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32章 你丟失青草香，我許你一世償 文 / 正宗太白金星

    >>>序.

    年少時，我們許下不離不棄的誓言花火小札。滄桑後，才知道不離不棄的意思是，不是離就是棄。

    洛戈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們正在街邊的燒烤攤上大快朵頤。我側頭看他，這個眉目乾淨的男孩正叼著煙，靜靜的看著天空，裊繞的煙霧中是他俊秀的臉龐，烏亮的眸子裡有大片大片的霧氣氤氳。

    不遠處的廣場上有執手的情侶，燃起絢麗的煙花，那些華麗的花朵盛開在天際，刺得我雙眼生疼。

    那一瞬，我突然發現這個陪我走夠大半個青春的男子，原來已經變了，變得面目全非，變得我已經完全不認識。咫尺天涯，我拙笨的小腦瓜突然蹦出了這個詞。

    我知道，洛戈是想起了葉淺墨，那個美麗如妖精的女子，那個喜歡璀璨煙花的女子，那個笑起來有淺淺酒窩的女子。

    >>>01.

    以前，我總是無法給我和洛戈的關係下定義，雖然洛戈總是說我們就像是兄妹一樣，可是我實在無法理解什麼哥哥會那樣剝削自己的妹妹。

    彼時，我們住在長長的弄堂裡，過著簡單而歡愉的生活。當然，簡單是對我而指，歡愉卻是對洛戈而言，我每天只知道跟在洛戈身後，絆泥巴，打土仗，玩一些毫不優雅的遊戲。而洛戈，則總是命令我做這做那，包括他的筆記和課後作業。

    就在我為這個問題困惑不已的時候，我在語文課本上看到了一句詩，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裡，兩小無嫌猜。偉大的李白太爺爺爺爺爺……終於幫我破解了這個困擾我13年的疑難，同時我學會了一個詞，青梅竹馬。

    當我向洛戈解釋我的重大發現的時候，卻發現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弄堂口，我順著他的眼神望過去，我第一次看到了葉淺墨。穿著粉紅的蓬蓬裙，烏黑的發上紮著漂亮的蝴蝶結，大大的眼睛裡閃著灼目的光。

    她走到我們面前，伸出光滑的小手，露出友善的笑，臉頰上有淺淺的酒窩。你們好，我叫葉淺墨，是剛剛搬來的，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

    你……你，好。我叫洛戈。沒出息的洛戈撓著頭，結結巴巴的回答著，完全沒有跟我說話時那頤指氣使的氣勢。

    我站在一旁暗暗生氣，重色輕友的傢伙。而顯然，白癡的洛戈並沒有發現我攥緊的拳頭和用力抿著的唇，望著葉淺墨離去的背影，低聲的問我，若昕，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天使麼？

    回答他的是他屁股上紋路交錯的鞋印，和我揚長而去的身影。

    >>>02.

    葉淺墨的出現完全打亂了我和洛戈原本簡單的生活，從那以後洛戈就像一個跟屁蟲一樣粘著葉淺墨，而我也還是依舊像一個跟屁蟲一樣跟著洛戈。

    葉淺墨總是喜歡帶我們去河邊的草地上，我們並肩躺下，頭枕著手臂，說些無關痛癢的話，經常這樣一躺就是一天。我無數次向洛戈抱怨這種白癡行徑的無聊，可是洛戈卻樂在其中。

    在他看來，只要能和葉淺墨在一起，再無聊的事也會變得有意思。

    我實在不能理解家境優渥的葉淺墨，為什麼會喜歡上這麼無聊的事情，在我看來，像她那樣的女孩應該是喜歡洋娃娃和遊樂場的。我去過她家，她有一個容顏美麗，舉止優雅的母親，裝修精緻的小房間裡有很多很多的玩具，那是我夢寐以求的東西，而她卻將之當成擺設。

    於是，我給她下了個定義，怪胎。這個想法伴隨了我很久，直到葉媽媽的離開。

    那個美麗的女人在自家的浴室裡，用鋒利的刀子劃過了手腕，結束了自己短暫的生命，留下了一個孤零零的孩子。

    看著被穿著白大褂的人抬走的母親，葉淺墨顯得很沉著，漂亮的臉上依舊是淺淺的笑淺淺的酒窩。在那一刻，我突然覺得這個與我朝夕相處了2年的人，原來是那麼陌生，陌生到可怕花火小札。

    好心的媽媽將葉淺墨接到我家，等待她的外婆將她接走。也就是在那一個我與葉淺墨共枕而眠的夜晚，我才知道那麼多我不曾知道的故事。

    我的母親是個見不得光的情婦，她還是個傻瓜。她一直相信那個男人的話，她相信那個男人會娶她，她一直沉溺在那個男人編織的謊言之中。不惜背負著屈辱生活這麼多年，讓人指指點點，一次又一次搬家躲避鄰里的唾罵。可是最後呢，被那個男人的老婆知道了，他只留下了一點錢就離開了，而她竟然選擇了自殺，若昕，你說她是不是個傻瓜？可是，我卻愛這個傻瓜。

    古井不波的口氣，似在說著與自己毫無關聯的話語，可是我清晰的聽見她話裡微微的顫音。我逆著月光看過去，葉淺墨倔強地抬著頭，有淡淡的光暈鑲滿她的身，雙肩微顫。那一刻，她孱弱的背影似若滄桑了很多。

    >>>03.

    第二天，葉淺墨的外婆接走了她。

    上車之前，葉淺墨把我擁入懷裡，有溫熱的氣在我我耳旁流過。我聽到她細弱而好聽的聲音，一如往昔，只是多了些悲慼。她說，若昕，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還有洛戈，你們都是。在以前沒人會關心我，即使我努力的對每個人微笑，他們依然覺得我是壞女孩，是怪胎。可是你們沒有，你們關心我，和我交朋友，陪我在河邊白癡一樣地發呆。

    以後，也許是再也見不到面了，可是我會想你們的，我會永遠記住你們，若昕和洛戈，兩個我深愛的人……

    請你轉告洛戈，他是我見過的最溫柔最善良的男孩，如果以後能再見，我會毫不猶豫的跟他在一起，毫不保留的愛上他。

    不遠處，滿頭銀髮的老人催促著，丫頭，快些。

    我埋著的頭看著淺墨的影子在我身前拉成一條線，然後，消失不見。只有汽車啟動的聲音在耳旁縈繞。而我始終不敢抬頭，只因為怕葉淺墨看見我滿臉縱橫的淚水，那麼在以後相遇的時候，她一定會嘲笑我，這個沒有用的人，那我也會終生抬不起頭。

    我把淺墨給我說的話告訴給了洛戈，當時他正在河邊的草地上躺著，嘴裡叼著青草，頭枕著手臂，望著蔚藍的無垠天穹，眼裡有細碎晶瑩的光。

    以我有限的智商也可以想像得出，洛戈為什麼不去送葉淺墨。每個人都必須知道，這世界上有個詞叫，生離。生生分離，痛苦遠遠勝過所謂的死別。

    若昕，她就只說了這些嗎？洛戈依舊望著天際，雲卷雲舒，飛鳥來去。

    嗯，嗯……是的。我低著頭，兩隻手用力的互相掰扯，不用想也可以知道當時的醜態。我當然不能告訴洛戈，那最最重要的，葉淺墨類似表白的話被我扣了下來。畢竟，在愛情面前，每個人都是自私的。

    是的，我喜歡洛戈。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也許是與生俱來的，我稚嫩的愛意在我看來是那麼的順理成章，源遠流長。

    >>>04.

    那之後，三人行重又變成了二人幫。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始終完美的詮釋著小跟班的角色定義，一直從自小而居的弄堂跟到繁華都市，從小學跟到了大學。

    不知不覺，洛戈已經長成了俊秀的少年，細碎的發遮住了眼，澄澈的眸子，笑起來潔白整齊的牙齒會露出來。總有羞澀的少女把一封封粉紅的情書交到他手上，而後轉身迅速的跑開。而洛戈卻總是看也不看，只是一封一封整理好，放在書房的角落。

    每每此時，我都會挖苦他。丫的，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可以這麼狂妄。這可是人家辛辛苦苦寫的誒，你連看都不看！

    他總是笑，揚起的嘴角扯著薄薄的唇，我洛戈可不是那麼隨便的人，幾封信就想把我拽上賊船，沒門。

    其實我怎麼會不知道呢，洛戈一直在等，等那個陪他在草地上並肩而睡的女子。他的心裡只有那麼大的地方，他毫無保留的全部留給了葉淺墨。而我們這些旁人妄想佔據一個小小的角落，都只是天真的妄想。

    那個時候，我總會很恨，恨我們的固執。因為固執，洛戈對於葉淺墨選擇了念念不忘。因為固執，我對於洛戈選擇了默默的守望。因為固執，我們都選擇為了渺茫的希望，不顧年華流逝，天長地久只作一瞬，守著靜好的時光，守著那一份小小的希冀，和刻骨銘心的愛。

    我曾經想過，也許這會是一個浩大的工程。即使，我們敵不過時光敵不過命運，最終放棄等待，歸於平凡。但是，總會有一分眷戀和遺憾，伴隨我們走過生命的長河。那樣，或許也很好，至少我們不會受傷，至少我們還有一個美好的夢。

    可是，我想不到我們會再遇見葉淺墨。在一個炎熱的日子，在踏出校門的一刻，我看見了葉淺墨迷人的微笑，和旁邊呆若木雞的洛戈。時隔那麼久，葉淺墨似乎沒怎麼變過，依然是那麼美麗，漂亮的臉龐上有千年亙古不變的微笑。

    對於此我是那麼激動，所以在下一刻看見洛戈和葉淺墨緊緊相擁在一起的時候，有大顆大顆的眼淚從我臉上劃下，擲地有聲。

    我看見葉淺墨對我招手，嘴裡在說著什麼，可是我聽不見，我只能逆著陽光瞇縫著眼看到她的唇形，我看到她在說，若昕，我回來了。

    然後我的淚水劃花了我拙劣的妝容，我真的是個很惡劣的人呢，因為在那一刻我的不安戰勝了欣喜，所有的淚水不過是因為嫉妒那一個擁抱。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這個陪我走過年少三千繁華的少年，終於還是張開懷抱迎接了別的女子，將別人的身影映入了乾淨的眉目，用擁抱將別人揉進了自己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