠的感覺,讓她一下子抓住了容凌的胳膊。
他立刻看了過來。「怎麼了?」
關切的口吻,還是和以前一樣,可為什麼,她的心裡悶悶的。是因為飛機在升空中的原因嗎?
「難受?」他問著,自顧自側過身來,將她略抱住了,然後扣著她的後腦勺,往他的胸口按。「乖,忍忍,一會兒就好了。」
鑽入鼻子裡的,依舊是熟悉的男性氣息,帶著陽光的味道,很好聞。
她揪住了他的胳膊,緊緊地閉上了眼,一個聲音在心裡細細地叫——老公,我怕!
飛機開始平穩地飛行了,但她還是埋頭在他的懷裡。他擔心了。
「暈機?」
她不知道該承認還是否認,鴕鳥般地埋著腦袋不說話。
「我叫乘務員過來,看有沒有什麼藥!」他皺了眉頭。
她即刻搖了搖頭。「不要。」
連說話的聲音,都虛弱了。
「我困,你抱緊我!」
他就想到了昨夜,於是放下了心頭的疑慮,將她抱緊了。只是這到底是在飛機上,因為趕時間,所以是臨時弄的座,和警務人員一起乘坐的經濟艙,條件不是很好,沒法恣意地抱著人,頂多也只能將她半抱著。
他盡量調整姿勢,讓她靠在了她的身上。前排坐著的警察扭過頭來關切詢問,被容凌給打發了。後來,他看著她的臉色一直不好,就心疼了,和警方說了一下,表示機票自負,就叫了乘務員,要求換到頭等艙。不巧,頭等艙只有一個空位。容凌就讓大揚出馬,和乘務員一起協調去了。後來,大揚帶著兩個帶著眼鏡的中年人回來了,那兩人齊齊恭敬地沖容凌點了點頭,就在容凌和林夢的位置坐下了,而容凌和林夢,還有大揚,跟著乘務員去了頭等艙。
林夢覺得自己其實沒那麼嬌弱的,經濟艙挺好的,可是,她就是覺得身上沒有力氣,就連開口拒絕的話,都懶得說,就這麼默默地看著容凌把所有的事給安排的妥妥當當的。她躺了下來,容凌就躺在她的身邊,這下,很容易就將她抱在懷裡。
她還是窩在他懷裡沒吱聲,他說要給她弄喝的,她不要;他要給她弄吃的,她也不要。
他沉默了有一會兒,說道。
「你是不是不想來?」
她的身子僵了一下,被他給察覺到了。
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很是惡劣地用大掌重重地揉了一下她的腦袋瓜,把她的頭髮都給弄亂了,又很快,揉地她臉都有些熱了。
「小笨蛋!」
她不吱聲。
「吃醋了?」他低低地笑,配合他的大掌,顯得有些可惡。
她就一下子有些精神了,從他的懷裡抬起了頭,咬著唇,看他。
他的目光很溫柔,嘴角含著笑,卻,什麼都不說。
那個樣子,很暖,像小太陽,讓人想要擁抱住。她也感覺到了一種無聲的包容,自然,還有熟悉的寵溺。心頭,落上的那些灰色的網,一下子散開了。
「好像是有點吃醋了!」她恢復了本性,大大方方地承認。又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朵。「還有點怕。」
抬起了眼,她巴巴地看著他。
他就笑著訓她。「小笨蛋,又在那裡胡思亂想。」
「哎,你不懂。」她軟軟地撒著嬌。「突然就胡思亂想了,我也控制不了。你都不知道,我剛才有多難受。」
難受地臉都有些白!
他知道,所以心疼。
「是我的錯。」光顧著高興了,也沒顧及她的心情。她表現的有些不對勁,他也粗心地給忽略了過去。「本來不想讓你跟過來的!」
她就瞪大了眼,氣呼呼的。
他就拿食指戳著她鼓鼓的腮幫子,取笑她。「小樣兒!」
她的腮幫子被戳了下去之後,就又鼓了起來。
「不是你想的那樣,來回坐飛機,一坐就半天,我是怕你累到,而且,去了其實也沒什麼事。不過,我想我還是帶著你好了,留你一個人,我不放心。你笨笨的,容易被人拐,我得看緊了。」
她撅起了嘴。
他還是笑。「那個人,就是個朋友了,等這次事結束了,咱們就不和她聯繫了。我帶你去看看她,或許,這是你最後一次看到她。不過,這次我們欠了她,到時候,要補償她。小乖,補償的事,到時候就交給你吧,我不管了!」
這卻是將自己給完全摘了出去。
林夢睜著眼,眸光,漸漸變得明亮。
男人一直說「我們」,表示,他和她永遠一體,所以,欠了,那麼就是他們一起欠,還,就一起還。而李蘭秋,只是一個「她」。
他很清楚地在告訴她,他對李蘭秋的劃分,那就是個朋友,可以讓他直接說出以後不再聯繫的人。這也是給了她一顆定心瓦,而且,是好有份量的一顆。
他的解決手段,比她想像地要乾淨利落的多。
真好!
眼裡,微微地浮現了淡淡的淚花。她抽了抽鼻子,又往他懷裡鑽。不過這次是歡喜的。
「老公,你真好。」
他啞然失笑。
「我剛才是有點胡思亂想了,算我笨好了。」她軟軟地承認錯誤,一副討好狀。
他可真想親她,藉著在她耳邊說話的空兒,他輕咬了一下她的小耳朵。
「只是我的小笨蛋!」
所以,笨也只能笨給他看,也只能他可以說她笨。
她領悟到了,輕輕地「唔」了一聲,咧嘴,偷偷發笑。
*
將近12個小時的旅程之後,飛機降落,抵達的時候,是德國當地時間十九點多,也就是晚上7點多。坐車,前往小鎮,然後乘坐當地警車上懸崖,抵達的時間,已經是晚上11點多了。
夜,黑沉沉的。今晚上天氣也不是太好,月亮一直躲在雲彩裡不出來,導致可見度不是很高。海邊,風比較大,而高高峭立著的懸崖上,風就更大了,吹的人的衣服有些呼獵獵的。林夢一下警車,一頭墨發就被吹亂了。
皺了皺眉,她將頭髮往耳後捋了捋。
懸崖上,架上了探照燈,倒是顯得不怎麼黑。容凌下了車之後,就立刻被警方要求和李蘭秋進行對話。她的事,都耗了一天了,早點把她從洞裡給拉上來,警察們也好早點回去休息了。如今,這天都晚了。
李蘭秋一聽到容凌的聲音,就很激動,立刻改口用了中文。
「容凌,你來了,你終於來了——」
李蘭秋又哭又叫,顯得非常激動。林夢沒有上前,因為警方和她說了,怕因為她,而刺激了李蘭秋,所以請她就站在一邊,默默看著就好。這是警方在瞭解了容凌和李蘭秋的過往之後,做出的考慮。林夢是個識大體的,大局為重,她聽從了警方的安排。
看不到李蘭秋這個人,但只是聽著她的聲音,林夢這心裡就有些酸酸澀澀的。
她是一個心軟的女人。
哎!
她自心裡歎了一聲,心裡有些不大好受。
警方趁機要求李蘭秋把槍給扔了,他們馬上派人下去救她。可是李蘭秋卻讓容凌下去,說要親眼看看他,好像是怕警方在用技術手段糊弄她似的。
她手裡有槍,警方遲疑。可李蘭秋還是那個態度,她什麼都不相信,她只相信容凌,她要看到活生生的容凌。看到了,她肯定就把槍給扔了,她發誓,用自己的生命發誓。那透著點瘋狂的認真態度,讓警方微微動容,可——他們需要考慮容凌的安全,需要考慮當事人的態度。
「我下去吧!」容凌是不怕的。李蘭秋根本就不可能殺他。她只是缺乏安全感了,她只是被嚇得狠了。
他看著屏幕裡的李蘭秋,瘦骨嶙峋,都快要跟非洲難民似的。她太瘦了,瘦地有些慘不忍睹,瘦地能把人的一顆心給揪緊了,然後重重地疼。就因為瘦,她的臉縮成了一個小巴掌,然後就讓一雙眼凸凸了出來,顯得特別大。那一雙眼,閃現在鏡頭中,訴說的是無辜,是害怕,是迷惘。她就跟只不小心落入了陷阱的迷羊似的,四處突圍,耗光了力氣,最後剩下的,似乎也就只有那麼點精神支撐。
這樣的她,他看不下去,也拒絕不了。
他來的路上,警方還透露,李蘭秋吸毒,不過,是被迫吸毒。她被人殘忍地注射了毒品,然後染上了毒癮。她不單單是被囚禁在這裡,遭受著食物和寒冷的折磨這麼簡單,她還遭受著毒癮發作的痛苦,那種痛,大概就像是活生生地把人的筋從身體裡給抽出來。
這,是因為他!
而這,可能還只是一方面!
他對不起這個女人!
他被巨大的歉疚給淹沒,沒有遲疑地決定下去。這個可憐的女人,現在唯一信賴的,只有他。他得救她上來,讓她戒毒,讓她過正常人的日子,然後後半生富足!
「她手裡有槍,這——」警察表示了擔憂。
林夢也擔憂。儘管,李蘭秋好像深愛容凌,不可能會傷害她,可她還是私心地以惡意揣度了李蘭秋。因為,她不要自己的男人受絲毫的意外。
容凌不想穿防彈衣,他認為那對可憐的李蘭秋是一種傷害。她以全部來信仰他,可他卻以防備的姿態去接近她,這會傷了她。
林夢急得讓大揚出聲把容凌給叫了過來,拉他到一邊,低低地勸說他。
「容凌,對不起,可是我害怕,就當是為了讓我安心,你就把防彈衣給穿上好不好?我就是怕,怕萬一,你不能出意外,否則,我會瘋的!」
彷彿,她看見冰冷的槍管抬起,然後子彈射中了他。她只是想想,便能全身發抖,然後心裡發冷。
「我知道你很厲害,子彈可能不被你放在眼裡,可是,容凌,我怕,真的怕——」
她的眼裡,忍不住冒出了點淚光。
人生地不熟,周圍站著的大多是外國人,雖然那些是警察,可還是讓她有一種沒法融入的不安全感。這夜裡黑漆漆的,冷風吹著,她就是覺得心裡有些抖。
他看著她,眉頭略皺著。看上去,在猶豫。
她抓住了他的手,以柔弱的姿態,低低地求著。
「老公,穿上吧。」
然後,拉著他的大掌,貼到了自己的臉上,睜著濕潤的眼,無聲地祈求著他。
他終於是點了一下頭。
她小小地笑了一下。靜謐美好的,猶如一朵花開。但瞧著,也有那麼點楚楚可憐的味道。他就歎了一口氣,摸著她的臉,安慰她。
「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等著我上來,很快!」
他非但敵不過她,而且還極容易自動割地賠款。
「嗯。」
她重重點頭,笑著看他。可不能讓他分心擔心她了。可他在戴上了鋼盔,穿上了防彈衣之後,還是低聲吩咐了大揚,讓他看好她,好像他不在她身邊一會兒,她就能丟了似的。那樣子,惹得她心裡發暖,衝他做了一個小鬼臉,覺得他有時候就像個老媽子。他立刻就挑了一下修眉,長臂一伸,摟過她的細腰,低下頭,就在她唇上重重親了一口。
「別調皮!」他訓她,越發把她當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
她不好意思了,周圍還有本國人呢,能聽懂他的話呢。
「我哪有調皮啊?!」她低低地辯駁。
他就伸手,不輕不重地掐了一把她的小臉。
「我下去了啊,乖乖在這裡等著我!」
「知道啦,你小心點啊!」想了想,她囑咐。「下去了,別急著進洞啊,看到她扔了槍,再進去,知道不?」
哎,反正就當她是個度君子之腹的小人好了。她是寧可讓自己在男人心裡落了印象,也不願讓自己的男人受半點傷!
「知道了!」他笑著,又掐了她一把。「乖乖的!」
她嗯嗯著,連連點頭。然後目送著他隨同一個警員,站在臨時做成的吊籃裡,被慢慢放著,一點點地往下去。
快要接近洞口的時候,容凌的聲音響了起來。
「秋秋,是我!」
考慮到她此刻的精神狀態,以及她經歷的這些,他沒有將稱呼弄地太過僵硬和疏遠。
洞裡的李蘭秋立刻抬眼看了過來,哭著叫。
「容凌!」
吊籃挨著洞口停住了,卻沒有完全地暴露在洞口,而是一半藏在山壁後面。這也是為了安全考慮。
李蘭秋的槍是指著自己的,睜大了眼,努力地向洞口看,似乎努力在探尋容凌的身影。
警方表示安全,容凌就彎下腰,露出了一張臉。吊籃上的燈光,足可以將他的臉給照清。
「是我,秋秋!」
李蘭秋特配合,猛地就把手裡的槍給甩了,甩到了一邊。
「容凌!」
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撲簌簌地往下掉。李蘭秋看著容凌,一副孤立無助的樣子,一副等待救援和救贖的樣子。她沒動,就像是一個落難的公主,安靜地等待著,等待著她的王子親手將她給拯救出來。
容凌就鑽入了洞裡,解開了身上綁著的吊帶。
懸崖上,大家已經不是那麼緊張了,但還是盯著容凌,盯著李蘭秋,以及那把被扔在地上的槍。直到容凌越過了那把槍,一腳將那槍給踢了出去,踢到了角落裡,大家才真正地鬆了一口氣。
好了,危險解除了!
「救她上來吧。」通過傳聲器,上面的人命令。
容凌在李蘭秋的面前蹲了下來,放柔了聲音,去扶她。
「我們上去吧!」
近看,她比屏幕裡更加瘦。一張臉暗黃暗黃的,都沒有多大的光彩。她抬起了手,一把就抓住了他的大掌。
那手,好涼!
她的手,也極其瘦,骨頭特別的清晰,就跟隻雞爪似的。她的胳膊,也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皮膚是一種病態的蒼白,有些暗。上面,有一些青紫的點,那是針孔,應該是吸毒整的。
容凌的眼,暗了下來。
歉疚的情緒,在他的心裡翻滾地厲害。
李蘭秋哭,也笑。瘦巴巴的臉,淚都落滿了,就跟個雨打的殘荷似的。卻偏偏,她揚著笑,透露著對生的希望,宛如是對這種淒慘命運的倔強反擊,讓人看了心疼也心憐。
「我知道,你肯定會來救我的,肯定會來救我的,那個女人是假的,你肯定會發現的,肯定會發現的,肯定會來救我的……」
反反覆覆,她念叨著這些話,抓著容凌的手,一直在顫抖,一直在顫抖。可笑容,卻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好像他的到來,就給她帶來了全然的陽光,然後,什麼都無所謂了,什麼都可以遠去了。她什麼都不在乎了,只要能看著他,看著他就好了。
他的心,被觸動了。
手指一動,他輕輕撫上了她的臉,聲音暗沉且啞,帶著點痛苦。
「你受苦了,是我的錯!」
她拚命地搖頭,眼淚,紛紛揚揚地灑下。
學他,她抖著手指,過來摸他。他沒躲過去,因為,他欠她。將鋼盔摘下,她的手,就顫顫巍巍地貼上了他的臉,夢幻般地呢喃。
「是你,是你,真的是你,你都不知道,我等了你有多久,我一直在等著你,等著你……」
愚蠢地被網友欺騙,把她當成了自己的知心姐妹,什麼都告訴了她,可最後,她被那個姐妹給害了,被綁了起來,然後又被運來了這裡。她當時想到的,就是他。他要是知道了她不見了,應該會來找她吧,應該會來救她吧?!
被關在了這個山洞裡,這裡這麼安靜,只有她一個人,每天聽到的除了海浪聲,就是海浪聲。吃喝拉撒睡,全部在這個洞裡,粗鄙的就跟個原始人似的。她想的還是他,想著他來救他,等著他。
被注射了毒品,毒癮發作,不得不老老實實地回答那個女人的問題,將她和容凌的那些珍貴的過往回憶交代出來,可最後卻成全了那個假冒了她的女人親暱地和容凌走在了一起,她嫉妒地發狂。她維持著最後的驕傲,那麼想念容凌,都沒有回到他的身邊,那個臭女人卻那麼簡單就以失憶的形式回去了,然後和容凌走的那麼近,這是她偷偷想了多少年,但最後都沒實現的,可一個假女人就這麼輕易地得到了。她嫉妒地發狂,也恨得發狂,可卻沒有任何辦法。她只能祈求,祈求容凌發現一切,祈求他來救她。她等他,無時無刻不在等他,等他救她出來,救她出來,她等著他。
被強姦了,被那個送食物維持著她的生命,可也像個魔鬼一樣地往她體內注射的男人給強姦了。她覺得自己悲慘地就像是成了慰安婦,沒有任何的尊嚴,只是一個洩慾的工具。那個男人像條狗似地在她身上發洩著**,而她卻抗爭不過。從一開始貞潔烈婦般地反抗,到最後毒癮發作,為了那麼一點點毒品,下賤卑微地像條狗一樣地趴在那個男人的身下求著他要她,她又墮落又麻木,感覺離原來的自己,已經越來越遠了。似乎,地獄也不過如此了。
清醒的時候,她想到了死,可卻怎麼都不甘心,她要看到那個臭女人死,她要看到那個噁心的男人死,她還要看看容凌,這個她摯愛的男人,她還要看看他,不看他最後一眼,她怎麼都不甘心。她等著他,等著他,一直等著他,哪怕活地像條狗一樣,也要等著他——
「終於等到了呢。」她哭著呢喃,細緻也貪婪地,以手指將他臉上的每一寸都描摹進了自己的心裡。
他不忍。「一切都好了,都好了,沒事了,不會再有人來傷害你了,沒事了,沒事了……」
「容凌……」她哭著呢喃,眼淚,掉落到了灰突突的都有些看不出來本色的毛毯上,很快就和灰色融為了一體。
洞裡,潮濕濕的,有點陰冷。呆久了,讓人覺得不舒服。她捲著毛毯,瘦弱地好像整個人都能埋進毛毯的樣子,讓人覺得更加冷了!
「上去吧!」他抓住了她的手。「我們上去再說吧,這個鬼地方,不呆了,好嗎?」
她泣聲,點了點頭,裹了裹毛毯,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爬起。
他看不過去,伸手扶了一把。
她大概真的很虛弱,路都走不穩。他就伸手,把她給扶住了。她就靠在他懷裡,仰著臉看他,甜甜地笑,嘴裡滿足地低喃。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會來的,會來的……」
很多人看的,紅了眼眶,有幾個,悄悄掉了眼淚。便是連林夢,被這一幕幕所撼動,也垂下了眼,不忍去看那女子的笑臉,那帶淚的灰白色的笑臉。
到了洞口,容凌就拉過他先前解下的吊帶,要給她綁上。
她搖了搖頭。「不要,別離開我!」
她一手拽著毛毯,縮著身子躲著,一手抓緊了他,好像覺得這東西會把她和他給分開。
容凌就沒強求,反正吊帶這東西也只是為了進一步保證安全。其實,有吊籃就足夠了。
「我們上去吧!」
他先扶著她,讓她上了吊籃。一直呆在裡面的警察急忙跟著扶了一把。吊籃因此晃動,李蘭秋往警察的懷裡就撞了一下,不過容凌一上來,她就立刻又往容凌的懷裡鑽,一手緊緊地揪住了他的胸前衣,彷彿怕他會丟了她似的。
他一手搭在了她的肩頭,按住了,衝她笑了一下。「別怕,馬上就要上去了!」
李蘭秋點了點頭。「不怕,有你呢,有你呢……」
有些啞啞的竊竊低語,帶著哭意,讓人的心,真的很疼。
吊籃,慢慢地被拉升了起來,三個人冒出頭的時候,懸崖上的人傳來了歡呼,既是在慶祝英雄歸來,又是在歡迎歷劫的受難者。
這一刻,很多人的心,都是鬆快的。
人,被救上來了,那些曾經的苦痛,都過去了,都可以過去了。
兩個警察迎了上去,要幫著從吊籃裡拉人。容凌抬起了頭,依著記憶裡的位置,看了過去,正好看到林夢白生生的臉,以及那一雙俏生生的會說話的眼。
她在無聲叫他!
他嘴角一翹,笑了一下!
瞬間,胸口劇痛,心臟緊緊地縮了一下,腦袋也像是瞬間被重錘給砸了一下。他抖了一下。一種本能,讓他身體一扭,要推開所有近身的人,可他突然就想到了她——李蘭秋,她正靠在他身邊,他不能推開她,會不小心掉下懸崖的。
遲疑的剎那,胸腔又是劇痛,疼得他呼吸有些困難,疼的他瞳孔開始放大,有什麼似乎重重地和他分離開了。
僅剩下本能的思索!
有人開槍了,子彈打中了他,是誰?!
近身的兩個警察,面色突然慌張。他努力忍著巨痛,本能地用凶狠的目光瞪向兩人,艱難抬手,先去推那槍,那重重地抵著他胸腔的槍,卻不料,摸到了一片冰涼,觸感熟悉地,讓他心頭發涼,讓他不可置信,讓他僵硬。
一槍接一槍,開槍的人,沒有絲毫的猶豫,速度極快。就算是防彈衣,也禁不住這樣的子彈,早就被子彈射穿了,子彈也射入了他的體內。
砰砰砰——
他恍惚能聽到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急,在他的腦海裡猶如悶雷一樣地炸開。眼前似乎閃過白光,體內的冷汗,流水一般地湧出,身體突然一下子就重了,要撐不起來了!
身體,被重重地撞倒,落了下來,騰空了。難以想像,那瘦骨嶙峋的身體,竟然還有這樣的爆發力!
可為什麼?!
他救了她,冒了那麼大的危險,廢了那麼多的心力救了她!
她趴在他身上,隨著他墜落,桀桀怪笑。那一張適才還讓人心疼心疼憐愛的要死的瘦巴巴的臉,這一刻卻扭曲地猶如邪惡的女巫,骨頭凸出著,醜態畢露!
「我已經身在地獄,憑什麼你還活在人間!」
她等著他,再艱難,再低賤,再痛苦也等著他,等著他和她一同赴死,生不能同衾,死同穴!
至於他現在的妻子,沒這個資格,也沒這個膽量!
他以後,就是她一個人的了,就是她一個人的了!
「呵呵……呵呵……」
粗嘎的笑聲,飄蕩了大半個懸崖,卻刺耳的,猶如刀風刮過人的耳!
他艱難地伸手去推她,這一次,再也不用顧忌!
可她卻像是八爪魚一般,死死地纏住了他。身體,很重很重,猶如一座山一般地往下落。偏偏,整個身體卻無力,推不開,推不開……
「容凌——」帶著驚恐的尖叫,那麼的熟悉,在召喚著他。
小乖!
精神突然一振!
他的小乖!
一股莫名的力量,洶湧了起來,讓他重重地推開了她。
她瞪大了眼,驚慌地拚命想要來抓他,瘦骨嶙峋的手,簡直就像是骷髏的爪!
「滾!」
話音落,浪花濺起。海浪猶如一張貪婪的嘴,一口將他給吞了下去。
他掙扎,身體的每個部位都在告訴他要掙扎,他要回去,他的小乖在等著他,他要回去。可身體卻越來越沉,越來越沉,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強烈地吸著他往下沉,他好似掙扎了,又好似沒有,越來越沉,漸漸地,天黑了……
------題外話------
囧,這一章寫的好艱難,好幾次讓我差點崩潰,不過好在熬過來了。
然後,拚命寫,拚命寫,總算,把這最後一劫給交代全乎了。☉﹏☉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