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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零三章 榮登司制 文 / 築夢者

    荀真的神情嚴肅,手卻極靈巧的上下翻動,從上刺下,離線二三線起針,迅速地抽出少許線尾,壓住線尾起針……這一番動作極其的生動,而她的呼吸也似與繡品合而為一。

    「她這是?」溫妮遲疑地道,很快抬頭看向另一邊的莫華依,記得剛剛時莫華依也是這般起針動線。

    「看來她們都選擇了最繁複的一種繡品,也是,為了司制之位,就算是我也會拿出自己最高的技藝水平來。」彭尚工歎道。

    張尚工聽著這二人的討論,雖然小宮女時期學過幾天刺繡,但是她不精於此道,所以沒看出什麼名堂來,看了眼周圍的人,除了尚工局少許之人明瞭這兩人準備繡什麼之外,其他的人的臉上都只是看熱鬧的門外漢而已,出於好奇,悄然靠近彭尚工,「彭尚工,這兩人所選的繡法有何特異?」

    彭尚工聽到有人相詢,原本不想做答的,但一看到是這張尚工,這段時日與她來往得多,兩人也算是有一番交情,遂欣然感歎道:「她們兩人都共同選擇了刺繡皇冠上最為璀璨的一顆明珠。」看到張尚工仍是懵懂的表情,解釋道:「就是雙面繡,這個技藝不好學,我學會那年也過了二十五年華,但是這兩人加起來的歲數不過四十,居然也有如此的造詣,當真了得。」

    「莫華依的造詣再高,終究有一顆害人之心,這樣的人有何值得推崇?」溫妮冷哼了一聲。

    其他尚工局的人原本對莫華依有些推崇的,覺得她在這般年紀就能有如此技藝,實在很了不起,此時一看荀真也選擇了這種繁複的技藝來與莫華依相拼,紛紛砸舌,畢竟荀真比莫華依年輕,居然也掌握了這種極其難學的技藝,真是人不可貌相。

    張尚工的眼裡興趣更濃厚,看了眼莫華依的繡架上已經有了牡丹花的雛形,而荀真那兒卻仍是不慌不忙地繡著,荀真的專心致志,一絲不苟的樣子給了讓她都微微詫異,就現階段而言,看似莫華依領先,但荀真同樣不容小覷。

    在龍椅內端坐的宇文泰也感興趣起來,與自己的兒子道:「依皇兒看誰更有勝算?」

    「兒臣不好猜,其實這也好辦,父皇喜歡誰的繡品那誰不就有勝算了?」宇文泓笑道,這話也存在試探的意味。

    宇文泰瞪了眼宇文泓,「剛剛才說要賞罰分明,現在都忘了?朕開了金口讓她們憑真本事切磋,就不會心存偏頗。」看到兒子一副受教的樣子,摩挲了一下下巴的鬍子,「依朕看,那姓莫的宮女勝算大些,畢竟她都繡了過半,荀家那丫頭才動針,這丫頭要麼勝算在握,要麼就是才藝不如人,臨陣怯場。」

    「父皇,兒臣看不出她有怯場的樣子,憑現在的氣勢來看,還是荀真比較有勝算。」宇文泓無論如何都會說是自家小女人更厲害,正所謂手指拗進不拗出嘛。

    宇文泰狐疑地看了眼兒子,不過沒有詳加詢問,這不過是一場打發無聊的比試而已,誰贏誰輸不得為他這個皇帝辦事?「如果荀真贏了,朕就將這個暫交由你保管。」指了指另一邊太監端著的鳳印。

    宇文泓哭笑不得,他又不是後宮妃嬪,要那個印章有何用?但轉念一些,有這個倒也方便行事,不過仍小聲地道:「父皇,兒臣要那個有何用?只怕母后現在更想要它?」他的眼簾微垂。

    「哼?朕看她行事不穩重,剛當上皇后就將後宮弄得亂七八糟,朕還敢將這大權交到她手上?它原本也是屬於你母后的,雖然她有千般不是,萬對不對,但是她當朕的皇后幾十年來,後宮雖說不上風平浪靜,但卻也沒給朕拖過後腿,將諸人都照料妥當,柳妃終究差些,朕已不打算將此印交給她,不過表面上仍是她主理後宮事務,但大的人事調動需向你報備再行定奪。」宇文泰歎氣道,算來算去還是兒子行事更為放心。

    「父皇,都是兒子的不是,沒有發現柳德妃有這個缺陷,只是想著……」宇文泓狀似愧疚地道。

    宇文泰卻是擺擺手,「此事休要再提,你的心也是好的,只是她不夠秤罷了,柳晉安如此精明的人怎麼會生了這麼個蠢笨的女兒?」

    這話宇文泓沒有答,不管怎麼說,柳德妃晉為皇后已經是既定事實,即使這個皇后注定當得窩囊,名義上身為兒臣的他倒不好過多地去批評這個名義上的母親,那可是與儒家推崇的孝道不符。

    周圍的竊竊私語聲並沒有傳到荀真的耳中,此時的她只將所有的注意力擺在自己的繡品上,反覆在腦海裡思考著光與影的搭配,手指如飛般迅速。

    一柱香已經燃了泰半,莫華依下了最後一針,抬眼看了看那支香,迅速地掃了荀真一眼,嘴角一陣冷笑,現在才繡了一半,只怕趕不及時間了吧?看她還拖大,遲遲不動手不就是為了引人注目:一個字,裝,我讓你裝到底。到時候不能將繡品完成,不用評也是她贏。

    莫華依將線頭輕輕地剪斷收好,然後起身向皇帝福了一福,沒有出聲驚擾荀真,只是很有心機地將自己的繡品立起來,讓人看到那圓型擺設裡的華麗牡丹。

    眾人的目光果然被莫華依吸引了過去,兩眼定定地看著那幅繡品,色澤鮮艷,搭配合理,這一朵牡丹極其的華麗,更令人驚奇的是兩面都一樣。

    「妙,真妙,這朵花深得蘇繡的底蘊,還是一幅雙面繡,實為不可多得的精品。」柳皇后趕緊喜道,這一幅繡品為她挽回了不少聲譽,好歹她提拔上來的人手藝如此出眾。

    「娘娘所言甚是啊,都是天下最優秀的繡娘,皇宮獨佔了一大半,果不其然啊……」

    「老夫生平所見的繡品能與之相比的少之又少,這還是即興所做,這司制她當之無愧……」

    「……」

    讚歎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莫華依的心裡笑開了花,但臉上卻是擺出一副謙虛的臉孔,朝柳皇后一福,「娘娘謬讚了。」

    「本宮的母后讚你,也是你應得的。」安幸公主挑眉看了眼高文軒,笑得極其高興,你那個心上人是輸定了,「父皇,您說是不是?」

    宇文泰看了眼莫華依的繡品,憑心而論不錯,只是未及當年許悠的水平,所以他的眼裡沒有驚艷,只是淡道:「不錯,小小年紀有這技藝,可見昔日許尚工對你們是精心栽培了一番。」

    莫華依得到再多的讚美,荀真也不會當成一回事,仍有不紊地繡著自己的作品,但是當宇文泰提到許悠的時候,她的眉毛不禁挑了挑,心神有幾分不寧,那腦海裡成形的花朵眼看就要消散,突然似聽到許悠的一聲重喝,「穩住心神……」心神微微一動後,她又如老僧入定一般地專注手頭的事。

    荀真的反應如何瞞得過彭尚工等人,只見溫妮更是手握拳頭,怒瞪向莫華依,「太可惡了,居然用這招來擾亂真兒的心神,好讓她功虧一簣?」

    這話一出,所有舊派的人都怒目看向莫華依,這個女子的心腸太惡毒了,不就是提前繡好,有什麼了不起?

    對於另一邊的怒火,莫華依竟似看不到,仍在那兒享受著眾人的讚美,現在這個榮譽是她的,荀真休想與她搶。

    「小人。」溫妮又惱恨地罵了一句,跟她那個已經死掉的姨母一樣,都是一朝得志目中無人。

    買了荀真贏的人都緊張起來,一再地看那香,然後又看向她的動作,巴不得她能再快一點,香灰掉了下來,香火已經接近了根部,眼看沒有多少好燒的?包括莫華依在內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就等著看荀真能不能按時完成手中的作品?

    「到時——」守香的太監舉手高喊了一句。

    「她還沒繡完?」有人喊道。

    莫華依心中一喜,正要借題發揮,卻見荀真已經將線尾收齊整了,從容地站起來,笑看向那個喊著她沒繡完的人,「荀真已經繡完了,剛好在一柱香之中。」

    那個高喊的人面色悻然地退到人群裡,不敢再亂說話。

    「荀真,將你的繡品展示一下,讓朕等看看。」宇文泰道。

    「是。」

    荀真毫不含糊地將繡品輕輕地舉起,同樣是一幅雙面繡。

    只一眼,安幸公主就嘲道:「又是一幅雙面繡,荀真,你的進度太慢了,已經輸了一籌給莫司制……」打擊的話仍未說完,突然看到全場的人都驚呆了,她這才收住話頭,兩眼緊盯著那幅繡品,片刻後,也驚呆了。

    一朵鮮艷欲滴的牡丹花在迎風招展,遠遠地看去,彷彿是有人摘下那新鮮的牡丹花擺到殿上來,有人還擦了擦眼,一再細看。

    莫華依震驚了,荀真是如何做到的?站得比較近,她一眼就發現了她這幅繡作與眾不同之處,選色也好,圖案也好,她們都不相伯仲,但是荀真的花獨得一種立體感,光影的交錯中,給人如看到一朵真花般的感覺,一直以來她以為她在這方面是力壓荀真的,可是現在事實卻告訴她,她比不上荀真,此時,她的心滿滿的都是挫敗感。

    全場鴉雀無聲,半刻鐘後,方有人癡癡地道:「妙,不,是妙不可言,當得天衣無縫這四個字,老夫活了半輩子,從來沒有看到這種繡品……」

    就在此時,殿外有一群彩蝶飛進來,繞著荀真繡的牡丹花兒轉,最後更乾脆地停在花蕊上,觸鬚不停地抖動著,看來它們以為這是一朵真花了。

    以花招蝶,不用人為審判,那群彩蝶已經給出了答案。

    宇文泰看得連茶碗掉到地上也不自知,原以為許悠的技藝夠高超了,現在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來人,將這幅繡品呈上來給朕仔細地看看。」

    大殿當中惟一沒被繡品奪去心神的只有宇文泓,在他的眼裡,只有站在那兒的荀真是發光體,所以他僅僅只是看了一眼繡品,很是巧奪天工,但這不及荀真本身的一半,還是她本身更為吸引他的目光,聽到父皇的急呼,這才將目光看向舉著繡品的朱公公,「父皇,這幅繡品當得一個絕字,兒臣從未見到有人能將一朵花兒繡成這樣?」

    「荀真,你是如何繡的?這似乎不是傳繡的雙面繡?」宇文泰道。

    荀真並沒有因為眾人的稱讚而飄飄然,雖然這種繡法是她在剛剛在大殿上才領悟出來的,但這也是她努力鑽研技藝水到渠成的結果,忙道:「回皇上,這是借用光影的交錯,讓繡品呈現出一種立體之感,與浮雕有異曲同工之妙,這也是奴婢借用而來,用在繡品之上,所以才會給人以錯覺。」

    「這麼說,這繡法是你發明的?」宇文泰道,這實在不可思議,荀真才多大啊就能自創繡法?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荀真一臉平靜地道。

    「怎麼說?皇上在問你話,你這回答模稜兩可的,豈不是在敷衍皇上?」柳皇后道,意圖挑起皇上對她的不滿。

    宇文泰的目光凌厲地看了一眼柳皇后,這個人怎麼越來越不通氣?柳皇后心一驚,趕緊閉上嘴巴站好,可笑的是直到現在她仍沒有在鳳椅上落座,一如多年前那般站在大殿上那般,思及此,顧不止打擊荀真,在心裡極為不滿地暗罵著。

    「皇后娘娘誤會了,之所以說是,是因為這件繡品確實是在我之前,從未有人繡過;說不是,只是因為沒有奴婢的師父許尚工多年的教導,奴婢也不會有如此技藝,這都是師父的功勞。」荀真的眼神一黯,只因許悠的離去。

    在場的人都感覺到她話中的失落之意,這個女孩子倒是極其念舊恩,不禁對荀真高看了一眼,勝不驕的態勢比剛剛的莫華依高出了不少倍。

    「好,難得你小小年紀就有此肚量,又能自創繡法,當得一代刺繡宗師,朕今日就封你為天下第一繡娘,荀真,這司制之位,你當之無愧。」宇文泰哈哈大笑道,這件繡品深得他的鍾愛,「朱公公,將此擺設放到朕的寢宮內。」

    全場又靜悄悄的,沒人想到皇帝會如此欣賞荀真的繡品,還給封了一個天下第一繡娘,頓時都眼熱地看向那被朱公公收起來的繡品,上有所好下有所效,很快,這種有立體感的繡法就被天下人推崇,而荀真這天下第一繡娘的名聲也開始在民間流傳。

    最後,這一場比試也被傳得神乎其神,得到了天下人的稱讚。這種繡法被後人稱為皇后繡,不但是指這技藝的高超堪稱眾繡法中的皇后,更重要的是它來自荀真,一個華國後宮裡堪稱傳奇的女子。

    當然這是後話了,在現階段,它只是令荀真的名聲廣為流傳。

    所謂的封後大典,沒有成為柳皇后的風光,但卻成為了荀真的名聲。

    大部分的人都走了,柳皇后靜靜地站在那兒看著那張冷清清的鳳椅,她的眼裡有不甘閃過,更有痛苦在其中沉澱,為什麼最後是這樣的結果?

    安幸公主與柳心眉對視一眼,紛紛上前扶著柳皇后,安幸公主道:「母后,不管怎樣,你已經是中宮之主了,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母后……您別再難過了……」

    「我怎麼能不難過?」柳皇后大聲地發洩道,忍了那麼久現在才能放聲一吼,她以為她贏了,原來她只是一個笑話,甩開女兒與侄女攙扶,一步一步地登上丹墀,「我從進宮那一天起,就開始了爬這並不高的丹墀,爬了十幾年,才終於等到走到這上面的一刻,但是為什麼不讓我走完?為什麼?」她伸手撫摸著冰冷的鳳椅,一掀衣擺坐了上去,可下面不再有大臣與后妃觀禮,有的只是自己的冷清,「現在我終於有資格坐到上面了,人的一生匆匆也就幾十年,我等到的為什麼只是一場笑話……」極力忍住自己的淚水。

    安幸公主與柳心眉都隱隱有著心酸,這後宮之路真不好走?

    朱公公匆匆而來,看了一眼已經冷冷清清的大殿,再一看端坐其上的柳皇后,眉眼裡閃過嘲弄,不過仍是上前行禮拜見,未等柳皇后喊起,他即站起昂著頭道:「皇后娘娘,老奴是來傳皇上的口諭。」

    柳皇后原本想要呵斥這個不懂規矩的太監,現在一聽到是來傳宇文泰的口諭,趕緊從鳳椅上一咕嚕地滾下來,走到朱公公的面前屈彩蹲下,聆聽聖諭。

    「皇上口諭,皇后柳氏往後在後宮頒布的懿旨需得到太子殿下的同意方可,鳳印暫由太子保管。還有,皇后柳氏趕緊脫下先皇后的翟衣,先皇后已經去了,要對故去之人懷有敬意……」

    柳皇后只覺得耳朵嗡嗡聲響個不停,臉上臊紅一片,她真傻,以為用這一件死人的衣物就可以瞞過眾人的耳目,皇帝不但是她的夫君,同樣也是唐氏的夫君,焉能認不出來?

    恥辱,這一切都是恥辱,柳皇后回到鳳儀宮之後,就將身上這件翟衣脫下甩到地上,將宮裡的物品砸了個稀巴爛。

    此時的荀真卻是風光無限地被眾人簇擁著,彭尚工、張尚宮、周尚服、司尚寢四人更是對她感激涕零,若沒有她出謀劃策,她們的地位早就不保了,紛紛屈膝向荀真道謝。

    荀真卻是扶起她們道:「起來,你們這是幹什麼?趕緊起來,荀真受不起的……」

    「荀司制,你當然受得起,沒有你,也就沒有我們……」一大群人也都行禮致謝。

    荀真沒想到在尚工局裡會看到這麼一大群宮女都向她行禮致謝,這個場面太壯觀了,長這麼大以來,這是她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情景,眼睛有幾分溫潤,「大家快起來,我們都是自幼入宮之人,走到這一步不容易,這個勝利是我們大家共同創造出來的,這個成果也是我們大家努力捍衛的,如果你們真要謝我,就趕緊起來。」

    聽到她這麼一說,眾人不好再行禮,相覷了一眼,對於這個沒有藉機標榜自己功勞的人,她們的心中真正的信服了,雖然她還不是尚級宮女,但在她們的眼裡就連尚級宮女也不及她來得有威信。

    遠處看著這一幕的莫華依眼神一黯,轉身離去,於如藝看了一眼,趕緊追上去,「掌珍大人,您何必與她一般見識,不就是個司制嗎?」

    「閉嘴。」莫華依怒喝了一句,臉色陰深地道:「這個司制之位我輸了一點也不冤,技不如人,輸了就是輸了,我不會怨她,我莫華依不會連這一點風度也沒有?」

    於如藝沒想到莫華依會說出這一番道理來,「掌珍大人,您就這樣放過荀真了?」

    莫華依瞟了一眼於如藝,「這是兩碼事,哪能混為一談?我與荀真的舊賬還沒有算清,日後自會再見真章。」說完,她抬頭挺胸地往前走,荀真有屬於她自己的風光,她莫華依也有屬於自己的孤傲。

    於如藝狠狠地瞥了一眼荀真,最後趕緊跟上莫華依。

    荀真也看到了莫華依那一派系的人跟著她灰溜溜地走了,莫測高深地看了半晌,莫華依這次似乎開竅了,沒在這問題上有糾纏不清,只是兩人的積怨已久,決不可能會就此了了,收回眼神,看到眾人都散了七七八八,留下的都是一群高級宮女。

    王穎更是上前拉著荀真的手,「荀司制,許尚工得你給她傳衣缽,也能含笑九泉了,這次我們尚儀局沒有出什麼力,荀司制不會怪我吧?」

    「哪會?尚儀大人這次也暗助我們成事,荀真感激還來不及呢?當然還有尚食大人,不知大人是否還與荀真計較前塵往事?」荀真知道這李尚食對她頗有怨言。

    李梅兒笑道:「荀掌制,那些個往事我都不記得了,這次可是我們六局與內侍省的勝利,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荀真看到這兩人都一臉笑意盈盈,心裡免不了腹誹幾句,這兩人與柳皇后的關係那可是千絲萬縷,不然為什麼單單留下她們倆?謙虛了幾句,然後道:「這次大家都辛苦了,荀真想啊,明兒夜裡治上幾桌酒席,大家賀賀?怎麼樣?」

    眾人一愣,沒想到荀真提議辦酒席?她們怎好讓她破費?趕緊說她們也要摻一份銀子,這酒席算是大家置辦來答謝荀真的,荀真堅決不同意,最後變成眾人都出銀子置酒席慶賀。

    說定之後,眾人方才散去。

    經此一役,尚工局的凝聚力更深了,而荀真的威信幾乎不亞於彭尚工,但是彭尚工顯得毫不在意,自從大殿上荀真那一幅繡品震驚眾人之後,在她的心目中早已認定這尚工之位的將來的繼任人選是荀真。

    荀真踱到新司制的住處,看到蔣星婕、燕玉與松兒將新住所已經打掃乾淨了,而且之前打包的行李已經送了過來,「你們動作倒真快?」

    「司制大人,好在那莫掌珍這回知趣,不用我們驅趕趕緊就離去了,所以屬下們才會收拾得如此之快,司制大人看看,可要增添些什麼?」蔣星婕快人快語道。

    荀真看了看,笑道:「你們都佈置得不錯,就這樣吧……」正說話間,見到東宮的孫大通笑著進來,莫非是宇文泓要叫她過去,起身正要說話之際,卻見到孫大通身後的太監都抬著桌椅等物進來,奇道:「孫公公,這是?」

    「荀司制,殿下說你今天的繡品深得皇上的喜愛,讓陛下龍顏大悅,他身為人子也應有些表示,但是賞賜珠寶太俗,所以讓咱家抬些傢俱來,讓荀掌制過得舒適一點,也好再出些驚世的繡品。」孫大通笑瞇瞇地一揚拂塵道。

    這話不但荀真驚了,那三個屬下也呆了,只能跳到一邊讓孫大通指揮著眾人,這個要放在哪兒,那個要放在哪兒……

    荀真回過神來,趕緊跑到臥室去,只看到孫大通皺著眉讓人安置那張堪稱極品之木所做的床,這一張床只怕賣了她也買不起,那雕功與鑲嵌的玉石都是一等一的好,但她眼裡沒有冒泡泡,而是嘴角抽了抽,這廝上回與她在她那張不太結實的床上翻雲覆雨時,不止一次的抱怨著那張床的響聲與簡陋,敢情這張床不是要讓她睡的,而是方便他的,頓時額頭有黑線劃下。

    「荀掌制,這地方太小了,有好些傢俱都擺不下……」孫大通皺眉道,巧婦難為無米之坎,他也沒轍,只能怪殿下太過於大手筆了。

    「夠了,夠了,孫公公,其他的不要了,你趕緊搬回去吧……」荀真趕緊道,再擺以後就要惹人注目了,那張床已經夠顯眼了。

    孫大通看到荀真臉上的緋紅,內心裡笑翻了,但臉上卻是正經無比地道:「不要了?」

    「對,不要了。」荀真堅決無比地道,再擺就不像話了。

    孫大通一臉可惜地讓人將多餘的傢俱搬走,然後從一旁的太監手中接過一個盒子遞給荀真,笑瞇了眼道:「荀掌制,這是殿下讓咱家交給你的,說是讓你數著來玩。」

    荀真孤疑地接過這個頗大的紫檀木盒子,在孫大通鼓勵的眼神下打開來看,滿滿一盒子的大額銀票,只看了一眼,她就將盒蓋按下,心中「撲通」跳個不停,這一盒子少說也有幾十萬兩,他這是準備幹什麼?突然想起在許悠的喪事辦完回帝京的馬車上的對話,她這回有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荀司制,這裡還有……」孫大通笑道。

    「還有?」荀真只差跳起來了,看到孫大通如變戲法一般遞上一個盒子,裡面滿滿的都是大顆飽滿的珍珠,價值不扉,接著又是一盒子的玉石……

    最後看得她很無力,沒有興趣再打開來看,直接就讓孫大通塞到一個暗櫃裡,等哪天她有力氣了再看吧。

    孫大通指揮著人將多餘的東西搬走,而荀真從內室出來看到蔣星婕等三人都坐立不安地起身看她,但臉上卻是有著滿滿的喜悅之情,尚工局從來還沒有人得到這樣特殊的賞賜,現在這屋子的擺設也不輸後宮的妃子,「司制大人?」

    荀真拍拍三人的肩膀,「我先去到東宮謝恩,你們還是如常的收拾就好。」

    三人點點頭,荀真這才隨孫大通離去,一路上遇到的人都一臉笑意加感激地給荀真行禮,路上居然還遇到了梁公公。

    梁公公一看這架勢就知道荀真要到東宮去,笑著說:「本來內侍省的人還讓咱家來給荀司制道謝,只怕現在時機不對。這是那一群人托咱家給荀掌制的謝禮。」準備遞上一小盒子的銀票當謝禮。

    「梁公公,道謝之話不用多說了,我們都是彼此依靠才能保住既有果實,公公無須多禮。」荀真看了一眼那小盒子,知道裡面放的是銀票,這個盒子是堅決不能收的,臉一肅道:「梁公公,你這是幹什麼?趕緊拿回去,荀真並不是為了錢財才出此主意的,公公這樣做,就是置荀真於無義。」最後她的語氣一重地道。

    梁公公愣了愣,第一次遇上給銀票還不要的人,而且聽她說得嚴重,老臉第一次紅了起來,「荀司制,這只是內侍省的一點心意而已,你不收,他們也會心不安的。」畢竟他們處在這位置多年,哪個沒有撈得盤滿缽滿?這一點謝禮真的是不值得一提,再說荀真收了這謝禮,那就恩情兩清了。

    荀真卻兩眼直視梁公公,「公公,你將荀真當成是什麼人?內侍省如果真要感謝我,那就不要提這謝禮的事情,這次的事件是你好我好的事,大家互惠而已。」

    梁公公看到荀真那似要著惱的樣子,而且臉上的真誠也不像是做假的,心裡倒是頗為敬重她,遂將這小盒子收回懷裡,鄭重地道:「荀司制,這件事咱家會銘記在心的,他日若荀掌制用得上內侍省諸人,我們都會盡力為荀司制辦事以報此恩。」這一番話說得很重。

    梁公公走後,走在宮牆之中,孫大通道:「荀司制為何不收他們的謝禮?那對於他們而言無非是九牛一毛,在那職位上哪個不貪油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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