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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001 風雨劍指峰 文 / 寶簾閒掛

    瓢潑大雨一波又一波傾瀉在劍指峰上,激流自上而下,順著崎嶇的山路一路疾馳,數股細流沿途匯聚在一起,待衝到山腳,已經匯聚成一條蜿蜒數米的巨大水龍。數道閃電在劍指峰的正上方一字鋪開,漆黑的夜色就像被一把把從天而降的利刃從中間一劈為二,雨夜中黑暗的劍指峰瞬間暴露在刺目的白光下,淒厲炫目的光明晃人眼目,滾滾的炸雷聲隨後緊隨而至,百年不遇的大雨無情洗刷著劍指山脈每一寸角落。

    狄仙兒清晰的感覺到體內的力量在快速的流失,完全失去知覺的身體趴在堅硬的岩石上,在大雨的沖刷下不知過了多久,細碎的石塊枝枝杈杈不停的在身下零碎的研磨著她細嫩的肌膚,不斷的水流順著她兩頰、手臂、雪白的足踝一路向下流淌,冰冷的雨水帶走了身上僅有的熱氣。

    狄仙兒死死的咬緊雙唇,再次試圖凝聚出一絲內息,丹田內一點反應也沒有,這次的努力又沒有結果,連手指尖都沒能挪動一點。

    自從踏入修道的門檻後,身體上許多年都再也沒有體驗過的寒冷、無力、疲倦、虛弱等等諸如此類的負面感覺,此刻紛紛向她襲來,更糟糕的是靈台空濛一片,感覺不到一絲內息的蹤影,腦中混混沌沌,意識模糊不清。

    靈藥洞天的入口就在前方不遠處,漆黑的洞口被層層的雨簾完全浸沒,幽深的氣息就像是一隻張開了嘴正要吞噬獵物的凶獸,洞頂上硃砂點磨的靈藥洞天四個血紅大字深深的刻入粗糙的石壁中,在驚鴻般瀉下的雨中紅得越發刺人眼目。那是狄仙兒夜行的目的地,近在眼前身體卻再也無法向前挪動哪怕一寸。

    狄仙兒雙目直視前方,一雙眼睛中曾經的神采逐漸渙散,身體卻始終倔強的維持著頭部探起的姿勢,牢牢的盯著前方山洞的入口,漆黑的眸子已經沒有了焦距。

    狄仙兒此行夜探劍指峰後山靈藥洞,意圖盜取仙芝,說她此行完全是衝動,其實不盡然,在她毅然下定決心的那一刻,就已經做足九死一生的心裡準備,只是當真正面對眼前這個殘酷結局的時候,僅僅過了外域和幻境兩道關隘,連正經山洞入口都沒有碰到就倒下再也爬不起來的她,心裡真的很不甘心。

    淡淡的避水珠的光芒將漫天的雨絲阻隔在一個無形的護罩外面,在新一輪的閃電激起的一片光幕中,一個穿著雪白長衫的身影由遠及近緩緩走近,停在狄雨眼前。

    當白色的影子在漫天的風雨中與狄仙兒的身體重疊在一起,或許是迴光返照,或許是心底的那縷執念太過強烈,狄仙兒用盡身體最後的一絲氣力,將雙眼猛地重新睜開來,一道閃電在不遠處閃過,白衣男子的面容在明滅的光亮中忽隱忽現,她的一雙凍得紫青色的雙唇激烈的蠕動,撕裂的嘴角激動的不斷哆嗦,儘管嘴裡已經發不出一絲聲音,心中瘋狂的呼喊一刻也不曾停歇:

    「師兄,是你嗎?霖郎,岳霖郎,真的,是你嗎?」

    男子微微探身,把一雙狹長漂亮的近乎妖異的眸子瞇了起來,目光中多了一分探究。冷冷的看著地上狄仙兒半仰起身子,挺起又落下,最終沒了聲息,唯有那雙眼睛倔強的睜著,盯住前方死死的不放鬆,任憑大雨的始終沖刷不肯閉起來。

    微不可聞的歎氣聲在風雨中飄散:「以這點微末的修行也妄想夜闖靈藥洞,怎至愚蠢如斯。」

    男子再也沒有多看地上的狄仙兒一眼,轉身直奔靈藥洞天的入口極快的飛馳而去。不久,就沒入在漆黑的山洞內。

    劍指峰新一輪的電閃雷鳴又至,大雨瓢潑,這毀天滅地的氣勢更盛了幾分。

    從蒼穹山層層雨幕向上,穿過電閃雷鳴的山巒,越過漆黑厚密的黑雲層,再不斷的向上,進入數萬米的高空上,此時確正是天高雲淡,一絲稍稍強勢的氣流也沒有。

    寧靜而又浩渺的上層空間裡,有一隻形體小巧的銀灰色尖頂飛船正在緩慢的飛行,流線型的機身在空中一沉一浮,仿若閒庭信步。

    有淡淡的光線透過半透明的舷窗射進飛船內部,正好照到一隻仿生物晶礦擺件,擺件上一對金色的小觸角正在弦窗口懶洋洋的晃來晃去,柔嫩敏感的半圓形金色觸角頂端糾結在一起,分開,又糾結在一起……

    飛船內,柔和舒適的光線均勻的散佈於每個角落,飛船前端是一座圓形控制艙,在艙身內部四周大半個圓弧的位置,佈滿了許多大大小小不斷閃爍著各種亮燈的精密儀器,監視器上一排排的繁雜的數據傾斜而下,如實的監控著飛船內外360度無死角的所有情況。

    一隻外部造型與這座圓形控制艙很相近的機器人,突兀的佇立在控制艙的正中央,大大圓形透明晶體製成的腦袋,一圈類似眼睛一樣的探頭在圓腦袋上面不斷閃爍,粗壯的圓筒狀身體,被安裝了無數只可伸縮的機器手臂,不時的伸進伸出,調整飛船四周控制台上的各項參數。機器人的底端沒有腿,安裝的是能迅速的滑行的輪子,輪子很穩,在沒有需要的時候,紮實的停在光滑的地面上,紋絲不動。

    一切都按預先設定的程序,有序的運行。

    突然,像受了什麼刺激,圓形大腦袋上面對休息艙一側的數十隻眼睛開始一排排毫無章法的劇烈閃動。原本五顏六色的眼燈瞬間都亮起了曖昧的粉紅色:

    「oh……no!!#¥%%……&……」略帶僵硬的機械聲音發出一陣聽不出意義的呻吟。

    連接休息室與控制艙一側的聲控門由下而上緩緩升起,一雙潔白的小腳出現在光潔如鏡的地面上。修長筆直的雙腿,柔韌的腰肢,渾圓挺翹的雙峰,潔白滑嫩的皮膚,秀美的五官,微微帶點碧藍色的眼睛蒙著一層水潤的霧色,少女的臉龐,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挑不出一絲的瑕疵,就是最優秀畫師的妙手丹青,也描繪不出這天地間玲瓏剔透惑人心弦的作品。

    在一陣激烈的閃動後,一直正對著休息艙一側的機器人圓腦袋上所有能直視到少女**的數十隻眼睛同時被切斷電源,180度角度的圓形腦袋陷入一片黑暗。

    「寶兒,我已經對你提醒過無數次了,下次出來的時候一定要記得要穿上衣服。」

    寶兒將一隻小手捂在嘴上,悠悠打了個哈欠,隨手招了招,一隻柔軟舒適的橘色軟皮躺椅並一隻圓木四足小方桌從凹下去的地面平升上來。

    將整個人舒舒服服的窩進寬大的躺椅裡,揉動了幾下身子,找到一個舒適的姿勢,伸手取下圓桌上的一盞高腳水晶杯,杯中有半盞淡紅色的液體在空間柔和的光線下粼粼波動。

    「這裡只有我一個人,那些衣服穿來脫去很麻煩。這樣很好,」白白軟軟的手指在大腿一側滑嫩的皮膚上輕輕滑過,少女悅耳的聲線就如大小珍珠灑落玉盤,懶懶的續道:

    「這個樣子,很簡單,很方便。」

    控制艙中央機器人圓形腦袋另外一面還在工作的數十隻眼睛閃爍頻率越來越快。

    「這裡不只有你一個人。」

    「嗯,多多,你是一個機器人。」

    「我是全阿爾法星系到目前為止所知的最先進生物機器人,我的日常生存方式和你們純生物體塞恩人一樣,都是以精神電波的方式存在,可以尋找任何合適的寄生體工作,我有所有生物體最複雜的情感活動,並能不斷進化,和一般生物體沒有絲毫不同,我還……」

    「多多,無論你說多少,你都是爺爺製造並送給我的一個機器人,生物機器人。你記得的任務是協助我尋找各個星球上的可用能源,採集並發回塞恩主星,而不是干涉我平日的私生活。」寶兒索性閉上了眼睛,調和飲品的味道醇厚綿軟,但總少了那麼一點點新鮮果蔬的感覺。

    機器人圓腦袋上的眼睛閃爍的光線又是一陣激烈的跳動。

    「博士星際能源採集手冊第3456條:在塞恩人外出執行能源採集任務的時候,平日的生活習慣應該與在塞恩星上日常的生活習慣保持一致,這樣在經過漫長的回程後才能更好的重新融入塞恩星社會,而避免患上某些精神上的疾病或惹上某些不必要的麻煩。」

    「博士星際能源採集之處事說第123條:不能把**裸的自己展現在別人眼前,萬事要留有餘地,與人交往時,為人不能過於坦誠……」

    「多多!」

    又來了。自從上次被多多在耳邊連續嘮叨一個星期,連睡覺做夢都是那些呆板乏味的機械聲音,寶兒知道如果自己還想繼續這趟舒適的星際探索就一定要想辦法立刻堵上多多這張喋喋不休的嘴。

    將雙手的手指輕輕按壓在頭部的兩側穴位上,緩緩揉搓,左扭右扭怎麼也找不到剛才俯臥的舒適姿勢,索性從軟椅上坐了起來。

    「多多,能不能不這麼死板。」

    「在主芯片存儲單元裡,僅僅博士留下的各種手冊中類似的條目大概有3678大項,12345小項,每個小項含1-100個子條目,每個子條目含1-500字不等,按每分鐘語速220字計算,保守估計我可以不重樣的念上3000多年……」

    從機器人身體中發出的呆板的男聲越發甕聲甕氣,單調、沒有起伏。

    舒適的睡意一掃而光,寶兒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迅速的在身邊機器手臂早就推過來的衣帽箱裡翻找一番,撿了一套樣式簡單穿戴方便舒適的白色棉質套衫隨意套在身上,腳上趿了雙軟底跟腳的拖鞋,長舒一口氣,重新坐回躺椅上。

    如黑珍珠般漆亮的圓溜溜的兩顆眼珠浸在淡藍色水潤裡,帶著一絲溫怒,一絲慧黠。

    「好吧,多多,你又勝利了。現在告訴我,剛剛把我從好夢中叫醒,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如果這次沒有一個有說服力的理由,我保證就算跟在你屁股後面挨個把你所有能發出聲音的發生器拆掉,也絕不妥協第二次。」

    圓腦袋機器人完全沒有理會寶兒語氣裡的威脅,伸出無數只機械手臂其中的一個,在一側控制台上的按鍵上熟練的操作一番,一面全息立體影像顯示屏控制艙頂緩慢降落,屏幕正中心顯示的是一個普通的蔚藍色行星。

    在立體星球影像上幾個位置虛點了幾下,整個行星的顏色顯示有了新的調整,星球表面有五大塊區域變成了深黃色。

    「現在我們飛船腳下的行星儲藏有十分豐富的能量資源,這五大塊區域每一塊的能量儲備都超出百萬卡卡,即使按照最嚴格的星際能源採集公約,我們只採集其中一半的能源輸送回塞恩主星,也會在二百萬卡卡以上,比我們之前經過的100個可採集星球的能源採集量總和還要多。」

    「哇哦,」寶兒原本瞇在一處的眼睛立刻睜到最大,細長捲翹的黑色睫毛就像在風中翻飛的蝴蝶的翅膀,上下不停忽閃,兩顆純黑的眼珠立刻亮出寶石般的光芒,嘴裡激動的打了聲清脆的口哨:

    「多多,這麼說,這次我們賺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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