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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089 怒砸成衣鋪 文 / 蔓妙游蘺

    宇文振去了書房和鎮國侯商議事情,宇文明不在府中,下落不明,宇文倩的吼聲出口,無人回應,胸中的怒火更濃:沒人給我討公道是吧,我自己去。

    未向任何人打招呼,宇文倩帶了十多名侍衛,怒氣沖沖的奔向成衣鋪。

    成衣鋪如往常一般,顧客盈門,十分熱鬧,掌櫃和小二熱情的招待著,客人滿帶疑惑前來,滿懷高興而歸,成衣鋪的盈利一天比一天多,掌櫃撥打著手中算盤,笑的各不攏嘴。

    宇文倩嘴角噙著詭異的笑,帶著侍衛,大搖大擺的走進鋪子裡,夥計以為是來買衣服的貴客,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去:「小姐想買什麼樣的衣服?」

    宇文倩輕輕笑了笑,隨即,面色一正,怒聲道:「給我砸!」

    侍衛們得令,蜂擁而上,將鋪子裡亂砸一通,辟里啪啦,成衣亂七八糟的丟滿一地,女客人縮在角落抖成一團,夥計們出手制止,卻被侍衛狠狠打到一邊,再也不敢上前,掌櫃急急忙忙跑到洋洋得意的宇文倩面前,苦苦哀求:「這位小姐,我們沒得罪過你吧,你為什麼砸我們的鋪子啊?」

    宇文倩冷哼一聲,甩手將那件梅紅色的長裙,連同掉出的玉珮一起甩到了掌櫃面前:「這件衣服早就被人穿過不止一天兩天了,你卻當成新衣賣給我,欺負我分不出新衣舊衣是不是,蒼天有眼,衣服前主人有東西忘在了衣服裡,否則,你們準備悶著良心,欺騙我們這些客人到什麼時候……」

    什麼?這鋪子裡賣出的衣服,都是別人穿過的?

    高門貴族之人最愛面子,喜歡世上獨一無二的東西,至於別人用剩的,他們沾上一點兒都覺得噁心,聽聞宇文倩一席話,瑟瑟發抖的客人全都忘記了害怕,低下頭,仔細檢查著自己手中的衣服:這衣服不會也是別人穿過的吧……

    「這位小姐,事情一定有誤會,我們鋪子裡的衣服全都是現做現賣的,絕對不可能有人穿過……」掌櫃鄭重承諾著,目光中透著異常的堅定,就差舉手發誓了,就算是賣的穿過的衣服,也絕對不能承認,否則,鋪子裡的聲譽,可就全完了……

    「這件衣服上,有輕微的磨損,也是別人穿過的……」一顧客驚呼……

    「我拿的衣服上,不知滴了一滴什麼東西,肯定也是別人穿過了……」又一顧客尖叫。

    「大家不要驚慌,可能是其他客人試衣服時,不小心弄上的……」掌櫃著急的解釋剛說了一半,客人們手中的衣服全都狠狠向他砸去:「這破成衣鋪,居然敢以這種方法騙人,以後再也不來了,退銀子……」

    「退銀子……」

    「退銀子……」客人們口中不停譴責著,咒罵著,緊緊逼進掌櫃,掌櫃面色焦急,束手無策,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群憤被激起,咆哮聲震天,宇文倩將這一醜事揭了出來,避免了為高門貴族再受騙,很有成就感,心情瞬間好了起來,望著被客人們圍在中間,指責的抬不起頭來的掌櫃和夥計,宇文倩眼睛一亮:好不容易抓到了這麼有利的把柄,自己豈能輕易放過……

    撿起地上的梅紅長裙,宇文倩帶著侍衛離開了成衣鋪,快速趕往下一個地點。

    忠勇侯府,老夫人午休剛醒,門外丫鬟稟報:「老夫人,鎮國侯府小姐宇文倩想見二小姐。」慕容琳被關在家廟思過,未經老夫人允許,自然不能隨便讓人看望。

    老夫人微微皺了皺眉:「就說二小姐在忙,無瑕接待客人。」恨屋及屋,老夫人討厭慕容琳,連帶著也討厭她的朋友。

    「宇文小姐說,她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與二小姐商量,若是二小姐不方便見她,會出大事的!」小丫鬟說的很嚴重,老夫人猶豫片刻:「讓她進來吧。」有事也好,無事也罷,盡快將宇文倩打發走,才是最重要的。

    「老夫人安。」走進內室,宇文倩對老夫人恭恭敬敬的問了安,她出身鎮國侯府,尊重長輩的道理早就懂得,即便她討厭慕容琳,也不能對老夫人無禮,否則,定會惹人非議。

    「琳兒最近有些忙,不方便招呼客人,宇文小姐找琳兒有事?」和宇文倩,老夫人沒什麼共同話題,只想著讓她說完事情,早些離開。

    宇文倩淡淡笑笑:「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快走幾步,將手中的紅裙放到老夫人面前:「我是來還琳兒這件衣服的。」

    「是琳兒借給宇文小姐穿的嗎?」最近幾天,琳兒也沒發生什麼事情,什麼時候借了衣服給別人?

    宇文倩搖搖頭:「不是的,它在一家成衣鋪待賣,我看到後,就買了下來……」

    老夫人的瞳孔猛然一縮:怎麼回事?琳兒的衣服,怎麼會跑到了成衣鋪裡?衣服是慕容琳最喜歡的顏色和樣式,老夫人也見她穿過幾次,是慕容琳的衣服絕對沒錯。

    宇文倩眸光閃了閃:「老夫人,若是琳兒不方便見我,能不能麻煩您幫我把這五十兩銀子交給她……」堂堂忠勇侯府,居然淪落到典當衣服為生,說出去,肯定會讓人笑掉大牙……

    宇文傅手中的銀子閃閃發光,老夫人的臉色卻越來越深:「多謝宇文小姐好意,琳兒手上不缺銀子,沒必再拿宇文小姐的銀子……」

    侯府還沒淪落到需要一名外人來接濟,若老夫人收下銀子,以後在高門貴族的家眷面前,就休想再抬起頭來:琳兒居然跑去典當衣服,侯府的臉,都讓她丟盡了……

    「這件衣服宇文小姐是在哪裡買的,會不會是弄錯了,畢竟,京城這麼大,鋪子又這麼多,一模一樣的衣服,很多啊……」

    「衣服是在一家名為『依琳』的成衣鋪裡買的,裡面夾著這塊玉珮!」宇文倩將玉珮交給銀屏,銀屏呈給老夫人,望著玉珮上的琳字以及忠勇侯府標記,老夫人氣的身體顫抖:琳兒果然在外典當衣服……

    「玉珮上的字和花紋誰人都可以雕刻,不一定就是琳兒的。」這件事情,絕對不能承認,否則,侯府豈不是坐實了靠典賣衣服過活之名,還怎麼在這京城立足。

    「那可能是我弄錯了。」忠勇侯府是名門望族,自然不可能承認這種不光彩的事情,宇文倩此番前來的目的,只是想借老夫人的手,狠狠教訓教訓慕容琳,不是想扳倒忠勇侯府,看老夫人的面色,她的計劃已經成功,沒必要再步步緊逼,事情要見好就收。

    「既然如此,那晚輩就先告辭了,這件衣服恰好是琳兒喜歡的樣式,就送給她吧,我拿著也沒用。」留下來,可以做為證據,治慕容琳的罪。

    接下來,輪到慕容琳倒霉了,哈哈!她會被罰成什麼樣子呢,重打幾十大板,打的面目全非,皮開肉綻,還是什麼其他刑罰,被折騰的筋疲力盡……

    「宇文姑娘有心了。」即便宇文倩不主動要求,老夫人也想找個理由將那衣服和玉珮留下來,那可是象徵著忠勇侯府的東西,再被帶出侯府,不知會掀起多大的風浪:「柴嬤嬤,替我送送宇文小姐!」宇文倩禮貌周全,老夫人再不高興,也不會怠慢客人。

    「去把張姨娘請來。」打發走宇文倩,老夫人的面色陰沉的可怕:琳兒都是被張姨娘教壞的,自己出身低微,不懂規距,生出的女兒,也和她一個得興:「等等,先去查清張姨娘最近都在做些什麼。」

    張姨娘在侯府呆了十多年,又掌管了三年侯府大權,對她的性子,老夫人多少瞭解一些,如果沒有確切的證據,她會死鴨子嘴硬,抵死都不會承認這件事情。

    琳兒又是跪佛堂又是進家廟,應該沒那麼多空閒出去典賣衣服,倒是張姨娘,最近出府出的很是勤快,『依琳』這成衣鋪的名字和琳兒也是很相似……

    事關重大,老夫人調了侯府侍衛去查事情,很快就有了眉目:「回老夫人,依琳成衣鋪裡的成衣,卑職進去看了看,裡面還有好幾件與二小姐和張姨娘衣服相似的成衣……」

    侍衛不敢肯定那究竟是不是她們的衣服,只好以相似來代替:「並且……卑職看到那成衣鋪的夥計,慌慌張張的跑去了御史府……」

    「叫張姨娘過來!」老夫人氣的咬牙切齒,嘴唇哆嗦著:好個張姨娘,侯府的臉,都讓她丟盡了,事到如今,她還沒弄清楚自己是哪家的人是吧……

    張姨娘在午休,未出府,小丫鬟很快就將她叫了過來:「老夫人安!」張姨娘心中疑惑老夫人為何會突然叫她前來,面上卻是非常鎮定,以不變應萬變。

    「啪!」紅裙和玉珮狠狠摔到了張姨娘面前:「認識這兩樣東西嗎?」老夫人的聲,冰冷之中,帶著嘲諷。

    張姨娘心中一驚,眸光閃了閃,隨即已鎮定下來,淡淡笑笑:「猛然看上去,很像琳兒的衣服……」

    老夫人冷哼:「不是像,這根本就是琳兒的衣服!」冷眼掃向張姨娘,老夫人只覺她虛偽的令人噁心。

    「琳兒的衣服,怎麼會在這裡?」張姨娘故做不知,心中暗道:難道路有人逛到了那間成衣鋪子,發現了事情……

    「我還想問你呢。」老夫人望向張姨娘的目光,除了嘲諷,就是不屑:「你怎麼把琳兒的衣服拿到成衣鋪寄賣,咱們侯府有吃有穿的供著,每月發著額外的月俸,你還這麼缺銀子,你的錢都用到哪裡去了?」

    張姨娘沉下眼瞼,急思方法:「老夫人,事情一定有誤會,我怎麼會賣琳兒的衣服……」糟糕,事情真的被發現了,怎麼辦呢?

    「還想狡辯?」老夫人擺擺手,銀屏拿出幾件衣服,放到張姨娘面前:「藍色的針織衫,一年前袖口不小心滴上了一滴紅油,顏色有些暗,別人看不出什麼,但知情人卻是知道的,黃色的裌襖,領口鬆了一條絲線,雖然後來了緊了緊,但咱們這心知肚明的人,能看出不對,對襟長裙,腰身上的花朵少了一片,後來雖補上去了,仔細看看,還是能看出不對……」

    老夫人將這些衣服上的不足之處一一道來:「這些衣服都是因為出了點小問題,你便將其擱置起來,不再穿,今天,它們都在一家名為依琳的成衣鋪出寄賣,不要告訴我,衣服是別人的,只是和你的衣服出了一模一樣的問題,當然,若你這麼說也無妨,命人去你的蘭園,將你那些衣服拿出來,如果真的還在,我便相信,你是冤枉的……」

    張姨娘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掩面哭泣:「老夫人,實不相瞞,我和琳兒的衣服,的確不在侯府了,不過,我絕對沒將它們拿出去賣,而是……把衣服送給了御史府的人……」

    事情推到御史府身上,老夫人便不好再繼續追查下去……

    老夫人望向張姨娘的目光,越發的冷然:「可張姨娘身為侯府之人,一言一行皆代表著侯府,就算要接濟御史府的人,也應該提前告知,不要做出有損我們侯府顏面之事。」

    「更何況,你的好心,人家可是另外利用了,不是穿了你的衣服,而是將你的衣服賣掉,重新買新的!」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老夫人的目光,語氣中,透著說不出的無限嘲諷。

    張姨娘送出的衣服,代表著侯府,可人家御史府並不稀罕,賣了換銀子,重買新衣服,只是聽到這一點兒,老夫人就氣的全身發抖,她是極愛面子的人,被人落了面子,自然會氣憤。

    張姨娘輕抹著眼淚:「老夫人教訓的是,妾身知錯了,以後,一定以侯府的利益為最先……」

    「那家成衣鋪是誰開的?」老夫人面色陰沉,語氣冰冷。

    「回老夫人,妾身不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老夫人知道,那鋪子是自己名下的。

    「張姨娘真的毫不知情。」老夫人冷眼掃向張姨娘:「鋪子名可是叫依琳呢?」

    「老夫人名查,琳兒可是侯府千金,身份高貴,若我知道鋪子叫依琳,定然會讓他們改名字的……」張姨娘語氣鄭重,不像在撒謊,老夫人的心思也放鬆下來:

    「鋪子裡大量寄賣你和琳兒的衣服,看來,掌櫃和御史府的人很熟,回頭支會他們一聲,把鋪子名改了,堂堂侯府小姐的名字,居然被人用來做鋪子名,不覺得丟人麼?」商,官地位懸殊,侯府又屬於名門望族,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名字與低微的商聯繫到一起。

    「妾身一定盡快催促御史商議。」張姨娘暗暗鬆了口氣:鋪子叫依琳,也是自己的一招棋,畢竟,沒有哪個高門貴族之人,願意與商扯上關係,所以,老夫人才會輕易相信了自己的辯解,有時,反其道而行,也是個很不錯的方法。

    侯府門外,一名男子面色焦急的望著大開的大門,想進又不敢進:怎麼辦?張姨娘吩咐過自己,千萬不要到侯府來找她,可是如今,十萬火急,自己再不來,鋪子就要垮了……

    丫鬟瑟兒在院內悄悄探出頭,望了門外一眼:「大小姐,果然不出您所料,那掌櫃真的來了,不過,他似乎不敢進來,咱們應該怎麼做?」

    慕容雨淡淡笑笑,笑容中透著說不出的詭異,張姨娘的成衣鋪,應該是在暗中開的,侯府的人都不知道,張姨娘自然不會讓掌櫃進府尋她。

    不過,看這掌櫃的模樣,似乎遇到了大麻煩,自己就做做好人,逼他下個決定吧,在瑟兒耳邊低語幾句,瑟兒聽的眼睛閃閃發光,答應一聲,快步離去……

    瑟兒提著食盒走到門口,望了掌櫃一眼,尖聲道:「他是小偷啊,快把他抓起來。」

    守門的侍衛一聽,快步上前將掌櫃綁了起來,掌櫃掙脫不掉,急聲分辨:「姑娘,姑娘……弄錯了,弄錯了,我不是小偷……」

    瑟兒輕哼一聲:「不是小偷,你鬼鬼祟祟的在侯府門口望什麼?」

    「我……我是來找人的,找人的……」情急之下,掌櫃也顧不了太多,脫口而出。

    瑟兒輕哼一聲:「少騙我了,侯府住的都是貴人,誰認識你這個窮鬼,兩位大哥,把他送到大理寺去吧……」

    大理寺,哪是人呆的地方?進去容易,想出來就難了,自己可不想枉死在裡面,掌櫃心中焦急的同時,什麼事情都顧不得了,只想著保命要緊:「我是來找張姨娘的,找張姨娘……」

    「張姨娘認識你嗎?」擺擺手制止了侍衛們的動作,瑟兒悠然自得。

    「認識,認識,當然認識……」掌櫃連連答應著。

    「那你找她什麼事?」瑟兒不緊不慢的詢問。

    「十萬火急之事,但除了張姨娘外,不能告訴其他人!」掌櫃言詞肯定,瑟兒也沒再多說什麼,眸底閃閃發光:「兩位大哥,既然他是來找張姨娘的,你們就帶他進去吧,剛才我看到張姨娘去了松壽堂……」等下有好戲看了!

    松壽堂,張姨娘的懺悔還在繼續,老夫人有些不耐煩,正欲擺手讓張姨娘回去處理事情,丫鬟在外稟報「老夫人,侍衛抓到一名鬼鬼祟祟的男子,他說是來侯府找張姨娘的……」

    張姨娘心中一驚:是誰這麼愚蠢,在這個時候來侯府找自己……

    老夫人的目光瞬間瞇了起來,嘴角揚起嘲諷的冰冷笑意:「帶進來。」張姨娘的事情,還真不少,處理一件,再來一件……

    「張姨娘!」掌櫃被押進來,未看別人,乞求的目光直接望向了張姨娘。

    掌櫃,他怎麼來了這裡?張姨娘心中震驚,面上卻是平靜如常,以非常陌生的目光望著掌櫃:「你是誰啊,我根本不認識你。」暗中,不停向掌櫃使眼色。

    「張姨娘,我是週二啊,依琳成衣鋪,您雇的掌櫃,您怎麼可能不認識我了?」掌櫃急的大喊,額頭直冒冷汗:若張姨娘反臉不認人,他可是要被送進大理寺的,小命不保啊……

    老夫人凌厲的目光瞬間望向張姨娘,成衣鋪的掌櫃居然是她雇的,可剛才,她告訴自己,她不知道那鋪子是誰開的……

    「你胡言亂語些什麼,依琳成衣鋪是誰的我根本不知道,哪還會雇你做掌櫃!」張姨娘冷聲打斷了掌櫃的話:「若你再繼續誣陷我,就送送去大理寺……」

    「張姨娘,做人可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我明明是你每月十兩銀子請的掌櫃,為您管了兩年鋪子了,您怎麼可能不認識我。」若在平常,掌櫃一定會察覺到不對,可現在,他著急自己的性命,著急上火的,管不了太多,張姨娘的暗示,他根本沒看出來。

    「您特意囑咐,有事要事先傳信息給您,您會去鋪子裡找我,我不可以到侯府來尋您,可是,事情十萬火急,御史府也解決不掉,我顧不了太多,只好冒險來侯府找您了……」

    「閉嘴,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張姨娘怒斥,心裡早就亂成了一團亂麻:這個笨蛋,都看不懂眼前局勢麼……

    「那我就說的更明白一些,您放到鋪子裡賣的那些衣服,全被退回來了,因為人家發現,那是被穿過的,不是新衣,高門貴族的人都吵著讓退銀子,門檻兒都快被擠破了,我們小店招惹不起,只得退還銀子給人家,平憤怒,可那銀子都讓您拿走了,鋪子裡沒有周轉銀兩,我這才冒險來侯府,與您商議……」

    鋪子的聲譽是徹底毀了,以後只怕不會再有人前來買衣服了,自己這掌櫃也做到了頭,得罪張姨娘,也無妨。

    宇文倩可是鎮國侯府的人,她的一言一行皆代表了鎮國侯府,在貴族的女眷中有一定的影響力,再加上,貴族之人都很要面子,就算她們的衣服是現做的,也會以發現別人穿過為由,拿回去退掉,沒人願意穿一個名聲奇臭的鋪子賣出的成品衣。

    再說了,萬一哪天她們穿著衣服走在街上,或參加某個宴會時,被人發現,衣服是某人穿過不要的,多丟人……

    什麼,被人發現衣服不是新的了?張姨娘心中的震驚無法用言語形容,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啊,不可能會被發現的,究竟是怎麼回事?

    「張姨娘,原來那鋪子是你開的啊?」老夫人的聲音中多了些咬牙切齒的味道:她掌管著侯府後院以及侯府名下所有的鋪子,無論是兒媳的,孫女的,銀子,她不貪她們的,但有哪些鋪子,她有極力知道。

    「老夫人,你不要聽一個外人胡言亂語,我名下沒什麼鋪子,真的沒有……」張姨娘急的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原本,張姨娘以為自己一定會被扶正,她隱瞞鋪子的事情,是想在暗中壯大自己的實力,然後,將慕容雨的鋪子吞併一些,哪曾想,事情竟被翻了出來……

    「人家一名外人,為什麼不誣陷別人,偏偏要誣陷你……」這一次,老夫人除了不屑就是嘲諷,小戶人家出來的姨娘,真是讓人不敢恭維,開個鋪子,也掖著藏著,唯恐自己這做長輩的知道,扣她銀子麼?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堂堂侯府,名門望族,銀兩要多少有多少,連雨兒十二家鋪子的銀子都沒放在眼中,會貪她區區一間鋪子的銀兩……

    「老夫人,你聽妾身解釋……」

    老夫人擺了擺手,制止張姨娘的話:「解釋的話,你不必對我說了,你這種兒媳,我可受用不起,來人,去知會侯爺一聲,將張姨娘遣回御史府……」

    張姨娘只覺轟的一聲,大腦頓時一片空白:遣回御史府,那豈不是說明,要休了自己……

    「老夫人,老夫人,你聽我解釋啊老夫人……」張姨娘猛然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哭喊著去求老夫人,若自己被休棄回府,丟人現眼不說,御史府的人也會嫌棄自己,自己哪還有活路可走……

    老夫人不為所動,厭惡的避開張姨娘伸來的手:「送張姨娘回御史府,從此以後,她不再是我侯府的人……」人家不是處處向著娘家嘛,就讓她徹底回娘家好了。

    「老夫人,要不要等候爺來了再說……」柴嬤嬤勸解著:「畢竟,張姨娘是御史的女兒,就這樣遣送回去,不太好吧……」

    老夫人冷哼一聲:「張姨娘已經嫁進侯府,就是侯府的兒媳,御史府想幫,也幫不上太大的忙,更何況她只是名姨娘,若非看在她服侍了侯爺多年的情份上,我已經命人將她發賣了……」姨娘,說白了,就是比丫鬟的地位高一點兒的妾,正妻都有權力處置她,更何況老夫人……

    「老夫人,求求你了,不要遣我回去……我知錯了,真的知錯了……」張姨娘大喊著,被粗使嬤嬤們向後拖去,被遣回娘家的姨娘而已,已經失寵了,粗使嬤嬤自然不會再對她客氣。

    張姨娘的手指緊緊抓住門框,死不鬆手,粗使嬤嬤們狠狠瞪了她一眼,走上前,咬牙切齒的一根一根,快速掰開,張姨娘只覺手指快要斷了,鑽心的疼,再也沒了抓東西的力氣……

    張姨娘的哭喊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柴嬤嬤望了一眼掌櫃:「老夫人,這人怎麼處置?」

    老夫人掃了掃掌櫃:「自然是趕出侯府。」他的主子都趕走了,還留他在這裡做什麼,回御史府陪著主子傷心難過去吧,忠勇侯府可不會再對御史府接濟,以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老夫人只遣走了身單影只的張姨娘,讓她淨身出戶,其他的東西都留在了侯府,不是老夫人貪心,她還有個女兒不是,她在侯府的東西,當然要留給她女兒做嫁妝!

    張姨娘什麼都沒拿,只穿著一身衣服回了御史府,一路的拉扯,她的衣服有些叛亂,髮髻也早就鬆散,遠遠望去,就像一個瘋婆子,御史夫人看到這樣的女兒,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嚇了一跳,急忙將她迎進屋裡,詢問事情原因。

    「什麼?你被遣出了侯府?」御史夫人拿著濕手帕為張姨娘擦臉的動作微微頓了頓:那豈不是表示,玉蘭再也不能回侯府了……

    重重的歎了口氣,御史夫人坐到一旁,苦口婆心的勸解著:「玉蘭哪,不是娘說你,你真不應該離開侯府,且不說你的年齡已經大了,不是十七八的姑娘,可以再嫁,那侯府是何等的門第,不是說進就能進得去的……」

    「娘,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可事到如今,我也是沒有辦法了……」若是有辦法,自己一定會留在侯府,哪會丟臉的回來御史府居住。

    「玉蘭,你畢竟和侯爺有了琳兒,應該想想辦法,回到侯爺身邊,而不是自暴自棄……」久久的靠在娘家,可是會讓人恥笑的。

    「我已經在想辦法了……」張姨娘有些不耐煩,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她還未適應過來……

    御史夫人歎了口氣:「玉蘭,對其他人,就說你暫時來御史府住幾天,千萬不要實話實說,否則,御史府有些人,可是會跳腳大怒……」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再加上現在的御史府,也是入不敷出,你在這裡住個一兩天還行,若是住的時間長了,你那些兄弟們,一定會說閒話的……」

    張姨娘猛然站起身,憤憤不平:「娘,御史府窮的時候,我沒少幫哥哥,弟弟他們吧,為什麼現在我落難了,需要他們幫助了,他們反倒嫌棄起我來了,我給他們的銀子,足夠自己過完下半輩子了……」世態炎涼,世態炎涼啊!

    「玉蘭,這些事情暫且不提,你想好怎麼回侯府了嗎?」唯恐張姨娘再大喊大叫,將人引來,御史夫人快速轉移了話題。

    張姨娘氣呼呼的坐了下來:「還沒有!」

    「賣衣服前,你們就沒有將衣服徹底檢查一遍嗎?」張御史回來了,面色極是陰沉,剛才張姨娘和御史夫人的話,他都聽到了:「居然讓人在衣服內發現了與侯府有關的東西……」

    「我明明已經徹底檢查過了,根本沒問題的……」張姨娘百思不得其解:衣服上的殘缺,也可以說成是製作時,不小心造成,哪曾想,會出了這種事情。

    張御史冷冷的掃了張姨娘和御史夫人一眼:「御史府的衣服沒問題吧?」自己堂堂三品大員,可不能被人發現靠賣衣服度日,傳出去,自己還怎麼在朝堂立足。

    「老爺放心,衣服我都仔細檢查過了,保證萬無一失!」御史夫人鄭重保證著,心裡根本沒底,不過,衣服早就賣出了,現在擔心也晚了……

    「那就好,御史府的臉面,千萬不能丟!」張御史暗暗鬆了口氣:自己想要陞官,這種醜事,絕對不能發生。

    剛開始,張姨娘是心煩意亂,不能再想其他,可靜下心來後細細一想,張姨娘發現端倪,事情應該是慕容雨一手策劃的,因為,她知道自己貪了她的銀子,卻不動聲色,逼迫自己拿更多的銀子給她,這一次,也極有可能是她早就知道那鋪子是自己的,故意使了手段,讓自己跳進陷阱。

    衣服沒賣到銀子不說,還弄的鋪子的名譽掃地,最後只得關門大吉,自己兩三年的心血,算是白費了,慕容雨這是在報復自己。

    慕容雨害自己如此狼狽,自己又豈能輕易放過她!若不將事情千倍萬倍的討回來,自己就不叫張玉蘭!張姨娘抬起頭,眸底燃燒著濃烈的復仇火焰,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魔,十分嚇人!

    張姨娘被遣回御史府,依琳成衣鋪無銀子賠償客人損失,已經倒閉,客人在成衣之中發現了御史府的東西,一時間,議論紛紛,謠言四起,御史府出言解釋,事情與他們無關。

    可隨後,又有人在衣服中發現了與御史府有關的東西,御史的解釋之言無人再信,事情一度成為人們茶餘飯後議論的焦點與笑談,御史府的人整天閉門謝客,對此事不再發一言。

    慕容雨承諾歐陽少弦,每月初一,十五為他做雲片糕,碰巧沈老太君也傳來消息,想吃雲片糕,慕容雨就起了個大早,忙忙碌碌的在小廚房做雲片糕。

    依琳成衣鋪被逼倒閉,張姨娘又回了御史府,無計可施了吧,十天的期限馬上就到,到時,她還不出銀子,掌櫃們可不會輕饒了她,事情應該不需要自己插手了,那群掌櫃可都不是好惹的,他們完全會將張姨娘整個半死……

    楚宣王府的侍衛早早就在一旁等候,雲片糕做好,慕容雨裝進籃子,讓他帶去給歐陽少弦,至於另一籃,自然是要交給謝輕翔的,每次來拿雲片糕,謝輕翔都親力親為,從不假他人之手,因為這是老太君最喜歡吃的東西,他不敢大意。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慕容雨提著籃子去門口,如往常一樣,剩下的雲片糕,被丫鬟婆子們哄搶……

    莊嬤嬤走了過來,皺了皺眉:「你們幾個,先幹活,把事情做完了,再吃東西。」

    「是是是……」丫鬟,婆子們答應著,口中含著雲片糕,四下散開,莊嬤嬤也去做事情了。

    綠燕準備去松壽堂,路過煙雨閣時,聞到了雲片糕的香味,饞的舔了舔嘴唇,什麼味道這麼香?

    院子裡沒人,綠燕大著膽子走進去,循著香味走去,進了小廚房,拿起桌上的雲片糕咬了一口,頓時驚的瞪大了眼睛,好好吃,她還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糕點。

    四下觀望無人,綠燕以最快的速度將桌上的雲片糕包好,塞進衣袖中,快速離開了煙雨閣。

    忠勇侯府門口,謝輕翔已經站在那裡,焦急的來回走動著:「翔表哥!」慕容雨以為他是等急了,快步走上前:「我沒想到你這麼早到……」

    「雨兒……」謝輕翔猶豫片刻,眸光閃了閃,拉著慕容雨的衣袖走到一邊:「陸皓文在府上嗎?」

    經謝輕翔這麼一問,慕容雨猛然想起,陸皓文好多天沒來侯府了,自己派去送銀子的小廝也回來稟報,陸皓文不在住處,慕容雨以為他可能去了太子府,便沒有在意:「陸先生好多天沒來了,翔表哥,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謝輕翔眼睛一亮,頓時鬆了口氣:「他沒來侯府,那我就放心了,雨兒,以後他來了侯府,你們最好不要讓他再進來……」

    「為什麼?」慕容雨不解,心中隱隱升起不祥的預感:「是不是出事了?」

    謝輕翔四下望望,壓低了聲音:「不只是出了事,還是大事,整個京城,有權勢的人都在找他……」

    「為什麼?」陸皓文只是一名窮書生啊,就算再得太子器重,也不至於重要到這種程度吧。

    「三年前的叛亂你還記得吧,當時帶頭叛亂的綏晉王被斃,其他的小頭目自然不敢再反抗,亂局暫時平靜下來,當時的清頌已經很亂,財力,物力損失很多,皇上想盡快平息這場戰爭,便沒有再繼續深究……」

    說到這裡,謝輕翔再次壓低了聲音:「據說,幾十名隨綏晉王一起叛亂的官員,如今都在朝中有了不錯的地位,而陸皓文手中有那次叛亂人員的具體名單……」

    「他是怎麼拿到那份名單的?」消息是真的,還是有人故意在製造事端?慕容雨心中震驚:「尋找陸皓文的,是叛亂人員嗎?」

    謝輕翔搖搖頭:「具體的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尋找陸皓文的,除了叛亂人員外,還有一些想要立功的大臣,所以,京城很亂,根本分不清,哪些是叛賊,哪些是急功近利的大臣,若是全殺了,必定會引起民憤,說不定還會將綏晉王的舊部逼反……」

    慕容雨猛然明白過來,張玉玲,張玉棋討好陸皓文,應該不只是為了做官夫人,更可能是為了他手中的名單,難怪連張玉菲這高貴的嫡女都出動了,御史府可真是捨得下血本,就是不知他拿名單是為了請功,還是為了毀滅……

    畢竟,三年前,自己的母親和哥哥的死,已經表明,張御史或張姨娘與叛軍,或多或少,都應該有一定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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