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64卷 想得太多 文 / 弱水三千分之一
天還沒有亮,我一個人靜靜的坐著,思緒萬分夢魘奇緣。說句實話,我並不知道明天該怎麼走,走一步算一步吧,人總是會死的,死了也許會有鬼魂,也許沒有,有人說,沒有夙願的鬼魂,很快上了天堂,有未了心願的呢,就留在了人間。而我所在的這個古風鎮,那重重疊疊的崇山峻嶺之間聚集著千百個鬼魂,怨氣沖天,上不了天堂,全留在了煉獄。
鬼魂是這樣,人也好不到哪裡去。這裡的人們都是不快樂的,儘管以前他們很淳樸,自從江氏家族來了之後,情況就變了樣,沒給古風鎮的人帶來什麼好日子,反而鬧得人心惶惶,不可終日。
雖然每天早上太陽照常升起,傍晚依舊落下,可是天已經不是原來的那片天,地也不是原來的那方土了。冤死的人這麼多,可就是沒幾個人知道,不知他們是真的不知道呢,還是假裝不知道,人們似乎都閉口不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拼了命的保持一種表面的和諧,只要不涉及到自己,誰都不會到外界去說,誰都不會起頭抗爭,心裡惶恐得要命,生怕殃及自己,「明哲保身、有話別說」在這個小鎮簡直成了人們的一種處世哲學。
江氏家族的勢力進駐到古風鎮之後,開始了一點一滴的滲透,掌權者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小鎮方圓幾百里開始不斷走失人員,走失了就走失了,也沒有人管,也沒有人問,如果失蹤的是自己的親人,要麼就是吵鬧一陣子之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後悄無聲息,至於人找回來沒有,問題是否解決,沒有人知道,要麼就是沉默不語,忍氣吞聲,就當事情從來沒發生過,失蹤的人也就銷聲匿跡,不管那人是生是死。沒有人再提起那可憐的人。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是當我進入到江氏家族的核心地盤之後,我終於明白了。古風鎮的人為什麼那樣懼怕他們?這就是一個暗沉沉的煉獄,深陷其中的人生不如死,永遠擺脫不了他們的控制,死了,魂魄還受他們的擺佈。多可怕的一個地方,能逃走的盡量的逃走了。逃不了的也只能閉上了眼睛等著生命終結的那一刻。
可是,我不同,周永剛也不同,儘管很艱難,但我們還是在堅持,我們甚至不知道堅持的結果會是什麼?我們後退不了,也前進不了。在夾縫裡困著,我總是仰起頭來瞧瞧天空,夢想會看到湛藍的一片,可惜那天空一直是灰濛濛的,並不見一點點的藍。
如今。老江醫生瘁然離世,雖然我和周永剛已經大概知曉了江氏家族的部分秘密。但頭腦裡面還是縈繞著很多解不開、摸不透的疑團,我知道我們不能不向前走,我們沒有回頭路,也不會走回頭路,事到如今,只有邁開步子走,向著哪兒走?我想了想,不知道去找李天生好呢,還是去找江少品?
這一刻,我忽地想起了江少品,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起他來,似乎冥冥之中,江少品和我的距離拉近了許多,他不再那麼惹人討厭了,也不是很可恨了,有那麼一霎那,我忘卻了他傷害我們的一切所作所為,我決定原諒他。
也許是我聽了老江醫生的講述之後,一下子對他產生一種莫名的同情和信任,如果老江醫生還活著,那該有多好,因為我一直想問他有關江少品的事,他會是那個冷漠無情、殘酷凶殘的江老爺子的親生兒子嗎?
根據江老醫生提及的情況,我再聯想起以前江老爺子對待江少品的一切言語行為,禁不住有些懷疑,江少品應該不是他的親骨肉,難道是他的侄兒?雖然我還沒有得到確認,但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江少品極有可能不是江老爺子的兒子。
如果江少品的父親是江老醫生的二哥的話,一想到此,我的心立即襲進一絲沒來由的竊喜,那就意味著江老爺子是江少品的殺父仇人,那我們就可以爭取他,讓他站到我們這一邊,一起來反抗那個可怕的老頭江一尚,不是嗎?
想到這裡,我又覺得自己有些殘忍,甚至有些不近人情,老是想利用江少品。我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江少品知道了江老爺子只是自己的伯父,而這個伯父無情的殺害了自己的父親,他會作何感想?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很難接受。
一直以來,江少品都把江老爺子當成了自己的親生父親,對他惟命是從,忠心耿耿,甚至不惜斷掉手臂、背叛朋友、捨棄正在萌生的愛情來成全父親的心願,他一心一意的支持江老爺子,傾盡全力的為整個家族服務,就算看不慣江老爺子與黑獵老道對古風鎮一手遮天的黑暗控制,對他們殘害古風鎮人的種種行為痛心疾首,陷入到無法擺脫的極端矛盾當中,甚至想用麻木漠然、玩世不恭的態度來掩藏自己與生俱來的那些根除不了的人性和良知,可他還是選擇了沉默,選擇了昧著良心替父親隱瞞一切罪惡,在深不可測的罪之泥潭裡徘徊、痛苦、迷茫,無力的掙扎,即使沉淪在無邊的黑暗裡,也在所不惜夢魘奇緣。
此時此刻,我的心真是很亂,如果我想的這一切是真的,那江少品會承受得住這樣突如其來的、可怕的打擊嗎?
要是江老醫生還活著,那該多好!也許他比我們更適合告訴江少品這個殘酷的現實,想到這裡,我又開始情不自禁的為江老醫生感到惋惜和悲歎,他是知情人,可是他為了顧及兄弟的情誼一直姑息養奸,縱容自己的大哥為所欲為,結果眼睜睜的瞧著骨肉相殘,痛失愛侶,家破人散,甚至連自己也不能倖免,這些都是他逃避的結果,所以我知道,逃是逃不了的。有些時候,逃不了,就得勇敢面對,做好承受一切苦難的準備。
現在,江老爺子已經向他的叔父老江醫生下手了,江少品還在被蒙在鼓裡,全然不知情,我如果猜測得沒錯的話,江老醫生活著的時候雖然一直對江少品很好,但並沒有把這些塵封的往事告訴他。我不明白江老醫生為什麼這麼做?
不過,話又說回來。以江老醫生那種慈悲為懷、優柔寡斷的性格,其實也解釋得通,一是他生怕時機不到講出來,給江少品帶來殺身之禍,害了自己二哥唯一的血脈。一是他可能有什麼難言之隱。受到江老爺子的威脅,為了委曲求全。才對所有的人隱瞞了真相,直到臨死之前,才不得已把所有的秘密向我們合盤托出。
我忽地產生了一種想法,江老醫生似乎在透露某種信息,難道他想讓我們把這些秘密轉告江少品,讓他及時認清楚江老爺子和黑獵的真面目?我禁不住又想起夢裡那個中年美婦焦急的神色,她拜託我去營救江少品。說他有大難臨頭,是否就是指的這一次將要發生的事?
我的頭腦越來越亂,我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告訴江少品。
上次在密林中爭奪鎮魂珠,我們和江少品一別之後,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江老爺子會放過他嗎?在我的眼裡。他是個很固執的人,也是個很專情的人。當然,我指的是對他的家族,他的父親,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可是他心目中這位假冒父親的眼中釘,肉中刺,他就像江老爺子身邊的一顆定時炸彈,說不定哪一天醒悟過來,便會將江老爺子炸個粉身碎骨,這叫那老頭如何不擔憂,如何不警惕?所以,江老爺子就變換著方式折磨江少品,在利用他的同時,也想要毀滅他。
唉!想到這裡,我歎了一口氣,可惜這江少品還以為是江老爺子要考驗他是不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而設下的挑戰,他真是傻到家了。我就想不通了,江少品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就是看不出江老爺子對待他那麼凶險的動機?唉!我估計,還是親情蒙蔽了他的眼睛。由此看來,江少品不會壞到哪裡去,相反,我覺得他真可憐,他的命運真是悲慘。
所以,我想幫幫他,盡我的全力。
我擔心的問題是,如果我們去找他,他會不會相信我們所說的一切?以江少品的性格,他肯定以為我們的說法是無中生有,純屬捏造,他一定會把這些秘密都告訴江老爺子,然後不顧一切的對付我們。
這種情況若是成真的話,我和周永剛可就糟了。唉,我們不能這樣冒失的去找江少品,有些自尋死路的意味,要讓江少品知道真相,還得從長計議。
那就得去找李天生。
對於李天生,我承認,是的,我懷疑他,我不會那麼傻,就憑他說的那一句「我不是叛徒,相信我」就真的去找他,現在的我們已經走投無路,又憤懣滿懷,很可能會上了他們的當。如果李天生是受人指使,故意設下陷阱,引誘我們的話,那高高在上的江老爺子和黑獵老怪就會把我們變成他們手心裡的玩物,我們不就是飛蛾撲火,自投羅網了嗎?我不會讓他們稱心如意,讓他們猖狂的蔑視我們,任意的欺辱我們的,我不會笨得把自己和周永剛的性命隨意的就拿去賭一把了,我們如果死了,我的那些朋友的仇報得了嗎?這古風鎮是否又將再次黑暗下去?
想到這裡,我們既不能去找江少品,又不能去找李天生,那我們該怎麼辦呢?
思來想去,我實在是找不到一個好辦法。
周永剛在一旁默默的瞧著我,見我抓頭撓耳的,眉頭都快擠一堆去了,忍不住輕輕問了一聲,「成香,你在想什麼呢?」
我轉過頭去,看著他,把我的想法都說了一遍。
周永剛聽完之後,瞇起了眼睛,他淡淡的問我,「成香,你忘了我在江少品那裡當過亡魂戰士,在江老爺子手底下做過攝魂師了嗎?」我愣了愣,盯著他,沒說話。他又繼續說,「我知道你擔心地形不熟,進不了江老爺子的堡壘,想要江少品或是李天生裡應外合,幫助我們,」他笑了笑,「當然,有他們出手相幫固然好,可是我們現在還不確定這兩個人到底是敵是友,這麼冒失的去找他們,風險很大,你認為呢?」
「我也正是擔心這個問題。」我回應說。
「我們誰也不找,」周永剛說,「江老爺子的堡壘,我雖說知道得不是很詳實,但大部分地形,我還能對付,就算陌生一點的地方,也能猜個**不離十,畢竟我在裡面呆過,而且以前做亡魂戰士的時候,基本上對整個江氏家族的地盤有所瞭解。所以我想,要順利的進入江家堡壘應該不難。」
我瞧著他,心中頗有感慨,梅成香啊梅成香,想了那麼多,全做了無用功,你怎麼會忘了身旁有這麼一位近乎全能的幫手呢?
我拍了拍自己的頭,訕訕的笑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