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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哪裡還有第二個你(三) 文 / 正宗太白金星

    [五]

    你沒食言,說了有機會找我玩就真的找我玩了,其實也不見得是真的想跟我交個朋友,無非是失戀了,找個沒誘惑力卻有安全感的人陪著你療傷罷了花火小札。

    可是我很不爭氣,每次你一問我「有時間出來嗎?」

    我就很沒有骨氣的回答「時間嘛,擠一擠還是有的。」

    我們去爬山,兩個人不約而同穿著阿迪的tee像兩兄妹,爬到山頂我想唱歌,可是張嘴變成了咆哮:神,請賜我一個男朋友吧!

    你在我身後啼笑皆非的看著我,你說:「到了青春期啦!」

    我回頭瞪著你,你不以為然,輕描淡寫的把我的按時丟在了大風凜凜的山頂上。我們坐纜車下山,夕陽何等壯觀,整個城市盡收眼底。

    你忽然開始唱歌,純正的粵語,唱起我兒時聽過的一首經典老歌。

    徐徐回望,曾屬於彼此的晚上。

    紅紅仍是你,贈我的心中艷陽。

    如流傻淚,祈望可體恤兼見諒。

    明晨離別你,路也許孤單得漫長。

    你唱歌的聲音跟你說完完全是兩個人,每次聽你說話我都覺得你傻乎乎的,感覺智商不怎麼高,可是你的歌聲卻那麼百轉千回,分明是有故事的人。

    你的樣子,明明還這麼年輕,怎麼在一首歌的時間之後,我就看出了蒼老的線索。

    我小時候裝腔作勢讀過很多古詩詞,我最喜歡的一句是: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暮。那個時候只是膚淺的覺得這句話很有意境,而當我真正領悟了其中涵義,才真正覺察出了悲涼之情。

    我知道你沒有忘記舒夏夏,我知道你不可能忘記舒夏夏。

    可是沒有辦法,我愛了,我認了。

    聖誕節的時候你請客吃飯,叫了一大堆朋友,我坐在你的右邊,私下有人跟我說以前那是舒夏夏的位置,我聽完這句話心跳好像停頓了一拍。

    大家圍成一桌,觥籌交錯之間所有人都很默契,沒有人提到舒夏夏。

    是我得意忘形,是我自作多情,我喝多了,開始亂說話。

    大家開始玩真心話大冒險,不按照遊戲規則來的人要喝一杯滿滿的酒中酒霸。

    如果我喝一杯酒中酒霸,就能挽回一句我說錯的話,那麼我一定會面不改色的一飲而盡。可是,這都是後話了。

    我要挽回的第一句就是:全世界我最喜歡的男生,除了陳冠希,就是你。

    我要挽回的第二句話是:如果我許一個願望就一定會實現,那我要你喜歡我。

    我要挽回的第三句話,也是殺傷力最強的一句:我要對我喜歡的人說「請你忘記舒夏夏,看看你身邊的真愛吧!」

    我說一句真心話,你的臉色就變一次,到了最後全桌人都不敢說話了,我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嘴裡還囔囔:「別停下,嘿,兄弟姐妹們,繼續搞起!」

    那天晚上你把我送回家,在的士裡我很沒有儀態的倒在你身上,其實我的意識還有一點清醒,之所以這麼不要臉,純粹是借酒裝瘋。

    你看著窗外疾馳而過的景色,蹙眉,一聲不吭。

    到我家附近的時候,我鼓起勇氣想要親你一下,你沒有說話,也沒有應承,而是用力的推開我。

    這一推,我所有的酒意都消失了,寒風吹過我的臉,我在須臾之間清醒過來了。

    緊接著,我難堪得恨不得抽自己耳光。

    你說:「心怡,你醉了。」

    我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說,我怕一開口就會哭出聲音來。

    然後你的手機響了,簡短而含糊的幾句話之後,你急急忙忙的丟下我,攔了一輛的士就消失了。

    你甚至沒有跟我說一聲聖誕快樂,你甚至沒有跟我說一聲再見。

    [六]

    到後來,你肯承認一句你始終還是放不下她,我也覺得足夠了。

    花再多的時間陪伴你,花再多的心思取悅你,都比不上一副美麗的皮囊。

    你最後一次站在我面前,依然是白衣勝雪的王子模樣,你說反覆說著對不起,我反過來寬慰你:「有什麼對不起的,我們是兄弟。」

    那天之後,你從我的世界裡消失了花火小札。

    我再看到你,是在報紙的新聞上,民生專欄,一個不起眼的小板塊。

    某男青年與其女友開車在環線上奔馳的時候,不知出於何種原因,爭吵起來,拉扯之間撞上了護欄,女友沒有寄安全帶,飛出車窗當場死亡,男生被卡在車內,腦顱撞在擋風玻璃上大出血。救護車很快趕到現場,該男青年目前在中心醫院住院治療,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

    不知道是不是愛情的力量,那張小小的,顆粒粗糙的照片,竟然被我認出是你。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碰到聖誕那天晚上聚會的朋友其中之一,他跟我說,舒夏夏根本不是真心想跟你和好,她的心跟著有錢人跑了,那次找你,只是寂寞無聊拿你開刷。

    可是你怎麼就那麼傻,為了一個這樣的人,差點把自己的命都搭上。

    我站在你的病床前,你的頭包著雪白的紗布,臉上罩著氧氣罩,看上去那麼蒼白脆弱。

    我捂著嘴,眼淚嘩啦嘩啦的流下來。

    你朋友拍拍我的肩膀,說:「他還沒有醒,你在這裡陪陪他。」

    我陪了你三天,這三天中我什麼也沒幹,就搬個凳子坐在床邊看著你,你的眼睛,睫毛,你的嘴唇,鼻樑,你的鬍渣,你的手。

    你的一切深深的銘刻在我的記憶當中。

    第四天你終於醒過來,可是當時我不在,陪著你的是你父母和你一眾朋友。我考試完出來接到電話,他們興奮的跟我說:「醒了醒了!」

    我心急如焚的跑到醫院去,氣喘吁吁的爬上樓,驚魂未定的站到你面前。

    所有的人都在笑,大家都為你高興。

    我也為你高興,我幾乎都要喜極而泣了。

    你的目光掠過眾人看向我,片刻,你問我:「你是?」

    我呆呆的看著你,無法相信這一切,霎時之間,病房裡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都僵掉了。

    醫生向我們解釋:失憶症可分為心因性失憶症由於腦部受創和解離性失憶症主要是意識、記憶、身份、或對環境的正常整合功能遭到破壞,因而對生活造成困擾,而這些症狀卻又無法以生理的因素來說明。

    最後他說:「傷者應該屬於選擇性失憶症,也就是說他的潛意識會選擇性的消除過去一部分他不願意想起的記憶。」

    我蹲在病房外哭了好久,我怎麼都想不通,我怎麼就屬於你選擇要忘記的那個部分呢。

    哭完之後,你朋友出來,一臉同情的跟我說:「心怡,他也不記得舒夏夏了。」

    我怔怔的,茫然失措的看著他,那一刻我明白了,也許你選擇忘記的那個部分,叫**情。

    過了很久很久,我擦掉眼淚,走進病房,你放下手裡的畫冊,微笑的看著我,彷彿你的生命中從來沒有過我這個人。

    我想起你問我的那個問題,現在我有答案了。

    我依然喜歡你,像過去一樣喜歡你。

    我朝你笑:「邱致言,我是你的好朋友,我叫孫心怡。」

    [七]

    從你甦醒那一天開始,我們的故事翻開全新的篇章,我叮囑所有的人,不要跟你提起真相。

    就讓我用知己的身份,陪伴你,溫暖你,包涵你,慰藉你。

    這是我所理解的愛情,它扎根在我心裡,不需要你的回應。

    只是每次你聽到我的手機響起時,總會蹙著眉說好熟悉,看到你那個努力想要想起,卻總是無能為力的樣子,我的心臟就會有微微的絞痛。

    我看著你戀愛,看著那些女孩子離開,看著你沉溺於網絡遊戲,看著你日復一日的生活。

    這些點點滴滴,都是我的歡喜。

    直到那天你喝多了,扳著我的臉問我:「你是不是喜歡我?」,所有的回憶穿堂而過,頃刻之間,我想起那個難堪的夜晚,你重重的推開我。

    自始至終,你是不曾愛過我的吧。

    既然如此,在你新生之後,我又何必再提。

    所以,你永遠不會明白,為什麼我明明有耳洞,明明喜歡那些漂亮的耳飾,卻從來不戴。

    我不要你想起那些殘酷的過去,我要你只憧憬美好的未來。

    只是,我一個人的時候,還是會想起過去的你,我們共同譜寫的現在卻由我一個人珍藏的回憶,每每想起,還是會難過,還是會哭泣。

    你曾經問我:「為什麼你總是不談戀愛?」

    我看著黃昏的天空,倉促的飛鳥,一直沒有說話。

    我要怎麼回答你?

    我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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