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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073 自取其辱 文 / 蔓妙游蘺

    黑衣人高大的身軀從櫃子上慢慢滑落,狼狽的跌落在地,胸口與關鍵部位傳來陣陣尖銳的疼痛,額頭青筋暴出,虛汗滿佈,眸底難掩痛苦之色。

    傷勢很重,不容耽擱,他必須盡快回去治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至於慕容雨……

    黑衣人慢慢側目望去,眸底寒光與陰霾縈繞:總有一天,她會是自己的!

    趁著歐陽少弦不注意,黑衣人強忍疼痛,縱身一躍,竄出窗子,快速消失於夜色之中……

    歐陽少弦冷冷一笑,並未理會,無論黑衣人跑多遠,只要他想查,不出一個時辰,就能將其揪出來,當務之急,是安撫慕容雨。

    歐陽少弦低頭望去,慕容雨美麗的小臉在微弱的燭光下更顯出塵,漂亮的睫毛長而卷,大顆淚珠自睫毛內滲出,悄然滑落於臉頰,柔軟馨香的身子緊靠在他胸膛中,輕輕顫抖。

    歐陽少弦擁著慕容雨的手臂,不知不覺間又緊了緊,一直以來,出現在他面前的慕容雨都是狡猾如狐,冷傲倔強,堅強不屈的,如今天這般溫順驚慌的她,他是第一次見。

    輕輕歎口氣,一個人再堅強,也會有柔弱的時候,何況,她還是個女孩子,危險時刻,更需要有人照顧。

    下巴輕觸著她柔軟的髮絲,如同呵護稀世珍寶一般,小心翼翼的呵護著懷中女子,輕聲呼喚著她的名字,安慰道:「別怕,別怕,我在這裡……」

    以手為梳,輕輕為慕容雨理順有些凌亂的髮絲,如綢緞般順滑,美好的感覺讓歐陽少弦愛不釋手,流連忘返。

    若這一幕被他的侍衛們看到,肯定會驚掉下巴,他們那漠視一切,冷血無情的世子,什麼時候變的這麼細心體貼,溫柔多情了。

    大手拂過一縷墨絲,悄然握緊,歐陽少弦沉下的眼底厲光閃現,若剛才自己晚來一步,後果……不堪設想,找到黑衣人,定要將他碎屍萬斷!

    慕容雨兩世為人,剛才的事情還真是第一次經歷,慌亂害怕在所難免,黑衣人逃走後,房間靜了下來,令人心神安寧的墨竹香縈繞鼻端,慕容雨的心情漸漸平復,神智也慢慢清醒過來。

    「世子!」意識到自己被人緊抱在懷中,慕容雨小臉一紅,輕輕推開了歐陽少弦:「謝謝你!」

    被慕容雨推開的瞬間,歐陽少弦心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失落,卻並未表現出來,淡淡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如今已是冬天將至,夜晚比白天更加寒冷,歐陽少弦是急著趕過來的,沒穿多少御寒的衣物,唯一的外衣又給慕容雨披上了,他只著白色裡衣站在冰冷的地面上,身體很暖,慕容雨卻覺得他一定很冷。

    慕容雨本想將外衣還給歐陽少弦,猛然想起,她的衣服都被黑衣人撕破了,外衣下的她,衣不蔽體:「世子,能幫我從櫃子裡拿件衣服過來嗎?」

    歐陽少弦沒有說話,走過去,打開了櫃子,水綠色,淺藍色,淡紫色,鵝黃色的衣服各有一套,都屬於清淡雅致的顏色,不落俗套,歐陽少弦的目光閃了閃,隨便取出一件,遞給了慕容雨。

    慕容雨接過衣服正欲道謝,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快快快……抓盜賊,千萬不能讓他跑了!」

    慕容雨的雪眸瞬間瞇了起來,眸底寒光迸射,若剛才歐陽少弦沒有闖進來救下自己,此時此刻,自己正在被黑衣人糟蹋,外面的人再以抓賊的名義進來查看,自己的一生就徹底毀了。

    這一切,都是早有預謀的,那黑衣人根本就不是什麼採花賊,他是故意來毀掉自己的!是他,自己絕不會看錯,一定是他!

    歐陽少弦沒有說話,眸光越凝越深,那些人是有備而來,並且已經到了院子裡,歐陽少弦想避過他們離開是不可能的。

    現在夜色已深,若被他們看到慕容雨和歐陽少弦這般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即便歐陽少弦擔下所有罪責,慕容雨的名譽也會被毀,畢竟,高門之中最重名聲,清白、自重的千金小姐,豈會在深更半夜留男子在閨房。

    今日過後,慕容雨在高門貴族眼中,已成為輕浮女子,再無地位可言,無論走到哪裡,都會被人指指點點。

    歐陽少弦與慕容雨沉思片刻,幾乎是同一時間抬頭:「解決的辦法倒是有一個……」

    「你們兩人的解決辦法再好,也不如我的厲害!」戲謔的聲音從旁響起,慕容雨抬頭望去,無奈的笑了笑:「你怎麼也來了這裡?」

    來人輕輕一笑:「別說這麼多了,等會再和你解釋,過眼前這關要緊!」

    院中,火急火燎帶人前來捉賊的不是別人,正是張姨娘:「大小姐……你怎麼樣了啊大小姐……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唯恐別人不知道賊進了慕容雨的房間,張姨娘放聲高呼,以絲帕輕捂著眼睛,急急向慕容雨屋內衝去……

    「張姨娘,大小姐好好的,你喊什麼?」琴兒走了出來,眼神還有些迷濛,小臉上帶著倦意。

    張姨娘一愣,這丫頭剛才不見人影,現在怎麼又回來了,無妨,只要那採花賊還在,自己就穩贏:「琴兒,今晚值夜的丫鬟不是你吧,剛才你不在這裡,不知道咱們這院子裡進了賊,大小姐不知怎的,被賊抓了……」

    自己從出院到現在,不過一盞茶的時間,那採花賊絕對走不了,屋子裡倒是靜了下來,難道已經完事了……

    琴兒滿頭霧水:「張姨娘,您說什麼呢,大小姐在屋子裡好好的,哪有被賊抓。」

    「不可能啊,剛才我明明聽到大小姐高呼救命,才急急忙忙跑出去叫人的!」琴兒越說慕容雨沒事,張姨娘就越懷疑她出事:「那賊若是個求財的普通盜賊倒還好……」若是個採花賊,慕容雨就慘了。

    後一句張姨娘沒有說出來,但眾人也猜到了那層意思,更何況,即便裡面的是普通賊,慕容雨也和他深更半夜共處一時這麼久了,就算不出事,名譽也毀了。

    想想慕容雨那明媚的臉孔,眾人搖頭歎氣:真是可惜了那傾國傾城的相貌了:「剛才我們趕來這裡時,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

    「附近全是廂房,裡面住滿了客人,就算有人慘叫,也不能確定就是大小姐房間傳出的吧,說不定是有人做惡夢呢。」知道張姨娘趁機毀壞慕容雨的名譽,琴兒心中氣憤,卻礙於她是主子,不能與她爭吵,強壓怒氣解釋:

    「張姨娘,奴婢剛從房間出來,對房間裡的情況,難道還不如你們這些遠道而來的人清楚。」琴兒掃了眾人一眼:「房間裡沒進任何賊,大小姐安然無恙……」

    張姨娘歎口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琴兒,我知道你這麼做是為大小姐名譽著想,可名譽再重,也重不過性命不是,若你真的為大小姐好,就應該讓我們進去幫忙,而不是故意隱瞞,讓大小姐一人應付那窮凶極惡的盜賊,要知道,他們都是沒有人性的,萬一大小姐有個三長兩短,你、我都擔待不起……」

    眾人也附和著,連連點頭,這慕容雨也太固執了,居然為了名譽,連命都不要了。

    突然,張姨娘好像想到了什麼,刻意壓低了聲音:「琴兒,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盜賊以大小姐的性命威脅你,讓你不要實話實說的?」

    說是壓低,其實,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院子裡的人聽到,屋內的人也能聽的一清二楚,若盜賊真在房間裡,肯定會因張姨娘高明的猜測,重傷慕容雨。

    說的倒是冠冕堂皇,其實,還不是想進屋看我家小姐出醜!琴兒憤怒至極,反而平靜了下來:「姨娘,奴婢只是實話實說,並非受壞人脅迫不敢講出事情真相……」

    「若真是如此,那你就更應該讓我們進去查看,確認大小姐安然無恙了,大家自然會離開。」無論琴兒怎麼解釋,張姨娘都堅持要進屋查看,眸底閃著勝券在握的詭異光芒:慕容雨,這一局,你輸定了!

    「張姨娘的好意我心領了。」簾子打開,慕容雨自屋內走了出來,明媚的臉龐,高貴,出塵的氣質,讓院中的人為之一震,目光沾在她身上,再也移不開。

    慕容雨不是應該在屋裡和那個男的……怎麼會如此輕鬆的就來了院子中?張姨娘的目光在慕容雨身側來回打量,想找到一些破綻,卻始終一無所獲。

    目光淡淡掃過院中的每一個人,慕容雨櫻唇輕啟:「現在姨娘可以相信我的房間並沒有盜賊了吧?」

    張姨娘笑了笑,笑容有些尷尬,正欲開口,窗子上隱隱閃過一道高大的身影,張姨娘心思一轉:「大小姐的話,我們自然相信,不過,剛才有盜賊一事,我親眼所見,絕不會出錯……」慕容雨啊慕容雨,今天就是你身敗名裂之日。

    「張姨娘懷疑我窩藏盜賊。」慕容雨似笑非笑。

    「大小姐誤會了,我並非懷疑大小姐。」張姨娘微微笑著:「只是,大小姐為人和善,對丫鬟們也很好,我是怕,大小姐為了她們,做出什麼對自己不好的事情來……」

    眾人心中明瞭,那盜賊只怕還在屋裡,將慕容雨和丫鬟們一起控制住了,張姨娘堅持要進屋搜查,那人才不得不放了慕容雨出來說服張姨娘……

    大小姐心地善良,張姨娘也是個好姨娘啊!

    張姨娘輕輕歎口氣:「大小姐,丫鬟們的性命要緊,可你也要保重啊,更何況,只有將此隱患徹底解決掉,大小姐和丫鬟們才算真正安全了……」

    慕容雨冷冷一笑,說來說去,還不是想找盡一切理由進屋檢查,可屋裡有位特殊的客人,暫時不能讓他們進房間:「我的房間並沒有盜賊,就算姨娘不信,也沒必要帶這麼多人吧,他們之中,男子居多,深更半夜的,進入女子房間,說出去,沒事也變的有事了……」

    言下之意,張姨娘是故意帶這些男子前來,以抓賊的名義,來找茬,破壞她名譽的。

    慕容雨的厲害,張姨娘領教過不止一次,知道再說下去,她未必能贏,唇槍舌劍沒有效果了,她再換別的招式:「你們看那裡?」連天都在幫自己。

    張姨娘突然驚呼,眾人順著她的指向望去,一道身影映在窗子上:「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那是男子啊。」一人驚呼!

    「是啊,女子哪會長成這個樣子……」又一人出言,其他人也隨聲附和,堂堂忠勇侯府未出閣的大小姐,深更半夜,有男子在閨房,想想也知道不是什麼好事。

    雖說那盜賊可能殺人不眨眼,可他們有這麼多人不是,大不了遇到危險時,將別人推出去做擋箭牌,慕容大小姐的閨房可不是隨時都能進的,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豈能錯過。

    房間有男子的事情被眾人看到,慕容雨的名聲已經臭了,若她再阻止他們進去搜查,更加坐實了夜會男子的罪名,臭上加臭,以後都不用再出來見人了。

    當然,若慕容雨堅持不讓他們進屋,張姨娘也不會再強求,畢竟,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重重歎了口氣,焦急道:「大小姐,您怎麼……唉,如果沒什麼事,我們就回去了……」表面上裝作一副恨鐵不成鋼,生氣又無奈的慈母樣,心中卻冷笑,不必自己出手,眾人的唾沫就能將慕容雨淹死!

    剛才眾人看到的身影,是獨自站立的,四周沒有人,也就是說,他並沒有脅持任何人,也就不存在慕容雨被威脅。

    可慕容雨費盡心機不想讓人知道她房間有男子的存在,再加上張姨娘剛才的話,隱晦之中帶著後悔,眾人紛紛明瞭,慕容雨與男子在此私會,張姨娘不知實情,以為人家房間來了盜賊,才會跑出去向他們呼救……

    張姨娘這姨娘做的很盡責,可慕容雨這位侯府大小姐,品性也太差了……

    慕容雨站著未動,淡淡笑著,一言未發,眸底冷光縈繞:張姨娘今天的目的,就是毀壞自己的名譽,只可惜,她注定要滿懷希望而來,滿帶失望而去……

    「誰說女子不能長成這個樣子啊?」就在眾人鄙視慕容雨時,窗子上映出的身影慢慢移到了門口,映入眼簾的,並非是哪個男子的相貌,而是將軍府千金王香雅那胖胖的小臉。

    慕容雨轉過身,無奈道:「香雅,你怎麼出來了?」

    「你的事情半天都處理不完,沒人陪我下棋,我還坐在裡邊幹什麼,等著被人說長相難看,沒有半點女人樣,虎背熊腰的像男子啊?」王香雅小眼微瞇,眼縫中寒光閃閃,瞭解她的人都知道,這是她發怒的前兆,眾人嚇的全都低下頭,連大氣也不敢出:天哪,房間裡的,怎麼是這位姑奶奶,闖大禍了!

    「王……王小姐,你什麼時候來的?」房間裡的人是王香雅,張姨娘也大大的吃了一驚,下意識的有此一問,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王香雅拿鼻孔橫了她一眼:「我什麼時候來相國寺,還需要支會你嗎?」剛才張姨娘所說的話,王香雅在房間中聽的一清二楚,所以,她對張姨娘是越看越不順眼,和她說話自然也沒好氣。

    張姨娘低下了頭:「王小姐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聲音越來越小,心中急思解決方法,居然惹到這尊瘟神了,事情有些難辦,可惡,自己又被慕容雨設計了一次!

    王香雅優哉游哉:「我一時無聊,半夜來相國寺找人下棋,沒想到棋沒下成,卻看到了這精彩一幕。」抬眸,冷冷掃視著院中的眾人:「剛才是誰說我虎背熊腰的?」

    王香雅長的又高又胖,遠遠望去,就像是個男人,正因為如此,她更加討厭別人將她比喻成男子。

    「王小姐息怒……小的,是一時眼拙……才會看錯……」那人嚇的戰戰兢兢,不停抹著額頭冷汗,回答也是小心翼翼的,唯恐觸怒王香雅,自己會倒大霉。

    雖然他不想承認,可他周圍的人可是聽到他說這句了的,萬一王香雅用上什麼特殊手段逼供,自己也會被揪出來,與其等著被揪,還不如自己主動承認,如此一來,懲罰也許還會輕些。

    「是啊,小的們是一時眼拙,看錯了……」剛才他們也說了王香雅是男子的混話,就是犯了錯,必須提前補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王香雅的手段,他們可是見識過的……

    目光望到領他們前來的張姨娘,眾人的氣就不打一處來,真是蠢貨,連進慕容小姐房間的人是男是女也能看錯,若非她眼拙,自己也不會跟著受罪……

    王香雅觀將目光轉向張姨娘:「張姨娘的話,我在屋裡可是聽的一清二楚,我長的很像盜賊嗎?」

    「不是,天色暗,我也是一時眼拙,沒看清……」王香雅是將軍府小姐,和皇室又有親戚,張姨娘可不敢招惹她。

    「可我怎麼聽張姨娘說,你是聽到雨兒的高聲呼救,方才出去叫人的。」王香雅可不打算輕易放過張姨娘:「我和雨兒是好朋友,我會打罵她到高聲呼救嗎?更何況,雨兒好端端的站在這裡,身上絕對沒有傷,若是姨娘不信,可以過去看看……」

    「王小姐恕罪。」事到如今,張姨娘嚴重懷疑,剛才之事就是慕容雨故意設計她的,為了擺脫王香雅的追問,張姨娘打算劍走偏鋒:「我白天忙了一天,太累了,精神不太好,可能是將夢境與現實弄混了……」這樣的理由,王香雅總找不到訓斥自己的理由了吧。

    眾人皆氣憤難忍,望向張姨娘的目光,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什麼,她居然愚蠢到把現實和夢境弄混了,卻害自己大半夜的跑來這裡聽人訓,真是蠢笨到家了,以後她說的話,自己再也不會相信……

    王香雅淡淡笑笑,語帶戲謔:「俗話說的好,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張姨娘夢到雨兒出事,莫不是日思夜想的希望她出事?」

    慕容雨淡淡笑著,目光望向王香雅:香雅也是內院爭鬥的高手,手段、心機,不比自己差!

    眾人猛然醒悟過來,難怪慕容雨出事,張姨娘這麼著急,原來她找自己前來不是幫忙的,而是看慕容大小姐出醜的,最毒婦人心這句話,用在她身上真是一點兒沒錯……

    「王大小姐誤會了……」張姨娘著急解釋,若是不說清楚,自己就會名譽掃地:「我只是太累……」

    王香雅擺了擺手,打斷了張姨娘的話:「事實擺在眼前,無需狡辯,我還想再和雨兒下會棋,你們該幹嘛幹嘛去……」

    還好,還好,這王香雅今天心情好,居然沒有發飆。就在眾人鬆口氣,準備離開時,王香雅發了話:「記得回去後,每天領十大板……」

    「啊!」眾人皆驚,一人磕磕巴巴道:「王小姐……這裡是相國寺……」佛祖面前,不能罰人。

    「那就等回到京城再打。」王香雅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的水,絕無收回的可能,見眾人還有些猶豫,王香雅手掌交握,手指捏的嗑巴嗑吧響,小眼睛內寒光迸射:「你們是自己回去領板子呢,還是讓我現在動手……」

    「回去領板子,回去領板子……」那些人重重點頭,無絲毫遲疑:十大板的刑罰並不重,可如果讓王香雅動手,他們絕對重傷……

    王香雅瞇眼望了他們片刻,漫不經心的擺擺手,眾人如得特赦一般,迅速向外走去,唯恐走的慢了,王香雅會改變主意。

    慕容雨微微笑笑:「香雅,張姨娘是我姨娘,她的處罰,就免了吧!」

    王香雅眸光一閃,明白了慕容雨的用意,詭異的笑著,響指一彈:「慢著!」

    眾人心中一驚,如被施了定身法般,保持著各種各樣的姿勢靜立不動,眸底閃著苦笑:難道這位姑奶奶又改變主意了……

    王香雅戲謔的目光望向張姨娘:「張姨娘,雖然你是雨兒的姨娘,但此事因你而起,這些人也都是你帶來的,你也要受罰!」

    「是我不好,讓大家誤會、受驚,我甘願領罰!」慕容雨是故意讓王香雅懲罰自己,無妨,自己可以受罰,卻不會白白受罰。

    張姨娘此番話,是想證明,她與他們會同甘共苦,意在拉攏人心,王香雅卻不給她這樣的機會:「張姨娘誤會我的意思了,張姨娘引領眾人前來,算是首領,理應領雙份的懲罰。」

    別人都領十板,張姨娘卻領了二十板,她被孤立了起來,讓人印象深刻,每每提及此事,眾人都會清楚的記著,是張姨娘害他們被打了板子。

    張姨娘心中一驚,正欲求情,王香雅已擺了擺手:「都回去吧,我要下棋,不許再來打擾。」就算她不說這句話,也沒人再敢來這裡挑事。

    內室簾子打開,慕容雨和王香雅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內室裡凌亂的傢俱已經排放整齊,只是丫鬟們還沒有清醒,整齊的躺在一側昏睡著,歐陽少弦修長的身形立於窗前望向窗外:「都走了。」

    「放心,我王香雅出馬,哪有擺不平的事情。」王香雅得意一笑,隨即好像想到了什麼,收斂了笑意,轉身望向慕容雨:「雨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們兩人怎麼會衣衫不整的出現在同一個房間,丫鬟們為何都被打昏了,房間也弄的亂七八糟的,若非自己及時趕到,這場較量的贏家,還不知是誰。

    慕容雨歎口氣,將黑衣人闖進她房間後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王香雅驚呼:「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要毀你清白?」目光悄悄望向窗邊,那傢伙要倒大霉了,歐陽少弦至少有成百上千種方法折磨死他,看歐陽少弦那悠然的模樣,已經派人前去調查此事了吧。

    慕容雨點點頭:「寺廟裡住了那麼多香客,侍衛眾多,採花賊絕不敢明目張膽的潛進來……」

    王香雅怒氣衝天:「那人真是吃了熊心豹膽,連你也敢動,若是被我抓到,一定將他碎屍萬斷……」即便世人不知道她和歐陽少弦的關係,她也是忠勇侯府的嫡出大小姐,丞相府的外甥女,連她的主意都敢打,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慕容雨的目光轉向窗邊:「世子,今天多謝你……」

    「你已經向我道過謝了!」歐陽少弦語氣微冷,機械的回答著,讓人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

    「幾個謝字,表達不出我對世子的感激之意!」慕容雨說的是事實,若是沒有歐陽少弦,她早就失去清白,名譽盡毀,無顏再回忠勇侯府了。

    王香雅坐到一邊,無奈的翻翻眼睛: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慕容雨以後少不得需要歐陽少弦的幫忙,謝來謝去的多麻煩,直接以身相許不就行了……

    望著歐陽少弦的背影,慕容雨眸光閃了閃,猶豫道:「世子,今天的事情……」

    歐陽少弦轉過身:「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事關慕容雨的名譽,即便她不提醒,他也不會透給別人知道。

    「世子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慕容語抬起頭,目光堅定:「我想自己解決這件事情!」不想再有勞世子。

    「你知道那名黑衣人是誰!」慕容雨只是一名千金小姐,毫無權勢,可她卻要自己親自處理這件險些毀掉她的事情,唯一的解釋就是,她知道想害她的人是誰,不需要再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調查。

    「是的,我知道他是誰。」慕容雨知道歐陽少弦的能力,也知道,清頌的事情,沒有一件能瞞得了他,自己能認出那名黑衣人,他也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查出那人的真正身份。

    歐陽少弦望了慕容雨半晌,轉過身,仰望天空:「我尊重你的決定,不會再插手此事。」眸光越凝越深,不知在想些什麼。

    「雨兒,我覺得,你應該讓少弦世子幫忙,把那人折騰的只剩下一口氣了,你再親自結果他,這樣才解氣……」王香雅望了望窗邊的歐陽少弦,輕聲建議著,以歐陽少弦的脾氣,表面說著不會插手,暗地裡還是會有所動作的。

    慕容雨輕輕笑笑:「放心吧,我絕對不會讓他好過的!」自己折磨人的手段,不比任何人差:「香雅,幫我個忙。」

    「什麼忙,儘管說,只要我做的到的,一定不會推辭。」王香雅拍著胸脯保證著。

    「你認識京城最厲害,關係最廣的那名牙婆吧。」慕容雨微微笑著,眸底寒光迸射:「你讓她幫我留意個人,一個非常特殊的人……」

    將事情向王香雅稍做解釋,慕容雨前行幾步,站到了歐陽少弦身後:「世子,我還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黑衣人逃出慕容雨房間後,在寺內稍稍轉了轉,確認無人跟蹤,方才快速跑回自己房間。

    抬腳踢開房間門,又再次大力的踢上,黑衣人拉下了臉上的黑色面巾,頓時,一張熟悉的臉孔現於眼前,正是鎮國侯府嫡次子宇文明。

    胸口和關鍵部位傳來尖銳的疼痛,宇文明額頭青筋暴出,冷汗直冒,強忍疼痛,大口呼吸著,踉蹌著腳步來到櫃子邊,打開櫃子,拿出了裡面的藥。

    他喜歡惹是生非,自然免不了和人打架,跌打損傷之類的內服外用藥,他應有盡有。

    脫下夜行衣,宇文明只著裡衣坐到床邊,拿出一瓶藥,脫下褲子,輕輕塗抹到關鍵部位上,剛才這裡撞到了櫃角上,傷的不輕,絕對要治好了,不然,自己一生的幸福就沒了,可是,為什麼藥抹到上面,一點兒感覺都沒有,難道沒有效果。

    深更半夜,從相國寺到京城需要不少時間,更何況,京城的城門已關,就算現在回去,也要等到天亮後才能進城看大夫,耽擱的時間越長,傷勢就會越重,不行,一定要找到有效果的藥。

    宇文明發瘋一般,在櫃子裡亂翻,每抓到一瓶藥,就抹上點試試,焦急不安的注視著自己的一世幸福:動一動,動一動啊……

    可無論他如何焦急呼喚,關鍵部位都如同死魚一般,沒有半點反應。

    「砰!」宇文明怒極,手中藥瓶被他摔的粉碎,動作太大,牽動了傷口,肩膀和胸口傳來一陣陣讓人難以忍受的疼痛,尤其是胸口,疼痛一陣高過一陣,如同有人拿著東西,狠狠戳他的五臟六腑:糟糕,難道是肋骨被歐陽少弦打斷了!

    可惡,歐陽少弦,慕容雨,等自己恢復了,定要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怒氣攻心,宇文明只覺胸口的疼痛迅速漫延到了全身,頭部傳來重重的暈眩感,他緊緊抱住自己的頭,本想保持清醒,哪曾想還來不及做什麼,已陷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翌日,陽光明媚,昨晚的事情過後,歐陽少弦和王香雅各自回了房間,慕容雨再無睡意,躺到天亮便起了床,梳洗,用過早膳後,她打算在寺院裡四處走走。

    即便想要害她的黑衣人宇文明還在這裡,現在可是白天,諒他也沒膽子在光天華日下對付自己。

    相國寺位於山頂,景色極美。慕容雨一路走來,除了欣賞美景外,還看到許多意外的情形,許多衣衫襤褸的乞丐滿懷欣喜的捧著破碗向一個方向奔去。

    「怎麼會有這麼多乞丐?」昨天她來到山上後,見到的都是高門貴人,未見半個乞丐的影子,可貴族們一走,山上就佈滿了乞丐,難道昨天是為了貴族們,特意清了場?

    「女施主。」一名小和尚走了過來:「今日主持大師布粥,接濟無家可歸的貧困之人……」

    「主持大師每月都布粥嗎?」慕容雨曾有耳聞,相國寺接濟窮困之人,卻不知具體情形。

    「回女施主,一般情況下,每月初一,十五布粥,若遇特殊情況,也會增加布粥的時日……」

    「主持樂善好施,是貧困人之福。」慕容雨望望四周:「琴兒,前面有間佛殿,隨我去添點香火錢!」香火錢放到佛祖那裡,主持便可用它來接濟貧民。

    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那就是小和尚說的特殊情況了,極有可能是因楚宣王在超渡,主持布粥,是為幫他積功德。

    慕容雨添了香火錢,走出佛殿,望望天空,時間不早了:「琴兒,你去香雅那裡看看,她睡醒沒有。」王香雅生平兩大愛好,吃,睡,若她在吃,睡時被人打擾,就算不將那打擾之人大卸八塊,也會將他打成重傷。

    為了安全起見,慕容雨決定先讓琴兒去打探打探情況,若她醒了,自己再過去,若她還在睡,自己就再逛逛。

    琴兒前腳剛走,一對乞丐母子走了過來,小乞丐只有四五歲的模樣,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不停撲閃著,很是可愛。

    望到慕容雨,小乞丐眼底閃過一絲好奇,掙脫母親的手,笑嘻嘻的跑了過來:「姐姐好漂亮!」尤其是起風時,衣擺輕揚,真是好看。

    一雙小手輕輕扯了扯慕容雨的衣服,頓時,兩個小小的,黑乎乎的巴掌印現於慕容雨鵝黃色的衣服上,輕風吹起,衣擺隨風飄動,襯的那小小的巴掌印格外清析。

    乞丐母親大驚,急忙拉回小乞丐,驚慌失措的對慕容雨道歉:「對不起……弄髒了您的衣服……」乞丐們久居京城,常見貴族之人,看慕容雨的穿著打扮,就知道她身份高貴。

    「沒事!」慕容雨微微笑著並未在意,可那位乞丐母親卻嚇的不輕,聲音帶著哭腔:「對不起……小孩子不懂事……都是我不好,沒有看住他……」

    慕容雨的衣服她看不出什麼料子的,可風吹起時,那柔軟的質地,光滑的面料,一看便知價值不菲,她只是名乞丐,賣了她她也賠不起這件衣服。

    「我……幫您把衣服洗乾淨……」乞丐母親都快哭出來了,餓了半個月,好不容易等到布粥日,以為能吃頓飽飯,哪曾想闖了大禍。

    小乞丐不明狀況,見母親這般難受,嚇的『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慕容雨無奈歎氣:自己沒說什麼責怪他們的話呀,他們怎麼這麼害怕,是對貴族的畏懼嗎?

    「我這件衣服已經準備要洗了,你們不必自責。」慕容雨安慰著:「主持大師已經開始布粥了,你們快去領吧,晚了,可就領不到了。」

    「你不怪我們弄髒了您的衣服?」乞丐母親大吃一驚,她還從未見過這麼好說話的貴族小姐。

    「小孩子又不是故意的!」慕容雨輕輕笑著:「主持在那邊布粥,你們不要走錯地方了……」

    「多謝小姐,多謝小姐……」乞丐母親千恩萬謝的帶著小乞丐離開了,慕容雨望望身上的黑手印,輕輕歎口氣,這可是今天早晨剛換的衣服,卻不能再穿著它四處逛了,正欲回去換衣服,眼角望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宇文振,他怎麼會在那裡?

    相隔十米左右的轉角處,宇文振手持折扇,悠然自得,俊美的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意,不知在那裡站了多久,眼底閃爍的戲謔光芒昭示,慕容雨與乞丐母子間發生的一切,他已盡收眼底。

    「堂堂忠勇侯府大小姐,被弄髒了衣服,居然沒和乞丐爭吵,真是……難能可貴……」貴族之中,擁有這種品質之人,少之又少,或許,慕容雨是個不錯的女子。

    原本宇文振是想說些誇獎之語的,可不知為何,話出口,就變成這個樣子了,他還是喜歡以這種口氣和慕容雨這般講話,若是誇獎之言,他會覺得彆扭。

    「鎮國侯府嫡長子,宇文振公子,不是一向只愛美人麼,什麼時候學會管別人閒事了?」不愧是宇文明的哥哥,品性和他一樣差勁,總是唯我獨尊,無論別人做什麼,他們都覺礙眼,無緣無故,就找別人麻煩。

    「小姐,王小姐醒了,請您過去。」琴兒前來稟報,慕容雨收回目光:「我先回去換件衣服!」宇文明,自己絕對不會讓他好過!

    慕容雨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向廂房走去,宇文振站在原地,暗暗納悶,他剛才很清楚的看到,慕容雨離開前,望向他的眸底,閃過一絲濃濃的厭惡。

    慕容雨早就知道他尋花問柳之事,可之前兩人爭吵時,她看他的眼神是平靜一片,為何這次,她的眼中會流露出厭惡,自己最近也沒做什麼讓人非常討厭的事情啊……

    帶著滿腹不解與疑惑,宇文振去廂房尋找鎮國侯和宇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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