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九章 拜金小姐愛過你 文 / 正宗太白金星

    [你穿著從前的衣服，卻不再是從前那個翩翩少年]

    我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吃餅乾，老師在放幻燈片給我們看，一片黑暗和寂靜中你推開門走進來，逆光的你好像普度眾生的佛，你走到我旁邊坐下時我才看到你腳上趿著一雙劣質的人字拖，順手把我的餅乾拿過去吃，粉末掉得到處都是花火小札。我皺著眉問你，你是不是很久沒洗澡了。你掐指一算，也沒多久呀，三天吧。

    鏡頭裡戰火紛飛，哀鴻遍野，城市轉眼就成了廢墟。

    屏幕的光撲在你的臉上，眉目間沒了曾經的丰神俊朗。你還穿著以前我送給你的傑克瓊斯，那時候我覺得你真好看啊，整個人晶瑩得就像一塊冰一樣，你坐在我們班男生裡我立刻就知道了什麼是雞什麼是鶴。可是現在呢，同樣的衣服被你穿出了地攤貨的氣質，而你邋遢的樣子就像是傳聞中猥褻女大學生的民工叔叔。

    我指著你脖子上的紅色印記問，這是吻痕嗎？你瞪了我一眼。我又問，是你女朋友弄的嗎？你的眼珠子都翻得看不見了，諷刺的語氣反問我說，難道會是你弄的嗎？

    我真不明白你有什麼好得意的，好像你女朋友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女似的，好像被她在身上種下草莓是多麼榮幸的勳章似的。

    你變了太多了。聶意航，我好像都不認識你了。

    以前的你多懂禮貌呀，從不輕易亂動別人的東西。每天都乾乾淨淨的，腳下的nikeforceone雪白雪白的，就好像你走的路都鋪上了紅地毯。還有，那時的你多害羞啊，我問你還是不是處男你的臉立刻就跟火燒似的紅。我說我喜歡你，你就用憂傷的眼神看著我說，莫小雅，這要怎麼辦才好呢，我不打算談戀愛啊。

    你的語氣和表情都那麼無辜，讓我覺得是我強將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交給了你，慚愧的我只能癟癟嘴，罷了。此後長長的時光，與愛有關的辭藻和句子到了嘴邊都化作了無聲的歎息，有種微酸的小情緒像鋼絲一樣勒著我的心臟，留下一圈圈看不見卻時常作痛的痕跡。

    從前那些時光，我稱它為最好的時光，未來不會比從前更好了。我要用盡所有的力氣才能書寫一個詞語，放棄。

    [她繫著一條金光閃閃的gucci，連我都替你覺得丟臉]

    我有一套言論，一個人的家庭條件，生長環境，人生目標，受教育程度決定了他擇偶的品位。我曾經理所當然的認為如果你要談戀愛了，第一個就應該找我。我才貌雙全，還有點小錢，並且我離你最近呀，只要你回頭就能看見我了。

    沒想到才一個暑假，我以為唾手可得的城池就被別人佔領了。你真是顛覆了我的想像，你背棄了自己不談戀愛的誓言，找了一個又黑又矮又沒氣質的女的。

    一群姐妹去吃飯，我穿著波系米亞的長裙，裙擺那麼大，轉個身就看到你牽著她上來。所有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聚集在我身上，彷彿置身於空曠的舞台，強光灼灼，眾目睽睽，我的手腳不曉得要怎麼擺放，嘴角不曉得要挑成多少度角笑容才不僵硬。

    我真恨你啊，這一片有那麼多飯店，你怎麼偏偏就跑來這家。那麼甜蜜的姿態映襯出我棄婦的嘴臉，我滿腔怒火沒出發，晚上到處叫人打麻將，三缺一時我摁下你的號碼，很快，你就帶著你那個土得要命的女朋友來了。

    說真的，我不明白你喜歡她什麼。劣質的蕾絲上衣，幾十塊一條的牛仔褲，腰間還繫著一條金光閃閃的gucci皮帶，估計她自己都不知道那個標誌是什麼東西花火小札。還有她的手機，居然是我初中時用的nokia3100，據說這是nokia全球銷量最高的一台手機，那當然啦，多便宜啊。

    我承認我是故意要刺激她的，我拿著n76晃啊晃，我打電話給我媽，我要那盒annasui的眼影，不貴，才六百多。掛掉電話我對她嘻嘻笑，你看，這裡所有的人就我們倆是用nokia耶。很明顯是在炫耀加挑釁了，可是她還是笑得那麼平靜，我真不明白。

    你看不過去了，粗省粗氣的吼我，快點摸牌。我的碰碰胡已經碰了三對，手裡還剩一對三萬和一對六萬，摸進來一張六萬，按道理說我該推牌了吧，萬一色的碰碰胡自摸耶！可是那一刻我好像腦袋短路了，我把六萬留下了，我把三萬打出去了，我放炮了，你胡了。

    怎麼會這樣呢，情場失意的我怎麼賭場也失意呢。你贏走我的錢帶她去吃夜宵了，臨走時假惺惺的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我的眼睛裡飛出兩把刀子來殺死你。志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手嗟來之食，這點骨氣我還是有的。望著你們的背影，我忍不住哇啦哇啦大哭起來，為什麼，你傷害了我，背叛了我，還要用我的錢取悅另外一個女人。

    朋友都手足無措了，大家聯合起來批評你的女朋友，說她的壞話來討好我。可是我越聽越難過，既然我被她們說得那麼好，為什麼你不要。

    [你說，條件那麼好的人又沒必要喜歡你，對吧]

    我從超市裡提著方便面出來的時候正好碰上你們，你穿著不知道從哪裡買來的花短褲，她化著粗糙的彩妝，一看就是用的廉價化妝品。聶意航，拜託你們也注意一下自己的儀容吧，弄得跟對民工夫婦似的很洋氣嗎？

    偏偏你還沒自知之明，湊過來看我的購物袋，對著裡面滿滿的方便面哈哈大笑，莫大小姐怎麼淪落到要靠吃方便麵為生了呢。她在旁邊掩著嘴跟著笑，那一刻，我心裡所有的委屈和憤怒達到了最高值，然後像火山一樣爆發了。

    我把方便面一把奪回來，對著你們吼，笑什麼笑，老娘一瓶香水的錢夠你們一個月的伙食費加房租，你什麼時候看到我系過假gucci，不限量的東西我還不稀罕呢。

    你的表情在那一瞬間變得好嚴肅，你又是從前那個你了，你為了保護她而不惜跟我宣戰了。你的聲音好冷，你的眼神好冷，你說，莫小雅，有錢很了不起嗎，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多難看，就像一個爆發戶。

    你畢竟是我愛過的人，我不跟你吵，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是你辜負了我，我沒虧欠你。我看著你的眼睛，很認真的說，有錢是沒什麼了不起，但是沒有錢，就沒有尊嚴。

    我知道，自從那次之後我在你的眼裡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拜金女加愛現女，我好難過啊，我用買來的方便面下酒喝，老壇酸菜牛肉，爆椒牛肉，香熏臘肉，紅少牛肉，泡椒牛肉，康師傅的，統一的，五穀道場的，煮的，泡的，干拌的，我喝的是醬香型的貴州茅台。酒入愁腸化作淚，我哭著打你的電話罵你，聶意航，你個沒良心的傢伙，當初還說要跟我做最好的朋友，滾你媽的。

    友情是會被愛情打敗的，愛情是會遭遇背叛的，只有我的方便面是忠誠的。你無奈的來找我，我見到你趴在你身上就咬你，你一叫痛我就立刻鬆開牙齒，我淚眼朦朧的看著你模糊的臉，我想趙敏一定不愛張無忌，否則她怎麼狠得下心來在他身上咬出那樣的傷口。

    你說我哭的樣子好難看，我說反正又沒有人喜歡我，越說越傷心，搖著你的手臂歇斯底里的問，聶意航，為什麼沒有人喜歡我。你說，莫小雅同學，你這麼愛花錢，一般的男生養不起你。你這麼高，175公分以下的男生不敢靠近你。你這麼漂亮，長得醜的男生會覺得自己配不上你。如果一個男生又高有帥又有錢，他肯定有女朋友。就算沒有女朋友，條件這麼好的人又沒必要喜歡你，對吧。

    你說的句句屬實，我被你堵得啞口無言。我問你，那你喜歡她什麼，一說起她你的眼睛裡都是濃烈到極至的溫柔，你說她可愛，文靜，樸實，你用來形容她的詞語都是最普通的，可是我看到你那樣的眼神就明白你真的是在愛情裡了。

    你愛她，所以心甘情願跟隨著她折墮一身銳利光芒，因為你愛她，所以世俗目光裡的嘲諷都由你一肩承擔，你揉揉我的頭，去睡覺吧，拜金小姐，總會有金龜婿送上門來的。

    聶意航，我知道我已經永遠失去了你，無論是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的你，還是如今這個邋遢潦倒的你。

    [有些真相我永遠也無法開口向你言明]

    《傷城》裡說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座傷城，那麼我也仿照這句台詞造個句，每個拜金小姐背後都有一個心酸的故事。

    很小很小的時候，貧窮的少女只能隔著櫥窗玻璃愛慕一隻華麗的洋娃娃，初中的時候沒有足夠的零花錢而只能看著身邊的同學每天買不同的零食，或者是每個週末都由父母領著出去買新衣服。因為貧窮，不敢叫任何朋友到還用著八十年代的電視的家裡來做客，年少時高傲而又脆弱的自尊心被貧窮而殘酷的現實逼迫得更加乖戾，內心深深的自卑只能用表面極度的傲慢來掩飾。

    父母離婚後有富商追求母親，母親猶猶豫豫的詢問她的意思，已經妙齡的她目光裡射出了駭人的光芒，連忙慫恿母親，答應吧答應吧。

    沒有人知道，她真是窮怕了。

    當她終於可以自由的支配金錢的時候，那種感覺，真是非言語所能形容。每個人都只知道她揮金如土，誰也不曉得年少時的陰影一直佔據著她內心最深處。

    聶意航，我要怎麼才能讓你知道，我的拜金只不過源於童年時代的缺乏，想表現得像個高貴的公主，卻弄巧成拙成了你眼裡的小丑。

    我坐在天台，有風吹過，我輕輕的閉上眼睛。聶意航，拜金小姐真的愛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