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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14卷 雙重陰謀 文 / 弱水三千分之一

    黑獵的地宮裡,最詭異最險惡的地方太平鬼市,我們一行四個人正在行走著,天又黑了,兩旁一順溜的屋子再次出現,緊緊圍繞著這條青石板路,一直延伸到底夢魘奇緣。

    江少品默默的帶著路,走在最前面,我緊隨其後,兩個黑袍人也戰戰兢兢地跟在後面,寸步不離,生怕一不留神,就見死神去了。白天的黑沼澤讓我們心有餘悸,大家都覺得跟著江少品安全,至少還能保條命。

    其實,我看江少品也不知道要從哪裡走,我們從一開始到現在,都在這條古怪的青石板路上兜圈子。

    黑衣人風哥忍不住提出問題了,「兩位,我們到底要走到什麼時候?」

    我搖搖頭,江少品也一聲不吭。

    他又咕噥了一句,「唉!真不該貪這份死人財,都已經在這空無一人的石板路上走了很久了,也不知道回得了家不?」說完,愁眉苦臉的歎了口氣。另一個帶著哭腔,早已驚嚇害怕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而我眼裡,並不是沒有影子,只不過沒有人影子,而是鬼影子。它們又紛紛出現了,有些面無表情,有些奇怪的瞧上我們一眼,有的說上個一兩句,「生人來了!真是不知死活!」

    我決定好好挑揀一個相較而言善良可親的鬼,上去問個究竟。誰知江少品緊緊的牽住了我的手腕,我只好和他並肩而行。

    其實,我有些疑惑很想問一問他的,我並不是對他沒有懷疑,但是他救了我們三個的命,有幾個相當尖銳的問題我實在問不出口,加之,有風哥他們兩個黑衣人在場,我也不大好問,只好悶在心裡,找個合適的機會再問吧。

    走著走著,江少品停住了腳步,我一抬頭,忽然瞧見不遠處聳立著一座高聳入雲的塔樓,今夜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光,月亮和星星似乎都被一層黑紗遮掩著,但有著不知從何而來的微光,還縈繞著薄薄的霧氣。那高塔彷彿一把黑刃利劍想要刺穿夜空的渾厚與深邃。

    江少品的臉一瞬間煞白了,我望著他,心裡明白,他可能回憶起了那一次做藥引子的情景,那個讓他終生難忘的可怕地方就是在這個古怪詭異的塔樓裡。

    靜立了好一會兒,他終於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低聲說道,「走!上塔樓!」我「嗯」了一聲。那兩黑衣人瞧了那塔樓,我聽見他們倒吸了兩口涼氣,交頭接耳的嘀咕著,「這塔樓,恐怕凶多吉少,還是不要去了!」

    江少品什麼話都沒說,朝著塔樓就奔過去。

    我轉頭對那兩人說,「你們不用去了!找個機會趕快逃生去吧!這裡到處都很凶險,弄不好就丟命了!你們還是怎麼來的,怎麼走吧!」那兩人對望了一眼,再到處瞧了瞧,風哥有些訕訕的說,「我們還是跟著你們走吧,出什麼事好有個照應!我們怎麼來的,說實在話,我們也不大清楚,糊里糊塗的就到了這裡,現在要我們回去,恐怕靠我們自己是回不去的了!唉!」

    我無語的點了點頭。

    意見一統一,我們仨趕緊跟上江少品的腳步,一起來到了那座高高的塔樓面前夢魘奇緣。

    看見那樓,我就想起了黑獵鬼樓,所不同的是,黑獵鬼樓只有五層,而眼前的這座塔樓高得無法辨認到底有多少層。這座塔樓並沒有天井,樓梯就在房間裡面,每層就一個房間,順著到頂。塔樓裡黑燈瞎火的,同樣熟悉的感覺湧上了我的心頭,那就是恐懼,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我看了看江少品,問他,「你確定黑獵就在這塔樓裡面?」

    他盯著塔樓一動不動,嘴裡冷冷的回答說,「他就在這裡面,這是他的老窩子。」

    「黑獵那麼陰險,那麼厲害,如果正面交鋒,我們有沒有勝算的機會?」這是我最關心的問題,一路上所做的任何事,目的不就是除掉黑獵嗎?完結江氏家族最可怕最不可思議的人物,為後面的一切行動徹底掃清障礙。

    「有!」江少品毫不猶豫、斬釘截鐵的回答。

    我的心落了下來。第一次聽到江少品這麼肯定這麼胸有成竹的回答,他一定有了萬無一失的準備,有了滴水不漏的計劃,有了環環相扣的措施,那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走!」江少品不再囉嗦,帶頭走進了塔樓。

    塔樓的第一層靜悄悄的,空空如也。我們四個舉著手電筒到處看了一會兒,江少品說,「上樓!」幾個跨步上了樓梯,踩得重重的,「咯吱咯吱」的響,我們隨後也踏了上去。

    本來我們是懷著高度戒備的心理爬上第二層樓的,誰知第二層也是一樣,空空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我們手中的電筒一陣亂照,沒發現什麼,便繼續向上爬。

    當爬到第五層樓的時候,除了江少品,我們仨都已經放鬆下了,這應該就是一座很平凡的塔樓,沒什麼可怕的。那兩個黑袍人開始有說有笑,相互打趣,聽了他們的話,我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那個膽小的黑袍人說,「風哥,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們倆一起在老家爬閣樓,捉迷藏的事?據說那閣樓很古怪,經常鬧鬼,我們一開始嚇得尿褲子,後來越爬越高興,一路上什麼都沒有,就是自己嚇自己,哈哈,到了最高一層,我倆索性解開褲子,迎著風尿尿,看誰尿得高,結果淋到了閣樓下的鄰家大爺,他生氣的提著木棒子,追著我們打……」

    風哥也笑了起來,接嘴說,「是啊,是啊,他跑得不快,一瘸一拐的,嘴裡還咒罵著我們『你倆兔崽子,敢尿尿在你大爺頭上,看我抓到你們,不打瘸你倆腿才怪!呼呼呼……』結果就累趴下了,哈哈……」他回憶起當年的情景,還比劃著,學著那老頭子的樣子,瘸著腿,喘著粗氣,一拐一拐的走路。

    講著講著,兩人哈哈大笑,因為他們講得有些俗氣,所以我不好跟著大笑,只好暗自發笑。這時候,江少品冷冷的瞟了我們一眼,卻什麼話都沒說。我心裡「咯登」一聲,感覺有些不妙。

    正想著,說時遲,那時快,那五層樓的樓頂上冷不防忽地砸下一個巨大的圓石磨子,一下子就壓在了正在比劃樣子的風哥頭上,這一切來得那麼急,那麼快,我們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目瞪口呆、瞠目結舌的看到風哥被砸成了一堆血肉漿糊,他迸裂的鮮血從石磨子下飛濺開來,每個人的臉上、身上都濺上了不少,我們眼睜睜的瞧著黑血在石磨子下漸漸的蔓延開來。

    江少品一看血快流淌到他的鞋面前了,便敏捷的跳開,躲到其它地方去了。我嚇得動彈不得,任憑鞋子淹沒在風哥的血泊之中。而那個膽小的黑袍人驚聲尖叫著,眼一翻,便癱軟在地,昏迷過去了。

    這時候,我們聽到了已成肉醬的風哥在石磨子下面說了一句話,「真娘們!暈什麼暈?」

    我嚇了一跳,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再次仔細聆聽,卻什麼都聽不見了。

    「嗤!」江少品從鼻孔裡發出一聲冷笑,帶著冷漠和不耐煩,低聲說道,「快走!快跟我上樓!」

    我瞧了他一眼,心裡有些震驚,感覺很不舒服,那個不太討人喜歡的江少品怎麼又回來了?我指了指昏迷在地的黑袍人說,「他怎麼辦?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裡嗎?」

    江少品糾結著眉頭,沒好氣的說,「梅小妞,他是個大男人,沒事的!你就別再婆婆媽媽的了!趕緊上樓!」他見我不走,便緩和了一下語氣,說道,「等我們辦完事,再來找他,行了吧?」

    「不行!」我堅決的回應道,「要走就一塊兒走吧!已經死了一個人了,我不希望再死一個!」

    「梅小妞!」江少品一聽我這樣說,忽地煩躁和惱怒起來,「你怎麼這麼愛管閒事?當心哪一天把你也給管沒了?到時候你想哭都來不及!廢話少說,快上樓!」

    我也生了氣,皺著眉頭反駁他,「江少品,做人不要像這樣自私,如果昏過去的是你,把你留在這裡,你願意嗎?你就不會記恨為了自己拋棄你的人?」

    「你這是什麼話?」江少品漲紅了臉,「進了這陰陽樓,想要活著出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這兩個人為了一點錢,硬要到鬼市裡來冒險,不是找死嗎?既然來了,就得面對,這樓地處陰陽地界,非生即死,每一步都踩在生死線上,是由不得人的!再說了,怕死的活不長,不怕死的也許還有一線生機!這個膽小鬼,動不動就昏倒,就是個貪生怕死的人,這次救了他,下次他還會這樣,救他沒什麼意思!」

    「那我們也不能見死不救!」我也冷下臉來,「你也知道我的脾氣,我從來不喜歡只顧自己的人!你不救也行,你趕緊上樓,我自個想辦法!」

    「哼哈!」江少品簡直拿我沒轍,「梅成香,你要知道,其他的人我管不著,也不想管,我管好你就行了!」

    「誰要你管?」我一聽這話真不是滋味,「你管好自己就可以了夢魘奇緣!」

    「好了!我們也別爭了!」江少品打斷我的話,恨恨的跺了一腳,冷冷的說,「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再救他一回!省得聖人小姐唧唧歪歪的,聽著煩!」說完,他幾步跳到昏過去的黑袍人面前,蹲下去,左右開弓用力給了那人幾個耳刮子,打得那人即刻就驚醒過來。

    「滾起來!趕緊上樓!」江少品怒眼圓睜,咒罵他,「下次你要是再這樣,看我不一把捏死你!」罵完,轉身就開始爬樓。

    這一句也真起效,那個人一骨碌爬了起來,在黑衣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跡,跟著就走。

    我還從來沒見著江少品這麼暴力,在我的印象裡,他可是個順溜齊肩長髮的瀟灑淡定的男人,雖然冷得很,但也沒像現在這麼失態過。瞧著他的背影,頭髮亂蓬蓬的,不知哪兒弄的橡皮筋紮了起來。想起這個公子哥這兩天兩夜都在鬼市裡奔波,顧不上打整自己,嘴邊都長了一圈青幽幽的鬍子茬,一副狼狽模樣,我不由得啞然失笑。

    我遲疑了一會兒,跟了上去。

    上了六樓,也是黑乎乎的一片。我們拿著手電到處亂照,黑袍人冷不防大叫了一聲,「媽呀!」嚇了我一跳,江少品衝過去,給了他一下,「扯瘋啊!亂叫什麼?」那人心驚膽顫的指指那邊,結結巴巴的說,「有,有鬼!」我們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個影子懸浮在那裡,定神一瞧,不是別人,卻是剛剛被砸成肉醬的風哥。

    只見風哥張著嘴,似乎想要說什麼,他的嘴唇不停的翕張著,從嘴形我判斷出來,他在說這樓很詭異很可怕,讓我們多加小心,注意身旁……,還沒說完,便驟然消失,像一滴水似的一眨眼就被什麼吸得一乾二淨。

    這回還好,黑袍人只是嚇得兩股篩糠似的抖個不停,沒有昏過去。江少品陰沉著臉,不容分辨的低聲說,「快!快上樓!越快越好!這些樓層可是有名的厲鬼所在之地,你們要慢悠悠的溜躂,叫鬼抓了去,就再也活不了了!」

    那人一聽,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的急匆匆就上了樓。我和江少品三步並作兩步,也急忙爬了上去。

    就這樣,我們每一層都不敢多做停留,一路狂爬。當我們停下腳步的時候,已經身在十八層了。

    我們三人都氣喘吁吁,累得一屁股坐在了木地板上。

    這第十八層雖然不是最高的一層,但也是可以鳥瞰塔下一切的第二層高的樓了。只不過這層樓並不透風,密閉著,與其他樓層不同,這一層竟然在房頂上懸著一盞燃燒著的油燈,昏黃的燈光勉強照亮了整個房間。

    江少品休息了一會兒,爬起來,到處去看,最後在房間中央停住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大聲叫道,「黑獵現身!」

    我一聽,驚得渾身一顫,黑獵在這裡?難道江少品要跟他正面對戰?

    還沒等我想清楚,一瞬間,黑獵就出現在江少品的對面。我定睛一瞧,他們兩人站著一個太極圓上,江少品站的是陽位,黑獵站的是陰位,兩個人對峙著,有種不祥的預感立即浮上了我的心間。

    只聽黑獵仰天長笑了一聲,陰陰的笑著,問江少品,「少品啊!我的東西帶來了嗎?」

    江少品冷冷的答道,「嗯。」接著反問他,「我的東西呢?」

    黑獵「哼」了一聲,從懷裡摸出一方黑光閃閃的封印拋給了江少品。他穩穩的接住了,仔細查看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塞到胸口的衣兜裡,拉上了拉鏈。然後,他瞧了我一眼,對黑獵說,「好,交易兩清。」轉身便要離開。

    江少品的那一眼看得我不寒而慄。我心裡納悶,尋思著江少品並不是要來大戰黑獵的,只不過和他交易而已,黑獵給了他想要的東西,那麼黑獵要的東西呢?

    難道是我?這一下,我大驚失色,如墮冰窟,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這時,只聽黑獵冷冷一笑,叫道,「我的好侄兒,怎麼急著走呢?這話還沒說完呢!你可知道,我要煉製的這枚護心還魂丹,必須是這個梅小妞心甘情願,才能煉到上上乘,效果極致。可我一看,這人還蒙在鼓裡呢,你想把包袱扔給我就溜啦?」

    我一聽,如同五雷轟頂,心頓時成了焦炭。原來,原來江少品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只不過想騙了我來交換他想要的東西。一路上,他旁敲側擊、虛情假意的哄我,說著真真假假的話,咒罵著黑獵,信誓旦旦要幫助我,要找黑獵報仇,只不過都是騙人的手段而已。

    我這個大傻瓜,竟然信他信得貼肝貼肺,毫無保留,如今掉到他設計好的陰謀裡,落到這般無法挽回的田地,也是活該!

    又聽黑獵笑嘻嘻的說,「侄兒呀,不心甘不情願也就算了,無情絕義更加好,絕望、悲憤、仇恨煉製出來的護心還魂丹簡直就妙極了!哈哈,少品,你真是給我送來一劑好丹藥哦!」

    我假裝耐心的聽著,趁黑獵和江少品不備,忽地向著塔樓頂上竄過去,幾步爬上了第十九層。

    這是全敞開的頂樓,寒風「呼呼」直吹,舉目遠眺,一片黑霧裹著整個太平鬼市,飄渺如夢,一個黑沉沉的噩夢。

    當他們緊隨我來的時候,我已經踏上了樓欄,搖搖欲墜的站立在上面。

    黑獵歪著頭有些傷感的瞧著他快到手的靈丹妙藥就快香消玉殞,江少品一臉複雜的盯著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長歎一聲,閉上眼,展開雙臂,從塔頂飄了下去。

    在風裡,我聽到了江少品撕心裂肺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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