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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卷 幻境永恆 文 / 弱水三千分之一

    終於,我要離開天堂樂園的日子到來了,就在明天夢魘奇緣。

    一個無眠之夜,我枕著江少品的胳膊,無比愛戀的瞧著這個朝夕相處、濃情蜜意的男人。我望著他熟悉的臉龐輪廓,仍舊是那樣的俊秀堅毅,那樣的清朗迷人,儘管歲月還是在他臉上留下了點點滄桑的痕跡,但他的眼睛,他的眉頭,他的唇,在我的眼裡,依然是十足的魅力,在這個天堂樂園的幻境裡,他是我最親密的人,是我孩子的父親,是我牽腸掛肚、難以離捨的人。可是,為什麼?命運為什麼要這樣的殘忍?讓我做一個被選中的對象、樂園的旅行者、天堂的過客?為什麼?我無聲的吶喊,又無聲的哭泣。

    今夜,是我們的最後一夜。這一夜過後,我不知道何去何從?

    我用力抱緊了他,江少品像往常一樣,也用力抱緊了我,他似乎覺察到有什麼不對勁,便在我耳邊悄聲問我怎麼了?我心裡柔腸寸斷,感慨萬千,強忍著淚水,默默的搖頭。我怎能因為撕心裂肺的分離就把真相告訴他?我怎能讓好不容易脫離苦海、獲得新生的他重蹈覆轍?我怎能拖累他、和我一起墜入痛苦的漩渦?不,不管怎樣,我都不能說出口。

    此時此刻,我只能以吻封口夢魘奇緣。

    猛烈的吻他,痛苦中參雜甜蜜,無奈中糾纏希望。就讓我一個人走吧,去完成神給予我的使命,我相信,有一天。我一定會回來,和我最親的人們相聚……

    我顫抖著撫摸他的臉龐、脖頸、胸膛和脊樑。抓住他的胳膊,握住他的手,一點一點,一寸一寸,把他的心跳,他的體溫,他的線條,他所有的一切,統統嵌入到我的腦海裡。刻骨銘心,永不相忘。

    哦。這沉靜、纏綿、溫暖的愛情,這讓人心醉又心碎的愛情!為了這份愛,兩個經歷了多少塵世磨難和苦痛的人,終於在天堂樂園的幻境,有了他們生命裡最美的一道風景,可是,現在,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讓我們分離?面對這份曾經完美而又要面對殘缺的愛情。我們什麼時候才有可能獲得完整的、毫無保留的幸福?

    此時此刻。我抱緊了他,抱緊了,永不放鬆。在這最後一夜。狂野,狂野,我想要在這一刻把我的能量,我的生命耗盡,只是為了這一份如同彗星一般的閃亮愛情……

    我不能醒來,也不想醒來,寥寥幾秒鐘的醒來,對於我來說,是多麼的殘忍,多麼的冷酷,要我醒來,我寧願長眠。請讓我長眠吧!在這美好而永恆的一剎那,在我抱緊了他的一剎那,這快樂短暫的一剎那……江少品溫柔的回吻我,我們一起在驚濤駭浪中戰慄,一起在鏡花水月中溫存,臆想也好,幻覺也罷,我願傾其我的一生來換取這天堂樂園幻境的一瞬……

    香,你到底怎麼了?江少品問我。

    他開始在狂熱和激情中逐漸冷靜,他若有所思的凝視著我,他輕輕的捧起了我的臉,上面汗水和淚水縱橫交織,已經分不清什麼是什麼了。

    我閃動著眼睛,不知該說什麼,也不知該隱瞞什麼,我只是無助的瞧著他。

    江少品憐愛的撥開貼住我額頭的一綹濕漉漉的頭髮,他也凝視著我,有那麼一刻,他的心潮澎湃,萬般柔情湧上心頭,他低下頭,用唇一點一點的吻掉了我臉上的汗與淚,然後把我圈在了他溫暖的臂彎之中。

    「香,你快樂嗎?」

    「嗯。」

    「你幸福嗎?」

    「嗯。」

    「你有事瞞著我嗎?」

    「嗯。……哦,不!」

    「呵呵,香,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呢?我可是你的丈夫啊!」江少品說著說著,開始低聲的背誦起一段話,「神使我活在世上,我當以溫柔、耐心來照顧我的妻子,尊重她,幫助她,愛護她,無論疾病還是健康,不論何種理由,都要愛她,照顧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與她一起心心相印,相濡以沫,共同建設美滿幸福的家庭,盡我做丈夫的本份到終身。」

    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淚如泉湧。

    「香,說吧,不管是什麼事,歡樂我們共享,痛苦我們一起分擔,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好嗎?」江少品再一次抱緊了我,問我。

    面對他這樣揉碎我心的詢問,我再也扛不住,撲進他的懷抱,和盤托出。

    原諒我,我親愛的人,請原諒我,抱歉,我舊事重提,我再一次給你帶來毀滅,破壞了你純真無憂的世界,讓你拾起曾經的可怕記憶,和我一起墜入痛苦的深淵,對不起,親愛的你,我承認,我懺悔,我是矛盾的,我是自私的,我只是不能,不能一個人……那麼痛苦的記憶,那麼沉重的使命,那麼可怖的路,我害怕我一個人無力承擔,我只是想要一個肩膀,想要一個胸膛,想要一顆真心實意的心,給我一點力量,給我一個支柱,我們一起攙扶著,依靠著,我才能繼續前行……

    江少品笑了,釋然的笑,他緩緩吐出三個字,沒關係,再緩緩吐出三個字,我愛你,最後的三個字,你等我……

    他慢慢的變得透明,他的臉,他的身體,他的一切,透明,就像一個接一個的虛幻的泡泡,頃刻之間不見蹤跡。我恐慌至極,伸出手,拼了命的想要抓住他,可是我只瞧見破碎的透明的景象,瞬間消失。而他的誓言,還在我的耳邊迴響……

    我驚跳起來,發瘋似的跑向我的孩子們的房間,在柔軟的枕頭凹處,我的孩子們的可愛、天真、純潔的小臉也在變得透明,我高聲叫喊著,我焦急的抽泣著,我無助的癱軟在地……

    一剎那,我的他,我的孩子們,我的房子,我的院子,我的樹,我的家,慢慢的變得透明,漸至消失……

    我跑上了原野,那風景如畫的原野,我要去找江伯母,可是我從午夜一直跑到黎明,再從天亮一直跑到天黑,從烈日炎炎的晌午一直跑到夕陽西下,餘暉返照,我再也沒找到我的天堂,我的樂園,我的幻境……

    我跌坐在地,掩面而泣,失聲痛哭,竭斯底裡……我失去了,我永遠的失去了,一切。這一刻,我寧願自己死掉。

    有那麼一刻,我恍然大悟,江伯母,對,江伯母,她一語點醒夢中人,是的,這天堂的樂園,這虛無縹緲的幻境,給了我這麼可愛、可笑、可悲又可怕的幻象:我與江少品只不過是陰陽相隔的兩個深深相愛的人,我千辛萬苦,一路找尋,只是為了再一次觸摸他的肌膚,他的骨骼,他的生命,我嫁給他,與他一起勞作,共同生活,我為他生兒育女,想方設法的構築我們的愛巢,在這個天堂樂園的幻境……

    這一刻,我情願我的肉身不再,只有一副空空的靈魂,只為在這個天堂樂園的幻境……

    神啊!救救我吧!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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