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10章 去哪裡尋找第二個你們（二） 文 / 正宗太白金星
直到接到綠的電話，我來到第四花火小札。白景然在台上唱著歌，跟往常一樣，即使看到我進來，也絲毫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我突然想到一個很可怕的事實，他，從來沒有愛過我。我沒有在公共場合哭的習慣，用酒精把眼淚壓制住。綠坐在我身邊，靜靜地看著我喝酒，一聲不響。就在白景然唱完歌下台的一瞬間，她衝上去，「啪」，一個耳光扇在白景然臉上。酒吧瞬間安靜下來，白景然沒有動，他說：「對不起。」他沒有看我，但我知道他是在對我說。我笑笑，然後上台，拿過麥克風，點了我們在一起那天唱的歌《我恨我愛你》。「……沒關係，我有你拿也拿不走的舊回憶，我可以一個人安靜地忘記你……」
晚上我和綠一起睡，她抱著我，說，「女人，你還有我。」她說，「搬來跟我一起住吧。」我窩在她懷裡大哭起來，聲嘶力竭地大喊。白景然，你是我愛上的第一個人吶。你說過要養我的，怎麼可以走掉？怎麼可以就這樣走掉呢？王八蛋王八蛋花火小札。我語無倫次地哭喊，直到睡著。
早上醒來，睜開眼看到綠還在睡著，臉上是不正常的潮紅，呼吸卻很微弱。血一下子充到腦子裡去了，我發現自己失去了支配自己行動的功能，腦袋裡反反覆覆地只有一句話，「不要離開我，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一會兒，我清醒過來，慌忙拿出手機，屏幕一片黑暗，沒電了。我又急忙拿出綠的手機，我想撥120，可手指還沒有經過大腦的同意就按下了熟悉的數字，那是白景然的電話。我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備註：愛人。我知道我在發抖，可是我控制不了，我只能看著自己不斷攥緊手機，眼淚不斷打在手機屏幕上。愛人，我最好的朋友，愛人是我分手不超過一天的男朋友。那個昨晚告訴我還有她的女人，抱著我哭泣的女人，叫著我愛的男人愛人。我的腦子亂成一團，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該逃走，還是該若無其事裝作什麼都沒發生。我僥倖想，也許是誤會，也許是綠喜歡這樣稱呼好朋友呢，也許我的號碼在她手機裡也是愛人呢。我往床上看去，綠已經醒過來，有些艱難地喘氣，她的眼睛很黑，她對我笑，說，早。我看著躺在床上的綠，這樣美好的女孩，她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是她讓我得到幸福的，我怎麼能夠這樣，猜忌她呢？我們倆對視著，一起微笑。
門鈴響起來，我打開門，是白景然，看到是我他愣了一愣，然後直奔臥室，我跟進去，看到他焦急地問，綠，有沒有事？打電話過來也不說話，嚇死我了。
我低頭看手上的手機，剛剛打過去忘了說話了，也難怪白景然會著急。我走過去，說，「綠，那我先回去了。」綠急急地從床上想起來，「不是說好了搬過來跟我一起住嗎？」我扶住她，對她笑，我說，不了，我習慣一個人住。然後離開。
日子過得很快，一個月又過去了。我繼續以前的生活，在第四唱歌。白景然已經辭職了。也好，省的尷尬。我想過去質問白景然，想過去求他挽留他，可是我什麼都沒有做，我連回憶都小心翼翼地克制著自己，我比任何時候都要循規蹈矩，我的身體和心在做著前所未有的抗爭，這已經花光我所有力氣。
夜裡，我剛剛下班，準備回家，手機響起來了。手機屏幕上一長串的電話號碼即使不用備註我都可以知道他的主人。這是分手後他第一次打電話給我，我承認，看到手機號碼的第一眼我是欣喜的，心裡存著僥倖他會回頭，我接起電話，他冷漠的聲音傳進來，把我一點點小小的幻想撕得支離破碎。他說：「綠她病了，你都不來看看嗎？」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我才發現，自己好久沒見到綠了。好吧，我心裡對上次的事還是有芥蒂，儘管我不肯承認，可是我在逃避，我怕知道真相，我寧願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我跑了幾條街，才找到一家尚未打烊的花店，買了綠最喜歡的百合，才去了醫院，心裡暗暗責怪自己，連綠病了都不知道。病房的門半掩著，裡面傳來兩個熟悉的聲音，白景然很溫柔的聲音：「綠，對不起，不能滿足你的願望。」願望，什麼願望？我的腳步停止了，屏息聽下去。綠似乎很累，「不怪你，是我太自私了，為了忘掉你把你推給妍妍。」她的聲音裡帶了一絲哭腔，「都怪我，讓妍妍那麼傷心，都怪我……」從門的縫隙裡，我看到綠在不斷捶打自己，白景然緊緊拉住她的手。我聽不懂啊我聽不懂啊，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白景然說話了，他說：「綠，我騙不了自己，我愛不上裘妍，我只能愛你，我們繼續在一起好不好，我知道你還想著我，我們不慪氣了好不好？」這告白真深情，否則我怎麼會流下淚來呢？花束掉在地毯上，沒有聲音，我慢慢退出醫院，就當我沒有出現過吧。事實已經很明朗：他們本來是一對恩愛的情侶，因為某種原因分手，雖然還相愛卻只能以朋友的身份繼續相處，偏偏我出現了，綠為了賭氣要白景然跟我在一起，白景然卻真的和我在一起了。
整個故事裡，我就像電視劇裡的炮灰女二，像一個第三者把他們破壞，然後最後讓他們發現自己更愛對方，我就可以光榮犧牲。可是我不想啊，我也想有自己最好的朋友，有一個愛我的王子，我也想像個公主一樣被人寵愛而不是在別人愛情裡的配角。
我在第四辭職了，我想去流浪了。收拾了小小的行囊，一個人在火車站等著火車載我離開這個城市。手機突兀地響起來，是白景然，我掛斷，然後關機。真相我已經知道，不管他想向我道歉或是向我炫耀他和綠的愛情，我想我都不需要。
五個小時的車程，我站在了另一片土地上，沒有白景然，沒有林綠，也沒有曾經的裘妍。開了手機，一大串信息湧出來，統統來自白景然。
「裘妍，為什麼不接電話？綠快不行了，你快到醫院來！」
「妍妍，你怎麼關機了？你快來啊，綠她想見你！」
「裘妍，你給我開機！」
「妍妍，求求你快來，綠堅持不住了。」
……
「裘妍，你真狠心。」
我立馬跑到售票處買票回去，五個小時，像是五個世紀那麼久。我控制不住，我跑在醫院的走廊上，找不到綠，我到處喊著她的名字，我抓住醫生讓他把林綠叫出來，我不停地摔倒，不停爬起來。然後我被一個巴掌打倒在了地上，白景然眼睛很紅，他憤怒地看著我，眼神凶狠地像是要把我殺掉，他說，「裘研，你現在才來裝，你不覺得太晚了嗎？綠死的時候你在哪？她一直喊著要見你，你當時在哪？」又是一個巴掌下來，我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任他打罵，我的心，在一瞬間，枯萎，老死。
綠跟我一樣，沒有父母，沒有家人，有的，只是白景然。因為孤兒特有的缺乏安全感，因為一點小事跟白景然分手。兩個人賭氣說不愛對方了，卻一直以朋友的身份相互照顧著。綠說，她看到我，就好像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她太希望我幸福。看出我喜歡白景然之後，她想了很久，終於決定讓我們在一起。而白景然雖然答應了她，卻沒有辦法把心再給第二個人。綠的病，是胃癌，從認識我之前她就發現了。她每次消失都是去醫院，然後騙我在唸書。白景然說，她死的時候，一直看著門的方向，她說，妍妍還是不肯原諒我。
白景然走了，去了哪裡，連他的家人都不知道。我買下了「第四個影子」，一個人在台上唱著慵懶的情歌，人們都在叫好，我知道，我再也遇不到第二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