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章 天天向上 文 / 紫曇風白
樂菱在血色裡苦憋了不知多少時日,才終於落到了實地孤仙正傳。
她踩了踩赤紅色的熱土,確認無疑後,感動非常,並長歎了一聲:「唉……,我還以為會一直往下掉,困了只有縮回聖蓮空間,醒了再出來繼續游潛泳,像烏龜一樣潛到天荒地老呢。可見,本小仙一向行善積德,厚德載物,天不棄我也。」
「厚德還會被投進大獄?你別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地魂不遺餘力地揭短,樂菱此言大有語病,豈不是罵它一直生活在龜殼中嗎?
樂菱環抱雙臂,想了想,難道魚腸犯了什麼事……叛國罪?樊大哥更是要犯重犯,圖謀顛覆中天帝國。而自己連祖國都沒有,又罪從何來?遂輕鬆笑言道,「反正不是我,我是被他們連累進來的,所以待遇才不一樣,我是下潛,他們只怕已經升天了。」
渾不計她那烏鴉嘴,災星運,自從遇到她,連膘膘都變成橘子了。五石城更是留頭不留元陽,留元陽不留頭。放個丹雷,都能震出芍山、碭山兩門外來神仙,超度彌羅神界。
「唉,魚腸和銀東大人他們大概凶多吉少了。」地魂和四小弟們同時歎到。原來她還只是有那潛質,現在已日益顯露其強大的威能。
在地魂和四小弟的一片熱嘲中,樂菱顧自將腳下的紅土地命名為德土後,志得意滿地揚長而去,反正地又不會反抗。
在下潛的日子裡,她與地魂和四小弟又增進了不少親情和友情,現在地魂和四小弟也都盼望她早點腳踏實地出去,不要再在聖蓮空間中煩人。
它們實在是太瞭解她了,根本不和她彎彎曲曲,想什麼就直接說。
樂菱也覺得太直白了沒意思,都沒有內涵。道不同不相為謀,走人。
血色的盡頭有無邊的風光。即便在眼中仍是一片黑點,但根據光譜知識,紅光中看到的黑色,在白光中一定是綠色。
樂菱往前行,血色象紗幔一樣的退去。回頭再看,眨眼消失,已是身處一片雲霧中的仙境。白鳥在天上飛,玉樹瑤池,荷粉蓮碧,一派好風光。
但卻無人煙。更無一舟一渡,無邊無際,鴻蒙浩渺。樂菱垂目略一尋思。幻象?以玄談來看,至少是賢士級。
樂菱降落在荷塘間的一塊白玉地面上,荷葉蓮蓬竟有一丈多高。
此時無聲勝有聲,繼續邁步,大不了一腳踏空。繼續下潛。
只聽腳下「卡嚓」一聲。樂菱一驚,果然塌陷了?趕緊往旁邊一讓,看向腳下。卻見一隻金錢大的小鱉,好死不死,被她踩去了極樂世界。
才出「德土」,便造殺孽。
樂菱看著腳下白玉般的土地上刺目的小小血腥,哀歎一聲,正想毀屍滅跡,將金錢鱉踢入仙荷塘。忽覺腳下有動靜。低頭一看,好險,一隻巴掌大的鱉正頭爪並用。拚命地在她腳下掙扎。
「啊,抱歉。」正待退開,又聞一陣黿鳴鱉應,潮起潮落。
樂菱忙抬眼四顧,但見荷塘深處的白玉地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鱉,或散步或嬉戲。樂菱一時忘形,繼續抱歉地踩在那只鱉身上,怔愣地看著,直至看得食指大動。
這不是幻象,樂菱確認後,鬥爭半天,終於微笑招呼道,「中華,山瑞,團團圓圓,你們好嗎?」
中華山瑞們轉目看來,不覺這笑容有何危害,瞪大小眼,伸長脖子,挪動如故。
「太好了,居然不怕人。一定是神鱉。」吃人樂菱下不去手,但鱉就不一樣了。
樂菱抬眼看向天上的白鳥,看了半天,方看出是白澤,原名也是天鱉,呃,不對,是天黿。這點神獸知識她還是有的,白澤是天黿,是軒轅氏的守護神,還有說軒轅黃帝就是元黿。
想到此時,樂菱忽地一驚,這裡是軒轅族的祖神地?但又怎會在龍淵大獄裡?
此前下墜的時候,她也想過,自己與樊大哥、魚腸他們肯定是被空間法力分散了,但腳下連立錐之地都沒有,橫向和往上游也都不行,只能任其下墜,原想待下到地面再去尋他們,豈料血世界的盡頭,竟會是如此美輪美奐的仙境,而且飛的爬的游的都是鱉孤仙正傳。
一時心中十分震驚,我是往下墜,怎會出現在天上?
難道本小仙已把大獄坐穿,直接穿到了這片大陸背面的天上?那原來那片天,本小仙又如何穿回去?
此刻地上爬著地黿,天上飛著天黿,卻無一人一仙可問。
之前在蒙哥那裡學會了傳音,但超出了視線範圍,便無法傳至。如果樊大哥在就好了,或能告訴自己,就算貝貝貝在,也好得多。
……現在唯一能明確的是,穿破大陸不現實,大獄坐穿也不可能,這裡一定是軒轅族的秘境,不管它如何的美,也是在龍淵城獄中,一步行差,步步行錯,不能一時忘形,把小命丟在這裡。
樂菱打定主意,取出了地魂用大把飛劍試製成功的飛行器。她看著那朵菊花狀的飛行器,心中卻委實歡喜不起來。
別人是觀音坐蓮,樂菱不會煉器,被地魂欺負,只好小仙坐菊。
好在此寶器可大可小,可坐可臥,攻防兼備。萬劍齊發的景觀,好像也很威風。所以,樂菱也就不是那麼完全的接受不了。
抬腿上了如菊,樂菱再度一陣無語,如菊就是地魂為此無聊飛行寶器起的罪名。
樂菱在菊花台上盤坐了下來,御器低空穿梭在丈許高的荷葉蓮蓬間,畢竟,天上那白澤是上古神獸,不是那麼好惹。
吃它的地兄,還是要謹慎。
樊大哥將冰鳳血給了樂菱,觸指都一片森寒,冰火不相容,樂菱一直不想動它。眼下有這麼多的中華、山瑞,藥補不如食補,冷飲地黿血,熱煉冰鳳血。才是修煉正道。
不強大自己,只怕也出不了這地方,誰知它是仙境還是陷阱。
如是,探秘一無所獲之後,樂菱在龍淵城的仙境中住了下來,整日躲在天黿的目光下,偷吃地黿,巴望著終有一日,黿鼉為梁,渡界成仙。
她努力地吃。眼光還越吃越純淨深邃,看向了天黿。
天黿就天黿,叫什麼白澤。
忽一日夢中驚醒。樂菱伸手頂開頭上的荷葉翠蓋,這裡始終是天光,只好在荷葉下隱蔽。樂菱迷茫的眼神看向上空金光耀目的八個帝王,居中三人約有三丈高,其餘五人則都丈八身量。身後無數天女異禽,仙童神獸,仙雲渺渺,天威浩浩。
「你們是?」她吃驚地問道。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看是不是做夢。結果很痛。但她未露聲色,如菊悄然蓄勢,仙來殺仙,佛來殺佛,該出手時。當不得半分猶豫。
「哼!」丈八帝王中。其中一面如冠玉,五柳玉須的帝王龍目掃瞄著樂菱架在如菊寶器下堆積如山的黿殼,說到。「竟連掩飾都不做,有你這樣糟蹋祖神血的後人嗎?多少後輩夢寐以求祖神血,求而不得,居然被你吃了這麼多,此事幸好傳到了我等耳中,再讓你吃下去,我軒轅一族也別傳了。」
樂菱晃了晃腦袋,繼續一臉迷茫,心卻道:祖神血?軒轅不是人族嗎?這鱉?
此時,一三丈高的帝王隨和地笑道,「呵呵,黃帝何須動怒,我觀此子雖目蘊混沌,然體蘊神秀,冰肌玉骨,將來必造化非凡。且觀她捉了數百隻天黿,也不過放了些血食而已,足見其心宅厚,黃帝不必拘泥小節。」
「農皇說得對,她既體寒,當補便補,才是正理。」一三丈女帝柔聲接道,隨後轉目和顏對樂菱說到:「我乃娃皇,你祖神軒轅黃帝亦為我後人,娃皇來問你,你可知何為八端?」
娃皇光彩照人,慈顏妙目,樂菱對她也十分有好感,忙起身恭敬回到,「娃皇祖在上,末輩略知,是孝、悌、忠、信、禮、義、廉、廉、嗯,這個……廉、」越緊張,它還越忘了。樂菱一陣心急,奈何就是想不起,關鍵時候女祖神面前掉鏈子,簡直不堪造化。暗中急問地魂,地魂嗤笑道,「你總是忘八。」
見樂菱著急,娃皇口含蘭香,淺笑提醒到,「無恥。」
樂菱卻正氣頭之上,脫口而出道:「直說無恥不就得了?你才是王八!」她當然責備的是地魂。
然忽覺周圍一片靜謐,如入虛空,連黿鳴鱉應都停了下來。
樂菱心虛迷茫地瞄了一圈,卻見眾祖神都還在,娃皇也臉色如常,一時便不知從何解釋才好,怕越描越黑,心中尚道不知聖蓮空間扛不扛得住上仙一怒。好說聖蓮空間也是仙寶,不止於法寶那麼低級,不然她焉敢放肆。
良久無聲,太極光現,但聞金光居中一三丈帝王輕咳了一聲,「罷了,此子尚未開竅,不必苛求她。況數千年才得軒轅族有一子脈進到祖神界,她雖女身,畢竟也是軒轅血裔,可傳神血脈。」
「羲皇說得是。」羲皇乃三皇之首,他一發話,其餘眾祖神無一逆之。娃皇亦是溫婉一笑,不予計較。
計較末輩,更是無知。
樂菱這末輩卻聽得懵懵懂懂,乃至忘了致謝,裝傻裝到底,心下裡尚嘀咕:我怎麼又成軒轅子脈了?又如何傳他神血?
羲皇移目看向五帝。
五帝中一位丈八帝王旋即面無表情地取出一半尺大肚碧玉瓶,浮至樂菱面前,對樂菱說到,「吾乃夏帝,命你將這玉瓶中的神黿血帶回去,交與軒轅宇,軒轅神族便可渡過這一劫。不過我等幫不到你,你須憑一己之力穿越龍淵鎖魂塔,記住,不可將神黿血落入其他任何人手中,只能交與軒轅宇孤仙正傳。如此,我等便免了你偷食神黿血之罪,否則便將你永鎮此地。軒轅族後人,你可願往?」最末一句,已是厲聲。
樂菱伸手取下碧玉瓶,心中腹誹,你都這樣說了,能不答應嗎?再說自己正求之不得離開此地,遂恭敬回到,「祖神之命。末輩焉敢不從?但不知如何才能穿越鎖魂塔?實不相瞞,末輩誤入此地,什麼本事都沒有,更無稱手兵器。」誰知道那鎖魂塔裡有什麼怪物,聽著就瘆人,軒轅大帝的煉器手段,總比地魂強吧?
樂菱一陣yy,卻不看夏帝,拿眼瞟向軒轅黃帝。
軒轅黃帝冷哼一聲,冷著臉一揮手。王霸之氣滾滾而來:「再賜你軒轅神劍,出塔之後,一併交與軒轅宇。」言畢將樂菱連同座下的如菊和如山黿殼拋入了天空。霎時但見黿鼉為梁,長虹經天,直透蒼穹。
穿雲破霧中,樂菱不知哪是天哪是地,不知歲月。但感覺時日不長,終又「呯」的一聲,砸在了厚實的土地上。爬起一看,黿殼長虹已化為了一把五尺長劍,黑黃的劍身上滿佈卦紋星斗,貌似十分威風。
樂菱收起如菊,撿起軒轅神劍,撇了撇嘴,「果然大神通。這樣就把龜殼煉成劍了。軒轅宇也不知是誰的兒子還是老子。這麼寶貝他,給我的東西,居然全都是他的。我這麼辛苦。卻什麼都沒有。」她到忘了她吃了那麼多的神黿。
再次頓了頓地面,果然是德土,還是金燦燦的黃土地。樂菱又笑到:哼,當本小仙沒看出你們是什麼嗎?不過區區一縷神魂而已,能把本小仙如何?
沒黑吃了你們神魂已算對得起軒轅族了。
她早就嗅出了祖神們的味道,不管是不是不敢吃,總之她沒為之。
樂菱又跺了跺腳下不見了的雲海,心道算了,不管自己承認不承認,心理上始終還是拿自己當軒轅族人的,就算下面是幾縷三皇五帝的幽魂,也不能輕易冒犯。
想必是自己神黿血吃多了,才讓他們以為自己是軒轅血裔。
話說天心宗弟子都懂得師有失,弟子扛之,我總不能祖有忘,末輩烹之?
哪天有空整把洛陽鏟來,再下大獄秘境挖寶,就不信他們除了鱉什麼都沒留在那裡。
而那些天黿地黿也還算正品,便宜了我這人黿。只可惜煉化了冰鳳血,還是不知聖鳳使命是什麼。樊大哥的好意算白費了,只但願對孩子有用,雖然孩子的父親已不認……
想到此時,樂菱抬起左手腕,望著相思珠裡的鷹緬,心中不由一陣黯然:軒轅宇的女兒一定一個比一個漂亮,你可挑花了眼?
光芒城某處宮殿裡,鷹緬忽然抬眼看向了南方,眉頭微蹙,感覺很不好。
樂菱若將鷹緬給她的那對相思珠放在一起看,一定不會這樣。
很多人生,就這樣錯失。
而地魂不還樂菱聖鳳真靈,樂菱只怕煉化全鳳血,也是白搭。現在還搞得她時不時的熱一陣的冷一陣,很是不和諧。最要命的是,熱時想發善心,冷時便起殺意。
樂菱拋開煩心事,抬眼見前面綠野蒼蒼,紫陽高掛,遂放出神念探查。
是的,神念,不是意識。銀東糾正了樂菱此一籠統說法,他說以魂境高低而定,意識分了神現、神念、神識、神化四個層次,每一層次尚分了初、中、高三個階段,以樂菱現在的魂境修為,還只在初級神念,尚不能完全操控神念範圍內的人和物事,只能造成有限的幻象,小作搬運。這與地魂是否神魂無關,與天魂是否強大也無關,而在於命魂的運用。
簡單說來是技巧,法術,運用能力。每個人感悟不一樣,無法複製,只能借鑒。
所以儘管她魂力念力強大,卻如同守著金山銀海,她只有一雙蠻幹的手,須有相應的法術和精妙的掌控,才能翻江倒海。
這便是別人用魂力或念力攻她,她只能收收的緣故。
神現也可說是與生俱來的東西,能用意識視物時便是神現,初級神現時只能看,不能做什麼,中級和高級時便能施一些控魂小法術,突入魂窠,製造幻覺。如當初樂菱初臨這片大陸,進入聖蓮空間便到了初級神現,憑借的是蓮眼天珠的法力。而蓮眼天珠還能如何借,她暫時也還搞不清楚,師父沒教過。
救外祖母時借過一次,差點就沒命,所以直到現在她都沒敢再亂動。
通常要到武王修為,才能進級到神念,使用更強大的法術。
但如是專門的魂修,那就不一樣了。即便是煉體煉氣期的魂修,也可能進階到神念。樂菱此前接觸到的什錦木木和主動辟榖,就屬其中一種。很難做到,但一旦做到,魂道也無止境,成就非凡。然魂修最怕的也是坐化,境界到了,壽元卻跟不上,就可能成為孤魂野鬼。
並且修魂需要非常強烈的執念,說狂熱也不過分。大迷、大愛、大貪……等等。
這一點,正是樂菱欠缺的。熱度於她而言,大約只有三分鐘。
此時此地,樂菱背著軒轅神黿血和軒轅神黿殼劍越獄,自是要慎之又慎,小心又小心,丟了可就鬧笑話了。
如是,她便又踏上了征途。這一片天,又不知是什麼天,反正不是天,就是天。
天天在上,天天向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