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41章 你要記得我(一) 文 / 正宗太白金星
我不出聲,也不書寫,我不低喚你的名字花火小札。
這愛情裡有罪孽,這名字裡有痛苦。
[一]
端木澤從人群之中望向我時,我清清楚楚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停了一拍。
廣場上川流不息的人潮一波一波,隨意擺放的長椅上有不少人停歇,年輕的女孩子穿著短裙,露出長腿,耳朵裡塞著耳機,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悲喜。
她們是在等人吧,等一個也許下一秒鐘就出現的人,或者是,一輩子都不會出現的人。
我淡淡的對身邊的孫心怡說了一句:「他在那裡。」
她的眼睛笑成一彎新月,潔白的牙齒散發著貝殼般的色澤:「蘇瑾,我有點小緊張。」
我淡淡的看著她,這女孩的笑容總像盛開到極致的梔子花,帶著清新和澄淨,我深呼吸:「怕什麼,我在這裡。」
我牽著她走過去,速度是緩慢的,像是走向我早已欲知的命運的結局。
我抬起頭對面前這個笑容落拓的男孩子說:「端木澤,我是蘇瑾,這是孫心怡。」
這句話的話音剛落,他就咧開嘴笑了,那孩童般純真的眼神看牢我,我心裡忽然湧起溫柔的潮汐。
呵,端木澤,別來無恙。
在去錢櫃的車上,我們三個人都沒說話,只是各自不同的表情洩露了些許端倪:眼神裡寫滿興奮的心怡,神色淡然可是嘴角帶著笑意的端木澤,以及從表情到眼神都呆滯的我。
我們兩個人在餐廳取食物去包廂的途中,他突然開口說:「蘇瑾,你哪有自己說的那麼難看。」
我側過臉看著他,終於忍不住開始笑,手裡端著的牛奶灑了出來,像我們第一次在網上聊天的那個夜晚的月光,那麼涼,那麼白。
端木澤是本城有名的論壇上的超版,我是偶爾聽心怡提起那個論壇,她喜歡逛街,喜歡拍照,喜歡網購,而那裡就囊括了所有時下年輕人都喜歡的內容。
她第一次跟我提起「魑魅魍魎」時,眨著眼睛問:「蘇瑾,這四個字怎麼讀?」
我告訴她之後她覺得實在是麻煩,索性稱之為「四鬼花火小札。」
我第一次回帖就是響應「四鬼」,他心血來潮發帖說「大家都來踴躍說說哪個高校的女生最漂亮?」
超版一出,誰與爭鋒,回帖的人很多,全都是說自己學校的女孩子漂亮,當然,這些回帖的自己本身性別也是女。
我當時是怎麼想的?我回了一句:你要問我哪個學校的女孩子最漂亮,我不知道,但是你要問我哪個學校的女孩子最醜,那就是我們學校。
後來我沒想到他會發站內短消息給我,只有一句話:你在你們學校算漂亮的還算醜的?
我的回答很簡略:我是醜人班的班長。
後來他就加了我的qq,我這個人不善言辭,基本上都是他說話,我跟心怡說:「這個男生倒是很善談。」她便慫恿我跟他視頻。
我從視頻裡看到他的時候,不知為何,胸腔裡竟有大風穿堂而過的聲音。
心怡坐在一旁一邊吃薯片一邊感歎:「長得真不錯。」
幾個月之後的某天半夜三更,我qq上的好友幾乎全部都是離線狀態了,只有端木澤的頭像還是亮著的。
他突然跟我說:「蘇瑾,見個面吧。」
我想了想,說好,最後我還有一個要求:我要帶個拖油瓶,也就是你粉絲孫心怡。
如果說之前我將孫心怡稱為端木澤的粉絲還有些戲謔的味道,那麼從錢櫃回來之後,這個頭銜就算是實至名歸了。有一句話是怎麼說的?
當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最先發現的不是這個男人,而是愛上這個男人的另外一個女人。
真是不記得這麼拗口的話我是在哪裡看到的了,我平時看書看雜誌看得太雜亂,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都往腦袋裡塞。
所以當我和孫心怡一人舉著一個可愛多一邊啃著一邊走在回公寓,她突然說出「真不錯」這麼沒頭沒腦的三個字時,我立刻冰雪聰明的領略到了她這句話的主語。
我還不知道怎麼接話,她就撕破了偽裝,神秘兮兮的問我:「蘇瑾……你說我去泡他,好不好?」
我跟蘇瑾認識十多年,我幾乎從來不違逆她的想法。她一直當我是天性隨和,也從不思考太多,所以事無鉅細都喜歡拿來與我商量。
初二的時候她看著hellokitty專櫃裡的腕表,眼睛裡冒精光。
於是她生日的時候,我送給她的禮物就是去hellokitty當季新款的正版腕表,可能是我當時的樣子太淡然了,導致她多年來一直懷疑那是我在地攤上買的山寨貨。
高二的時候她早戀,結果她當時的男朋友看上高一一個特別水靈的女孩子,這邊還沒跟她斷,那邊就跟那小學妹勾搭上了。
心怡跟我的區別就是紙老虎和不發威的老虎的區別,她平常大大咧咧,真到遇到什麼事其實只會躲起來哭,我倒也乾脆,直接叫了一群人去把那個男生打得他親娘都不認識他了。
第二天他去給心怡道歉,仗著我在身邊,心怡趾高氣揚的對他吼了一個字:滾!
高中畢業的時候,我隨口問了她的志向,然後一字不改的照抄到我的志願表上,她終於按捺不住開口問我:你是不是喜歡女生。
我怔了怔,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啼笑皆非的看著她說:「你是想問我是不是喜歡你吧?放心,我喜歡男孩子。」
其實若要真的問我為什麼心甘情願對她好,我只能說,這就是命吧。
我真的相信人跟人之間是有磁場這回事的,我七歲那年在教室裡見到她,就接受了命運,命運有一隻翻雲覆雨的大手,輕輕撥弄,便是人間悲歡離合。
孫心怡最大的優點是單純,無論成長中遭遇再多的創傷與打擊,她內心始終純真得像個孩子。
高二那年初戀夭折之後,她又陸陸續續談過幾場戀愛,最後都沒什麼好結局,有時我真是佩服她在愛情裡那個勇往直前的姿態,好像沒有愛情就不能活一樣。
她在我18歲生日那天喝多了酒,面色酡紅,微醺著靠著我的肩膀說:「蘇瑾,雖然一直不順利,可是,我還是相信愛情。」
我拍拍她的臉,堅定的說:「你一定會過得很好很好。」
後來她清醒時也問我:「你怎麼那麼篤定的認為我一定會幸福啊?」
我看著她,那雙清亮的眼睛裡一點塵埃都沒有,我說:「一個女孩子性格好,又漂亮,還善良,沒有理由不幸福的。」
她意味深長的笑:「啊,原來我在你心裡是這麼完美的一個人。」
所以,當她炯炯有神看著我,問我「可不可以泡他」時,儘管這個人也是我心儀的,我依然像過去那樣雲淡風輕的說:當然。
我說完這兩個字,感覺自己的心臟又像端木澤看向我時那樣,停頓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