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13 文 / 寶簾閒掛
茶樓的小夥計想錯了,這間二層的雅間不是派兩名夥計伺候,而是竹樓大掌櫃親自恭恭敬敬敲門進屋。
胖子掌櫃紅彤彤的臉上堆滿了笑,先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小夥計,對坐在圓桌旁的寶兒點頭哈腰道。
「這位夫人,小人是這間茶樓的掌櫃,小夥計新來的不懂事,您要的竹米小店正有一批新鮮的存貨,您看是上一碗還是上兩碗,若是吃不了,您就吃一碗扔一碗。」
胖子掌櫃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表情極之認真,態度極之誠懇。
寶兒原本有氣,被紅臉胖掌櫃點頭哈腰一番圓場,舉手不打笑臉人,胖子真真假假的話聽得舒服,氣便消了大半,臉上顏色回轉過來。
躲在一邊的小夥計上下打量寶兒,這村姑就是一個丫頭,哪裡像什麼夫人。然而自家胖子掌櫃平日積威甚重,小夥計臉上不敢帶出一絲一毫的抱怨。
胖子大掌櫃看出寶兒臉色轉暖,腰彎的更深,無奈身體前面的肚子太大,彎到一半便被肚子拱住,懸在半空。
寶兒看眼前胖子滑稽的樣子,沒繃住,臉上帶出一絲笑模樣。
胖子大掌櫃掙了兩下,腰終是彎不下去,臉上神色訕訕。回頭對站在身後的小夥計斥道:
「還不快去後廚把兩碗竹米和咱們茶樓看家的茶食一樣樣全端上來。」
胖掌櫃眼睛一瞪,頗有幾分威嚴,小夥計連連點頭,步子向門邊卻挪的緩慢,臉上神色全是為難。
胖子掌櫃上下嘴唇一碰。說是兩碗竹米就兩碗竹米,他要是真去後廚要來兩碗竹米,別說以他的身份根本要不到,就是要到了,誰知道掌櫃對眼前這村姑是不是敷衍,兩碗竹米。把他賣了也賠不上幾粒的價錢。
胖掌櫃眼見小夥計猶猶豫豫的樣子。心中惱火,恨不得上去幾腳把他踹到後廚,他剛剛聽到手下回報北洲王的新夫人不知什麼原因居然逛到他這件竹樓,腿肚子都發軟。剛剛登上竹樓二層,在雅間門口聽到寶兒點名要竹米,不懂事的小夥計再三拒絕。
胖掌櫃站在門口出了一身的冷汗。這位新夫人。多少人要巴結都巴結不上,小夥計居然還言之鑿鑿這竹樓除了北洲的王,誰來了也吃不到竹米。這不是在新夫人面前一層層往他臉上抹黑嗎。
上官習枰如果現在坐在新夫人的位置上,他上一碗竹米,如今新夫人坐在這個位置上,他說真心話,吃一碗扔一碗,他絕對不心疼。新夫人肯來他的茶樓喫茶食,就是給了他天大的面子。
胖掌櫃見小夥計還在門口磨蹭。心裡真急了,背對著寶兒眼睛一立。半吼道:
「還不快去!」
小夥計從來沒見過自家掌櫃現在這幅模樣,也覺察出今日的事情有些蹊蹺,這村姑身份定有特殊之處,腳下一踉蹌,磕磕絆絆出了門急匆匆直奔後廚。
胖子掌櫃拿袖子擦了擦額頭上剛剛冒出來的一層汗珠,轉身,臉上立即堆上了巴結的笑容。
「夫人您還有什麼吩咐儘管吩咐小人,茶室簡陋,難得您不嫌棄,真是蓬蓽生輝……」
寶兒對眼前這個胖子,無論是他的長相還是人品都不喜歡,聽他一番語無倫次的話更有些倒足了胃口,這一趟出萬花宮,從試藥擂台到這間茶樓受到的前後差距頗大的待遇,她對上官習枰新夫人這一身份有了嶄新的認識。
新夫人權利自是不小,但走到哪裡都被無數雙眼睛關注著的滋味,讓她更加難受。
這頓茶飯,不吃腹中飢餓,吃了心裡又不舒坦,正在糾結中,下方一樓茶樓大堂東側方台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寶兒目光向樓下望,方台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說書人,說書人站在方桌後面,手中拿著驚堂木拍在放桌上,抬頭正向上看,和寶兒兩個人目光相遇在一起。
說書人長相普通,扔到人群中沒有人會注意看他第二眼,穿著普通的長褂,略顯寒酸。
說書人一雙淡然的眸子向上抬起,和寶兒的目光撞在一處,寶兒只覺得看到一對黑色的珍珠汪在淡藍的水色中,眸子閃亮,那一剎那,竟是燦若星辰。
兩個人的對視只是短短的一瞬間,待寶兒再去注視說書人那雙眼睛,說書人的目光已經自二層掃過,並沒有在任何地方對任何人特別多做停留。
胖掌櫃聽到驚堂木響,回頭看到說書人的模樣,目光露出一絲驚異,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被臉上一堆堆肉擠成一條縫的小眼睛射出一道精光。
樓上雅間內兩個人對這位新上場的說書人都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說書生再拍驚堂木,對著台下眾人一抱拳,朗聲道:
「各位茶客請了,本人今日受人之托,到這翠竹茶樓為大家說一場書,講一個故事,有錢的,您捧個錢場,沒錢的,您捧個人場,古往今來,您聽每個說書人都講自己說的是個故事,其實哪個故事裡沒有一個命運多舛的可憐人。」
「說的遠了,怕各位聽書人聽的沒意思,若是只講那草莽英雄,英武漢子,又怕各位老少爺們早就聽得多了聽得膩了沒心情,說書人今日就給大家講講距離我們萬花城西面不遠,與我們只隔著一座翠竹峰的山地人,我這故事的主角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名字和我們翠竹峰還有些緣分,喚作呼和雅竹。」
說書人長相普通,嗓音卻醇厚,發音字字清晰入耳,聽著十分舒服,剛開了個頭,台下眾人的注意力便都被吸引過去,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盼著聽下去這名喚呼和雅竹的嬌滴滴的小娘子是如何命運多舛。
翠竹竹樓的胖子大掌櫃一早盯著下面說書人的目光便有些不善,聽到呼和雅竹四個字,臉上勃然變色,驚得一時忽略了避開寶兒,對著雅間外守候在門口的數名茶樓護衛高聲命令道:
「速速把樓下那正在胡言亂語的說書人給我拖下說書檯當場拿下。」
外面的護衛訓練有素,對大掌櫃的命令轟然應是,就待衝下樓去。
「慢著。」
寶兒聲音並不高,但保證雅間外每一個正欲衝向樓下去拿人的護衛聽得清清楚楚。
胖子大掌櫃沒料到新夫人會突然開口阻止,回身對著寶兒再三作揖,又急又氣又上火,恨不得趴下給寶兒磕幾個。
「夫人不知,樓下這位說書人並不是我們翠竹樓僱傭的,看他上台我就感覺不對,這人一開口就是一番胡言亂語,夫人在這裡,更要多加小心,萬一要是茶樓混進了別有用心的人對夫人不利,就是把我們茶樓拆了,我們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見胖掌櫃這幅模樣,寶兒倒是更想聽聽下面說書人要講的故事,不疾不徐有理有據的道:
「大掌櫃,茶樓下只有那說書人一個人,並沒見他帶來什麼同夥,我們人在二層,雅室門口守候著這麼多護衛,還怕一個小小說書人翻出什麼花樣,再者說,你當我這個夫人做的只是個花架子麼?」
寶兒身份擺在那裡,小臉一沉,頗有幾分氣勢,胖掌櫃一時之間語塞,不知道如何應對,心中無比怨念,這新夫人是真不知道那呼和雅竹的身份還是今日來就是來找他的茶樓的麻煩?風聞新夫人昨日剛到萬花城,怎麼都輪不到自己和這位新夫人結下什麼過節。
寶兒稍稍緩和口氣,但語氣依然不容置疑:
「樓下說書人的書我有興趣繼續聽下去,誰若是在那說書人講完這場書之前對他不利,就是違背了我的意思。」
寶兒連番放出狠話,竹樓清涼,胖掌櫃一個月也沒有今天一天流的汗多。擦汗的袖子**一片,思慮再三,萬般無奈之下,召回要去樓下拿人的眾護衛,一雙小眼睛狠狠盯著樓下的說書人,恨不得在說書人身上盯出幾個洞來。
胖掌櫃雙目噴火,新夫人剛才吩咐的是在講完這場書之前不許動這個說書人,那麼無論他接下來要說的故事是什麼,今日都絕對出不了他這間茶樓的門。
樓下的說書人對二樓雅間發生的狀況似乎毫無所覺,一板一眼講他的故事。
「大家都知道山地人那邊正在舉行一場族長的禪讓儀式,本屆山地人族長三個兒子都有繼位的可能,當然,族人中呼聲最高的還是那第三子呼和雅倫,人們都只道山地人現任族長只有三個兒子,很少有人還記得,數年前被那族長親自逐出山地人族譜的長女,呼和雅倫同父同母的親長姐呼和雅竹。」
「十幾年前,呼和雅竹天之驕女,才貌雙全。
說起此女的容貌,翠竹峰上棲息的神鳥鳳凰見了都要羞顏退避。論起此女的修為,在十幾年前便成為山地族人大祭司內定的下一任繼承人選。除了因為身為女子不能繼承族長之位,呼和雅竹所取得的成就,有女如此是山地族長最大的驕傲。」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在多年前的翠竹峰,百年不遇竹子開花的時節,翠竹林內呼和雅竹遇到了一個人,一個讓她後來拋棄一切,即使被族長父親威脅斷絕父女關係,將她逐出山地人族譜,也要跟定了的人。」(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