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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4章 人生總無奈 文 / 暮陽初春

    只是,身體的血液不斷地流,而我的頭也越來越暈,視野越來越模糊,再這樣下去,別說孩子,我的性命都會堪憂,顫抖著手指,我拔出一連串的號碼……

    「喂。」是徐管家焦急又冷咧的聲音。

    「我……」

    「你在那兒?傅小姐,你在哪兒啊?你到底在那兒?」徐管家的話一句比一句焦急,急得真如熱鍋上的螞蟻,我猜得不錯,她們正在到處找我,恐怕那幢別墅現在已經掀翻了屋頂,從徐管家心急如焚的聲音就可以知道。

    「東……苑……大廈。」

    我不能不說了,垂下眼簾,衣裙上,被單上的血染紅了我的眼睛,讓我的背心一片冰涼。

    報完自己身在何方,猛地感覺血液從我的身體裡汩汩流出,越來越多,當意識到孩子正在一點一滴地遠離我的身體,我的心像是堵上了一萬斤鋼鐵般沉重。

    「孩子,我的孩……子。」淚刷刷滴下我的眼眶,一顆又一顆似水珠般晶瑩剔透。

    然後,痛讓我天旋地轉,讓我呼吸困難,只聽「啪」的一聲,手機從我無力的指尖滑落到地,摔成了兩截灰敗地灑落在地。

    再然後,我緊緊地捂著疼痛難當的肚子漸漸失去了迷離的意識。

    醫院長長的通道裡,躺在擔架上暈迷不醒的女人是我蒼白的容顏,被單上,雪白的衣裙上全是染紅眼的血漬,少部份已經乾涸了,隨風一吹就凝結在了裙擺上,醫生護士們手忙腳亂個個面色蒼白地把我推進手術室,經歷了三個小時的全力搶救,我撿回了一條命,而孩子沒了,徐管家冷咧地衝著我咆哮,而有一個陌生的男人,他擁有高大挺拔的身材,靜靜地凝站在我的床邊,窗外的陽光靜靜地照射進屋,輕輕地灑落在他的身上,讓他全身浸染在溫暖的陽光裡,然而,他的臉逆著光,我努力地仰起頭,也也難看清楚他的輪廓與表情。

    是誰呢?

    我在心中暗想。

    「你真歹毒。」猛地,男人緩緩地俯下了臉頰,陽光從他的頭頂穿射過來,射在了牆壁上散發出一圈又一圈暈黃光芒,而近在咫尺不知道擴大多少倍的容顏,赫然是那張似曾熟悉的陽剛俊顏,宋毅。

    是的,這個男人是宋毅的臉龐,我曾在那張結婚證上看到過,他終於現身了,卻是在孩子流逝而去的時刻,呵呵,多麼的悲涼。

    「說,為什麼要陷害我的孩子?為什麼啊?」

    靜靜地凝怔我半晌,剛硬的五官倏然扭曲,額上青筋亂跳,太陽穴突突地跳動,他的全身狂漲著一股瀟殺之氣,那染血的瞳仁迸射的全是嗜血的光芒,好像是一副勢要把我吞下腹中的張狂樣子。

    「為什麼啊?」

    「不是我……」淚無聲又從我的眼角沉重劃落,已經數不清是多少次了?我也想保住這個孩子,為什麼她們一個個都說是我害死了這個孩子啊。

    「傅雪吟,不要在我面前演戲,你讓我作嘔。」

    伸出大掌,一把死死地卡住了我的脖子,一時間,我感到呼吸困難,這個男人原來是這般的心痛這個孩子的離去的,他的傷心絕望一點兒都不壓於我,也或者,比我還要心痛她的離開。

    「我……不……是。」

    我想辯解,只是喪子之痛,猶如附骨之軀,這個時候他又怎麼會聽得進去?

    我想對他說,我也心碎於這個孩子的離開,可是,我張開的唇只能發出唇語,他看不見,或者根本是想視而不見,也許每個人身處險境的時候,都會突地籐升出一股保護自己的本能來,我抬起手臂,想剝開了那死死卡住我喉嚨的五根手指,可是,我不管我如何用力?根本就難以剝開,見我掙扎,他的眼睛染成了一汪血海,裡面蔓延著滔天的怒焰,那怒焰就快焚燒了他深邃的瞳仁。

    狠狠地五指收緊,猛一使力道,我幾乎聽到了脖子處「格格格」關節響動的聲音,他恨我,恨不得想我除之而後快,因為,他以為我殺了他的孩子,他心心唸唸期盼的孩子。

    我的臉孔漲紅了,呼吸也微弱起來,意識再次呈於一片朦朧間,然後,迷離的視野裡,他陽剛扭曲的五官漸漸散開來,最終消失在我的模糊的視野中,無邊的黑暗向我蔓延過來,無邊的黑暗的世界,他真的想要殺了我,也好,也好,活著,生不如死,就讓我下去陪我可憐的孩子吧。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死在他的魔爪之下時,沒想到,他的手競奇跡般地鬆開了,新鮮的空氣向我猛撲過來,我張開唇瓣,一大片新鮮的空氣就從鼻孔裡,唇瓣間灌進了我的肺裡,讓我肺難以承受,灌得肺部生疼生疼。

    一滴濕液落在我的臉蛋上,這不是我的眼淚,因為,我的眼淚早已經凝結在了頰旁,意識這是誰的眼淚?我猛地一驚,揚起眼簾,果真在那張陽剛的俊顏上看到了他晶瑩剔透的淚珠正從腮邊徐徐灑落。

    堂堂七尺男兒居然會為了這個孩而落淚,那淚不是假的,真是一個鐵錚錚男子漢的淚。

    見我看到了他掉淚,宋毅抬起手臂,用修長如藝術家的指節輕輕拭掉眼角不斷下墜的淚珠。

    涼薄的唇輕啟。

    「傅雪吟,你真的好狠心,雖然這是一筆交易,這個孩子是因一筆迫不得已的交易才有她的存在,可是,畢竟,這也是你的孩子,你的心真的鐵做的嗎?」

    面對他的指責,我沒有說話,我想現在即使是有一百嘴,也說不清楚這個孩子不是我故意開沒的。

    許是見我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他幽傷的表情劃過幾絲冷咧,然後,又用陰測測的聲音撩下一句狠話。

    「你的母親我不可能再為她做什麼了?從今往後,我們再瓜葛。」

    冷絕無情地說完,身形利索地轉身,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向了門邊。

    「不,宋先生,宋先生。」

    他剛剛吐出口的話語嚇到了我,他果真不再管我的媽媽,那麼,我躺在床無法說話,無洗知曉任何的事母親該怎麼辦呀?

    我慌得急忙從床上掙扎著起身,一個不小心,就從雪白的病床上滾落了下來。

    身體被摔倒了堅硬的石板地面,撕裂的痛楚從我的下體蔓延至全身,我咬著牙,顧不得那象刀割一般的疼痛,拚命地掙扎著起身,衝去想阻此他正揚長而去峻碩的背影。

    「宋先生,我求你……」

    我淒涼的求助聲並未能捕取那個冷絕無情男人的同情,只見他頭也不回地筆直走出了那間病房,並未曾回過頭來看傷心絕望的我一眼。

    嗚嗚,宋毅停止了把母親送去國外醫治的準備,而我即將要面臨什麼樣的慘景?

    這其間的心酸,只有我自個兒才知道。

    醫院裡白色的床鋪上,躺著我毫無生氣的母親,母親的氣息越來越弱,面色也越來越不好看。

    朦朦朧朧中,我來到母親的床前。

    虛幻的我凝站在她的床前,靜靜地凝睇著她,沒有表情,沒有淚水,也許是是淚水早就已經枯盡了,只是,為何我的身體像一道虛幻的影像,就像傳說中所講的魂魄,那麼,我的真身去了那裡,莫非已隨著我的孩子離去。

    媽媽,為了你,我失去了一個好女孩所應該擁有的一切,然而,最後,卻是水中撈月一場空呵,也許,你根本不知道宋毅的存在,只是,即使是交易婚姻,也已經是昨日黃花了,不過,你的病,我會想辦法來醫治,那怕會是毫盡我生命的最後一滴血……我暗自發誓。

    畫面又切換了,這一次,我看到了自己的父親,那個已經逝死了多年,離開了我們母女好多年的男人,一個對我來說,茲祥溫柔的父親,對於媽媽來說,一個愛她如命體貼入微的男人。

    「吟吟,今後,你要照顧你的母親,她的身體一向不好……從今往後,爸爸不能照顧你們,希望你們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你要把爸爸的那份關愛一併給你媽媽,爸爸在天堂會祝福你們,保佑你們的。」

    我的父親江畢生像是放心不下,死死地握著我的纖手,迴光返照的時候,他一遍又一遍地給我最後的遺囑,他的遺囑不是存款,不是龐大的固定資產,卻是「照顧你母親。」這短短的五個字,其間,包含了多少歲月凝聚的感情。

    我還清楚地記得,當我哽咽著點頭如搗蒜的時候,父親已經在我的面前嚥下了最後的一口氣,然而,卻是雙眼大睜著的,死不瞑目的那一種,那雙久久不閉的雙瞳還在卷戀著,捨不得人間他這輩子十分珍惜的人,我顫抖著手指抹了好幾次,也無法將那雙眼睛閉合,最好還是媽媽來了,她含著淚無語凝咽,漸漸地跪倒在了逝去的父親面前。

    「畢生,這輩子我欠你太多,你安息吧。」

    「如果有來生,我會來找你……贖這份未了的情……緣。」

    淒涼地說完,母親抖著指節輕輕地在他的眼上抹了一把,當她纖白指節拿開時,父親那雙久久不想閉上的眼睛居然奇跡似地合上了。

    那份未了的情緣到底是怎麼樣未了?我雖然從來未弄清楚過,不過,我知道的是,母親與父親這輩子歷盡了小滄桑才在一起,並且,父親很愛母親,但是,母親好像心中一直裝著一個人,好像這一生都從來沒有把他忘記,然而,父親並不怪她,他曾對母親說「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她說擁有母親,這輩子他就已經很滿足了,總得來說,父親很苦,母親也很苦,父親是一個胸襟寬廣的好男人,偉大的男人,而母親這輩子無法愛上他,是她一生當中最大的遺憾,我知道,在母親的心裡一直都裝著那個擁有溫柔情懷的男人,她曾隱隱約約地告訴我,她與那個男人曾在櫻花盛開的季節裡邂逅,從此後,她就忘不掉他了。

    然而,相愛的人最終是無法走到一起來的。

    生活本身就不易,但是,經歷過滄海桑田的人們劫後重生更是不易,所以,我倍加珍惜與母親在一起的日子,父親死後,我也牢牢把他臨終的遺言埋記於心底。我發誓要給母親一個美好的未來,美好的未來……

    那是我的畢生所願,我期待著自己飛黃騰達的那一天,讓母親安享晚年的那一天。

    一道白光劃過我的眼前,感覺自己眼皮晃動了一下,好像有人在拿著手電筒察看我的眼球,還有人用手指探我的鼻息,鼻息像是十分的微弱,然後,屋子裡又是一片手忙腳亂的聲響徹在耳畔。

    我又夢見了父親,還是那句話,他問我過得好不好,囑咐我一定要照顧媽媽,與媽媽相依相伴,我正想對他說,我過得不好,一點都不好,然而,他卻轉身消失在了我視野裡。

    一個夢接連著一個夢,徐管家拿著一把砍刀,凶神惡煞在站在我的眼前,眼神凌厲地凝睇著我。

    「我要砍了你,你讓我被先生開除,我的兒子死了,要不是你,先生也會幫我,你這個賤女人,我要殺了你。」

    「不,徐管家,不……」

    她怎麼能把她兒子的死歸綹到我的頭上。

    「我要砍了你。」

    砍刀揮下,我的頭顱頭砍裂成了兩瓣,鮮血淋淋血賤一地,啊,見到了我的鮮紅的頭顱,徐管家抖著泛白的雙唇。

    「啊」的一聲,嚇得四肢無力,撲通一聲就趴跪在地,砍刀從她的手中無力掉落,落到地面發出「噹」的清脆聲響。

    「不,不……」我喃喃地喊著,氣息不穩地醒來,額際全佈滿了熱熱的汗水,窗外一片明媚的陽光,讓我驚覺原來是一場惡夢呵,我已經是嚇得汗毛直立了,用衣袖擦去額頭上的汗珠,這才開始打量著這間屋子,雪白的床單,雪白的被褥,雪白的牆,雪白的床頭櫃,這一切都在告訴我此時置身於一間醫院,果然是在醫院裡。

    與夢中的場景幾乎差不多,只是屋子裡只有我一個人,沒有徐管家,沒有那個恨不得想殺了我的宋毅,夢裡,宋毅終於來了,卻是帶著滿身的殺氣,要我償還他失去的孩子,他染血的瞳仁分明帶著殺機,我記得很清楚,夢中,他一雙大掌死死地卡住了我的脖子,是那麼地想要我為他的孩子陪葬。

    現在想起來,我還心有餘悸,它不僅僅是夢,也許有可能會真實地發生在我的現實世界裡。

    對了,夢裡,我一直糾結著,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孩子離開我了,但是,現實生活呢?記得,我失去意識前,那大片的血紅染痛了我的眼睛,在暈倒的最後一刻,我打電話給了徐管家,無庸置疑的,是徐管家把我送到醫院裡來的,可是,現在卻看不見她的人影。

    無邊無際的血當時嚇得我魂飛魄散,清楚的意識裡,我感覺到下體又有一股熱潮湧了出來,頓時,我的心涼了半截,當纖纖玉指習慣性地擱在肚子上時,那裡平坦坦的感覺,讓我的心猛地抽緊,心剎那間空為無底洞,孩子果真沒有了,流了那麼多的血,孩子怎麼可能保得住?我好傻,我真的好傻,好傻,與我共用一個身體五個多月的骨血就這麼沒了,雖然,不是我為我愛的男人懷上的孩子?可是,那畢竟也是我的親身血肉,失去她,我的心像是有一柄鋼針在捅呵。

    現在的我,多悔呀,為什麼那個姓黛的男人要我去醫院時?我卻選擇了回東苑大廈,如果當時我及時來醫院的話,孩子絕對不可能離開我。

    視線再次凝向了窗外,我掀開了絲被,從床上緩慢地坐了起來,當我站起來的那一刻,頭仍然眩暈,我只好靜靜地立著,等待那眩暈過去,暈眩剛緩減,我便穿上病床畔的一雙毛絨絨的拖鞋,腳底暖意培增,然而,心底的那股冷涼卻逐漸擴大。

    剛邁開腿,忽然就感覺撕裂的痛楚從下體襲了上來,我倒抽了一口涼氣,艱難地邁著沉重的步子,龜速地走到窗台前,每走一步,下體都像有一枚鋼針在捅,可是,我不想停下來,也許,唯一只有用這種**折磨的方式才能磨滅掉心底的那抹悔意與自責。

    終於走到窗台前了,停下了步伐,雙手撐在了窗欞前,我靜靜地望著窗外明媚的陽光,明明是光線灼烈,暖意盎然,然而,這明媚的光線卻是終是照不進我的心底。

    我終是與這個孩子沒有緣份的,只要想到她五個月了,有眼睛,有鼻子,有小嘴巴,只有一想到她粉嫩的小臉蛋,我的心就一下又一下猛烈地抽緊。

    「孩子,對不起,媽媽沒有用,沒有能力保護好你,請不要怪媽媽,你去天堂找外公吧,他會好好地照顧你。」

    靜靜地一字一句對著自己的肚子說著,這話沒人能聽到,因為屋子裡沒有一個人,我是在用著整個身心在懺悔。

    這一刻,我的心到底有多痛?只有我自個兒清楚,原來,我是這麼地愛這個孩子,對孩子有著這麼深厚的卷戀,這麼深厚的感情,如果沒有這場意外,她出生了,我還能不能像契約裡面所寫,冷絕地離開她呢?只是這個問題我已不再去糾結,也不想去探究了,畢竟,已經不存在了。

    病房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我本以為會是護士或是醫生來檢查我的病情,當我抬起頭,看到那身藍色的職業套裝時,我才知道不是。

    徐管家的臉冷得像冰山上的雪蓮,眼底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那縷柔意。

    她反手掩上了房門,邁著輕盈的步伐筆直地向我走了過來。

    「終於醒了。」

    話裡沒有一絲情感,冷得像冰塊兒。

    我沒有說話,只是用著一雙失神的大眼冷冷地注視著她,我知道孩子沒有了,宋毅絕不會這樣輕鬆地放過我,現在的我,沒有了可以與他們對峙的能力了,孩子沒有了,我再也不能有什麼來威脅她們,然而,我母親的病是治還是不治,還在宋毅一念之間。

    所以,我暗暗地警告著自己,無論她們說什麼,我都不要開口回嘴,等這一陣子風波過後,事情就會出現轉機,當然,這只是我內心打算罷了,然而,宋毅到底是怎麼想的?我是一點兒譜都沒有,畢竟,我與他可以算是陌生人,他的性格我一無所知,他的為人處事我一無所曉,所以,我沒有把握能讓他原諒我,畢竟這件事情是我有錯在先,要不是去參加徐恩澤的那個五十週年慶典,孩子也不會掉,我多悔呀。

    可是,這世界上畢竟也沒有賣後悔藥的。

    「你說怎麼辦吧?」

    她像是壓根兒不想與我廢話,單刀直入,直奔主題中心,而那一刻,我清楚地在她那對世俗的瞇瞇眼裡看到了縷縷厭惡。

    也許孩子掉了,她也被牽連在內,宋毅絕對不會放過她,所以,她才會這樣氣勢洶洶地來找我出氣。

    「徐管家,麻煩你轉告宋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求他原諒我。」

    為了母親,我只能厚顏無恥地求著這個高貴得不可一世的女人。

    「原諒,怎麼原諒?」

    徐管家站在我的面前,用著那種清冷的眼神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個遍。

    「你知不知道當我們找到你的那一刻,先生幾乎要拿別墅裡的每一位下人開刀,他說是我們失責才會讓他失去親生骨肉,傅小姐,你真的是一尊神,我們真得侍奉不起,你硬要去參加你初戀情人的五十週年慶典活動,也不會成現在這個樣子,你捕著胸脯告訴我孩子不會出事,結果呢?傅小姐,你可害慘了我,知不知道?」

    果然如我想的一般,宋毅果然拿她開了刀,所以,她就恨上了我。

    「對不起,徐管家,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孩子沒有,我的心也很疼。」

    我一臉幽傷地對她說,我的心是真的疼。

    「你會疼嗎?恐怕只是做戲罷了。」

    譏誚的聲音直直地刺入了我的心底的最深處,做戲,記得夢中,宋毅也曾這樣對我說過,說我是做戲給他看,然而,徐管家也這樣說,她們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我捂著心口輕輕地問著。

    「也許你壓根兒從來沒有誠心想要為先生生下這個孩子?」見我一頭霧水,徐管家森冷一笑,再次出口的話像一把冰冷無情的刀,在我的心上割開了好長的一道血口子。

    「你母親成了植物人,那是先生的無心之失,科醫生在為你母親做手術之前就讓你簽了下那個家屬簽字單,單子上明明白白寫著,質子治療方案在國際上屬臨床科研,還沒有正式進入醫學階段,但是,科醫生給先生交情不淺,在先生再三肯求下,才不得不同意給你母親試用,可是,卻出了意外,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你卻把所有的錯歸于先生的頭上,還用肚子裡的孩子威脅他,如果不把你母親帶去國外做那個開顱手術,你就要打掉肚子裡的孩子,為了孩子,即將出世的孩子,先生被你逼得無法,答應了你所有的要求,傅小姐,做事要摸摸自己的良心,先生給你的契約書上寫得很明白,如果當初,我不想為先生生育一子,又何必同意簽下那份協議?我們沒有逼你。」

    「你是說,是我故意流掉的這個孩子?」

    我終於聽明白了她的話,她居然說這個孩子是我故意打掉的,天曉得呵……我抬手蒙住酸澀的心口問出了口,

    渾身的血液像是一瞬間就積沉到了腳底,被人冤枉原來是這種感覺呵。

    「是的,你故意抽煙,喝酒,故意不要我跟著你去宴會?還給我一定會毫髮無傷地回來,逼著我打電話給先生,這些全是你精心設計的一場陰謀,你即不想給先生生下這個孩子,又想要先生為你的母親治病,唯一裝成是意外流產才會一箭雙鵰。傅小姐,不得不歎,你真的很聰明,很狡猾,可惜,百密終有一疏之時。」

    她的詞峰很犀利,可是,每一字每一句,刺得我耳神經好疼好疼,我的心承受不起,她多麼會編謊言,是我故意不讓她跟著我去參加宴會的嗎?我故意設計了這場陰謀,設計弄掉自己的親身骨肉,在她們心中,我是多麼歹毒的一個女人,原來,那場夢並不是夢,它是如此的真實,我用自個兒的孩子威脅宋毅,我抽煙喝酒不惜傷害她或他,也要達到讓宋毅為我母親治病的目的,我傷害了自己的親身骨肉,這不,報應來了,這一刻,我多想笑,想瘋狂地大笑。

    多麼地想衝上去,抓住這女人的衣領告訴她「我沒有害死自己的孩子,這是一場意外。」

    可是,我終是住了。

    「徐管家,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是曾用孩子來要脅宋毅,可是,它也是我的孩子,我是最不然望她離開的那一個。」

    「是嗎?」

    徐管家的唇邊居然勾出一朵冷澀的笑痕。

    「是的,如果你刻意要這樣說我,我也沒有辦法,只是,你有什麼證據說這孩子是我故意害死的?」

    讓我心服口服那就得拿出證據,要不然,我真的要與這個女人徹底翻臉了。

    「證據,想要證據是吧?」

    徐管家嘴角那抹陰冷的笑意即時僵硬,她從衣袋掏出一個白色的瓶子,瓶子上面沒有貼任何的祭簽,是昨天晚上我扔到沙發椅子上的那個瓶子,當她捲曲的手指把那個瓶蓋打開的剎那間,病房充斥著一股濃郁的檸檬香還有桅子花的芳香。

    這是什麼?我的心疑雲頓升。

    「你從哪兒找來的這只瓶子?」

    看著它,我的心開始慌亂不止,難道是這個瓶裡的東西有問題,它只是一瓶兒香水而已。

    徐管家定定地凝望著我,面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這是在你的沙發裡找到的?」

    「這只是一瓶普通的香水罷了。」

    這個徐管家居然拿著這瓶香水出來做文章,還真是讓我跌破眼鏡了。

    「我們送去醫院的化驗室,化驗的結果是,它不是一瓶普通的香水,而是一味無色無味故意滲入檸檬花香與桅子花香新研製出來的墮胎藥,它的藥性很強,聞上一聞,可以讓腹中胎兒窒息,而吸入的量過多,便會讓下體流血不止,最終讓孩子胎死腹中。」

    「不……」聽了徐管家的話,我感覺到自己的臉孔也變成了一片慘白,背心開始發麻,眼前一片黑暗,怎麼可能是這個樣子?明明就是一瓶香水,然而卻是一瓶殺害我孩子的凶器。

    「傅小姐,你還有什麼話可話?它是在你家的沙發椅子找到的。」

    徐管家的話咄咄逼人,而冷咧的眼光也足以想把我致命。

    「是,不……我不知道它是從哪兒來的?」

    是的,我當時由於頭暈得厲害,掏鑰匙開門,就發現了這瓶東西,我以為它是香水,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我的荷包裡面?難道是那個姓黛的男人塞進我的衣裙口袋裡的,可是,那個男人給我無冤無仇,他不可能害我?我的孩子死了,他也沒有什麼好處,再說,在我記憶裡,我也不曾記得他有把瓶子塞進我兜裡的印象。

    「它在你的屋子裡,你卻不知道它從哪兒來?這下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是的,我還有什麼話可說,這瓶藥,殺害我孩子的凶器的確是在我家裡找到,現在,我就算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她們也絕對不會相信。

    「它真的不是我買的?我不可能這樣做?」

    我淒涼地衝著徐管家吶喊。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自己的孩子死了,卻誤認親身的母親是殺人兇手。

    「那麼,那晚,你為什麼不回別墅?而是回了你在東苑的家,傅小姐,你根本是作賊心虛,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們找了你一整夜,連先生也一夜未曾合眼,我們打你的電話,你不接,找到海天俱樂部,那裡早已散了場。」

    「徐管家,不是我故意害死孩子的,求你幫我給宋先生傳過話,求他原諒我。」

    「不可能了。」

    徐管家的話很是絕決,態度很是堅決,表示不會再為我給宋先生傳話。

    「知不知道,這個孩子在逝世的那一刻,也帶走了宋先生的心。」

    「宋先生怎麼說?」

    是的,宋毅的決定才是我最關心的,我不能再把半死不活的母親推向風口浪尖上。

    「傅小姐,合約終止,是你違背承諾在先,宋先生要你賠償付那兩千萬的違約金,並且,令堂的母,他也不想再管。」

    這聲音不帶一絲感情,是那麼的鐵面無私,徐管家的話讓的心即時墜入了一潭冰谷。

    在我還沒有回過神的來時候,徐管家已經飄然開門遠去。

    「不,徐管家,徐管家……」

    我扯著破碎的嗓子喊她,她卻是頭也不回,我不停地呼喚著,邁開步伐欲追出去,然而,下身撕裂身體的痛楚再次傳來,想再走一步,卻一個重心不穩摔到在堅硬的地板地面,我望著那扇洞空的大門,用著悲慘的聲音喊著徐管家。

    最後喊得連嗓子都疼了,嗓子都嘶啞了,還是沒能把那個冷心無情的女人感回來。

    我撲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傷心地哭了起來。

    不知道宋毅如果不再管我的母親?接下來,我到底該怎麼辦?

    我跟宋毅打了很多次電話,但是,他一次也沒有接,給徐管家打,徐管家也照常不接我的電話。

    兩千萬的違約金,我上哪兒去湊?

    可是,那是白字黑字自己立下的字據,徐管家捎來了口信,要我準備那兩千萬的違約金,我不知道宋毅到底是怎麼想的?他知道我現在賺的錢僅能維持溫飽,連母親的醫藥費在他停止支付以後,都是拖欠著醫院了,那還有錢來賠償那巨額的違約金,他們根本是在逼我?

    逼得我走投無路。

    孩子掉了都快八天了,我在醫院裡躺了兩天就出了院,去探望了仍然躺在病床上的母親。

    替母親洗了臉,擦了身體,我坐在她的病床前,拿起她一支冰冷的手執在唇邊親吻。

    「媽媽,你能聽得見說話麼?」

    「孩子掉了,沒有了,而宋毅把這所有的錯都歸結在我的身上,我該怎麼辦呀?」

    知道母親無法開口說話,知道母親不會斥責我,我才敢這麼心無城俯地把自己心中的悲苦與她訴說。

    如果母親知道我出買自己的尊嚴與人格來為她治病,我想她恐怕都不願在存活在這個人世了,她清醒的時候,是多麼心高氣傲的一個人「可是,我沒得選擇,媽媽,你知道嗎?」

    即使是違背了你的意思,我也要你活著,這是我心底的另一聲音在悄然地訴語。

    春天悄然又過去了,初夏來臨了,我走出母親的病房,看著醫院裡那一棵棵成排的花樹,英國人叫它東影尾,而美國人叫它野火花,野火花花骨朵已經含包待發了,偶爾有一朵開著,看上去,就像點綴天邊浮雲的蕾絲花邊,紅艷艷的,刺人心目,盛夏是野火花盛開的季節,野火花的花籐在高大的枝幹圈圈纏繞,而野火花就開在那籐蔓之間,再過不久,一圈又一圈的野火花就會向天邊延而上,那種逢勃的生命力是那麼頑強,它會沿著樹身一直攀爬,直至爬到頂峰為止。

    「爸爸,這是什麼花呀?那麼紅艷。」

    「它叫野火花,你看,那一朵一朵的紅紅小花勢必要延升至天際,是那麼地頑強,爸爸希望吟吟以後也像這些野火花,無論遇到什麼艱難險阻都應該頑強地生活下去。」

    是的,這是父親在我五歲的時候給我的啟蒙教育,人的一生不是平安過完短短數十年人生歲月,經歷了大風大浪,方能見彩虹,我不能被這即將要淹沒過來的海浪滅了頂。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我走出了醫院,沿著那條醫院門口那條繁華的街道行走,我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裡?只是覺得想出來透透氣而已,我漫無目的在街道上行走,完全視街邊的行人如空氣,漸漸地,天黑了下來,我的腳也走得酸疼了,街邊路燈微弱的光亮照射著我,讓我全身湧起一股迷離的感覺,起風了,路燈開始搖晃,而光線也忽明忽暗,我站在街邊,靜靜地望著那盞搖擺不定的路燈,不在乎我還是一個剛剛小產坐月子的女人,吹不得風的女人,現在的我,哪能顧得上這些呢?

    兩千萬哪,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我該怎麼辦呀?宋毅,你逼人太甚,你明知道就算是把賣了,也賣不到兩千萬,世上道路千千萬萬,可是,我卻覺得不知道路在何方?

    感覺自己就是身處在一彎黑潭中,一堆爬不起來的沼澤中,痛苦的思緒讓我越陷越深。

    直至難以抽身的那一種。

    望著眼前那座漂亮的別墅,白牆紅瓦,牆壁上那翠生生的牽牛花葉子長得更茂盛了,然而,捲筒形的牽牛花花瓣卻慢慢地捲曲了,緊跟著會慢慢地凋零,枯萎吧。

    二樓上明亮的燈光從窗戶裡照射了出來,打落在了院子裡那一大片桂花樹,那是徐管家種植的成排桂花樹,月月桂又開花了,院子裡花香四溢,美得猶如仙境般的院子卻帶著一股深濃的霧氣,怎麼也驅散不開來的霧氣?

    本來我想這樣悄悄地來,再悄悄地走開,忽然間,我看到了二樓窗台口有一抹高大的人影在晃動,窗口有綠色的窗幔遮擋,看不清楚那個人的面容,可是,從他高大挺拔的身形,我判定是一個男人,而這屋子裡唯一的一個男人就是宋毅?是的,他現在就在這幢別墅裡,頭腦裡有這個認知,我的心開始狂跳起來。

    風兒吹襲著窗簾,窗帽捲起了一個邊角,只能看得見他上身著一件白色筆挺的襯衫,藍白相間的領帶隨風而飄,僅是一個影子,就讓我不難猜出宋毅是期文秀氣的,然而,我怎麼努力也看不見他的臉孔,為了確定他到底是不是宋毅?靈機一動間,我急忙掏出兜裡的手機,把那個不算陌生也不算熟悉的號碼拔了過去,窗口佇立的那個人正低下頭,伸手在褲兜裡掏著什麼,無可厚非了,他就是宋毅,就是那個一直不曾願意與我見面的神秘老公,當我想看清楚他低垂的容顏時,沒想到,拂起的窗簾就在那一刻垂落了下來,擋去了他的整個臉孔,也掩蓋了他大半個身軀,然後,透過那薄薄的窗簾,我看到那個人影低頭看著手上的東西,身體晃動了一下,轉身走回屋子裡去了。

    宋毅,這回可讓我逮著你了,無論如何我都要當面與你談一談?要不然,我不會甘心,也不會死心,兩千萬哪,我到哪裡去拿給你?

    即將要見到他了,我不知道心中的感覺,是悲,還是喜,傅雪吟,別高興的太早,那一次,這個男人見過你,前面有過兩次的同樣經歷,每次你想要見他,然而,他卻從來都沒有出現在你的面前,因為,你只是他花錢雇來生孩子的女人,你對於他來說,恐怕還不如這屋子裡的一個保姆吧。

    但是,這一次不同,因為,以前兩次,我都不敢確定他真的應這屋子裡?這一次,我看得夠清楚了,宋毅,那個大壞蛋,他就在這座別墅裡,我必須要見到他,已經是迫在眉睫了。

    我急切地奔到了那幢別墅的院門前,抬起手臂開始捶打著門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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