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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50章 可曾記得愛(三) 文 / 正宗太白金星

    「緣分啊,太淺了花火小札。」

    可是偏偏要遇上,遇上了偏偏又要相愛。他帶著她的愛一道消失了,要她怎麼忘了他?

    老張歎氣:「你該有個新的開始。」

    「誰說我不想呢?別的男生來打聽,什麼?未婚夫去世五年了還沒找過新的,一定是不忘情。這樣的女人打不進她內心,娶回家也不會全心對你,於是統統打退堂鼓。長此以往,惡性循環。」

    「所以錯把蘇寒山當你家兆倫?小木啊,你可要知道,這個蘇寒山是有妻子的。人前背後的閒話,不可不防。」

    「我知道。」木蓉把目光放在手上,無名指戴著的是兆倫死後她收到的那枚戒指。

    老張詩性大發:「時間流逝啊。五年過去,多少人事作古。」

    五年,人事都已經面目全非,過去彷彿不是自己經歷過的。

    木蓉忽然覺得不對。

    當日在醫院,蘇寒山的妻子說該地五六年前局勢動亂,有失蹤是難免的。可是她怎麼知道木蓉要找的人是於五年前在該地失蹤?當地動亂前後七八年,木蓉並沒有明確說。

    推開病房門,那個熟悉的身影就映入眼簾。蘇寒山正側坐在床邊,給妻子喂湯。

    大學時木蓉也病過,躺在床上下不來,當時兆倫在外地實習,她忍住沒告訴他。

    那天傍晚,她醒過來,渾身都是高燒過後的疼痛,口渴,卻無人在身邊。寂靜的房間裡,只有掛鐘在滴答作響。她看著放在房間另一邊的水壺,終於沒忍住眼淚哭出來。

    這時門突然開了,兆倫一陣風一樣衝了進來,把她緊抱在懷裡。

    如此這般,讓她如何忘了他?容不下別人,是因為她曾如此被深愛過,她知道恐怕再也沒人會這樣愛她。她永遠會記得這份愛。

    蘇寒山如同阿媽一樣,哄妻子吃飯:「再來一口,就一口。」

    米拉做了個俏皮的鬼臉說:「這裡面放了怪味道的東西,難吃死了!」

    「是當歸,最補了。」

    「還補,沒看木醫生都在笑話我!」

    「你身體日見好轉,她作為醫生自然要笑。快,等你好起來,我帶你回中國旅遊去,把我們的蜜月補回來。」

    「唉,老夫老妻,還浪漫個什麼勁兒!」米拉笑著出拳輕捶蘇寒山。蘇寒山手上端著的那碗愛心補湯,此刻不可避免地灑了出來。

    木蓉敲敲門,走進來幫著收拾:「跟我去值班室,這衣服得換下來。」

    她向老張借了襯衣和褲子,回到值班室,直接就開門進去了。

    恰好蘇寒山正脫下上衣花火小札。木蓉一看到他寬闊的裸肩,就嚇了一跳。這時,身後有護士推著小車路過,她只得一步邁進來,匆忙把門關上。

    她尷尬地低著頭把衣服遞給蘇寒山,眼角瞟到一處,頓時瞪大眼睛。

    這蘇寒山身上,竟密密地布著細小的疤痕,還有一條大的,幾乎貫穿整個背。而那腰間,那裡有塊她死都不會認錯的黑斑。

    神啊,你看到了嗎?那是兆倫身上才有的胎記!

    蘇寒山尷尬地笑笑:「嚇到你了?我戰時受過傷,幸好只傷到皮肉,現在已經沒事了。」

    木蓉顫抖著手指向他腰間。蘇寒山看了一眼,說:「這是胎記,怎麼了?」

    木蓉臉色慘白,渾身冰冷。她不得不扶住旁邊的桌子,不然恐怕要當場癱倒在地上。

    蘇寒山立刻伸手扶她肩膀,找來椅子讓她坐下,然後輕聲問:「木醫生,要不要我去叫人?」

    「不!不用!」木蓉立刻搖頭。

    蘇寒山很迷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木醫生,不舒服嗎?你的臉色真嚇人。」

    木蓉深呼吸,深深地呼吸,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蘇先生,你今年多大?」

    蘇寒山皺皺眉頭,回答:「二十九歲。」

    「你戰時就在該地工作?」

    「是的。」

    「那之前呢?」

    「應該也是在這裡。」

    「應該?」木蓉終於聽到她預想會聽到的話。

    「你看到了,我那時受的傷很重,後腦都凹進去一大塊。人人都以為我會死,可我活了過來。但作為代價,我不再記得以前的事。」

    木蓉凍結住。

    這情況既熟悉又陌生,電視上是不少見,因為那是在演故事。可是生活中,人人忙著削尖腦袋爭取生存,誰有那時間鬧失憶?

    不,不,失憶和癌症一樣,都是象牙塔裡才子佳人的專利,不適合木蓉和兆倫這些貸款買房子等著結婚的小老百姓。

    蘇寒山看她這樣,便詳細解釋給她聽:「米拉是我的醫生,她給我看我身上的證件,告訴了我一切。」

    「她說你是誰?」木蓉顫抖著聲音問。

    「我就是蘇寒山啊,是和她供職於同一機構的員工。」

    木蓉在心裡喊:不!不!你不是蘇寒山!那一刻她幾乎要喊叫出來,可是最後一絲理智將她拉了回去。

    她絞著手,霎時侷促得像面對面試老師的學生:「蘇先生,你的血型是?」

    「a型。」

    兆倫也是a型。

    「你當年傷得有多重?」

    「面目都遭毀容,算不算恐怖?」

    木容盯住這張陌生的臉:「誰為你整形的?」

    「我妻子。」

    的確,米拉是整形醫生。

    「依據的是什麼?」

    「我證件上的照片。」

    木蓉又問:「那你身體上還有其他什麼傷病嗎?」

    「我太太說我切除過闌尾。」

    那一瞬間,木蓉彷彿被一雙手一下拉回了大學校園。

    本來在球場上奔跑的兆倫忽然捂著肚子倒下。送去醫院時,她都快急死了,醫生卻嫌他們大驚小怪:「不就是闌尾發炎嗎?放心,一刀就可以解決。」

    說得簡直和殺豬一般,弄得木蓉又哈哈笑起來。

    五年前那個凌晨寂靜的夜,電話鈴聲格外刺耳。她抱怨著爬起來,接過來聽。

    潘母悲痛絕望的聲音彷彿過了一個世紀才傳遞到她耳朵裡:「小蓉,他們說兆倫失蹤了!怎麼會呢?你去查查!他不會死的!絕對不會!他說了會回來的!」

    她呆呆地望著窗外被霓虹徹夜照亮的天空,居然是黑裡透著血紅,非常恐怖。

    她安慰自己,這是一個噩夢,她咬牙堅持下去,總有醒來的一天。

    可她從未想過,這個悲劇會轉化為鬧劇!

    荒唐滑稽,陰錯陽差中,那幸福,就自指間溜走。

    她在小房間的窗前坐了一整夜,手腳冰涼,靈魂已經脫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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