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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01卷 匿名神醫 文 / 弱水三千分之一

    我漂浮在夜空裡,心裡湧起無盡的悲哀夢魘奇緣。

    我不斷的問自己,到底是為什麼?**的痛苦我已經勇敢的承受了,為什麼還要疊加上心靈的苦痛?這樣的雙重折磨無時無刻不在噬咬著我的心。我曾經在內心深處大聲的吶喊過,在現實裡奮力的抗爭過,可是,一切似乎都沒有任何改觀,於人於我都是可悲的無濟於事。

    我漂浮著,心裡悲哀到了極點。我無法踩到堅實的土地上,也無力上升到深邃的夜空中,我就這麼懸浮著,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

    不知什麼時候,我的身旁多了一個身影,不由分說,我知道是阿慧,她又來了。

    阿慧也漂浮著,她長長的噓了一口氣。

    我不由得問她靜修好了嗎?是否已經恢復了元氣?

    她默默無語,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有些納悶,扭頭瞧向她,恰好碰上了她注視我的眼神,那眼神裡包含了太多的東西,我捉摸不透,但我敏銳的捕捉到了一絲從未在阿慧眼中看到過的恐懼。

    我心一驚,她為什麼要恐懼?一個鬼魂會對什麼恐懼?究竟是什麼回事?剛想開口問個清楚,忽然發現距離阿慧十一二步遠的地方,還漂浮著一個人影,我定睛一看,不是別人,卻是黑獵,他一襲黑衣,黑得好像已經和永無止境的黑洞融為一體,他陰險的笑著躲藏在黑暗中,冷冷的觀察著我和阿慧。

    黑獵的用意何在?我立即進入戰備狀態。誰知當我要衝將上去的時候,阿慧一臉凝重的搖了搖頭,眼裡滿是關切和危險的信息,暗示我千萬別這麼做。我按耐不住,急速來到她的面前,想要去握她的手,還沒等我走近她,她靈巧的一躲閃,漂浮到了另一邊。如此這般幾次之後,我明白了她是刻意要和我保持距離。

    我不解的望著她。

    這時,阿慧緩緩舉起了雙臂,我看得一清二楚,在她裸露的、白皙的手臂上竟然連著千絲萬縷的紅線,不僅是手臂,在我的仔細辨認下,她的頭、身、四肢都穿連著密密麻麻的紅線。

    我大惑不解,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她,思忖著到底怎麼回事。而阿慧反反覆覆的舉起又放下手臂,我終於看清楚和明白過來,那些紅線都攥在一個人的手裡,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黑獵。

    阿慧是想告訴我,她又一次成為黑獵的傀儡,黑獵的奴隸,黑獵的木偶了。

    我的心裡一下子湧起了憤怒的波濤,它們一波又一波,拍打著我的海岸。我直直的盯住黑獵,眼裡冒著熊熊火焰,握緊了拳頭,吶喊著,急速朝著黑獵衝過去。黑獵瞧著我輕蔑的笑著,雙手一擺,阿慧便不由自主的擋在了他和我的中間。

    我大驚失色,無論如何,我不能傷害阿慧,趕緊剎住步伐,極力要使自己停下來,這時,我感覺似乎力量耗盡一般,翻了個觔斗,從半空中跌了下來……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夢,阿慧總是以夢的形式給我暗示和預兆,提醒我要早作準備,未雨綢繆。可是,她托的這個夢又是什麼意思呢?我濕透著背心「呼」的坐起身來,夢裡帶來的驚訝還未消退,眼前的陌生景象又使我大吃一驚。

    髒亂不堪的一個洞窟,燃燒著的兩三支火把勉強照亮了這個地方,到處拉扯著半透明的破布舊簾子,有陰風拂過,「簌簌」直響。

    我急忙朝我坐的地方瞧去,是在一張鋪著不知是什麼顏色床單的破鐵床上,一動搖,就「咯吱咯吱」的響。我仔細辨認了一下這條床單,上面沾滿了血漬之類的污垢,這一下子勾起了我的某種恐怖的回憶,我的心「撲通」一聲掉進了無底的深淵,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此時,我的腦袋裡在走馬燈似的快速變換著一些模糊的情景:迷霧房間、滿是霧氣的大溶洞、一條彎曲的小道,江少品,還有他的熱吻,昏迷的陳路德,我和江少品發生的分歧,我倒在地上,江少品把陳路德推下懸崖……,我一下子驚出一身冷汗,難道我和陳路德又被江少品給背叛和出賣了?

    想了好一會兒,我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極有可能。一瞬間,這個結論讓我心如刀割、痛心疾首,難受得差一點就不能呼吸了。江少品又一次粉碎了我對他的幻想和期望。

    我閉上眼,臉頰上淌下來兩行眼淚,不知是悔恨還是惋惜,只是在心裡暗暗發誓,從今以後,把江少品從我刻骨銘心的記憶裡徹底的抹去,一點痕跡也不留。

    痛苦了好一會兒,我想起了陳路德,一下子我又緊張得呼吸急促,手足無措,心裡焦慮無比,他會不會已經遭遇不測了?

    想著,我立即掙扎起身,下了那鐵床,在懸掛著的破布舊簾子背後豎著耳朵仔細聆聽了幾分鐘,沒聽到什麼動靜,便輕輕撥開簾子,凝神看了看簾子這邊的情況,在縱橫交錯的布簾子空隙處,選了一條看似安全的路,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

    走著走著,忽然聽到了交談的聲音。

    我小心翼翼的停下了腳步,悄無聲息的湊近了,躲在簾子後面,從窄窄的縫隙裡看過去。一眼就看見了江少品,他側著身立著,正在對一個身披灰黑色帶蓬長袍的人說著話。在他們頭頂的天花板上,兩盞無影燈不予餘力的亮著,他們的身旁和身後,擺著手術用的各式各樣的器械和藥品,靠牆立著幾個櫃子,放著書寫台等東西,儼然是一間小型的手術室。

    這一幕又讓我想起了曾經經歷過的類似場景。我渾身冒著汗,極力忍住心中的驚恐和慌亂,凝神朝著他們側後面的手術台看去。是的,我確信,那檯子上一動不動的躺著一個人,似乎已經被麻醉了夢魘奇緣。

    看到這一幕,我禁不住在心裡驚呼了一聲,「天啊!」那會不會是陳路德?江少品他們要幹什麼?他們要加害他麼?不可以!絕不可以!我怎麼能眼睜睜的瞧著陳路德被他們肆意解剖、毫無意識的被害死掉了?這一刻,我急得想跳腳。

    豆大的汗珠子順著背心流淌下去,由熱變冷,冰涼冰涼的刺激著我的每一根神經。我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只有拚死一搏了。想完,橫下一條心,悶著頭就衝了出去。

    我首先衝向江少品,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恨意,在他驚愕之際,把他冷不防撞到在地,他措手不及,「彭」的一聲碰到了一個櫃子,跌在地上。而我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一撲爬按到他的身上,隨著他一塊兒摔倒了,一瞬間,我們的額頭來了一次劇烈的親密接觸,碰得我頭昏眼花,眼冒金星,只剩下那個身著一襲長袍的男人呆若木雞的立在那裡。

    等我們回過神來,江少品皺了皺眉頭,已經伸手抓住了我的雙臂,讓想要張牙舞爪的我一點也動彈不得。他瞧清楚是我後,氣不打一處來,低聲吼道,「梅成香,你發什麼瘋了啊?」

    我顧不得頭暈,立即咬牙切齒的回擊道,「江少品!你這個黑透心腸的無恥小人,你不得好死!」

    江少品的眉頭糾結得更緊了,他瞇了瞇眼睛,冷冷的問,「你憑什麼這麼辱罵我?」

    「你還想狡辯?」我厲聲打斷他的話,「我可告訴你,你要是敢動陳路德一根毫毛,我跟你沒完!」我惡狠狠的說,「你對他怎麼樣,我便要對你怎麼樣!你等著瞧!」

    江少品更火了,哭笑不得,他的聲音冷冷酷酷的,「梅小妞,麻煩你開動腦筋想一想,我要是對你們怎麼樣,你現在還能撞到我懷裡,指著我的鼻尖罵我的?你不早就成了一堆骨頭了?」他見我一下有些啞口無言,苦笑了一下,無可奈何的說,「我真是倒了血霉了,遇上你這麼一個豆腐渣腦袋的女人!麻煩你有點正常的邏輯思維,好不好?好不好?」

    我瞪大了眼睛,轉念一想,他說得也是,如果他們真要謀害我們,那還不在那鐵床上把我綁得緊緊的,還容我脫了身,跑過來與他們拚命?只是,只是,我還是覺得不對勁,於是厲聲問他,「陳路德呢?」

    江少品無語的指了指手術台上的那個正在昏睡的人,我急忙爬起身去看,是的,那的確是陳路德。我撲上去。搖了搖他的雙肩,沒反應,便又生氣起來,扭頭朝著江少品吼道,「你把他怎麼啦?」

    江少品還沒開口,那個身披灰黑色帶蓬長袍的人說話了,聲音嘶啞而蒼老,「姑娘,你稍安勿躁,這位先生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你就放心吧!」

    我疑惑的瞅了他一眼,帶著戒備的語氣反問他,「你是誰?」

    江少品一聽這話,喝道,「梅成香,你懂不懂禮貌?沒大沒小的!」

    那人揮了揮手,制止了他,和藹可親、笑容可掬的對我說,「姑娘,我是這裡的老頭,你就叫我老江醫生吧!」

    「啊?你也姓江?」我緊蹙眉頭脫口而出,在我的內心深處,江家的人板著指頭數來數去,可真是沒有一個好東西。

    我不由得上下打量著面前這個老江醫生,他大概六十一二歲左右,年輕的時候,身材一定高大魁梧,因為他現在佝僂著腰,也和我一般高。他的臉隱藏在頭蓬裡面,又背著光,我看得不是太清楚,但我能感受到他沒有惡意,渾身散發著良善親切的氣息,又是一個類似福伯的老人。

    這一切讓我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戒心,我唯一不滿意的地方就是他帶著個什麼頭蓬,遮住了他的臉,似乎要隱藏什麼一樣,不夠光明磊落。

    於是,我就問了,「老江醫生,你帶個頭蓬幹什麼呀?怕見誰還是做了虧心事啊?」

    江少品臉一沉,喝止我說,「梅小妞,夠了哈!」老江醫生也不生氣,他止住了江少品將要對我的責備,大大方方的說,「我自己也覺得帶著不太好,但是我不想嚇著別的人啊!」他停了停,說,「如果你想看一看我,也是可以的!只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一聽,立馬回了一個「好!」

    江少品急了,他走向老人,在他面前停下來,一把握住老人的手,急迫的說,「老江醫生!……」

    老江醫生笑著,微微拍了拍他的手背,笑呵呵的說道,「她既然是你的朋友,看看我這老頭子也沒什麼忌諱的,是吧?」

    江少品點點頭,將目光瞅向了我。老江醫生將頭罩拿了下去。

    這一刻,我看到了一張滿是皺紋和刀疤的臉,溝壑縱橫,滿臉皺紋,已經分不清哪是皺紋,哪是刀疤。我吃驚的站著,半天反應過來,連忙道歉,「老江醫生,不好意思,我誤解你了!」

    老江醫生擺擺手,一連說著,「沒關係!沒關係!」這時,江少品插嘴了,「梅成香,要不是老江醫生醫術高明,藥到病除,你那朋友早就沒命了!你可得好好感謝感謝老江醫生!」

    我「噢」了兩聲,急忙彎下腰朝他鞠了三個躬,表達我的謝意。

    老江醫生笑得「呵呵呵」的,笑完便和我順便聊了兩句,離開了這裡。

    我瞅著江少品,心裡面還是存有很多疑問,解也解不開,說也說不清。我決定不管怎麼樣,我要好好的向江少品問個明白,然後理清楚這些千絲萬縷的聯繫以及複雜多變的情況。

    我定定的瞧著他,心裡琢磨著,怎樣開口,避免尷尬,又能問清楚這些交織事件的來龍去脈,明白江少品他們究竟是朋友還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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