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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三章 愛與險情 文 / 築夢者

    綠霓看著荀真那震驚而又不信的眼神,怕她以為她瞎說,忙拍胸脯道:「荀掌制,我哪敢騙你?我說的句句屬實。」

    荀真覺得這事真的匪夷所思,站起來狐疑地打量著綠霓半晌,不是她不相信,而是不敢相信,那廝幾次三番的輕薄她,若不是她還有點理智拒絕,只怕早就被他拆吃入腹了,況且眼前這綠霓的皮相真的是一等一的好。

    「綠霓,我知道你很擔心會受到殿下的處罰,但也沒必要在我這兒說些不等使的話,我說過已經當你道過歉了,就決不會食言,況且對於你所說的所謂秘密,我並不感興趣。」

    她又重新坐回椅子內拈針繡成了起來,表情極其冷淡。

    綠霓看到荀真的眼裡那震驚與狐疑之色退去了,從而又變得波瀾不驚,心底大為失望,原本還以為說這個能打動荀真的心,別與殿下鬧彆扭,不然殿下的心情一直好不起來,她的小命時時都懸著。

    「荀掌制,請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話,你以為我會傻得到處說這話嗎?若傳到皇后娘娘耳裡,我真的凶多吉少,只是你是太子殿下喜歡的人,我不想被你誤會了去。」

    等了半晌竟不見荀真搭嘴,綠霓失望地咬著唇轉身準備出去,總覺得頭頂的烏雲似乎越來越厚。

    手伸到門把處,她正要推開,斜眼卻睨到荀真的面容動作不變,刻意看了一眼繡架上的布,只見那幾針繡得歪歪扭扭,大失水準,原來她並不是無動於衷,這才把心放回原地,嘴角噙笑,快速地拉門出去,對於錢芳兒與莊翠娥的敵視她竟也能視若無睹。

    屋子裡的荀真心情很煩亂,綠霓的話怎會對她一點影響也沒有?

    只是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都容不得她亂想,只是這心卻跳得厲害,她的腳想要飛奔去找他求證,理智卻是拚命地拉著她,不讓她輕易行動。

    她茫然地繡著,難道他有毛病?她突然很惡劣地想,但又不可能,那天……她不但看到過也被迫親手摸過……現在想來手心都是發熱的,再說事後她好幾夜不能安眠,晚上總要驚醒幾回。

    莊翠娥敲了好久的門沒人應,擔心那綠霓是不是說了什麼惹荀真不高興?遂自作主張地推門進來,看到荀真安好地在那兒繡著禮服,這才拍拍胸脯放下心來,剛想悄然關上門,卻看到那繡布上繡的亂七八糟,這怎麼得了?

    她忙上前準備提醒荀真一句,近前去,看到她兩頰嫣紅,不知在想什麼?那表情千變萬化,一會兒喜,一會兒憂,一會兒又神遊天府……

    「掌制大人?」她小心翼翼地喚了一句。

    「啊?」荀真回過神驚叫了一下,忙抬頭,看到莊翠娥正奇怪地盯著她看,瞬間,臉似充血一般紅透了,羞死人,她剛剛想的若是被人知曉,這臉都不知道要往哪擱?

    「掌制大人可是身子不舒服?您看,這都繡歪了?」莊翠娥上前伸手撫摸了一下荀真的額頭,除了有些熱之外,並沒有發燒啊。

    荀真暗中呼吸了好幾次才能勉強抑下臉上的紅暈,笑著伸手把莊翠娥的手拉下,「莊姨,不用擔心,沒事,只是我……剛剛在想事兒,所以沒留神這才繡歪了。」

    拿起剪子,把那幾路繡歪的線拆掉,她強迫自己不要亂想,綠霓的話豈能當真?她為了活命,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說這些話無非是讓她不要心生芥蒂,自己若當真了那才是可笑呢,宮裡多少雙眼睛,這種事瞞一兩次可以,哪可能長久都不被發現的?

    莊翠娥也在一旁幫忙整理繡線,小心開導道:「掌制大人,綠霓那種女人說的話,你可別當真與她計較,氣壞了自己不值得。」八成是綠霓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荀真才會在氣怒之下繡錯了。

    荀真愣了愣,然後笑了笑,果然,就連莊姨也叫她不要相信,就算沒有綠霓,將來還會有太子妃等等名正言順的女人呢。

    殊不知兩人竟是雞同鴨講,說的完全不是一個意思的話。

    「莊姨,我怎會與綠霓計較這些,只是對她說的話存疑而已。」荀真道,入冬了,看來得想個辦法見一見七皇子才行。

    天氣漸漸地變得寒冷起來,東宮殿內的偏僻角落裡的炭盆已經安放了不少,孫大通揚著拂塵在角落裡巡視著,就怕底下人笨手笨腳的,一個不好燃著什麼那就糟了。

    內殿裡有著說話聲,太傅嚴翰的聲音卻是極爽朗,「殿下,看來皇上是不準備給大皇子與三皇子封王了。」

    宇文泓只是笑而不語,大哥因為與宮女的那點子事爆了出來,而三哥自然是受他那個娘賢妃所累,父皇震怒了,並且讓他們在府裡思過,看來封王確實是渺茫。

    半晌之後,他才把茶碗放下,「收到廷寄,周思成在北疆的戰事節節勝利,不過現在入冬,對胡國的戰事也不能放鬆,太傅,你給周思成寫封信,若胡國不出戰,讓他不要好戰,只要守住北疆的疆域線即可,不能讓大軍這麼快返回帝京。」

    嚴翰的喜悅收了起來,皺眉道:「殿下還是擔心二皇子晉王?聽說他繳匪頗見成效,必在近日內返回帝京。大軍不回返也好,我回去後即可寫信給周思成,也會悄悄地送到北疆去。」

    這封信由他這太傅來寫比較不引人注目,要不然一封蓋有東宮印記的信件落到別人的手裡,那就是大事件了,太子還是思慮甚周。

    宇文泓點點頭,目光看著淡青色溥紗外的冬景,倒有幾分思念那個倔強脾氣的小女人,都這麼些天了,她還沒來尋他,若不是放出話說下次見面必是她找上門來,他定會讓孫大通宣她過來。

    「殿下,高侍郎求見。」

    高文軒回京了?宇文泓示意孫大通領他進來。

    嚴翰的身子也坐直了,不知這高家的公子可有帶回什麼振奮人心的消息?

    高文軒那俊帥的臉龐此時消瘦了不少,乍看下去像是重病初癒一般,腳步沉穩地進來內殿,朝那坐在屋內中央正撥著炭的宇文泓行禮。

    「文軒,一路辛苦了,孫大通,斟碗熱湯給高侍郎暖暖身子。」宇文泓沉聲道。

    高文軒道謝過後,接過孫大通遞過來的熱湯,輕啜了一小口,方才放下熱湯,從懷中掏出一封信親手遞給了宇文泓,「太子殿下,這次僅能查到這一封信,這只能說明他們之間有勾結,只是可惜上面並沒有任何他的印鑒。」

    他名義上離開帝京前往別莊養病已經有好些時日了,可實際上卻是收到消息前去查找證據,只是到頭來還是沒有得到有利的證據。

    嚴翰瞅了一眼緊皺眉頭的宇文泓,「文軒,不是還有證人嗎?」

    高文軒搖搖頭,「我趕去時,他已經被人滅嘴了,好在那人狡猾,憋住最後一口氣等我趕到,不然只怕連這漏網之魚也得不到。」說到這裡,他握緊拳頭,若不是最後他好運逃脫了,只怕現在也遭到暗算了。

    宇文泓把信遞給嚴翰看,然後輕笑地道:「雖然不能直接用來指證他,但是至少讓我們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這比一無所知要強得多,況且現在他在明,我們在暗,文軒,你這次還是幹得不錯,他絕對猜不到是你親自前去。」

    「殿下,若能得到他們通信來往的證據,那絕對是一個反擊的好機會,陛下一定會聽信殿下的言詞,只是臣去遲了一步。」高文軒的眼裡有著痛苦,當希望在你的面前時,你以為可以抓得住,誰知伸手握去時,卻是滿手的泡泡,一戳就破。

    嚴翰看完信,嘴角也含著微笑,「殿下說得在理。」捋了捋鬍須,笑望著宇文泓,「殿下,明年選妃也是至關重要,需不需要與皇后娘娘打聲招呼?」

    選妃?

    正要再一喝一口熱湯的高文軒突然被湯水嗆住了,頓時猛咳了起來,太子及冠後就要冊立正宮,這是不可避免的,只是真兒怎麼辦?他猛然抬頭看向宇文泓。

    只見到這個年輕英俊的太子殿下只是隨意道:「太傅不用憂心,母后心中早有定奪,況且此事孤不宜出面,此事交由母后折騰即可。」

    「殿下,那真兒怎麼辦?您打算如何安置她?」高文軒始終忍不下那句話,站起來雙眼圓瞪地看向宇文泓,他要親耳聽到他的回答。

    若不是荀真傾心於他,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放手,荀真原本就是他的未婚妻。

    當年,他隨母親到荀家做客,荀夫人看到他的目光落在一旁只有兩三歲的真兒身上,笑著拉住他的手道:「軒兒喜歡我們真兒嗎?」

    「喜歡。」他笑得一臉燦爛地回答。

    「那把真兒給你當媳婦,好不好?」荀夫人仍是笑得慈愛地道。

    媳婦是什麼?當時的他只有模模糊糊地認知,回頭看向母親,母親微笑地朝他點點頭,頓時,笑開顏地大聲道:「好。」

    荀夫人摸了摸他頭頂上綁的兩個總角,「可是,娶了我家真兒,就不能再納其他的女人了,軒兒,可願意?」

    他回頭看向母親懷裡的小女娃,那晶亮的眼睛真是漂亮,遂連考慮也沒有,大大地點了點頭,並且說出那句很有名的話,「若得真兒為妻當以金屋藏之」的話。

    那時候母親與荀夫人都哈哈大笑,母親甚至搖搖頭笑道:「傻孩子,我們家又不是帝王,哪來的金屋?」

    只是笑聲仍在記憶中迴盪,可人面卻早已是變了幾變,不復存在,只有那桃花仍在春風中搖擺。

    宇文泓親手斟了一碗香茶,看著那飄飄渺渺的蒸氣,淡道:「高侍郎,這事不到你管,也不到你來問。」

    高文軒的火氣湧上來,他根本就沒有準備好好地待荀真,捏緊的拳頭頓時控制不住飛向宇文泓,他笑得越是雲淡風輕,他的怒火就更甚。

    宇文泓連頭也沒抬,感覺到那挾著風聲而來的拳頭,他只是單手接過,頓時使勁包住高文軒的拳頭,文臣始終是文臣,儘管他也練了幾天拳腳。

    嚴翰沒想到為了一個荀真,這兩個人居然互不相讓起來,對荀真的觀感頓時變差了,這個女人真的是禍水,忙上前準備拉開高文軒,「文軒,你瘋了,竟然敢向太子殿下動拳腳,荀真只是宮女,這輩子也不能封後封妃的。」

    「太子殿下,即使您的身份再尊貴,臣也不許你欺負了真兒,真兒的兄長下落不明,我就是她的兄長,她並不是沒有娘家人。」高文軒怒火中燒地道。

    宇文泓抬眼看向高文軒,真是一個癡情的兒郎,就算這樣,也不能從他這兒把荀真搶去,他宇文泓難得看上一個女人,眸子裡狠辣之光閃過,他的手一用力,高文軒的面孔有幾分扭曲,然後一把反推,將他推出幾丈遠。

    「文軒,胡鬧也要有個限度,孤與你說過,荀真是孤的女人,孤自會安置她,同時也無須向你交代,你不是荀英,荀真的兄長也還輪不到你來當,你若真的為她好,就不要再這般意氣用事。」

    高文軒的臉色青紅起來,被太子那一推,在衝力之下,他不禁跌倒在地,不忿地抬頭看向宇文泓,只見到他居然悠閒地撥著茶碗裡的茶梗,這個太子殿下越來越深沉,把真兒交給他到底是對還是錯?

    嚴翰親自上前把高文軒扶起來,「你爹若看到你這個樣子會不安心的,文軒,荀真是太子的女人,輪不到我們做臣子的多加議論。」其實他也不贊成太子與荀真有私情,太子似乎過於沉迷了,這是不好的先兆,帝王可以寵愛任何一個女人,但不能愛上任何一個女人。

    高文軒默然地任嚴翰把他押回坐在椅子裡,一時間內殿極其安靜,似乎各人有各人的心事,良久之後,高文軒才道:「殿下,剛剛是臣魯莽了,希望殿下……能善待真兒,她已經過得這麼苦了……」想到這裡,縱使是大男人,他的聲音也微微哽咽起來,「荀家人都是癡情種,他們對於另一伴要求極嚴,真兒選擇了您,自然也會希望您真誠以待。」

    宇文泓雖然愛惜高文軒之才,但他身上的毛病也不少,衝動魯莽就是其中最要不得的,但是看到他痛苦的雙眼,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本來他不想與高文軒談論這個問題的,他要交代的是那個小女人,而不是其他不相關的人。

    高文軒看到太子那微不可見地點頭,方才稍為安心。

    氣氛漸漸地又恢復了原先的平和,似乎剛剛的爭執並不存在,但在三人的心中都有了微微的掂量。

    宇文淳一張俊臉皺了起來,這段時日他不停地打聽荀蘭的下落,就算能尋回屍首也好啊,這算對荀真也有個交代。

    倚紅樓裡的人都被帝京府尹押起來審問了,他也去問過,只是在一眾燒焦的屍體中實在分辯不清哪個是荀蘭?據荀蘭的貼身侍女的說法,似乎那天起火的時候她獨自一人在屋裡,而且那夜的風勢極強,那把火燒得十分劇烈,應該是燒成灰了。

    可他始終不相信,那天若他可以早到一步就好了,就不會讓荀真惟一的親人落得那麼一個下場,柳德妃打得好算盤,居然想到利用荀蘭逼荀真就範。

    「殿下,這兒風冷,還是回寢宮吧?」苟公公小心地勸道。

    宇文淳卻是沒有回應,而是兩眼看著那湖景,此刻尚能看到風吹皺一池湖水的景色,再過些時日,上面結了冰,就再也沒有這景致可看了?做為荀真的朋友,他還是差勁的,竟有負她所托。

    「殿下?」苟公公勸道。

    宇文淳這才悠長地歎息一聲,轉身準備先回寢宮,一味地避開荀真不是辦法,總要見她一面把她姑姑的事情當面告之。

    突然,前面有人狂速奔來,那人身穿紫色的衣服,似看到他們這一群人,竟大喊起來,「救命——救命——」

    宇文淳不是好管閒事的人,雖然人影模糊,可這聲音……

    不正是荀真嗎?

    瞬間,他的腳一轉,飛快地朝那呼救聲傳來的方向奔去,一顆心跳得極快,就怕遲了一步,她會遭遇到不測。

    荀真遠遠地看到前面有人,回頭看到那幾名身穿尚工局宮女服飾的女人快速地追來,看來剛剛她耍的小伎倆奏效了,所以這幾人才沒有追得那麼緊。

    她努力壓下心慌,腳下的步子卻是絲毫也不敢停下,就怕一停小命地就沒有人了,誰知只顧後望,她被小石子一絆跌倒了,撲到地上,膝蓋處傳來了疼痛感,看來這回跌得不輕,忙想站起來,腳卻是扭到了,一時疼痛竟站不起來。

    饒她再鎮定,看著那幾名宮女服飾的人朝她冷笑而來,心知這回肯定凶多吉少,身子慢慢地往後退去,「你們不是尚工局的宮女,到底是什麼人?」

    那幾個人不回答荀真的話,而是對視一眼,然後分工明確,一人撲向荀真,而剩餘幾人卻是阻攔宇文淳。

    荀真看到那從天而降的短劍,這回看來小命休矣,此時她的心中充滿不甘,充滿後悔,如果早知道就這樣死了,她那天一定不會拒絕他的親近,在這一刻,她竟然想到那天宇文泓落寞的背影以及那微微祈求的眼神。

    下意識的,她把手抬起來意圖擋住那攻擊。

    永德宮。

    宰相柳晉安挾著一股寒風闖進來,看到偏殿內女兒與孫女並在,遂讓人掩好門,朝女兒道:「你是不是派了柳家的人去殺荀真?」

    柳德妃看到父親前來,心下正詫異,看來是自家大哥把消息走漏給父親知曉的,遂由一旁的宮女扶起來,輕聲道:「爹,您別生氣,女兒會慢慢地向您解釋。」

    「爺爺,這不怪姑姑,是我求姑姑一定要解決掉荀真的。」柳心眉搶先道,「您不知道,她與太子真的有私情,明年選妃在即,我不能任由她搶去我的東西,唯有她死我才能安心。」

    「爹,我也贊同心眉這個意見,況且上回拉攏她不成,留著她我總覺得是個禍患,還是滅口的為好。」柳德妃把茶碗親自奉到父親的桌前。

    柳晉安連孫女也沒有掃一眼,而是看向女兒,「女兒呀,心眉年紀小不懂事,你不勸她就罷了,還要鼓勵她這樣做?她不過是一名宮女,將來不能封妃,你跟她較什麼勁?」最後竟是朝孫女兒喝去。

    柳心眉哪裡受到祖父這樣的痛喝聲,在一旁絞著帕子一臉的委屈,爺爺知道什麼,荀真是她現在最大的敵手,若是得不到宇文泓的心,她就算成為太子妃也是個空殼太子妃。

    柳德妃安撫地看了一眼侄女,「心眉啊,安幸這幾日不知道在搗鼓些什麼?竟連我這娘也沒有來看一眼,你代姑姑去她住的平安殿看一看。」

    柳心眉頓時睜大眼,她還有話想說,對於姑姑的支使心生不悅,但又不好得罪姑姑,遂起身朝姑姑與爺爺福了福,這才隨宮娥出去。

    柳德妃看到門一關,這才看向父親,「爹,您在擔心什麼?她不過是一個宮女,死就死了。」

    柳晉安卻道:「當年抄荀家時,只能抄出一個空殼來。」

    柳德妃怔了一下,父親這話是什麼意思?誰不知道荀家清廉,沒抄出多少身家也是正常的,遂笑了笑,「爹,我們柳家的財富已經有當今國庫的十分之二了,還貪那麼多錢財來幹什麼……」

    「你懂什麼?」柳晉安對這個一向疼愛的女兒輕斥了一句,「荀家最大的財富不是金銀珠寶,而是兵器。皇上最忌憚荀家的除了兵權之外,還有荀家製造的精良兵器,相傳荀家軍所用的兵器都極其精良,比我們現在軍隊所用還要好,只是當年這兵器的生產也一併由荀家負責。荀方那老頭死了,荀家生產的大批兵器同時也下落不明。」

    柳德妃沒有想到這一層,一直以來爹不動荀家的遺孤,她以為那是爹不屑一顧,「爹懷疑荀真知道那兵器的下落?這不可能。」

    「不管可不可能,她是荀家的人,作鳥獸散的荀家軍總會尋上她,周思成不就是一例,若現在她死了,我們卻哪兒尋這個誘餌?」柳晉安的三角眼裡的邪光一閃。

    柳德妃沒想到背後有這麼錯綜複雜的局勢,頓時心涼地癱坐到椅子裡,「爹,女兒並不知情,不然也不會聽信心眉所說派人去殺她,難怪爹會同意周思成回朝帶兵出征。」

    「我原本以為他會弄出荀家的兵器,我們派去潛伏在軍隊裡的人卻是一無所獲,很明顯,周思成並不知曉那批兵器的下落。太子對荀真的看重,你以為是你們女人所謂的情啊愛啊的嗎?那是因為她有利用價值。」柳晉安一直都有派人暗中監視荀真與東宮,所以對於他們有往來也是略知一二,那批兵器絕不能落入東宮之手。

    「那可怎麼辦?」柳德妃心慌起來,自己父親別看和藹,若是必要他會六親不認。

    柳晉安的三角眼朝女兒一瞥,「你最好祈求她們不要得手,本來把她們留在暗處還有用,你卻偏偏下了這麼一條命令。」他們柳家的死士他清楚得很,鮮有失手的,這回不得不懊惱,沒有荀真,荀蘭就算還活著,一個下賤妓子拿什麼服人?況且那場大火查了那麼久,卻什麼也查不出來。

    他看了眼女兒那蒼白的臉色,「好了,現在不是垂頭喪氣的時候,年節將至,我今兒個就帶心眉回府,她在宮裡已經住了不少日子。你明天就開始去鳳儀宮,與皇后打好關係為心眉輔路,她一定要入主東宮為正妃,你明白了嗎?」

    柳德妃即使不想按父親說的去做,但此時仍點點頭,「爹,女兒知曉了,現在皇上對女兒似乎又有了當年的熱乎勁兒,女兒也想著能生下一個親生子呢,不然別人的兒子再好也隔一層肚皮。」她的眼裡仍有著冀望。

    柳晉安對於女兒的妄想不加評論,都三十多的婦人了,還想生兒子,只能說這女兒不現實,但是現階段他不適宜有大動作,皇上這段時日對他的寵信似乎不如往日。

    另一邊廂的荀真眼睛閉了起來,這回看來難逃得脫了,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突然有名黑衣人現身,長劍一挑,化解了這致命的一招。

    荀真聽到兵器交擊的聲音,而且身上並沒有疼痛襲來,忙睜開眼,只看到那名救了她的蒙面男子正與那假宮女交手,一時間火花四射。

    宇文淳看到荀真差點遇險的那一刻,心臟都停跳了,他被這幾個宮女纏著,一時半會兒抽不出身去救她,當時眼睛都急得發紅,後來看她脫險,他的心這才恢復了跳動,這回再面對這幾名宮女時,招招致命,狠厲之色盡顯。

    那幾名宮女邊戰邊退,竟匯至一起,幾人互看一眼,看到荀真的性命已經不可取了,竟往後退,準備撤退,而那蒙面男子也追了去。

    宇文淳本想持劍追上去,但荀真的傷勢更讓他擔心,忙蹲下來抱著荀真,「荀真,你沒事吧?」

    荀真的神魂仍未歸位,已經看不到那要殺她的人,也看不見那個突然出現救了她一命的人,好半晌,感覺到有人脫下她的鞋子,這才發現自己坐到那石凳上,而宇文淳卻是半跪在地上,準備查看她的傷腳。

    她忙想抽回腳,「別,七殿下,男女授受不親,荀真回去讓人上藥即可。」

    宇文淳揚起一抹可以與冬日太陽媲美的笑容,安撫道:「你的腳扭傷了,本宮幫你校正一下,放心,本宮已經讓人在一旁守著,所以不會讓人看了去,對了,那群是什麼人?怎麼會追殺你?」

    荀真的表情也是愣然的,「奴婢也不知道,原本奴婢以為她們是尚工局的宮女,所以並沒有設防,誰知道才出了尚工局一會兒,她們就開始露出凶相,幸好遇到七殿下,不然奴婢這條小命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宇文淳皺了皺眉,低頭再度看向她的傷勢,褪下鞋襪,果然看到腳裸處腫起來,心下微疼,不過仍兩手抓著她的腳,「可惜沒有抓到人,還有那神秘蒙面黑衣人也不知道是何人的人?你往後不要單獨一個人行事,以免又發生類似的事情。」對於那黑衣人,其實他隱隱地猜得出是誰的人。

    他手下使勁一掰,骨頭一響,荀真淒厲地喊了一聲。

    荀真覺得那一下真痛,可過了之後,腳竟然靈活了一些,不再有那隱隱的疼痛,忙縮回來,套回鞋襪,本來女兒家的腳也是不該隨便出示在男人面前。「奴婢曉得,看來以後就連宮女也要設防,剛才被她們逼得往這條荒僻的路而來,現在想來心下猶悸。」

    宇文淳的膝蓋上沒有了泛著淡淡粉色的香足,不禁怔然了一下,抑下內心的失落,點點頭道:「回頭我讓人給你送去傷藥……」

    荀真搖搖頭,「奴婢那兒有傷藥可用,不用殿下費心了,若是讓陛下知道您派人過來,奴婢沒什麼,只怕會連累殿下讓陛下誤會了。」頓了頓,兩眼直視宇文淳的俊臉,「殿下,奴婢的姑姑如何了?」

    宇文淳愣然了一會兒,看著她晶亮眼眸裡的神彩,他不知道該如何說?囁嚅了嘴唇半晌,竟發不出聲音。

    荀真的心底一沉,不會是她的姑姑出了什麼事吧?於是忙站起來,可腳裸仍是一痛,她呲了呲牙,「殿下?」加重語氣一問。

    宇文淳狠了狠心,瞞不是個法子,遂道:「荀真,你冷靜地點聽本宮說,一點要冷靜。」

    「殿下,奴婢很冷靜,請您快點說。」荀真努力壓下心底的驚謊,莫非姑姑真的遭遇到不測?

    宇文淳這才緩緩道:「荀真,你姑姑所住的倚紅樓在那夜……遭遇了一場火災……而你的姑姑的住所……正好在火災的中心……」

    火災?

    荀真的瞳孔放大了,她靜靜地聽著宇文淳斷斷續續地訴說著,想到姑姑的音容笑貌,她不禁掩住嘴,實在難以置信姑姑會化成一堆灰。

    宇文淳停下口,把袖子裡的鐲子掏出遞回給荀真,「對不起,荀真,我沒有做到對你的承諾……」

    荀真茫然地接回那個手鐲,看著手鐲上的花紋,帶著希冀看著宇文淳,「殿下,這不是真的,對吧?」

    「對不起,若是我早點到,一定可以救出你姑姑……」宇文淳看到荀真那盛滿痛苦的眼睛,捉住她的手敲打著自己的胸膛,「荀真,你打我吧,是我有負你所托……」

    荀真只是愣然地任他抓著自己的手腕,現在她連惟一的親人都沒有了,這個世上只剩她孤伶伶的一個人,與姑姑的相聚怎麼那麼短暫?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似要流出淚來,但那淚偏又流不出來。

    宇文淳一把抱住荀真,痛心道:「荀真,你要哭,就哭出來吧,都是我沒用……」

    「不……不關殿下的事……」荀真的聲音開始哽咽起來。

    他的聲音很輕柔,一聲聲地打在她的心上,那種柔情與失去的親人雙雙盤旋在她的心渦之上,絞啊絞,似要把她絞成兩瓣。

    宇文淳感覺到心口的衣衫處被淚水打濕了,而她櫻櫻的壓抑的哭聲漸漸地傳到他耳裡,不禁低頭在她的頭頂落下一個吻,此刻,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才能撫平她內心的傷痛?

    高文軒在遠處似乎看到荀真的衣衫一角,上前時卻被七皇子宇文淳的宮人所攔,怒斥了一句,「我是中書侍郎,你們誰敢攔我的路?」

    「高侍郎,我家殿下正在前面與人說話,還請您繞道走。」苟公公皮笑肉不笑地道。

    荀真的哭聲很壓抑,突然聽到有爭執聲傳來,她這才醒覺,忙推開宇文淳,吵啞著聲音道:「七殿下,有人過來了。」掏出帕子抹去眼角的淚水,突然想到什麼,「七殿下,我姑姑的屍首找到了沒有?倚紅樓燒死了多少人?可是停屍在帝京府尹那兒?無論如何我要去為姑姑收屍……」

    宇文淳卻是皺緊眉頭道:「是有找到幾具屍首,可都燒焦了,難以辯認,據發現的地點來看,不像是你姑姑……」

    就是說沒有屍首了?

    荀真的腦海裡突然清明起來,這個事問宇文淳沒有用,還須去一趟東宮,只有宇文泓可以解釋得清楚,她的心中還燃有一線希望。

    正在此時,高文軒卻是一把將苟公公推開,朝前面奔去,「真兒,是你嗎?」

    文軒哥哥?

    荀真聽到這聲熟悉的呼聲,突然朝聲音處看去,果然是高文軒的身影,聽說高文軒前一段時間生病了,她憂心了有些日子,但卻是沒有辦法去探望他,現在看到他完好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這才放下心來。

    宇文淳卻是冷漠地看著高文軒把荀真拉到身後,「高侍郎,本宮與荀掌制正在說話,你這樣做是何道理?」

    「七殿下,您拉著她到這偏僻的地方究竟有何意圖?」高文軒也冷然道,剛才看到荀真的眼紅通通的,看來是哭過了,這宇文淳做了什麼好事竟惹哭了荀真?

    荀真看到這兩個人劍拔弩張地對峙起來,忙瘸著腿上前擋在兩人中間,「文軒哥哥,你誤會了,我剛則遇到了襲殺,多虧了七殿下,我才能脫險,不然現在你見到的就會是我的屍首了,我……只是因為腳扭傷了所以才……哭的……」

    「真的?」高文軒對宇文氏兄弟都本能得不太信任,即使上回是因為這七皇子,他與荀真才沒有人被人扣上一頂穢亂宮廷的帽子。

    宇文淳看到荀真不願說出真相,遂也配合道:「不然高侍郎以為是什麼?本宮與荀真可是朋友,難道還會欺侮她不成?」

    高文軒的臉一紅,歉意道:「七殿下,臣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看到真兒的眼裡含淚,才會誤會了。」

    荀真不想讓他們倆再繼續對峙下去了,忙拉拉高文軒的衣袖,「文軒哥哥,你送我回尚工局吧,我的腳走路有些不便,需要你攙扶一下……」

    「荀真,本宮可以送你回去。」宇文淳皺眉道,從沒有一刻竟然覺得荀真拉著高文軒的衣袖是那般刺眼。

    荀真搖搖頭,「這不好,殿下,上回在大殿之上,皇上已經警告過奴婢了,所以還是避嫌的好,總之……今天謝謝殿下的相助……」

    高文軒也朝宇文淳點頭致別,然後攙扶著荀真離去,就算荀真不讓他送,他也不會放心讓別人相送的。

    宇文淳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荀真與高文軒的身影走遠,任由心底翻起了巨浪,真想上前去把荀真奪回來,他的心突然生出這樣一股強烈的**,眼底的寒意與戾意突生。

    苟公公原本想上前請示一下,突然看到宇文淳的眸子,嚇得他怔在原地不敢動彈,真嚇人,七皇子怎麼也有這麼嚇人的一面,他下意識地後退不敢靠近。

    安幸公主原本看到高文軒的身影,在宮裡追了好久這才追到這裡,卻看到他居然扶著荀真那賤人,頓時眼裡冒火,想要衝上去分開他攙扶荀真的手,那要衝出拱門的手卻被人一拉,「放手。」她回頭怒喝,待看清抓住她的人是誰後,嬌蠻道:「三哥,你拉著我做甚?」

    「安幸,你信不信?你現在衝出去非但分不開他們,而且高文軒還會因而生氣不待見你,不如我們合作一把,我幫你得到那個男人,而你也要幫我一件事……」

    東宮偏殿。

    那黑衣人跪在主子面前,一臉不甘地道:「主子,都是屬下無能,讓刺殺荀掌制的人其中一人咬毒自盡,剩餘幾人卻逃走了。」

    宇文泓放開逗鳥的手,冷著臉道:「你辦事不力,出去找孫大通受罰,以後要看緊點,不要讓她再受驚嚇了。」

    「是。」黑衣人知道凡事瞞不過主子的眼。

    宇文泓站起來背著手看著窗外,嘴角輕勾,等著荀真前來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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