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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莫愛(二) 文 / 正宗太白金星

    才開始時的感情還是很純粹的花火小札。有在學校門口等得融化了冰淇淋。有長達幾個小時的電話粥。有易澤手腕上的佛珠,有莫愛脖子上的墜子。

    還有易澤口中溫柔的暱稱:莫莫。

    她以為此後可以一直這樣好下去,可以一直幸福到天荒地老去。她告訴易澤自己一直都是沒有安全感的人,只有在他的身邊才感到塌實。易澤就會笑得像個孩子一樣,他說那我真是個了不起的男人呀!

    莫愛最愛看易澤笑起來的樣子。那是她自己從來都沒有的表情。快樂而單純的心境,最有感染力的熱情,莫愛從來都沒有。她一直都覺得自己像棵櫻花樹,要在泥土裡埋很多血腥的屍體才能開出燦爛又絢目的花。

    櫻花美麗,卻何其殘忍。莫愛與易澤都以為這段感情能給她救贖。卻不知道很多的悲哀都一直存在,並且在劫難逃。

    有天晚上易澤送莫愛回家。途中他問她,莫莫,我能不能親你?

    莫愛心裡有點好笑。你要我怎麼回答這樣的問題,說好?也太不矜持了。說不好?那你就真的不親了?她說我要是說不好呢?

    易澤把她拉到懷裡狠狠的吻下去,莫愛清楚的聞到他身上的綠茶香味,眨著眼數著他的睫毛。易澤鬆開她,你說不好我也是要親你的,你不會把眼睛閉上啊?連這個都不會。

    莫愛沒有等他說完,伸手抱著他,主動吻他,癡纏好久。然後她冷冷的看著驚訝易澤。誰說我不會,只是看我願不願意而已。

    那是莫愛第一次在易澤面前袒露出性格中倔強的部分。她要他知道,沒有什麼是她做不到的。她就是這樣外表淡漠,內在卻有張揚的乖戾和囂張。她說易澤你以後不要說我笨,我不喜歡。

    易澤安靜的點頭,他曾經以為自己對於她是不一樣的,以為自己可以幫她找到一種平和的生活方式。看來他高估了自己的份量。

    她在凌晨打電話給喻子。問她,喻子,你相信愛情嗎?

    喻子睡意朦朧。她說莫愛我想睡覺。

    我以前不相信世上有愛情的。莫愛像是說給喻子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花火小札。可是我很愛他,喻子,你有沒有試過愛一個人,很怕他消失,很想握著他的手一起死。

    喻子在那邊已經沉睡。莫愛放下電話。起身倒了一杯冰水,一飲而進。那些冰涼的液體好像周遊了她全身,有微微的寒意從骨髓裡,肌膚裡一點一點向外滲透出來。她望著鏡裡蒼白的自己詭異的笑了。她說,易澤,不要背叛我,如果你敢,如果你敢的話……

    過去沒有你,沒有關係,我已經堅強地走到了現在。已經遇見了你。但是如果以後你敢離棄我,我一定會弄得魚死網破。

    很久之後莫愛還記得那個晚上。易澤手心裡的溫度,她冰涼的身體的顫抖。

    窗外雷雨交加,好像每到閃電都是衝著她迎面而來。莫愛忽然有了空前的惶恐,她想伸手抓住些什麼讓她覺得真實的東西,可是什麼都很輕忽,沒有實質。她號啕大哭,拿起美工刀在腕上一刀一刀用力的劃下去,血的顏色是殷紅的,像一朵一朵的傷花在盛開。

    她打電話給易澤,一邊哭一邊重複的喊著:你來陪我。

    易澤誠惶誠恐的幫她止血包紮傷口。不敢責罵她,不敢有任何怨言。握著她的手陪她一起躺在床上。等她自己平靜下來。

    莫愛把易澤的手蓋在自己的眼睛上,易澤感覺到手心裡全是濕意。

    她說,易澤,我知道我這樣不好。我知道我一直都讓你擔心,我知道你很累。我什麼都知道。其實。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像喻子那樣生活,健康的,開朗的生活。可是我一直都做不到,我無能為力。我總是聽到有個聲音在叫我,它說莫愛,到我這裡來。

    也許是命運的召喚,易澤,我逃不了的。

    易澤,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不會哭?

    易澤緊緊的抱著顫抖的她,他說莫莫我這麼愛你,你一定不能死。

    彼此都高估了對方的耐心。莫愛常常會無理取鬧,痛哭,痛罵。易澤一次一次的忍下來,已經是筋疲力盡。

    無休止的傷害造成了無休止的誤會。然後無休止的誤會又引發無休止的傷害。反反覆覆,惡性循環。

    喻子看不過去,勸莫愛要珍惜易澤,莫愛不屑,他不是口口聲聲說他愛我嗎?既然他愛我就要寵我,寵得我無法無天。

    其實她內心何嘗不覺得自己荒唐,何嘗不為易澤叫屈。那麼優秀的男孩子,身後是一捧一捧的愛慕眼光,他憑什麼要被自己這樣折磨這樣傷害這樣摧殘。難道就因為他愛了自己,因為自己的病態的愛的標準,就成為了他的罪過?就要縱容她的一切惡劣行為?她總是這樣患得患失,害怕失去,就用盡各種方式去捕捉,去印證。

    她罵自己,莫愛,你真是卑鄙。

    時常在言歸於好後問易澤,你會不會不要我?

    易澤無奈的歎氣,莫莫,你要乖乖的我就不會不要你。你不要挑戰我的耐性,我自己也不知道還能忍多久。

    這一場最終還是有了完結篇。用易澤的血和莫愛的淚畫了個遺憾的句號。

    那天中午易澤在跟班上的一個女生講題。莫愛衝進去劈頭蓋臉的對著那個女孩子罵了很多難聽的話。易澤臉上掛不住,斥責她就她不要胡鬧。喻子解釋說是莫愛聽到謠言說他和某個女孩子關係曖昧。莫愛不聽任何人的勸告,罵出來的話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她指手畫腳。怒目而視。

    終於,易澤忍無可忍的對她吼道:莫愛,你給我滾出去。

    她呆了,片刻後她從身邊抽出一條凳子對著那個女孩子砸過去。喻子驚叫出來,易澤額頭上不斷的冒出了鮮血。他幫那個女孩子擋住了一擊重創。周圍的人都慌了,只有莫愛。一動不動的看著易澤。

    所有的人和聲音都消失了,一切都停頓了。在易澤的眼裡她看到了太多的東西,平靜,鎮定,絕望,以及他們之間再也不能挽回的結局。她的眼淚一顆一顆掉在地上,混合著易澤的血,一片狼籍。她知道,終於到了為自己驕縱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轉身離開,走得決絕。再怎麼傷心後悔,也不在這麼多人面前哭。

    高考完的那天她看到了易澤,和他身邊的喻子。他們一付舉案齊眉的幸福模樣。

    她內心酸楚難抑。她不能怪喻子,是她自己一味的固執,一味的放縱。是她親手把易澤從自己身邊推走,推到喻子身邊去的。

    她說易澤,你頭上的傷好了嗎?會留疤嗎?易澤,你要好好的對喻子,她會是個比我好得多的女朋友。至於你和我,你一定要忘記。易澤,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易澤的眼睛紅了。莫愛忽然很心疼,易澤哭了呢。這個一直給她無盡的愛的男孩子,居然哭了。她說,易澤,你怎麼哭了呢,你哭得我都想哭了。

    他伸手幫她擦掉臉上的眼淚。傻莫莫,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了,你自己不是早就哭了嗎。

    從此之後半夜從夢魘裡驚醒第一個想起的人,曾經握著她的手給她溫暖的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易澤,你到底是莫莫的福,還是莫莫的難?

    你會不會偶爾也想起我們那一段時光。會不會記得那個用自己的方式愛你,最後卻毀了我們之間的感情的莫莫?

    過去的,已經過去。你給的,我永生永生都會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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