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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065道破詭計,害人終害已 文 / 蔓妙游蘺

    「你,去請仵作,你們幾個,站在三米之外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這具屍體,等王妃前來定奪。」小丫鬟斷氣多時,沒救了,一名管家模樣的人有條不紊的安排著一切,轉身,對王香雅和慕容雨道歉:「這裡發生了命案,驚擾了兩位小姐,實在報歉。」

    王香雅擺擺手:「無妨,去忙你的吧,我們自己會照顧自己。」王香雅出身將門世家,並不怕死人,側目望向面色蒼白的慕容雨,猛然想起,她是忠勇侯府千金,文文弱弱,與自己不同:「雨兒可是害怕,那我們離開……」

    「我不是害怕,只是覺得,剛才還鮮活的生命,突然間變成了一具屍體,毫無氣息,有些感慨罷了。」生命,真是脆弱,心中不祥的預感越發濃烈。

    稍頃,洛陽太妃,洛陽王妃來到,花廳中的女客們也緊隨其後,老夫人,御史夫人等一些長輩卻是沒來,眾千金膽小,怕見死人,卻又忍不住好奇,跟了過來,見到屍體的剎那間,許多千金都嚇的驚聲尖叫,與身側的千金相擁著,不敢睜眼。

    小丫鬟是奴婢,屬內院王妃管轄,此事不必驚動洛陽王,不過,剛才的驚呼傳遍整個洛陽王府,洛陽王雖未來,前廳一些喜歡看熱鬧的男客卻跟來了這裡。

    「死了多久了?」問話的不是洛陽王妃,而是洛陽太妃,洛陽王妃心性單純,這種事情,她處理不了,太妃只好親自來。

    「回太妃,丫鬟的身體尚未僵硬,並且還有餘溫,最多一柱香時間。」管家模樣的人,恭敬的回答著。

    「仵作請了沒有?」驗屍這種事情,必須得由仵作來。

    「回太妃,已經差人去請了,很快就會來到……」

    原本,死一名小丫鬟,不必如此興師動眾,只是今天情況特殊,正趕上宴會,京城各高門貴族皆在此,再加上剛才洛陽王妃曾訓斥過這名丫鬟,若洛陽王府不徹底查清事情原委,少不得會背上苛刻丫鬟的罪名。

    「咦,她不是在花廳裡撞了慕容大小姐的丫鬟嗎?」回過神的宇文倩最先認出了死者。

    「可不就是她……」洪靈月以及許多千金也都隨聲附合,目光有意無意,瞄向慕容雨。

    「你們不要亂說,雨兒溫柔善良,絕對不會殺人的。」張玉菲急聲為慕容雨辯解。

    「張小姐,我們也沒說人是慕容小姐殺的吧,你何必急著為她摘清。」洪靈月以絲帕輕掩嘴巴,偷笑。

    「就是,莫不是做賊心虛!」宇文倩敵視、不屑的目光的掃向慕容雨,之前,少弦世子對她多有關注,如今,洛陽王妃又對她如此親近,好像已經把她做為未來兒媳,同是侯府千金,她憑什麼處處比自己強,自己早就看她不順眼了,這一次,看她還如何狡辯。

    「雨兒,你快說人不是你殺的啊。」張玉菲焦急萬分,急的險些跺腳。

    慕容雨無聲冷笑:張玉菲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為自己解釋,殊不知有些事情越描越黑,她已經變相將殺人之事扯到了自己身上,看來,張御史已經在想辦法對付自己了: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她們愛怎麼說,是她們的事情,與我無關,只要我問心無愧,就沒必要向人解釋什麼,就如潑婦罵街,總喜歡指桑罵槐,明事理的人,是不會與她們計較的。」

    剛才嘲諷慕容雨的千金們頓時氣的咬牙切齒:慕容雨竟然將她們比做罵街潑婦,可惡,更可氣的是,她們不能再拿此事指責慕容雨,否則,就是坐實了潑婦之名。

    慕容雨側目望向張玉菲,蝕骨冷意縈繞眼底,張玉菲沒來由的心中一驚,慕容雨,怎麼會有如此冷然的眼神:「玉菲,多謝你為我著想,事情根本不是我做的,你也沒必要為此多費唇舌,說不定解釋的多了,還會引火燒身,我不想你出事。」

    「死者是洛陽王府的丫鬟,我們只是客人,不能出手干涉主人家的事情,相信太妃,王妃一定會查明真相,還死去的小丫鬟一個公道。」

    自己身為侯府嫡出大小姐,就算張姨娘扶了正,也是繼室,慕容琳雖為嫡女,卻是繼室所出,其身份,比原配所出的自己,差了不止一截,即便自己沒有害張御史被彈劾,自己也是張姨娘和慕容琳的絆腳石,他們一樣不會放過自己。

    與人鬥,其樂無窮,正好日子有些無聊了,就陪他們過過招。

    張玉菲不自然的笑了笑:「雨兒所言極是,是我疏忽了。」慕容雨好厲害的嘴巴,居然將事情扯到了自己身上,若自己再為她『解釋』,眾人定要懷疑自己了……

    慕容雨三言兩語就將張玉菲說的啞口無言,眾千金心道厲害,暗暗加了小心,不敢再隨意嘲諷她。

    洛陽太妃對慕容雨更加滿意,洛陽王府的世子妃,必須得是個心思玲瓏,能處理各種突發事件之人,不能再像現在的王妃一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太妃,王妃,仵作到了。」眾人自發讓開一條道,仵作快步走了過去,仔細查看:「致命傷就是額頭的傷口,很深,應該是撞到了桌角之類的尖銳之地。」

    信手捻起小丫鬟嘴角的紅線,慢慢扯出,一顆精緻小巧的瑪瑙核桃現於眾人眼中。

    慕容雨的美眸瞬間瞇了起來,這顆瑪瑙核桃,她曾在陸皓文身上見過,難道今天要設計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陸皓文,可陸皓文一直在眾目睽睽之下,於前廳中作詩畫畫,他們陷害他也不可能……

    「香雅,你從前廳回來的時候,陸皓文還在那裡嗎?」慕容雨壓低了聲音,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問清楚的好。

    王香雅搖搖頭:「他喝多了,被下人扶去客房醒酒,不然,我哪有機會偷拿他的畫……」

    慕容雨猛然抬起眼瞼:這件事情,真是針對陸皓文而來,陸皓文初識貴族,為人又彬彬有禮,不可能得罪人,他唯一的敵人,就是李向東,今日,李向東也在王府做客!

    「藏的這麼嚴密,會不會是兇手留下的?」宇文倩出言提醒。

    仵作點點頭:「有可能,這瑪瑙核桃雖精緻,卻不貴重,平民百姓都買得起,咦,這上面還刻了字,陸……」應該是個姓氏。

    「府裡沒有姓陸的下人,去查查看小憐死前都與哪些人接觸過,裡面有沒有姓陸的……」

    洛陽太妃的話已經說的很是委婉,府裡下人沒有姓陸的,那就是來的客人中有姓陸的,小憐是丫鬟,接觸的也多是下人,洛陽太妃此話是說,小憐被府外姓陸的下人所殺,而非姓陸的客人所為。

    一名男客猶豫片刻:「稟太妃,剛才在前廳時,在下曾隱隱看到陸皓文身上戴有這瑪瑙核桃,不過,當時離的遠,我也沒看太清……」

    眾千金的目光瞬間又集中到了慕容雨身上:「慕容小姐沒什麼要說的嗎?」有了張玉菲的前車之鑒,洪靈月學乖了,在事情沒有明朗前,沒有嘲諷慕容雨,只是稍稍的,給了她點難堪。

    「這瑪瑙核桃又不是我的,我有什麼好說的。」慕容雨笑意盈盈:「陸先生是侯府請的先生,不是侯府下人,他要做什麼,我無權過問,更何況,剛才那位公子也只是說隱隱看到了,並沒有肯定瑪瑙核桃就是陸先生的,現在說人是他殺的,還為時尚早……」

    「陸先生現在在什麼地方?」洛陽太妃沉著眼瞼,發了話。

    「回太妃,正在客房醒酒。」

    「去客房看看他的瑪瑙核桃還在不在身上。」洛陽太妃處理事情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這一點,洛陽王妃遠遠比不上。

    下人領命而去,仵作翻過小丫鬟的屍體,眾人頓時驚呼,因為後面的衣服被撕的亂七八糟,可以說是衣不蔽體,尤其是下面的裙子,布料少的慘不忍睹,後背傷痕纍纍……

    「仵作,這是怎麼回事?」府中丫鬟,居然死的如此不體面,傳揚出去,定會成為笑料,看來,是故意有人不想讓洛陽王府清靜啊。

    「回太妃,她臨死前,劇烈掙扎過,應該是有人想要……欺辱她……」仵作思索半晌,終於說了個比較隱晦的詞:「後腦有淤青,被人從身後重擊過……」

    府差等人也在四下查看:「水池邊有幾滴血跡和明顯的拖痕,死者應是從別處被殺,拖來這裡的……」

    仵作在水池邊驗屍,府中下人奉命去客房試探陸皓文,陸皓文喝下醒酒湯,又休息了一會兒,神智清醒許多,坐在床邊,手扶著額頭,輕輕按動:御賜的酒,後勁果然大,自己居然喝醉了,真是沒出息,幸好沒發酒瘋,不然,肯定會授人以話柄,連累到看重自己的忠勇侯爺……

    敲門聲響起,管家推門走了進來,笑容滿面,身後跟著一名丫鬟,手端參湯:「陸公子可好些了?這是滲湯,調補身體的。」關照陸皓文,和他套近乎,是為降低他的戒心。

    「多謝管家照顧,酒醒後,已經好多了。」陸皓文彬彬有禮。

    「剛才在門外撿到了這個,可是陸公子的?」瑪瑙核桃垂於陸皓文面前,陸皓文在身上摸了摸,輕輕笑笑:「多謝管家,正是在下的隨身之物……」

    伸手欲接過瑪瑙核桃,冷不防管家快速收了回去,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眼正色:「不好意思陸公子,這瑪瑙核桃是在死去的小丫鬟身上發現的,既然是陸公子的隨身之物,就請陸公子隨我們走一趟吧。」

    幾名侍衛走了進來,不由分說,抓住陸皓文的胳膊向外押去,陸皓文慌忙解釋:「我沒有殺人,你們一定弄錯了……」

    「你有沒有殺人,不是我們說了算的,太妃審理後,若陸公子真是冤枉,定會還您一個清白。」

    侍衛押著陸皓文來到水池邊時,仵作還在驗屍,管家上前一步:「回太妃,陸皓文已經承認,瑪瑙核桃是他所有。」

    「真是他殺了那丫鬟啊……」一千金小聲的驚呼。

    「看著彬彬有禮的,哪曾想手段如此殘忍……」又一千金嘲諷。

    「就是,衣冠禽獸……」

    「太妃,我沒有殺人,真的沒有殺人……」侍衛緊按著陸皓文,他動不了半分,心急如焚,醉倒前,那瑪瑙核桃還在身上的,為何一覺睡醒,瑪瑙核桃就成了他殺人的罪證。

    水池邊突然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皆望向洛陽太妃,靜等她發落陸皓文,畢竟,物證已有,事情基本明朗了。

    慕容雨眼眸微閃:「太妃能否聽晚輩一言?」陸皓文做了慕容雨兩個月的先生,以她對他的瞭解,他熟讀萬卷書,才華高絕,是名正人君子,絕不是貪財、好色之人,今日之事,肯定另有蹊蹺。

    「慕容小姐可是想為陸皓文求情?」宇文倩再次開口,語氣微傲:「證據已經齊全,陸皓文殺了人,太妃會秉公處理,誰求情都沒用的……」

    「陸先生並沒有承認他殺人……」

    宇文倩嗤笑一聲:「有哪個殺人犯會愚蠢到自己主動認罪……」

    「正因為他沒認罪,我們更要找齊人證、物證,讓他心服口服,心甘情願領罰,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問青紅皂白,只憑這人人都能買到的瑪瑙核桃就給他定罪……」

    宇文倩氣的鼻孔冒煙,卻又不肯服輸:「不知慕容大小姐覺得如何待陸皓文,才能讓他心服口服?」

    「給他個申辯的機會即可。」這個要求,絕對不過份。

    「放了陸皓文。」太妃一聲令下,侍衛們快速鬆了手,陸皓文向慕容雨投去感激的一瞥,走向洛陽太妃:

    「太妃,那位姑娘真不是我殺的,開始,我在前廳與眾人寫詩作畫,後來喝多了酒,被人扶去客房休息,再醒來時,管家便拿出了那瑪瑙核桃,我的瑪瑙核桃的確不見了,管家說是在門外撿到的,我便以為是我無意間掉落的……」

    「誰知道你是不是借醉行兇,所以不記得事情經過了……」宇文倩還是不肯放過陸皓文。

    「宇文小姐的意思是,陸先生酒醉好色,強行小丫鬟不成便殺了她,將屍體拋在水池裡,又回去客房休息,先生這醉酒之人,做事居然如此慎密,比清醒的人都厲害嘛……」聰明人都聽得出,慕容雨是在嘲諷宇文倩。

    想想也是,客房距離這裡最少也有二三十米,一個醉酒之人,做完這些事情還沒被人察覺,根本不可能。

    宇文倩冷哼一聲:「誰知道他是不是在裝醉。」

    「陸先生裝醉的理由是什麼?未卜先知自己喝醉後會被送往哪裡休息,小丫鬟會在哪裡出現,他可以借酒行兇……」

    宇文倩被慕容雨問的啞口無言,顏面盡失,無話可說,乾脆吼了句:「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我怎麼知道他在想什麼?」

    「雨兒對此事有何看法?」洛陽太妃驀然開口。

    「我覺得,陸先生酒醉丟了瑪瑙核桃,恰好能證明他是被人誣陷了。」

    洛陽太妃淡淡笑著:「此話怎講?」

    「洛陽王府位於繁華之地,走過一條街,就是林立的商舖,小丫鬟已經死去一段時間了,若陸先生真的醉酒,毫無知覺,是個人,都能將瑪瑙核桃從他身上拿走,若陸先生沒有醉酒,事情真是他所為,事後,以他的小心謹慎,定會發現丟了瑪瑙核桃,他大可以藉著這段時間買回一顆。」慕容雨淡淡掃了宇文倩一眼:「而不是躺在客房休息,任由我們拿著證據定他的罪……」

    「那上面可是刻了陸字,陸先生的姓,來王府赴宴之人,有幾個姓陸的?」洪靈月不屑的撇撇嘴。

    「既然是陷害,自然要用陸先生的東西才行,不然又怎麼能叫陷害呢。」不過,這個局有許多漏洞,設局之人很一般嘛,不會是張御史,也不像李向東……

    陸皓文對慕容雨十分感激:「其實,瑪瑙核桃是在揚州所買,那上的陸字也不是我刻的,而是買的陸家商號之物,他們鋪子裡特有的標記……」並且,瑪瑙核桃不是他買的,是他父母留給他的唯一還算值些錢的物品。

    「我說這陸字上面怎麼有個古怪的符號,原來是商家標記……」管家拿著瑪瑙核桃,自言自語。

    洛陽王妃笑的格外親切:慕容雨這個孫媳婦,她非常滿意,寒風性子太純,許多事情處理的不夠妥當,若有雨兒幫襯著,洛陽王府就算不壯大,至少不會衰敗。

    「又發現一個物證。」仵作驚呼,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陽光下,一枚精緻小巧的綠色玉蝴蝶折射出盈盈光芒。

    「玉蝴蝶是她緊握在手中的,剛才手縮進了衣袖,方才沒注意到。」將她翻了兩番後,手自衣袖中掉出,仵作自然找出了端倪。

    慕容雨心中一驚,快速低頭望去,腰間成對的玉蝴蝶,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隻:進花廳時,自己還特意看過,玉蝴蝶是兩隻,進花廳後,千金們都坐在各自的座位上,自己只和香雅走的近,她絕不會害自己的……

    在花廳外見到的歐陽寒風,歐陽少弦絕不會設計自己,至於宇文振,應該也不會吧,自己都已經和他講清楚了……

    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自己撞到送茶水的小憐時,場面有幾分混亂,玉蝴蝶,應該是那個時候被小憐藉機拿走的,她是一時貪財,還是早就和人密謀好了,想要設計自己……

    「這隻玉蝴蝶通體透亮,是玉中上品,一般人家買不起,貴族小姐們十分喜愛……」疑犯的範圍小了一些。

    「我們來到洛陽王府,就進了花廳,後來去花園賞花,也是眾人結伴而行,無人落單,不可能有人去殺小憐的。」又是宇文倩搶先開口。

    眾千金連連點頭表示贊同:「更何況,小憐是王府丫鬟,我們只是來做客的,與她無冤無仇,為何要殺她……」

    「是啊,我們是主,她是僕,她又沒得罪我們,我們幹嘛和她一名下人置氣……」張玉菲剛剛接過話,洪靈月猛然想到花廳裡發生的事情:「慕容小姐倒是撞到了小憐,不過,也沒必要因這點小事殺人吧……」

    「我記起來了,慕容小姐身上有玉蝴蝶的佩飾。」宇文倩驚呼,眼底寫滿了幸災樂禍:「當時我覺著好看,還特意多望了兩眼……」

    「是啊,是啊……我也看到了……」一千金附合。

    「我也是……很羨慕慕容小姐的穿著打扮呢……」又一千金確定。

    慕容雨勾唇冷笑:洛陽王妃對自己的『特殊照顧』,讓自己成了眾矢之的,也讓眾人仔仔細細打量自己,看清了自己身上的佩飾,從而成了有力的證人,若她們知道自己真少了只玉蝴蝶,這殺人的罪名,自己便要坐實了。

    幕後主謀故意讓陸皓文之事漏洞百出,就是為引出自己,他的目的,不是單一的針對某個人,而是想要一箭雙鵰,將自己和陸皓文一網打盡……

    「我相信雨兒的為人,事情一定不是她做的。」張玉菲淡笑著走向慕容雨:「雨兒,將玉蝴蝶拿出來給她們看看,證明你的清白……」

    「咦,雨兒,你的玉蝴蝶怎麼只剩下一隻了?那只哪去了?」望著慕容雨腰間那只孤零零的玉蝴蝶,張玉菲壓低了聲音詢問,說是壓低,還是能讓附近幾人聽到的。

    慕容雨淺笑不語,笑容中帶著蝕骨的冷然寒意,張玉菲輕輕低頭,不敢正眼看她,聲音也是越來越小。

    「那只在仵作手中,還能去哪裡。」宇文倩笑的不懷好意:「如此一來,所有事情都解釋的通了,事情並非陸皓文一人所為,而是陸皓文與慕容雨聯合起來所致。」

    「陸皓文喝醉了酒,趁小憐不備,自背後偷襲她,奈何小憐抵死不從,兩人起了爭打,慕容雨恰好看到這一幕,為防事情洩露,與陸皓文聯合起來殺了小憐,卻不知,小憐趁著兩人不備,拿了兩人身上的物品。」

    「這也就是為何陸皓文酒醉不醒,小憐還會被丟在這裡的原因,是慕容雨搬她來這裡的,兩個人做的壞事,只推給一個人,當然漏洞百出了,慕容小姐,我說的對不對啊?」宇文倩目光挑釁:敢和自己搶少弦世子,找死。

    慕容雨淡笑依舊:「故事很精彩,宇文小姐不去說書,真是可惜了。」

    「你!」宇文倩氣的咬牙切齒:自己可是堂堂鎮國侯府小姐,身份高貴,哪是那些下賤戲子所能比的,慕容雨一定是被自己逼急了,慌不擇言。

    「慕容雨,出了花廳之後,王大小姐與你分開過一段時間吧。」慕容雨氣自己,無非想讓自己憤怒,自己就偏要高高興興的,氣死她。

    「是又如何?」王香雅獨自一人跑去前廳拿畫卷,肯定有許多人看到了,如果自己撒謊,就是欲蓋彌彰,謊言被拆穿時,全身是嘴也說不清。

    「那這獨身一人的這段時間,你去哪裡了?」交待不清楚,就有殺人嫌疑。

    「自然是在院子裡走動賞景了。」慕容雨不慌不忙:自己遇到歐陽寒風,宇文振,歐陽少弦的時,各隔了一些時間,即便將三人叫來為自己做證,也無法將時間補全,倒不如什麼都不說了,見機行事。

    「慕容小姐的意思,你一直是獨身一人,沒有遇到丫鬟,小廝。」證據確鑿,看你還如何狡辯,難怪她剛才極力幫著陸皓文脫罪,是怕定罪之後,陸皓文覺得不公平,會將她咬出來吧。

    「沒錯。」慕容雨點點頭,目光似笑非笑:「宇文小姐是不是想說,物證和時間全部對上,我的罪名已經坐實了?」

    宇文倩得意的笑笑:「死者是洛陽王府的丫鬟,事情需要太妃親自己定奪,我只是客人,哪有治人罪的權力。」證據確鑿,事實勝於雄辯,定罪只是遲早的事情。

    慕容雨笑的格外璀璨,但看到眾千金眼中,她的眼神冷的可怕,讓人不寒而慄:「只是一隻玉蝴蝶而已,只要有銀子,就能買得到,更何況,上面又沒寫我的名字,為何確定那就是我的?」

    「你少了一隻玉蝴蝶……」

    「宇文小姐怎知別人沒有少?」慕容雨淡笑依舊:「我將玉蝴蝶佩在了外面,別人一眼便可看到,萬一有人將玉蝴蝶佩在衣服內,少與沒少,外人可是無法知道……」

    這裡的,都是貴族小姐,名聲最重要,絕對不能搜身,所以慕容雨才敢以此為借口。

    「慕容雨,你少狡辯……」見宇文倩不是慕容雨的對手,洪靈月也幫了腔,只因她是她們共同的敵人。

    「我沒有狡辯,只是在闡述事實!」慕容雨冷然的目光,淡淡掃過在場的每一位千金:「我同各位一樣,是千金小姐,終日養尊處優,十指不沾陽蔥水,我沒那麼大力氣將比自己重的死者從客房移到這裡……」

    「不是還有陸先生幫忙嘛……」洪靈月脫口而出。

    「陸先生已經醉的人世不醒,如何幫忙?」慕容雨得理不饒人:「更何況,我的身高不及小憐,若我背著她,她的雙腳少不得要拖到地上,可你們看看四周,除了水池邊,哪裡有腳拖地的痕跡……」水池邊的拖痕,應該是兇手將她從背上放下來時所致。

    「聰明人做案,是會將痕跡抹去的。」宇文倩嘲諷:真是愚蠢,再笨的人也知道掩飾罪行。

    「京城不久前下過雨,路面不軟不硬,若真有拖痕再抹去,便會有新的痕跡產生……」設局之人雖高明,卻也疏忽了這點兒……

    淡淡墨竹香隨風飄散,慕容雨手中突然被塞進一個微涼的物體,低頭望去,居然是……

    猛然抬眸望向來人,卻見歐陽少弦站在她五、六米外,淡漠的目光望向水池邊:好快的速度,若非這物品出現在慕容雨手中,她也不會知道歐陽少弦靠近過她。

    再次抬頭望向眾人,慕容雨淡笑依舊,笑容中多了幾分挑釁:「更何況,我的玉蝴蝶根本沒丟,只是絲線斷了,我將它收起來了而已。」

    纖手展開,一枚小巧精緻的玉蝴蝶在陽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映花了眾人的眼,慕容雨解下腰間的那只放到手中,兩隻蝴蝶交相輝映,熠熠生輝,好似比翼雙飛。

    「這……你的玉蝴蝶沒丟,你怎麼不早說……」宇文倩感覺自己被耍了,怒氣衝天:慕容雨不會未卜先知,不可能提前帶三隻玉蝴蝶來赴宴,她的玉蝴蝶的確沒丟,那這隻玉蝴蝶又是誰的?

    宇文倩怎麼也沒想到,慕容雨手中的另一隻玉蝴蝶是歐陽少弦塞給她的。

    「宇文小姐一上來就指責我的不是,我總要辯解一二,還沒機會拿出玉蝴蝶。」慕容雨的眼神,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剛才慕容小姐也說了,洛陽王府距離商舖很近,發現玉蝴蝶丟了,大可以再去買一隻。」洪靈月倒是比宇文倩反應的快。

    「想查清事情真相,簡單的很,府裡的門口都有下人守著,太妃可命人詢問,我以及我的丫鬟有沒有出過王府,這裡是洛陽王府,太妃才是主人,下人們絕對不敢欺瞞。」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看看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太妃擺擺手,一侍衛領命而去,太妃將目光轉向慕容雨:「以雨兒之見,此事是何人所為?」

    慕容雨稍稍沉思:「殺人者尚猜不出,不過,搬屍體來此處的人,身形較高,至少比小憐要高,身體要壯,文弱之人也搬不動她,女子們應該都沒有這個能力……」

    「小憐是男子所殺。」洛陽王妃突然冒出一句,眾人沒有接話,心中暗道:如果是女子,哪還會強行小憐……

    「陸先生,你有瑪瑙核桃之事,有幾人知道?」陸皓文的瑪瑙核桃一直放的很是嚴密,總是貼身戴著,若非有一次,線鬆了,掉落在地,慕容雨也不會看到。

    陸皓文在京城認識的人並不多,知道他有瑪瑙核桃的,更是少之又少……

    「我在京城不認識什麼人,有瑪瑙核桃之事,應該沒人知道。」陸皓文思索片刻:「不過,在揚州,隨身佩戴瑪瑙核桃是習俗,據說可以避邪……」

    慕容雨勾唇一笑,果然不出所料:「除了陸先生外,這裡還有揚州人嗎?」若陸皓文是冤枉的,那另外的揚州人,就有很大嫌疑……

    一客人猶豫片刻:「新科狀元李向東,好像也是揚州人……」

    「確定?」太妃眼眸微閃:事情倒是有些複雜。

    「無意中聽他提起過。」客人回答的沒稜兩可,這灘混水不好趟,若真出了事,自己還是置身事外的好。

    張玉菲的面色,微微有些蒼白,慕容雨關切道:「玉菲可是身體不舒服?」

    水池邊正靜著,眾人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慕容雨的話,成功將眾人的目光轉移到了張玉菲身上:剛才明明好好的,一提李向東,她面色就蒼白了,難道事情另有蹊蹺……

    張玉菲淡淡笑笑,笑容有些不自然:「站的久,有些累了,沒什麼大礙。」慕容雨在試探自己。

    慕容雨笑的格外溫暖:「那就好,玉菲,你也喜歡蝴蝶飾品嗎?你髮簪是的裝飾,可是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

    張玉菲心中一驚,糟糕,自己怎麼這麼大意,戴了蝴蝶髮簪來赴宴:「一時興起,我對蝴蝶不是特別偏愛……」

    「不對吧,我記得在侯府花園裡,見到蝴蝶時,你是第一個跑過去捉的……」有些事情,解釋就是掩飾,聽到別人耳中,就是欲蓋彌彰,現在慕容雨基本可以確定,是張御史在設計她和陸皓文。

    難怪自己剛進花廳時,張玉菲熱情的邀請自己去她身邊坐,想來是準備藉機拿自己身上的東西,卻不料自己拒絕了她,她無法下手,就讓小憐來……

    「稟太妃,門口守衛都說客人們只進未出過。」也就是說,慕容雨及其丫鬟絕對沒有出過府。

    太妃的臉色瞬間變的十分難看:「李狀元現在何處?」居然以洛陽王府為介,對別人栽贓陷害,當我府裡都是死人嗎?

    「回太妃,李狀元也喝多了酒,正在客房醒酒……」一侍衛小聲回答著,不時偷看太妃的臉色:太妃待人和藹可親,極少發怒的……

    「去請他前來。」別人醉酒,他也醉酒,說他心裡沒鬼,誰信:「張小姐認識李狀元嗎?」太妃的話雖和藹,卻帶著公式化的詢問,不似對慕容雨那般親切,柔和。

    張玉菲原本心裡就有鬼,太妃的話,更給她一股無形的壓力,壓的她喘不過氣,心中暗暗告戒自己:鎮定,一定要鎮定,千萬不能自亂了陣腳。

    平復半晌,張玉菲恢復正常:「回太妃,我不認識李狀元,只是聽人提起過。」李向東有了嫌疑,自己當然要和他撇的乾乾淨淨。

    「可我怎麼聽說,張御史好像和李狀元走的很近呢。」洛陽王府畢竟是皇室之家,在京城裡,消息還算靈通。

    「他們可能是在談公事吧,我久居內院,不曾見過李狀元。」張玉菲回答的滴水不漏。

    「張小姐可曾買過玉蝴蝶佩飾?」

    「沒有!」要推就要將事情推的一乾二淨,若自己說有,他們少不得要懷疑。

    「不對吧張小姐,半個月前我去寶齋行,親眼看到掌櫃的賬冊上記著張小姐定制了成套的蝴蝶飾品,包括耳環,髮簪,手鐲等等。」李妙盈悠然開口:「你發上戴的髮簪,就是那時定制的吧,這麼快就打造好了……」

    若說剛才只是有些懷疑,那現在眾人幾乎可以肯定張玉菲是殺人案的知情人,若她真是無辜,大可像慕容雨一樣實話實話,沒必要撒謊,急著撇清。

    「難怪剛才咱們怪罪慕容小姐時,張小姐急著幫倒忙,想來是準備讓慕容小姐替她背黑鍋……」一千金反應過來,小聲嘀咕。

    「是啊,見過黑心的,沒見過這麼卑鄙的,自己做錯了事還不承認,想千方設百計的讓別人替她承擔……」還堂堂御史千金呢,就知道陷害別人,一點兒擔當都沒有,連街上的潑婦都不如。

    「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如果不信,你們可以搜身。」張玉菲驀然開口,眾人皆是一愣:千金小姐最重名聲,若是搜了身,就是污了名,再難找門當戶對的婆家了,是她真的冤枉,還是以為太妃不會搜身,故意以此證明她的清白?

    「死一名丫鬟而已,比不上張上姐的名聲重要,搜身就不必了。」更何況,如果殺人者發現少了塊玉蝴蝶,大可以將另一塊暗藏到別處,誰會蠢的還戴在身上被人抓。

    慕容雨勾唇冷笑:張玉菲是真的被逼急了,連這種話都說的出來,洛陽太妃是什麼人,豈會看不出她的窘態,即便只是為了洛陽王府著想,太妃也不會搜她的身,否則,傳揚出去,別人少不得要非議王府苛刻客人,王府成了虎穴狼窩般的危險之地,哪還有人敢來王府做客……

    可太妃不搜張玉菲的身,張玉菲就無法洗清罪名,若張御史知道他的計策沒能設計到自己和陸皓文,反倒將他的親孫子算計了進去,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一侍衛上前稟報:「稟太妃,李狀元到了!」

    慕容雨側目望去,李向東微閉著眼睛,神智不清,由兩名侍衛扶著,身體的重量也全壓在了侍衛們身上,輕顫的睫毛讓慕容雨知道,他在裝醉。

    慕容雨冷冷一笑:李向東,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避制裁了嗎?癡人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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