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98】一個也別想逃 文 / 小妖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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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佳蓉呆呆的愣在原地,剛在車上的時候,她就坐在周君蘭旁邊,她當時握著她的手,冰涼冰涼的,就和冰塊似的,而且十分的僵硬,她當時心裡就有數了,可這樣的話真從醫生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她還是覺得難以接受,這些年,外婆的身體一直不好,在死亡線上掙扎了好幾回,每次都挺過來了,過了這個坎,今後她和鄧爺爺就有好日子可過了,為什麼她卻過不去了呢?是之前熬的太辛苦了嗎?
前幾天,她還在桂蘭坊,撫著她的肚子,和鄧爺爺幾個人一起說說笑笑的呢?昨天晚上,鄧爺爺還給她打電話,說外婆想通了呢,要和她還有賀子昱見面,好端端的,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這所有的一切,對她來說,轉變真的太快了一些。【百度搜索會員登入】
賀子昱低頭看著懷中的女人,她的臉上都是灰,一片白一片黑的,還有眼淚,就和小花貓似的,比起悠悠酒酒來說,她一直都算是挺安靜的,從來不會鬧騰,剛剛她就是一直靜靜坐在長椅上,無聲的掉著眼淚,而現在,她連眼淚都沒有了,就瞪大著一雙澄澈的眸,濃濃的悲傷,靜默的讓人心疼。
以前在敘利亞的時候,他一直都希望她能夠成長,小小的世界,不要只有黑白,因為他擔心那樣的她無法接受自己的身份,當她甘心在他的羽翼下生活,也完全脫離不了他的時候,他放棄了最初的想法,他一直以為,他可以保護好她,可現在,他才明白,他能守護的就只有一個沈佳蓉而已,而與沈佳蓉親近的那些人,不是每一個,他都能做到滴水不漏的,所有的一切,都還是需要自己堅強,其實,她一直都很堅強,尤其是在受傷的時候,從不會依賴任何人。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他的小東西,是蒙塵的珍珠,但是現在,看著這樣狼狽不堪的沈佳蓉,他忽然間覺得,那顆他一直小心握著的珍珠,要大放異彩了,再沒人能夠阻攔的了。
不一會,就有人將急診室的周君蘭推了出來,沈佳蓉推開賀子昱環抱著她的手,衝了過去,將蓋在她頭上的白布翻開,那張臉,安安靜靜的,比起從前,更加的沉靜雍容,只是沒有了生氣,沈佳蓉撫著她的臉,將她額頭的黑色灰塵用手指擦掉,緊咬著唇,眼眶酸澀的厲害,幹幹的,沒有眼淚。
一旁站著的張敏等人莫名其妙,病床上的周君蘭,子絲國際的董事長,最近頻繁出現在各大報紙的頭條,他們是知道的,但是他們一時間還沒能搞明白沈佳蓉在看向她的時候,這樣悲痛傷心?她們之間是什麼關係?
賀風揚趕到的時候,就看到沈佳蓉站在周君蘭的病床前,滿臉的悲慼,沈佳蓉和她的關係,別人不清楚,他卻是一早就知道的,不過還是吃了一驚,子絲的董事長,怎麼出事了?
李芸剛想開口問沈佳蓉,看到賀風揚朝著這邊的方向走了過來,忙跑到賀風揚身邊,拽著他的手,開口剛叫了聲「佳佳」,賀風揚拍了拍她的手,對著她搖了搖頭,賀風揚示意,李芸自然沒有再問,不過看著她那個樣子,心裡實在是擔心,走到張敏跟前,扯了扯她的手,低聲道:「媽,早上佳佳出門,還沒吃早餐呢?」
張敏回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她知道,李芸是出於好意,不過看佳佳這個樣子,她哪裡還能吃的下去啊?但是她現在懷著身孕,她能餓的住,但是她肚子裡的孩子餓不了啊。
「佳佳。」
賀子昱站在沈佳蓉的身後擁住了他,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這個時候,所有安慰的言語,都黯然失色,根本就起不了任何的作用,他只是在用行動告訴她,無論發生什麼事,無論有誰會從她的身邊離開,他對她,永遠都是不離不棄的。
「賀先生,我想和外婆單獨說會話,你留下來,等會鄧爺爺有什麼狀況告訴我。」
賀子昱靠在沈佳蓉的肩上,就算她的臉上滿是灰塵,卻依舊難掩臉色的蒼白,賀子昱只道了聲:「好!」然後便鬆開環保著沈佳蓉的手。
賀子昱看著沈佳蓉自己推著周君蘭的病床離開,孤單而又瘦弱的背影,在醫院的走廊上,拉的很長很長。
「你怎麼不陪著上去啊?要是佳佳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張敏看著沈佳蓉剛剛離開那樣,怎麼都覺得不放心,她和沈佳蓉認識的時間比賀子昱長,明著暗著觀察了那麼久,還從來沒見過她這個樣子,這已經不是用失魂落魄四個字就可以形容了。
俊彥的臉,此刻顯的有些煩躁,賀子昱也不管場合,暴躁的低吼了一聲,想到佳佳剛剛那個樣子,他幾乎感覺到身體裡的血液在倒流,然後,好像有哪個地方在滴血似的,他的手指不經意碰到口袋上的硬物,燃燒著的怒火,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他控制不住,對著醫院的牆,就是重重的一拳。
周君蘭莫名其妙,還以為是自己說錯什麼話了,回頭看了賀飛一樣,他也是滿臉的疑惑,還有不敢置信,看樣子,佳佳對他的影響,比他們想像的還要深。
李芸從來沒見過自己兒子這樣的煩躁不安,那張臉上,還帶著戾氣,她想要上去安慰,卻又有些不敢,實在是這樣的賀子昱和平日裡的落差太大。
「昱兒,你別這樣。」
賀風揚是瞭解情況,也明白自己兒子的苦惱,走上前去,嚴肅的臉上寫滿了無奈,周君蘭已經出事了,人死不能復生。
「出了這樣的事情,我知道你心裡難受自責,但是這些都不是你的錯,我們誰都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佳佳她現在就只有你一個人了,這個時候,她最需要的人就是你了。」
賀子昱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但是他最擔心的還是她因為周君蘭和鄧金鵬的消息打擊過大,影響到肚子裡的胎兒,現在孩子才兩個多月大,最忌的就是孕婦情緒不穩,心神不寧,她現在可是再也承受不住任何的打擊了。
「我知道了,爸,佳佳她也需要你們。」
賀子昱轉過身,收斂起身上的煩躁和暴戾,看著賀風揚他們。
「鄧經理這邊我幫你看著,你去守著佳佳吧,門口站著也是好的,一開門,就讓她見到你。」
「謝謝你,爸。」
賀子昱點點頭,看向賀風揚的眼神滿是感激。
「風揚,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賀子昱剛走,克制了大半天的李芸終於忍不住問出了聲。
賀風揚牽著李芸的手,兩人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坐下,張敏和賀飛同樣看著自己的兒子,現在就只有他能解除疑惑。
賀風揚看了他們一眼,將自己知道的大致情況告訴他們,包括沈旭橈打電話,讓沈舒雅李代桃僵的事情,周君蘭將計就計,但是具體的,他也不是很清楚,周君蘭和沈旭橈蘇振東那些人,他都是接觸過的,周君蘭並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尤其是鄧金鵬,給人的感覺,就是深明大義的,如果不是深仇大恨,誰都不會對自己的女婿下手,還有佳佳,要不是沈旭橈做的太過分的話,她不至於會說出那些話來,父女之間,本該是親密無間的親人,他很難想像,至親的一家人,這樣的相互算計,簡直是匪夷所思,商場上,沈旭橈這人,也確實是臭名昭彰的,為了達到目的,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他身邊養著那群所謂保鏢,沒少替他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沈家和蘇家的人還真是不要臉啊。」
李芸聽賀風揚說完,擰著眉頭,不悅道,她見過無恥的,還沒見過這樣無恥的,佳佳都已經和他斷絕關係了,他居然還能想到用自己的另外一個女兒去代替,就是為了錢,這樣的主意,正常人哪裡能想的出來?當初佳佳和沈旭橈斷絕關係的時候,她一直覺得佳佳無情,現在可算是明白原因了,這樣無恥的父親,有還不如沒有呢,這要換成是她,非得讓風揚把他整的傾家蕩產了。
對李芸這種從小就被父親捧在掌心的人來說,她身邊的那些朋友,哪一個父親對女兒不是疼愛有加的,所以她很難理解,為什麼會有沈旭橈這種人的存在。
張敏望著長長的走廊,歎了口氣,心裡越發的擔憂起來,難怪剛剛昱兒會那樣的著急煩躁,原來她和周君蘭竟是這樣的關係,只要稍稍細心一些,其實並不難發現她們之間的關係,韓天林提起過,當初佳佳送給她的那顆夜明珠,是於家的傳家寶,佳佳和那個叫沈舒雅的女人都是沈家的女兒,看王佳芝的態度,沈舒雅應該就是她的女兒無疑了,而且佳佳一直都說了,她有個外婆,之前她外婆心臟病發,昱兒還飛去了法國,周君蘭也是從法國回來的,也有心臟病,她怎麼就沒想到這些呢?
「王佳芝和徐秀珍那兩個不要臉的臭女人,她們別想在這個圈子混下去了。」
李芸氣憤道,她向來護短的緊,現在已經認準了佳佳是她的兒媳婦,對於之前欺負她的那些人,自然是不會輕易放過,想到這段時間王佳芝狐假虎威那樣,李芸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掛羊頭賣狗肉,這樣說還抬舉她了,她就是一個偷,偷了別人的東西,還敢拿出來當成自己的得瑟,想到曾經和這樣的人說過話,她都覺得降低了自己的品位和格調。
「這次的事情,怕不是那麼簡單啊。」
張敏轉過身,抬頭看著急救室還亮著的燈,剛剛許魁回去說的那些話,她初聽是毫無條理,不知所云,可剛剛賀風揚一說,她稍稍思考整理了一下,便覺得一點重重。
「媽,你的意思是說?」
張敏神情嚴肅,握著賀飛的手,點點頭。
「你不覺得奇怪嗎?親家家裡那麼大,怎麼發生了火災之後,怎麼會連個報警的下人都沒有?剛剛許魁和我說了,整棟別墅,就只有親家和鄧經理兩個人,他們去的時候,家裡已經著火了,他們是在樓梯口找到鄧經理的,而且他身上都是血,很有可能是從樓梯上滾下去的,這所有的一切,未免太過巧合了,佳佳去的那個時間早,要是再晚一些,整棟樓都燒起來,這次的事情,誰知道是怎麼回事?」
張敏說的頭頭是道,賀風揚一聽,也覺得很有道理,李芸看著張敏,心裡卻覺得毛毛的。
賀飛沒有說話,牢牢的握著張敏冰涼的手心,如果事情真的像張敏說的那樣,這次的事情,就不是那麼好解決的了,逝者已逝,最讓他們擔心的,還是佳佳。
沈佳蓉和幾個護士一起將周君蘭推到了單獨的病房之後,就讓她們離開了,房間的門是合上的,整個病房就只有她和周君蘭兩個人,房間的簾子並沒有拉上,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了進來,整個房間都是明亮的,她被暖洋洋的陽光照著,渾身卻是冰冷的。
沈佳蓉給自己找了條凳子坐在床邊,盯著床上靜靜躺著的周君蘭,就和雕塑似的,一動也不動,彷彿這樣做,床上的周君蘭就會因為不捨睜開眼睛來看看她似的,她緊咬著唇,克制了好久,乾澀的眼睛還是流出了淚來,她終究還是沒忍住,趴在周君蘭的懷中,大哭出聲。
賀子昱就倚靠在門口,透過門上那一小塊透明,可以清楚的看到沈佳蓉在裡邊的一舉一動,房間的隔音效果並不是很好,她哭泣的聲音,那樣清晰,好像就在他耳邊似的,一聲聲,讓他的一整顆心都是揪著的,他想要衝進去,然後將她摟在懷中,這樣的念頭,十分的強烈,可當他的手握著門把的時候,他還是克制住了,這個時候,佳佳需要這樣一個獨立的空間,盡情的發洩心底的悲傷,而他現在能夠祈求的就是鄧金鵬沒事,這樣接二連三的噩耗打擊,佳佳真的承受不住。
沈佳蓉真的好痛苦好難受,那些人看子絲的董事長光鮮亮麗,但是事實上,周君蘭每一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她承受的是心理上的煎熬,就像鄧爺爺說的,她心裡比誰都苦,她忽然間覺得自己好不孝,這麼多年了,她從來沒在周君蘭的身邊好好陪陪她,就為了蘇少宸,就為了那樣一個完全不值得的男人啊,如果當初,她聽外婆的話去法國的話,這些年,她是不是能過的好一點?
周君蘭這些年活的太累太壓抑,她在心裡勸慰自己說,其實就這樣離開,對她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她思念了外公那麼久,現在終於可以如願以償去陪他了,但就算是這樣想,她還是後悔,她這一生,坎坎坷坷的,還沒過幾天的好日子呢?怎麼能就這樣走了呢?她和鄧爺爺該怎麼辦啊?當初她之所以活了下來,就是為了找沈旭橈報復,但是這些年,她為了自己,一直忍著沒有動手,沈佳蓉這樣想著,一顆心滴血似的難受。
沈佳蓉哽咽著,腦海中閃過的全是這些年和周君蘭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剛收住的眼淚,再一次噴湧而出。
沈佳蓉哭了好半天,抬頭的時候,臉上的灰塵幾乎已經被眼淚洗乾淨了,一雙眼睛卻腫的和核桃仁似的,還有鼻子,也是紅紅的,沈佳蓉吸了吸鼻子,仰著腦袋,將臉上的淚水擦乾,挺直的脊背,看起來十分的僵硬,陽光下的那張臉,蒼白如紙一般。
半晌,她站了起來,轉身進了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手上端著用臉盤接著的熱水,裡邊放著毛巾,沈佳蓉將水放在床邊,將蓋在周君蘭身上的白布掀開,扔在地上,低著身子,替她解開身上的睡衣,賀子昱見狀,轉過身,從兜裡取出手機,還有扣子和心臟病患者用藥的藥瓶,坐在門邊的長椅上,打了個電話。
沈佳蓉將毛巾打濕,替周君蘭將臉擦乾淨,因為穿著的是無領的睡衣,所以她的脖子也沾滿了灰塵,烏黑烏黑的,擦乾淨之後,沈佳蓉一眼就看到了周君蘭頸項上的掐痕,青紫的顏色,十分的明顯搶眼,沈佳蓉呼吸窒了窒,手上的動作頓住,弓著身子,愣了幾秒,緊咬著唇,陽光下,那張素淨的臉蛋越發的蒼白起來,拿著毛巾的手緊握成拳,似在隱忍什麼,沈佳蓉沉默著,又將周君蘭的身子抹了一遍,剛剛的清水已經變了色。
沈佳蓉將周君蘭的衣服拉好,取過一旁病床山的薄被,替她蓋好,轉身將黑色的水端到洗手間倒了。
賀子昱坐在長椅上,頭貼著牆壁靠著,心裡煩悶的厲害,他不擔心佳佳會做什麼傻事,只是看著他那個樣子,他心裡難受,鈍鈍的痛。
張敏和賀飛走了過來,一眼就看到坐在長椅上的賀子昱,無精打采的,他們是看著賀子昱長大的,這麼多年了,還從來沒見他這樣愁眉深鎖的模樣,看的兩個老人心裡不由的擔心起來,直到張敏和賀飛走近,賀子昱這才漸漸的回過神來,也不知道他剛剛在想些什麼,一貫波瀾不驚的眸,彷彿有火在燃燒似的。
「鄧爺爺出來了嗎?」
張敏低著身子,溫柔的撫著賀子昱的腦袋,點點頭:「身上有幾處骨折,醫生說了,右腿將來可能有不靈便,而且失血過多,暫時還醒不過來,不過已經脫離危險期了。」
賀子昱握著張敏的手,讓她貼著自己的額頭,聽到脫離危險期五個字,心裡鬆了口氣,腿有些不靈便沒有關係,反正她和佳佳可以照顧著,只要人沒事就好。
賀飛和張敏沒再說話,陪著賀子昱坐著,兩個人剛坐下,病房的門突然被打開,沈佳蓉走了出來,看到張敏和賀飛,抿唇點了點頭,一張小臉都是通紅的,精神看起來並不是很好。
「佳佳,你沒事吧?」
張敏走了過去,握著她的冰冰涼涼的小手,沈佳蓉伸出另外一隻手拍了拍張敏的手背,笑著搖了搖頭,「我沒事。」
那笑容實在是勉強,就和哭似的,看的張敏十分心疼。
「賀先生,手機呢?我打個電話。」
沈佳蓉覺得自己有些渾渾噩噩的,她記得去找周君蘭的路上,她的手上一直拿著手機的,但是現在,卻不見了,她根本就不知道掉哪裡去了,還有隨身帶著的包包,中間的那段記憶,就好像空白似的,到現在想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什麼去了。
「做什麼?」
賀子昱轉過身,先前在救護車上,那些護士將周君蘭和鄧金鵬抬下車的時候,沈佳蓉跟著就下去了,包包和手機都還放在車上,他下車的時候,拿下來了,隨手就將手機放進了包裡,剛剛過來的時候,他忘記帶了,現在估計在走廊上的長椅上。
「外婆身上的衣服髒了,她一直都很在意形象,一定不會願意讓別人看到她穿著睡衣,髒兮兮的模樣,她一直都很喜歡穿旗袍,我想換上她喜歡的衣裳。」
周君蘭最喜歡的是那件湖水綠繡著百合圖案的無袖旗袍,那是外公送給她的,聽鄧爺爺說,那是外公親手設計的,從她懷孕你的時候,就讓家裡的繡娘做了,在媽媽滿月的時候送給她的,但是一直捨不得穿,只有在特定的那天才會穿,一整天都鎖在房間不出來,晚上的時候,眼睛經常都是腫的,那是她緬懷外公的方式,也不知道那場火,有沒有把它給燒了,她想去把那件衣服取來,但是這個時候,又不想離開外婆的身邊。
「她剛說看到個包,我見是佳佳的,就讓她拿著了,我給你媽打個電話。」
「我剛打電話讓人去取了,等會應該會有人送過來。」
今早消防的那些人來的挺快,所以東西沒怎麼燒,但是就擔心那些衣服被燻黑了,所以他另外還打了電話,讓人去子絲的店裡,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賀子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沈佳蓉身邊,「鄧爺爺已經脫離危險期了,醒過來就沒事了。」
沈佳蓉站在門口,聽到這樣的消息,微微的愣了愣,緊繃著的臉,微微的鬆了下來,她其實一直都想問鄧金鵬的狀況,但是心裡又覺得害怕擔心,一直沒敢問出口,對她來說,這無疑是個好消息,她還有個親人,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卻是她至親的人,但是想到周君蘭的事情,她便覺得心煩意亂的,鄧爺爺和外婆朝夕相處了三十多年,這樣殘忍的現實,他如何能夠接受?
離開了,什麼事情就都不知道了,活著的人,才是最痛苦的,比起自己,鄧金鵬怕是更加難受,所以這個時候,她就算是傷心,也不能萎靡不振,要是她為此一蹶不振,只會讓真正關心她的親人難受,而那些傷害了外婆和鄧爺爺的人應該會覺得快了吧,她不能倒,要是她再出什麼事,鄧爺爺該怎麼辦?
「那就好。」
沈佳蓉淡淡道,眉色平靜無瀾,伸手去擦賀子昱臉上的灰塵,「先去把臉洗乾淨,我會沒事的。」
沈佳蓉沒有說我沒事,因為這樣的三個字,她自己尚且不信,更不要說賀子昱了,他總能輕易識破自己的偽裝,她要是撒謊,他一眼也就看破,她現在這個樣子,說沒事能騙誰呢?但是她會沒事的,她會努力讓自己好起來。
或許傷心,或許悲痛,但是絕對不該沉浸於此,周君蘭希望她幸福,所以就算她離開,她也會幸福的給她看,而且,她不能再讓鄧爺爺為她操心了。
賀子昱握著沈佳蓉的手,將她摟在懷中,拍著她的肩膀,這個時候,她真的恨透了佳佳的堅強,但是這個樣子的沈佳蓉才是沈佳蓉,越是這樣的時刻,就越是冷靜沉著,從不會讓自己亂套。
沒一會,就有人將衣服送來了,沈佳蓉接了袋子,對著張敏幾個人點點頭,鬆開賀子昱的手,轉身進了房間。
這個時候,賀子昱哪裡放心離開,就坐在門口,張敏離開了一會,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條毛巾,遞到賀子昱手上:「擦把臉吧。」
等會佳佳出來看到他這個樣子,還得為他擔心。
賀子昱接過,將臉擦乾淨,沈佳蓉剛進去沒多久,艾酒酒和幾個人先後就到了,艾酒酒看到了,隔著房門那透明的一片,看著裡邊坐著床邊上的沈佳蓉,伸手想去開口,最後還是沒進去,她今天沒有化妝,乾淨清純如精靈一般,看著賀子昱問道:「這怎麼回事?」
她是看到電視新聞才趕過來的,其實她平時根本就沒有看新聞的習慣,就是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的換著台,但是太多現實太報道這則消息了,她看著正煩心呢,切換頻道的時候,忽然看到沈佳蓉的臉,這才知道了這件事,急忙忙的趕了過來,現在醫院外邊人山人海的,全都是記者,她和凌子墨好不容易才進來的。
賀子昱抬頭看了艾酒酒一眼,還沒開口呢,就看到咚咚的跑過來,向著這邊沖,後邊跟著席慕琛,還沒過來,也不管這是什麼場合,遠遠的就開始問出了聲:「佳佳呢?佳佳人在哪裡?」
她邊問邊四處張望,在走廊上搜索著沈佳蓉的背影,她和艾酒酒一樣都是看到新聞就過來了,不過艾酒酒是自己看到的新文,是賀子昱告訴她的,她當時正在午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差點都蹦出來了,如果不是當時躺在床上,藉著換衣服的借口,在屋裡平復了好一會,沒準就被席慕琛發現了,她並不知道,席慕琛雖然不知道她具體得了是什麼病,但是沈佳蓉之前就說過,她的身體不好,所以她臉色不好,他以為她是身體不舒服,沒有刻意去懷疑什麼。
前兩天她見外婆的時候,她還是好好的,怎麼說出事就出事了,難道是因為心臟病?這樣的想法剛冒出來,整個人心裡便覺得不安起來,她會不會有一天也會突然離開這個世界,沒有任何徵兆的,說走就走?胡思亂想了一陣,然後想到了沈佳蓉,這才轉移了注意力,匆匆的穿好衣服,急忙忙就趕過來了,醫院的呢門口,人山人海的,全都是記者,她和席慕琛都是好不容易才進來的。
跑了過去,剛到病房門口,轉過身,就看到沈佳蓉的背影,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她就想開門衝進去,被賀子昱制止。
「讓佳佳最後再陪外婆一段吧。」
佳佳的痛苦,自責,愧疚,他都能感受得到,甚至恨不得代其承受,但是現實往往如此,就算是你願意承受那些痛楚,卻未必能夠如願,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傷心難受,那種滋味,簡直比被刀刺了還遭罪。
靠在門口,靜靜的看著沈佳蓉,而另外一邊,則站著艾酒酒,兩個人面對面的站著,賀子昱就站在中間,所有人,看著沈佳蓉的視線,都是擔憂的,一下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能不擔心呢?
「學長,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睡的正香甜的時候,席慕琛突然告訴她佳佳的外婆出事了,幾乎是下意識的,她想到了她的心臟病,胡思亂想了一同,來的路上,整個人十分的不舒服,她擔心一開口就露出破綻,一直都還沒問席慕琛的狀況,所以到現在還是雲裡霧裡的,完全不明所以。
賀子昱看著沈佳蓉,一言不發的,這個時候,他實在是不想開口說話,除了沈佳蓉,彷彿對周圍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耐心和興趣。
席慕琛看了賀子昱一眼,上前幾步,走到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靜,然後將她摟在懷中,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誰心裡都不好受,關心佳佳,賀子昱更是。
一群人都守在門口,李芸手上提著東西走了過來,身後跟著氣喘吁吁往這邊跑的呂靜,她和一樣,都是東張西望的,看到賀子昱,加快步子,從李芸的身邊經過,風一般的跑到賀子昱跟前。
「外婆呢?現在怎麼樣了?」
呂靜話剛問完,就看到病房裡的沈佳蓉,靜靜的坐著,挺直的脊背,十分的瘦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看著賀子昱問道:「是沈旭橈那個畜生干的對不對?肯定和那個龜兒子脫不了關係,那個人,就該千刀萬剮,然後將他的肉拿去餵狗。」
他們都站在門口,只能看到沈佳蓉的側臉,蒼白的,毫無血色,呂靜剛在電視上聽說周君蘭家出了火災,而且鏡頭還拍到沈佳蓉和賀子昱一起上救護車,雖然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反正本能的就覺得和沈旭橈他們脫不了關係,那些個畜生,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的。
「先都別吵了,等佳佳出來了再說。」
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用,佳佳聽到了,心裡只會更難受,那些人再怎麼喪盡天良,可他們的身上畢竟流著相同的血,雖然佳佳對他們已經絕望了,可這樣的事實是無法改變的,自己的親生父親害死了自己的外婆,這樣的事實,接受就已經很難了,再被人這樣重複著,心情可想而知。
「昱兒,你早上和中午都沒吃飯呢,吃點吧。」
李芸走了過來,將手上拿著的塑料盒遞給賀子昱,沈旭橈剛出了急救室的時候,賀風揚讓她給家裡的下人打電話,送些吃的來給佳佳和昱兒,她這才想起來,佳佳和昱兒早飯和午飯都沒吃呢,下人剛把東西送過來,她就拿來了。
「鄧爺爺呢?」
「在病房呢?你爸爸照看著,你別擔心了。」
李芸見賀子昱不接她手上的東西,走到一旁,將盒子打開,然後將裡邊的東西再次送到賀子昱跟前:「你先吃點吧,你這個樣子媽放心不下,等會佳佳出來,讓她多少也吃點。」
她還讓貴嫂和往常一樣準備了燕窩呢,佳佳現在傷心是沒錯,但是她現在是一個吃兩個人補,怎麼都是不能餓肚子的。
「昱兒,你先去吃點,你這個樣子,佳佳看著心裡更難受。」
說話的是賀飛,他推著賀子昱,讓他坐在走廊上的長椅上,也不管賀子昱願意不願意,拿了李芸手上的飯菜,直接塞到賀子昱的手上。
沈佳蓉拿了衣服進了病房之後,替擦洗乾淨的周君蘭換上賀子昱讓人拿來的衣裳,是嶄新的旗袍,還是周君蘭最喜歡的湖水綠,只是上邊繡著的圖案卻不是百合,還是濯濯的蓮花。
百合百合,百年好合,那件衣服,其實是寄托了外公美好的願望,他希望和外婆還有媽媽,永遠都能和他幸福快樂的在一起,但是願望,終歸只是願望而已,就如鏡中花水中月一般,再怎麼也無法抵不住殘酷的現實。
換好了衣服之後,沈佳蓉就給周君蘭盤頭髮,她讓周君蘭靠在她的膝蓋上,動作十分的溫柔而且靈活,從小到大,她雖然都是長頭髮,但是卻很少料理,最多就是扎個馬尾,但是在法國的時候,只要周君蘭沒住院,她每天都會早起替她盤頭髮,配著她的旗袍,會換花樣,但是事實上,她會的不多,就只有四五種髮式而已,而且都是十分簡單的。
病房的隔音效果並不是很好,她知道艾酒酒和她們都來了,還有風風火火的呂靜,沒由來的讓她覺得感動,整個人被那感動的浪潮席捲著,冰涼的心暖了許多,呂靜的聲音很大,她說的那些話,她都聽到了,不愧是和她在一起這麼多年的朋友,最是瞭解沈旭橈的品性,是呀,那樣的人,真是畜生不如呢?可笑的是,她的身上,卻流著一個畜生的血,她真的好想和沈舒雅互換身份,歐展鵬雖然壞,但是至少骨折血肉親情,不至於做出這樣泯滅人性,喪盡天良的事情來。
沈佳蓉替周君蘭盤好頭髮之後,讓她在床上躺好,見周君蘭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這才在床邊坐下,將她的兩隻手交叉放在胸前交疊著,然後牢牢的握住,她以為她的手,已經夠冰夠涼了,原來還有比她更甚的,就和冰塊似的,撫著的時候,彷彿要將人的心都凝結起來。
「外婆,您不用擔心。」
沈佳蓉將她鬢角的幾縷髮絲撥弄到耳後,扯了扯嘴角,「您心裡不能解開的結,我替您解開,您未了的心願,我替您完成,那些人欠了我們的,我替您一一討回來,那些害您的人,一個也逃不了,您就安心吧。」
素淨的臉上,那笑容虛弱而又勉強,可說出的話卻透著說不出的倔強,讓人不由的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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