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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九章 兩難抉擇 文 / 築夢者

    從去年盛夏到今年的盛夏,才不過走過了一年光陰,他們的這一段情就不得不宣告結束。

    荀真還記得這不是他惟一一次心痛難當地喚她回去了,上一次的時候,她還能轉身回去,可現在的她,已經沒有那個能力回去了,自嘲地笑了笑,終究還是一切都回到原點。

    許悠站在廊下看著那暴雨正在狂下,馮貴妃死了之後,後宮突然間從所未有的平靜下來,新上位的后妃沒有那麼多年的人脈積累,掀不起什麼大風浪,但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心得不到安寧,頗有幾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輕歎一聲,正要轉身離去,眼角卻瞄到荀真一臉失魂落魄地走在雨中,這孩子又怎麼了?

    她心急地衝到大雨中三步並做兩步地拉著她趕緊衝到廊下,責道:「天在下雨,你這是幹什麼?」

    荀真看著許悠那擔心的表情,母親的臉在眼前閃過,她突然眼睛一熱抱住許悠,「尚工大人,我以後都聽您的,不會再與太子有什麼瓜葛了。」從她身上汲取母親的溫暖。

    這孩子想通了?這是她一直想聽的話,但此時聽到她親口許諾,許悠不知為何心裡一點喜悅之情也沒有,一把拉著她,「先回去換身衣物吧,這雨下得人心煩。」

    荀真沒有推脫,任由許悠拉著她走,確實,這雨下得人心煩,不過,總有雨過天睛的時候。

    東宮之中,宇文泓的臉色就如那陰暗的天氣一樣讓人生駭,孫大通小心翼翼地侍候著,可也不見殿下的臉色好轉,殿下那一聲呼喊他也是聽到的,早就說了殿下那樣待荀真肯定討不得好,最後還真應驗了,斟酌了一下字眼,「殿下,荀掌制只是生幾天氣而已,過幾天就會回心轉意的。」

    宇文泓卻是起身看了眼外頭的雨霧,不知道這次她會不會找個地方避雨再回去?是他錯了嗎?還是她錯了?已經無從分辯了,「她這回不會輕易回來的。」良久之後,他才這樣歎息道。

    這一次與上一次不同,不是他隨便地哄幾句她就會心軟,為什麼會鬧到這麼不可收拾?越想心越痛。

    孫大通沒想到會這麼嚴重?荀真那孩子的脾氣真像許悠,不愧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同樣地認死理。其實他不過就是一個太監,只是太子是他看護著長大的,雖然名為主僕,在他的心裡,太子不僅僅只是一名主子,想到太子與荀真在一起輕鬆的表情,不禁試探道:「殿下何必著惱?憑殿下的身份,只要下道旨意,荀掌制也不得不服,最後不得不乖乖地回轉,任由殿下寵愛。」

    宇文泓回頭瞪了他一眼,「淨出餿主意,她的脾氣像塊硬石頭,真要這樣,只怕她抵抗得更強烈。讓她冷靜幾天吧。」這也就是他為什麼沒有追上去的原因,若追上去依她那臭脾氣,只怕是針尖對麥芒,又有一翻的爭吵。

    「這麼說殿下是不打算放棄荀掌制嘍?」孫大通微掀眼道。

    放棄?宇文泓自問從來沒有這個想法,這次再看向窗外的雨霧時,他的嘴角多了一道笑容,「孤怎麼會放過那個小女人?既然她已經招惹了孤,就別想那樣拍拍屁股就離去,孤不會允許她就這樣抽身離去的。」

    伸手拍了拍孫大通的肩膀,多虧他的話,讓他想明白了。「回頭孤會給你獎賞。」

    想好聚好散?沒門,宇文泓的心情平靜下來,心痛也慢慢地緩了下來,兩人分開,只是荀真單方面的說詞,他允許了嗎?

    孫大通興高采烈地謝了恩。

    尚工局,荀真換了身衣物,被許悠強行灌了碗薑湯,並且給她幾天假期,不用到外面去回話,只管好好休息。

    「這怎麼行?屬下這兩天都不沒有好好幹過活,尚工大人,這樣下去局裡會有閒話傳出的,這樣於尚工大人也不是好事。」荀真皺眉道,「況且屬下也沒什麼大礙,待會兒就可以領差事。」

    「讓你休息你就休息,這兒有我做主,誰能亂嚼你的舌根子?」許悠不悅地道,哪回沒有她在背後給她打掩護?不然她以為與太子幽會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尚工大人……」荀真覺得愛情沒有親情可貴,那顆心痛難當的心在許悠形同母親的愛中得到了撫平。

    外頭的屋簷在滴雨,「嘀嗒、嘀嗒……」地打在台階上,荀真睡得並不踏實,懷裡的小球兒倒是安份得很,只有她總有著滿腹的心事,許悠走了,她夢了很多,但都圍繞著那冤家轉。

    翻了個身,感覺得到身旁有人坐著,她嚇得睜開眼,正要喚人進來,見到的卻是呂蓉那張幽怨的臉,「蓉蓉,你這樣會嚇死人的?大雨天的你怎麼過來了?」

    「真兒,你知道昨天七皇子等你等了多久嗎?」呂蓉一臉幽幽地道,想到宇文淳失望離去的背影,她就好難過,連帶地也埋怨荀真的「絕情」,「真兒,我知道你喜歡的是太子,但送送七皇子就那麼難嗎?讓他到皇莊去也走得安心啊,莫華依雖然不是東西,但她最後還是來送了送七皇子……」

    荀真躺在被窩裡,輕輕地撫摸著小球兒身上柔軟的毛,宇文淳能到皇莊去在她眼裡是好事情,不用呆在這悶死人的宮廷裡,他的心情也會更容易恢復,「蓉蓉,雖然我沒去相送,但是七皇子被皇上送出宮去,未必就是一件壞事,況且朋友相交,貴在交心不在形式上。」頓了一會兒,「我已經得罪了皇上,那天若沒有皇后與太子出言相助,我不可能全身而退,蓉蓉,我不去是為了他好也是為了我好,你明白嗎?」

    「真兒,你這話真像狡辯,我聽著不舒服。」呂蓉卻不想站在她的立場為她著想,「七皇子他那麼喜歡你,你的所作所為會傷透了他的心,真兒,你怎麼對他就那麼鐵石心用腸呢?你還是我認識的真兒嗎?」

    荀真看著站起來兩手握拳一臉激憤的呂蓉,她的眼睛也漸漸地轉冷,「蓉蓉,我現在不舒服,不想與你爭,如果你還當我是你的好姐妹,那就少說一句吧。」

    呂蓉的臉紅了紅,這才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了,小聲地道了一句歉,看了眼推門進來的方瑾,她不想多坐,借口尚寢局還有事告辭而去了。

    方瑾看了眼她離去的背影,奇道:「她這又是怎麼了?」

    荀真半坐起來,「沒什麼,對了,你們尚儀局不是還要重新教導那群秀女們禮儀?怎麼也有空過來?」

    「想著有些日子沒見著你,所以……」

    日子不緊不慢地過去,今年盛夏的雨水接連下了大半個月方才止息,荀真這段時日盡量不在內宮行走,盡量不去聽宇文泓的消息,但是東宮選妃這麼一件大事,她想要不聽也難。

    尚工局裡人都熱衷地談論這件事,甚至有人還開賭局,賭賭看誰最有機會入主東宮,「掌制大人不來碰碰運氣?沒準還能贏大錢。」有女史邀她道。

    荀真抬起頭來看了眼這個活潑的女史,笑道:「不了,手氣不好,你們玩吧。」

    「玩一下而已,目前可是皇后娘家的侄女勝算最大,緊隨其後是尚書家的女兒,荀掌制就二選一,應該准有一個能中。」有人笑道。

    「哦,宰相家的孫女,你們都不看好嗎?」荀真挑眉道。

    有人撇嘴道:「宮裡有流言在傳,說是她不夠格入主東宮為正妃,就連皇后娘娘也聽聞了傳言,聽說還召她到鳳儀宮去回話,最後教訓了幾句,不得娘娘喜愛,如何能入主東宮?」

    看來是船上她說的那幾句話,那些秀女的動作真快,才這麼大半個月的功夫就連尚工局都傳開了,只怕這柳心眉要氣得跳腳了吧?荀真突然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站起來將檔案歸檔,找了個借口離開。

    在迴廊處遇上了最近同病相憐的方瑾,看了看她那展不開的眉頭,拉她到一旁的角落裡,「你與薜統領真的沒彎轉了?」她一個情路不順,還是希望好友能走得順暢一點。

    方瑾一把攬住荀真的腰,頭擱在她的肩上,「真兒,等我老了,跳不動了,你就找個由頭將我調到尚工局來,我就巴著你吧。有許尚工的維護,你遲早會是尚級宮女。」看來頗有幾分心灰意冷的味道。

    荀真啼笑皆非,推了推她的頭,「說什麼瞎話呢?你連二十都未到,要晉陞並不難,別說這些個喪氣話。薜統領這回是鐵了心要與你分了?他以前不是挺迷你的?」

    「男人變心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方瑾冷笑道,「他現在一門心思只想著攀高枝,聽說已經定下了尚書家的女兒,眼裡哪還有我這區區一名宮女?原本我對他也不甚在意的,但是,真兒,為什麼我的心就這麼痛呢?」說著說著,她的淚水止不住地滴落。

    看著一向灑脫的方瑾落淚,荀真想到自己那同樣不得舒解的心事,溫言細語地安慰著,朋友是幹什麼用的?不就是在難過時有人安慰幾句嗎?

    永德宮,柳心眉撲在柳德妃的懷裡痛哭著,她沒想到荀真那幾句話會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皇后娘娘訓斥我的樣子,姑姑沒瞧見,她的眼中哪裡有我這個柳家的千金,不就是幾句子虛烏有的話嗎?她這分明就是沒將我這柳家千金放在眼裡?」

    她一臉義憤填膺地地控訴,對唐皇后自是大為不滿。

    一旁的安幸公主看到表姐的不得志,心裡突然覺得痛快之極,這世上失落的人不止她一個,冷笑道:「表姐,當不成正妃,側妃之位是跑不掉的,你哭什麼?那麼喜歡我太子四哥,為妻為妾又有什麼關係?」

    「安幸,你住嘴,心眉是你表姐,往後還要是你嫂子,你這態度娘不喜,若不是來出主意的就趕緊回你的公主府。」柳德妃斥道,對於她的後半輩子而言,柳心眉比女兒更重要。在後宮越來越不得志的她,如果有個未來國母的侄女,那會舒坦好多。

    柳心眉冷眼看了看這臉瘦成巴掌大的安幸公主,看來這公主表妹的姻緣路不順啊,要不然哪來一副怨婦狀?看到姑姑動怒,乖巧地給她撫了撫胸口,「姑姑莫氣,都是心眉不好,來跟姑姑說這些個不中聽的話,只是爺爺的年紀大了,萬一哪天告老還鄉,我又當不成太子正妃,這後宮裡我們姑侄倆只怕要仰人鼻息嘍。」

    這話戳中了柳德妃的心中隱秘的心事,看了眼不忿摔門而去的女兒,再一對比懂事乖巧的侄女,心又更偏了一點,「心眉,姑姑不會讓這個情況發生的。」想到最近頻頻來找她的女人,一直猶豫不決的她,在這一刻為了晚年能有個幸福生活,不得不鋌而走險。

    「心眉,你聽姑姑說……」

    柳心眉仔細地聽著姑姑的計劃,心裡也開始計較起來,「姑姑,這樣可行?萬一最後行不通,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

    「若成了,你有機會成為正妃,若不成,也沒什麼好損失的。」柳德妃道。

    三十天其實就如三十年一樣漫長,宇文泓如墨般的眸子緊緊地盯著荀真看,眼前的歌舞不及她的容顏一半,她瘦了,眉尖皺了皺,再度微不可察地歎息一聲,他們倆這是何苦來哉?

    荀真刻意地想要忽視那道熾熱的目光,假意將注意力放在眼前方瑾跳的舞上面,分開的這段日子,她已經漸漸地習慣不要去想他,不要去看他,即使午夜夢迴時總會因為想他而驚起一身冷汗,也要學會淡忘。尤其是今天是一眾選妃秀女展示才藝的晚宴,太子正妃應該就在今天誕生,許悠不想讓她來,怕她看了傷心。

    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她總要學會面對,所以她還是堅持來了,親眼看著他定下婚事,這樣她也可以徹底死心。

    台上正在熱氣氛的方瑾專心地跳著自己的獨舞,一舉手一投足都是那般柔軟嫻熟,她喜歡跳舞,只要沉浸在這種氛圍裡她就能淡忘那個帶給她傷害的男人,卑微哀求從來不是她會做的事情。

    一個飛躍的動作跳起,突然感覺到肚子一痛,方瑾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一個失衡,倒在地上,在御前出錯那可是重罪,慢慢爬起來的她臉色蒼白。

    王穎本來對方瑾的獨舞是很有信心的,應該不會出差遲,但是看到她失手了,臉色難看地趕緊到她身旁跪下,「皇上,娘娘,都是奴婢教導不精,讓她失手了,還請皇上與娘娘責罰。」

    宇文泰對於這些個後宮之事不太感興趣,若非今天是為了給兒子挑一個合適的正妃,這種場合他也不願意來,尤其他最近感覺到身體已經每況愈下了,「皇后看著辦吧。」

    荀真也一臉焦急地看著台上面孔發白的方瑾,再看了眼唐皇后那不悅的神情,看來要重罰方瑾了,不行,不能看著瑾兒就那樣被賜罪,也忙上前跪下來,「娘娘,這宮女是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但是今兒個是太子的好日子,也是大喜的日子,若是有血光,那喜事也會蒙塵,還請娘娘三思,從輕發落。」

    唐皇后本意是要重打方瑾三十大板以儆傚尤的,但沒想到荀真會代為出頭,最近這段時日她好像與太子的來往少了很多,這可是好事,若是藉機處罰她,不知太子會不會反悔與她約定的事情?這一斟酌她反而遲遲未接腔。

    宇文泓朝皇帝宇文泰拱拱手道:「父皇,母后,兒臣覺得這宮女所言甚是,還是不予追究這件事,讓一眾秀女都擔心待會兒出錯了是不是也要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那就糟了,誰還敢拿出絕活來,母后,您說是不是?」

    頓時,在殿上諸命妃都掩嘴偷笑,太子說得甚是有趣。

    宇文泰的心情也大好,哈哈笑了,「皇后,朕做主吧,這宮女御前失儀之事就此罷了,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謝皇上。」荀真、方瑾、王穎都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謝恩。

    荀真今夜第一次正眼看了看宇文泓,正好迎上他溫柔的目光,自兩人鬧翻後,第一次她笑了笑,很客氣地致謝笑容,微微晗首。

    宇文泓的眉頭輕皺了皺,荀真這客氣的笑容很是礙眼,她真的吃了秤砣鐵了心要與他劃清界限?突然心裡生出一股悶氣,惱怒地瞪了她一眼,果然看到她不解的目光,心裡氣極。

    荀真不知道他瞪她是何意?也拒絕去深思,耳裡聽著唐皇后笑著宣佈讓眾千金都展示自己的才藝,心裡想著方瑾,她還是向許悠告了聲罪,悄然地走出大殿,尋方瑾去。

    荀真推門進去看到方瑾的額前冒著冷汗,忙扶著,「瑾兒,怎麼樣了?」

    王穎停下訓斥方瑾,頗有深意地看了眼荀真,「今日多謝荀掌制為我尚儀局說話了。」

    「尚儀大人客氣了,我自幼與瑾兒交好,所以這不算什麼。」荀真掏出帕子給方瑾抹了抹額頭的汗水。

    王穎見她不卑不亢地說話,而且也沒有一副盛氣凌人的臉孔,友好地笑了笑,見她自告奮勇地要扶方瑾回去,想著自己的差事還未了,所以道謝了幾句。

    方瑾咬牙忍著腹痛,抓緊荀真扶著她的手,「真兒,你不用陪我也可以的,我知道其實你還是想著太子的,回到殿上去看看吧。」

    荀真搖頭,將她的手繞到自己的脖子上,「走吧,那些個事看不看也罷,太子與我又沒有什麼了,他愛抱什麼美人就抱什麼美人,與我何干?」

    話雖說得好聽,可又怎能真的放下?方瑾歎息了一聲,不再出言阻止,感情的事不到別人插手,當時若她不是在荀真身後推波助瀾了一番,也許今日真兒也不會痛苦了,當時的她也被所謂的愛情沖昏了頭腦。

    荀真將那殿上的音樂聲拋諸腦後,扶著方瑾一步一步地走回宮門口,突然看到孫大通等在那兒,「孫公公,您怎麼在這兒?」

    孫大通指了指身後的一座小轎,「殿下讓咱家等在這兒的,剛剛在殿上摔了一跤,只怕這個宮女沒有體力走回尚儀局,還是乘小轎回去穩妥一些。」

    荀真突然如雷擊一般轉頭看了看巍峨的宮殿,他居然還細心至此?內心微微一動,但想到那次的不痛快,又很快壓下心中的情意。

    方瑾看了眼荀真,七八年的朋友,焉能不知曉她的性子?況且她也不想因為她讓真兒欠下太子更多的人情,那樣不利於真兒自己去判斷這段情還有沒有挽回的可能。婉拒道:「殿下的好意奴婢心領了,一段路而已……」

    「有勞孫公公了。」荀真卻打斷方瑾的話,扶著一臉錯愕的她坐進轎子裡,小聲道:「瑾兒,現在你的身子要緊,既然有方便可行,何必要拒絕呢?」

    「真兒,這樣可好?」

    「沒關係的。」

    孫大通頓時眉開眼笑,吩咐起轎,與荀真並排走在轎子之後,歎息一聲,「荀掌制,殿下這些日子以來吃不好,睡不好,咱家看你也不像過得多舒坦,何苦大家受罪呢?」

    「孫公公,這也是他吩咐你說的?」荀真看著前方的綠呢小轎。

    孫大通看了眼她沒有什麼表情的側臉,這荀真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殿下是什麼性子人,荀掌制不知道?哪會讓咱家說這些來搏同情?殿下對荀掌制的用心,咱家也是看在眼裡的,這些話是咱家的心裡話。」

    荀真的眼裡一酸,孫大通不至於說謊來騙她,只是現在心已倦了,那顆要與他並肩作戰的心怎麼也提不起來,他不能諒解她與七皇子的友誼,她也不想去容忍他身邊越來越多的女人,那讓她覺得自己愛得太微不足道,「孫公公,請你轉告太子殿下,就說荀真很感激他的幫助。」

    孫大通怔了怔,好說歹說了一大通,這荀真怎麼越來越頑固?

    太和宮的大殿上,輪到顧清蔓這才女表演才藝,只見她娉婷地上台,朝帝后行了一個標準的禮,然後優雅地坐在琴台後,展示她拿手的琴藝,優美的琴聲在大殿裡響起。

    宇文泓自荀真離席後,眸子裡就不再有一絲絲溫度,不甚在意地看著這女子表演,喝了一口杯中物,這琴音聽來如噪音一般,依母后的心思,是不會將這正妃的位置給了外人的,即使唐如玉的表現並不精彩。

    突然,正沉浸在音樂中的顧清蔓的手指輕輕一挑,一根琴弦屢裂開來,琴音凌亂,頓時傻眼了,怎麼會在這關頭上出錯?這琴她上台前檢查過,不會出這差錯的?斜眼看到父親的臉色鐵青,這下該怎麼辦?頓時有幾分六神無主,這意外來得太突然。

    在人群裡的柳心眉諷刺地笑了笑,這顧清蔓當眾出了這個丑,只怕側妃也輪不上她,睨了一眼不掩喜色的唐如玉,她的眉眼陰沉下來,她表現得再好也越不過這唐如玉去,暗暗咬了咬牙。

    「沒想到今天出錯的人不少啊?母后,看來當時沒有懲罰那宮女還是明智之舉,不然顧小姐豈不是要被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宇文泓打趣道,對這顧清蔓,他也沒有一點憐惜之情。

    接著有些「吃吃」地笑聲響起,這讓台上的顧清蔓臉色漲得通紅,連最後的變通都想不到,顫抖著行禮。

    「皇上,娘娘,臣這女兒一時緊張有所錯也在情理當中,太子殿下,她以後會改好的。」顧尚書站起為女兒解圍。

    「孤不過是打趣一兩句,顧尚書莫要緊張。」宇文泓道。

    「沒錯,顧家千金本宮看著挺好的,這錯也不是她願意的,皇兒今日有先見之明,若是之前處置了那宮女,只怕現在別人要置疑本宮處置不公,有先例可循,顧家千金下去吧。」唐皇后一派雍容地道。

    這話搏得宇文泰讚許地一笑,皇后處事越見風度。

    惟有顧家父女的臉色難看,將她與一名宮女相提並論,本身就是貶低她的身份,只怕這太子正妃是輪不上自己了,顧清蔓咬咬牙,無論如何要找出那個暗害她的人。

    尚儀局,荀真扶著方瑾躺到床上,濕了巾帕給她擦擦汗,「瑾兒,好些了嗎?」

    方瑾正要回話,房門被人推開,只見到方珍司膳正與圓臉的谷司藥走進來,一看到侄女青色的臉,緊張地坐在床沿,「你怎麼會在御前出錯?瑾兒,可是哪兒不舒服?」

    方瑾看到姑姑擔憂的神色,強笑道:「姑姑,我沒事,可能是月事將至,所以肚子才會痛,這都遲了好久。」

    「這也是有可能的,不過還是讓我給你把把脈吧,我可是你姑姑的好友,不能看著她在一旁跳腳而不理。」谷司藥好脾氣地道,看了眼恭敬的荀真,點了點頭。

    方瑾這才不情不願地將手伸出去,姑姑就是這樣愛小題大做。

    「看看又沒有壞。」荀真看了眼方珍不善的神色,笑著和了一下稀泥,瑾兒也真是的,有人這樣關懷還要推卻,別人求還求不得呢,正要再說些什麼時,看到谷司藥的神情一變,嚴肅了許多,甚至不敢置信地又再打了打脈,「司藥大人,可是有什麼不妥?」

    方珍的心也提在嗓子眼裡,若不是兄嫂都走得早,方家的親戚都是一群虎狼之人,年幼的方瑾若是落入他們的手裡只怕不死也要剝一層皮,她又怎麼會將這惟一的侄女接到宮來成為小宮女?

    谷司藥收回手,看了眼荀真,又看了眼方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荀真是聰明人,知道谷司藥是忌諱她所以沒有直言,心下一沉,正要避開來,方瑾卻是一把抓住她的手,朝谷司藥道:「司藥大人,真兒是我的摯友,她與我的交情不亞於你與我姑姑,所以有話不妨直言,是不是……我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方珍瞪了眼侄女,「呸呸呸,童言無忌,你以為不治之症是什麼人想得就能得的嗎?阿芬,這裡只有我們四人,有話不妨直說,不會讓人傳出去的。」

    谷司藥歎了口氣,先轉身朝門外自己帶來的女史吩咐了幾句,看到她們走遠了,這才左右張望了良久,掩好門進來,小聲道:「瑾兒懷孕了,已經有兩個月了。」

    「什麼?」方珍跌坐到地上,然後目光看向侄女,不對,是看向侄女的小腹,懷孕了?

    荀真也張大眼睛難以置信,她早就提醒過瑾兒要小心不要弄出人命來,現在居然懷孕了?

    最震驚的人是方瑾,她一直小心翼翼就是怕懷上身孕,沒想到與薜子行一分開,他還給她留下了這麼一個紀念品?她的手劃過小腹,這裡有一個孩子在生長?「司藥大人,您是不是把錯了?」她顫著伸出手,急道:「您再給我把把,是不是出錯了?」

    谷司藥搖了搖頭,論醫術她不輸給太醫,所以不可能出錯的。

    「打掉,趕緊打掉。」方珍一臉醒悟地站起,這個孩子留不得。

    方瑾六神無主了,一想到要打掉自己腹中的骨肉,出於母愛她緊緊地護住自己的腹部,朝方珍道:「姑姑,你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還有什麼好想的?難道你想留住它?瑾兒,你是舞姬,你的肚子是瞞不過人的,打掉是最好最理想的做法,知道嗎?」方珍搖著她的雙臂道,然後看向荀真,「你是瑾兒的好友,荀真,你說幾句開導一下她。這個孩子留不得,阿芬,你現在就偷偷給她開一副墮胎藥,到時候就對外說她是因為經期已至,這樣定能掩人耳目。」

    方珍拉著谷司藥的手準備離去,趁著王穎尚儀還沒有回來,一切要趁快。

    谷司藥皺了皺眉,身為老宮女自然知道懷孕是多大件事,但是這也得考慮到當事人的想法啊?停下步子正要說些什麼。

    方珍卻嚴肅道:「阿芬,看在我們的交情上,你不要勸我,絕不能讓瑾兒生下這個孩子,而且她也沒有機會生下,若是王尚儀知曉,只怕瑾兒就要交到司徒尚宮手中去處理了。」

    荀真的心裡也紛亂至極,看了眼被說服的谷司藥與方珍匆忙離去的背影,再看了看瑾兒怔愣的樣子,握了握她的手道:「瑾兒,你說句話吧?如果你現在要找薜統領來一起商量這件事,我立刻就去通知他……」

    「沒有用的,他是不會來的,他對我的新鮮感已經過去了,最近避我避得厲害,更不可能會被你拉來。」方瑾拉著欲走的荀真的手道,「真兒,我該怎麼辦?這是我的骨肉,我不想打下它。」抱著荀真痛哭起來。

    荀真拍著方瑾的背部,此時的她不知該說什麼來勸方瑾?留下這孩子,這不太現實,不留下,又太絕情,在這一刻,不禁慶幸著她與宇文泓沒有弄出一個小生命來,現在的她承受不起一個小生命的到來。

    此時的選妃大典正進行到最**,唐皇后看了眼那群長相不錯的秀女,然後看了眼身旁的丈夫與兒子,「本宮看著個個都好,皇上以為誰最合適呢?」

    宇文泰挨到椅背,「皇后屬意誰就是誰吧,相信皇后選的也是好的。」

    宇文泓也笑著轉了轉折扇,只是兩眼冰冷地道:「自當由母后做主,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自古都是如此。」

    唐皇后成為萬眾囑目的人,一時心情大好,對於正妃人選她已有決斷,看了眼捧著玉如意與荷包的太監,「那臣妾就謹遵聖旨了。」

    在一眾大臣與命妃緊張的氣氛中,唐皇后一一宣佈著,「……顧家千金清蔓賜繡銀荷包一隻,封為夫人;柳家千金心眉,賜……」

    宰相府邸,柳晉安正在自己與自己對弈,並沒有到現場去觀看選妃的結果,不論如何,這結果也在意料當中,聽到外頭下人匆匆的腳步聲,「相爺,相爺,結果出來了……」

    「急什麼?沒看到本相正在對弈。」柳惡安頭也沒抬地訓斥了一句,「結果如何了?」

    那個通報的下人縮了縮腦袋,「心眉小姐封了個側妃,正妃是唐家的千金。」

    柳惡安的嘴角一笑,揮退了下人,唐皇后果然還是選了自家的侄女,這個女人倒是好不要臉,輕輕地將黑子下在棋盤上,這盤棋才真正開始,他謀劃了這麼多年的計劃不容許別人打亂,三角眼裡的冷光眨了眨。

    唐皇后的決斷在所有人意料當中,宇文泓只是嘲笑地看了眼唐皇后,這個母后在想什麼也瞞不過他,嘴角冷笑地起身離去,對於那個因為成為了他正妃而欣喜若狂的唐如玉眼角也沒有看一眼。

    相比之下,他更稀罕的是看到小女人的笑容,似乎給她的冷靜期太長了,以至於她都要鑽到牛角尖了。

    尚儀局,方珍正與方瑾對峙著,只因這傻侄女正拒絕喝這一碗墮胎藥,她發狠地上前抓住方瑾的嘴,強行灌注,誰知方瑾掙扎得厲害,藥撒了不少,看了眼荀真,「荀真,你趕緊過來幫我按住她,這碗藥必須要她喝下。」

    荀真木然地上前聽從方珍的話按住方瑾的身子,看到她眼裡的祈求,如果換成是她,她也會想方設法保住自己的孩子,這一刻,她有決斷了,一把推開方珍,轉而抱住方瑾。

    不設防的方珍身子一歪,手裡的藥碗摔到地上,碎了,顫著手指著荀真,「你……」

    此時,外頭傳來了谷司藥的聲音,「尚儀大人。」

    王穎來了?屋子裡的三人對視一眼,她來得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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