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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03卷 臨終遺言 文 / 弱水三千分之一

    江少品這一推,我們又回到了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陳路德也許不大記得了,我卻記得清清楚楚,那就是地宮夢魘奇緣。

    我和陳路德躺在甬道裡面,剛剛甦醒過來,我四處一看,立刻就記起來了,向前走,拐個彎,有個洗手間,那道門裡面便是惡靈之地。

    我們怎麼又回到這裡來了呢?我心裡納悶,同時也在暗暗咒罵江少品,真不是個東西,故意將我們置於最危險的境地,明擺著想看我們出洋相,看我們怎麼個死法,用心真可謂是惡毒到了極點夢魘奇緣。

    這時候,陳路德說話了,「成香,這地方我好熟悉!」我「嗯」了一聲,告訴他,他的元神曾經在不遠處的那惡靈之地呆過,他「哦」了一聲,又問,「江少品為什麼要送我們來到這裡?」

    「這還用問?」我有些氣急敗壞,「他那種心胸狹窄、惡毒冷酷的人不就想借黑獵的手了結我們嗎?」

    陳路德笑了笑,說了另外的一番話,「我看並非是這樣,我們不是要找黑獵麼?江少品是不是暗示我們,黑獵就藏身在這個地方的某處?」

    我想了想,他說得也有些道理,不由問道,「師父,這裡莫非也是黑獵的天羅地網奇門遁甲陣的一部分?」

    「極有可能。」陳路德肯定的說,接著就開始分析,「據江少品所言,鬼樓和地宮都是黑獵的地盤,這裡面一定到處佈滿了黑獵的陷阱。」他頓了頓,說道,「你看,我們現在就像兩顆小小的棋子,被人安放在了巨大詭異的陣法當中,完全是受人操縱,聽人擺佈,說不定這個時候的黑獵正在哪個角落裡虎視眈眈的瞧著我們呢!」

    「不大可能吧?」我回應說,「江少品與他有仇,我看應該不會和他串通一氣,把我們就這麼輕而易舉的送給黑獵當獵物吧?」

    「唉!一切都是撲朔迷離,難以分辨,我們不談它了,好吧?」陳路德提議不說這些了,他想談的是另外的事,我立即明白過來,他是一門心思的想破黑獵的陣法,藉以除掉黑獵。

    陳路德示意我原地坐下,他也盤腿而坐,開始閉目推演起來,一邊算卦一邊念出聲來,我知道他的用意,他是想讓我認真聽一聽,好好學一學。只聽得他念道,「北方坎卦一宮,西南坤卦二宮,東方震卦三宮,東南巽卦四宮,中央五宮,西北乾卦六宮,西方兌卦七宮,東北艮卦八宮,南方離卦九宮。」念叨其間,指天指地,掐著指頭算來算去,嘴裡不停的念著陰陽五行的生剋制化。

    我聽得糊塗,不由得問他念的那些究竟是怎麼個推演法,陳路德耐著性子開始給我一一講解,據他所說,吉門、吉星、吉神配上三奇是吉格,凶門、凶星、凶神相遇相剋是凶格,九星、八門、九宮、三奇、六儀之間,五行屬性相生或是比和是好事,五行相剋、相刑、相沖、相害和入墓是壞事,……我不大聽得懂,什麼都要他深入淺出的解釋一遍,方才理解。比如我就不懂什麼是「入墓」?

    陳路德告訴我,墓就是凶地、墳地、危險的意思,反正就是不好的事情了,現在算一算,也是期望趨吉避凶,既能破陣擒凶又能全身而退,所以需要好好推演幾遍,爭取能夠得出四層八方、天地人神、三奇六儀、星門宮盤以及人和事的旺、相、休、囚、死五種狀態的哪一種,以期可以預測將要發生的是好事還是壞事,心裡面有個底,並作出相應的準備。

    聽完之後,我點頭稱是。

    於是,我就在一旁靜觀陳路德算卦,看得我眼花繚亂,摸不著頭緒,見他算了半天,也沒個結果,不由問道,「師父,你那卦算得怎樣了?」

    陳路德張開一隻眼睛,有些鬱悶的回答我,「成香,心態不要太急躁,你沒聽說過嗎?起卦容易斷卦難,唉!我總是把握不住奇門占法的動靜之用,查值符、值使、時干,看它如何生剋衰旺,還要看方向,一旦在方位上有動態,就得考慮天地人神四盤的狀況,真是傷腦筋啊!有些時候,推演到一半就出現無從下手的情況了,唉!」他見我一副眼巴巴的樣子,便拋出一句給我,「要不,你來嘗試一下?」

    我一聽,連連擺手,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何況我還不是鴨子,充其量只是個鴨蛋而已,讓我去推演,還不如拿我當炮灰得了。看著陳路德的光頭,我明白了,他並不是故意要剃光的,而是用腦過度,聰明絕頂罷了。

    陳路德見我面有難色,忍不住打趣了我兩句,完了之後說了一句話,「其實也不難,關鍵是我靜不下心來,腦子裡總是捨棄不了一些東西,唉!我可能是應了那首歌謠了: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陳路德自我解嘲了一會兒,說道,「我應該從山中跳出來,上下前後,左右遠近,內外高低,全方位、多角度、深層次的看它個通透,我就不信破不了黑獵的這個鬼陣法!」

    我趕緊附和他,「是啊!是啊!師父說得對,只要全面觀察分析,應該能得出正確的結論。」

    陳路德瞅了我一眼,「話是這麼說,做起來可難了!」他吸了一口氣,「好吧,利用這點時間,再教教你幾招,記好了!」接著他就嘰嘰咕咕的說了起來,說什麼第一步要橫看,不管怎麼用神,主要是以其落宮的五行屬性來進行橫向的比較,看它們的生剋休旺關係;第二步是豎看,限於一個宮內的天地人神之間的關係;第三步是看遠近、內外和快慢;第四步看高低旺衰等等。

    我琢磨了好半天,終於得出一個我自認為相當經典的結論,那就是凡事須得全盤看問題,吸取更加全面、豐富的信息,才能預測準確。唉!我要是真正的融入到易學門派當中,估計過不了多久,我要麼是個偉大的哲學家,要麼就是一個神經錯亂的瘋子了。

    想著想著,我不由得啞然失笑。

    就在我昏昏欲睡,困得快拉扯下眼皮的時候,陳路德叫了一聲,「走吧!」我被他一打擾,一下睡意全無,爬起來,拍拍屁股就跟了上去。有他在倒是好,不用動腦筋,他都算好了,他叫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一點不用發愁。

    陳路德一邊走一邊說,「我算了算,這地宮裡應該有一千多個房間,每個房間都隱藏著可怕的鬼怪和妖孽,我們得多加小心。好在我已經算出找到黑獵的捷徑,只是越接近他,情況越凶險,凶多吉少,我們可能要豁出命來干了!」他扭頭瞧了瞧我,問道,「成香,你怕不怕?」

    我聽得神乎其乎,急忙點了點頭,覺得不對,又搖了搖頭,感覺自己就像一傻子,傻到家的憨蛋蛋。唉!也不管了,都走到這一步了,聽天由命吧。

    很快,我就在陳路德的帶領下進入到一個房間,這個房間很奇怪,雖然亮著燈,空間也大,但擺滿了高高矮矮的石墩子,其間還有一定距離,不知道有什麼作用?

    我正納悶著,陳路德自言自語的吐出一句,「這種擺法相當複雜,奇門之法都毫無保留的用上了,嘿夢魘奇緣!黑獵老妖也怪想得出來!」他用手摸了摸下頜,「不過,也難不倒我老陳!好!成香,踩著我的腳印,跟我來,我們要從這道門進來,從那道門出去。注意,別跟岔了!」

    接著,他唸唸有詞,一邊說著什麼「吉位是巽,逆布三奇,陰遁八局,值落一宮,死門流轉,靈氣九星,……」一邊帶著我爬高下低,在石墩子上跳來跳去,朝著那邊的門前進。

    好不容易到了門邊,陳路德一拉,門紋絲不動,他暗叫糟糕,還得再次回頭去取鑰匙,那這鑰匙會在哪裡呢?陳路德讓我等在這裡,自己一個人折了回去。臨走前,他讓我自己用五行相生相剋的道理算一算。

    我硬著頭皮,用我僅有的一點淺薄知識算了起來:鑰匙是鐵,屬金,被隱藏起來,那就意味著相生,在五行裡面,是土生金,難道鑰匙是被埋在地板下面?於是,我大聲的把這個答案告知陳路德,誰知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跳到一個裝滿水的小水池邊,從淺淺的水中撈起了一把木鑰匙,我恍然大悟,水生木,原來鑰匙不是鐵的,而是木的,如果換做我,估計要找上很長的一段時間了。

    陳路德跳了回來,打開了門。我們剛一走出去,下一個房間立即晃動起來,左右顛簸,幸而它不是360°的旋轉,而是180°的轉動,我們還可以隨著房間的轉動保持身體的平衡。

    在陳路德的神機妙算下,我們總算出了這個房間,在我們面前赫然顯現出一條曲折小道,鋪著亮晶晶的瓷磚。我剛要舉腳踏上去,陳路德一把拉住了我,他朝我搖了搖頭。

    我回過頭不解的望著他。

    只聽他低聲說,「小心有詐!」接著,他蹲下身來,脫了鞋子,使勁敲了敲他前面的一塊瓷磚,那瓷磚奇怪的「嘩啦」一聲響,已經破碎裂成片,落下了無底的黑沉沉的深淵……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驚出了一身冷汗。

    陳路德拍了拍我的肩膀,告訴我跟著他做動作,我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只見他一會兒雙腳共同踩到了一塊瓷磚裡面,一會兒金雞獨立,然後小心翼翼的空一格瓷磚踩到了另外一塊裡面,一會兒他做起了俯臥撐,順著移動了幾塊瓷磚,一會兒又躺倒在地,打了幾個滾,到了其他的瓷磚處,我一點差錯也不敢出,學著他的動作,一點一點的跟著他向前,終於,我們順利的來到了小路的另一端。

    又進了一個房間,陳路德遲疑了一會兒,胸有成竹的走了進去。在門口,他告訴我,這個房間裡有機關,他掐指一算,說那機關要麼是隱蔽的鋼鐵尖刺,稍不注意,一腳落空,很有可能死於非命,還有一種是懸在樑上的鐵棒錘,房間會時不時旋轉,就會觸動鐵錘的機關,如果沒能及時躲避,就會被它砸成肉醬,說得我渾身不寒而慄。

    陳路德安慰我說,不用怕,跟著他肯定能走出去的。

    果然,他沉穩的領著我一路向前,躲過了致命的鐵錘,繞過了傷人的尖刺,就在我們快要順利的到達出口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我們倆一看,都大吃一驚。

    那個身影不是別人,卻是阿慧。正如我夢中所見,阿慧的全身連著密密麻麻的紅線,她睜著一雙哀怨動人的眼眸望著我們,一言不發。我估計是黑獵做了手腳,讓阿慧說不出話來。

    黑獵的這一陰招果真見效。

    陳路德一見阿慧,頓時亂了方寸,他呆呆的立著,瞧著那個十年來讓他魂牽夢繞、幾度相思的心上人。他一直渴望著見到她,都未能如願。如今總算見到了,卻是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

    其實,我和陳路德心裡都清楚,阿慧不過是被黑獵利用,用來擾亂我們心神的工具,但是我們一見她,尤其是陳路德,再也無法朝前邁動半步。

    過了好一會兒,陳路德才如夢初醒。他痛苦的瞧著她,稍稍定下心神,掐指一算,頓時大叫不好,我急忙問他緣由。只見陳路德的臉上流淌下兩行熱淚,他咬牙切齒的咒罵道,「喪心病狂的黑獵,她都已經身在異界,你還要惡毒的讓她魂飛魄散,投不了生,你好歹毒!」

    陳路德一跺腳,大聲叫道,「黑獵,你這個不得好死的老妖!你不就想要我的命嗎?你拿去吧!我就是變成厲鬼也要你不得安寧!」話音剛落,陳路德便向阿慧所在的地方衝了過去,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只好眼睜睜的瞧著他奔向那裡。

    阿慧臉色煞白、渾身顫抖的張圓了嘴,似乎想說什麼阻止的話,可是我們什麼都沒聽到。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鑲嵌著鋼鐵尖牙的釘板拍打過來,恰好撞上了飛奔過去的陳路德,只聽他慘叫一聲,便被牢牢的釘在了牆壁上面,鮮血四處飛濺,陳路德氣若游絲。

    隨即,阿慧全身的紅線消失,她悲痛的大聲叫著,「陳路德,你這又是何苦?」說罷,一把想要抱住陳路德。

    陳路德嘴角淌出一小股鮮血,他笑了笑,滿懷深情的對阿慧說,「終於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阿慧失聲痛哭,我呆若木雞,驚恐萬分,不知所措。

    我奔向陳路德,想要跪在他的跟前,表示哀悼,他卻留著一口氣,示意我湊過耳朵去,我聽到了他臨終的一句話,「周永樂的骨頭,有秘密……」

    話沒說完,頭一歪,便氣絕身亡。

    我無比悲哀的看著他的魂魄跟隨著阿慧裊裊而去,心中一下悲痛欲絕,不由得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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