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21 文 / 寶簾閒掛
竹樓二層小考,寶兒要通過面前鋪滿地面的毒草毯子,可選擇的行走線路排列組合有無數種,寶兒半蹲在地面上,目光在五顏六色的毒草靈植上一個格子一個格子掃過。
凡是有劇毒毒草碰都不能碰的格子直接排除,在必須經過的毒草組合數量相同的情況下,選擇路線最近通過格子最少的那一支線路。
幾番衡量比較下來,最後剩下一條路線寶兒比較滿意。這一條路線需要經過三十幾個毒草格子,沒有劇毒的毒草品種,且絕大部分毒草屬性相同,不會產生毒性成倍疊加的效果。
這一條線路走下來,數種毒草毒性積累卻並不會對人體造成直接的傷害,因為少了一味催化劑,沒有一種名叫「白靈籐」的植物作為催化劑,毒性積累的再多也不會發作。
再三確認這條路線的安全性,寶兒邁出第一步。
毒草毯子柔柔軟軟,踩上去偶爾會有輕微的沙沙輕響,綠色的汁液隨著寶兒落足從草莖中滲透出來,幾種不同草藥的汁液混合在一起,翠綠的汁液慢慢變成紫黑色。
寶兒深吸了一口氣,一步一步堅定的繼續向前走,混合汁液的顏色從草綠變為紫黑變為紅褐色復又重新變為草綠,望著眼前最後一個淡紅的格子草毯,寶兒堅定的邁步踏了上去。
一縷淡淡的香氣在鼻尖縈繞,數種毒草混合在一起,成了一味略有淡香的迷藥,因為少了最後的一味草藥「百靈籐」作為引子,迷藥淡香縈繞,毒性卻引而不發。
寶兒一步踏出草藥毯子。站在二層樓梯口回身再看身後,「卡擦擦」一陣輕微的聲響,地板上草藥毯子消失不見,二層重新恢復了原來一排排藥櫃橫列的模樣。
過關了麼?
寶兒長噓一口氣,沿著扶梯一步步轉身走下樓,再次看到竹樓一層一排排的書架。聞著空氣中熟悉的腐朽的書卷氣味。這一個月的時光竟是恍如隔世。
寶兒記得眼前書架上所有書籍的內容,隨便點出一個書名,寶兒能清楚的指出它的具體位置。
杜夫人說,通過這次考驗。希望她離開這裡,以後再不要相見,寶兒一步步走向竹樓門口。經過一排排書架,心中五味雜陳,那麼。這裡很可能以後她再也不會回來。
一縷陽光透過狹窄的窗戶縫隙射進竹樓,泛黃的書頁,翻飛的塵土在半明半暗的空間中遊蕩,寶兒挺直了身子,昂首走向竹樓門口最明亮的地方。
「啊!……啊!」
一聲聲淒慘的嚎叫透過寶兒身邊不遠處狹窄的竹窗傳進寶兒的耳朵。
是郁源的聲音!
痛苦的叫聲一聲接一聲,寶兒心中一驚,幾步走到不遠處的竹窗前方。伸手推開兩扇窗子,淡綠色的竹窗常年經歷風吹雨淋。邊口處微微泛著白色,寶兒雙手撐著窗欞,抬頭向窗外急望。
淒慘的嚎叫聲還在耳邊迴盪,窗外的院子裡卻沒有一個人影。
寶兒心中一驚,目光移向旁邊,轉頭看扶在窗稜上的手掌心,手心上沾著點點白色粉末,那不是陳腐的青竹,而是百靈籐磨得細碎的根莖的顏色。
這是一個陷阱,被人算計了!
寶兒含住帶著脖頸上的黑珠子,延緩迷藥發作的時間,攏目光,向竹樓門口望去。一縷強光打在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竹樓門口的杜夫人身上。杜夫人目光淡淡的望向寶兒,帶著一絲失望。
「教導你一個月有餘,一次簡單的考驗你都通不過,你太讓我失望了。」
杜夫人微微搖了搖頭,寶兒撤下扶在竹窗上的手掌,臉上一陣陣發燒。
兵不厭詐,使毒用毒本就不擇手段,寶兒現在回憶起來,如果這次考驗僅僅是通過二樓竹樓的毒草毯,真的是太簡單了。寶兒現在只恨自己如何輕易的便喪失警惕,輕易的著了這並不高明的陷阱的道?
「你過來。」
寶兒慢慢挪到門口,眼睛抬也不敢抬,杜夫人平日對她便很嚴厲,這一次她犯了這麼大的錯誤,怕是不會一頓竹籤手板就能輕易了事。
杜夫人見寶兒不敢抬頭,復又重重的哼了一聲,將一粒白色的藥丸遞到寶兒面前。
「先把解藥服下,這筆賬我們慢慢算。」
寶兒接過解藥,放進口中,白色藥丸入口即化,一股清涼略澀的藥液流入寶兒腹內。
寶兒猛抬頭,狠狠盯了面前站著的「杜夫人」一眼,撲到一旁一陣乾嘔,入口藥液被寶兒吐出大半,還是有一部分進入寶兒身體。
這一次,再含黑珠子也沒有用了,一陣劇烈的眩暈,寶兒手指著身邊的「杜夫人」用僅剩下的神智喝問道:
「你究竟是誰?」
朦朦朧朧中「杜夫人」一陣長笑。
「奶奶說你這般優柔寡斷的性子一定會著了道,我還不信,現在看來,真的是沒有比你再笨的蠢女人!」
寶兒在倒下的瞬間,口中喃喃狠聲道:
「郁源,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狼崽……」
正在冷笑中的少年盯著已經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寶兒,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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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油豆大小的燈芯在燭台上閃著忽明忽暗的光,寶兒晃著昏沉沉的腦袋,拄著床沿抬起半個身子。斗室裡只有一張床一張圓桌,圓桌旁邊坐著一個少年,盯著昏黃的燈芯不知在想著什麼。
見到圓桌旁邊坐著的少年,腦子還一團混沌的寶兒猛地圓睜雙目坐起身子,由於動作幅度過大,昏沉沉的腦袋一陣眩暈,還沒坐穩又倒在床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郁源轉頭瞥了一眼倒在床上的寶兒,習慣性的露出不屑的神色。看了寶兒幾眼,又重新將目光移到昏黃燈芯上繼續發呆。
寶兒扶著暈沉沉的腦袋再一次半支起身子,已經是一刻鐘以後,郁源坐在桌子旁,依然一動不動。他比寶兒更不願意面對現在的狀況。
「這是在哪裡?」
「萬花城裡。」
「你為什麼和我在一起?」
「奶奶說無論你是否通過的考驗,都不會繼續留你在翠竹峰上。她還吩咐我要知恩圖報。只有教會你易容術之後我才能回去。」
寶兒低頭沉默。如郁源所說。看來杜夫人真的不希望再見到她,知恩圖報,夫人對她這一段時間的教導,她要如何報償?杜夫人此人身份必不簡單。這樣決定一定有她的自己的考慮,寶兒現在能做只有尊重夫人的意思,順其自然。
郁源的目光終於從燈芯上移開。
「這裡是我娘初到萬花塢時買下宅院。很久沒有人住了,我沒有其它落腳的地方,只好把你暫時安置在這裡。待你學會易容術後就要離開這裡,自己再去找落腳的地方。」
少年臉上的神色在昏黃的光線下顯得愈發陰鬱,語氣冰冷得沒有一點溫度。
寶兒倒在床上,她不曉得哪裡得罪過郁源這個10歲大的孩子,對他這種冷淡的態度倒是已經適應了,閉起眼睛想著自己的心事。
不知道過了多久,因為太多疲累。寶兒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睜開眼睛。還是那間斗室,桌子上的燈芯早已經熄滅,窗外陽光明媚。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郁源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
「你要睡到什麼時候,快出來。」
寶兒簡單整理一番,走到門口推開門,門外等得不耐煩的正是郁源。
郁源見寶兒終於出了門,轉身走在前面。
「跟我來。」
寶兒跟在郁源身後,一路走一路簡單打量這座郁源娘親曾經住過的宅院。
這是一個精緻的院落,前庭後院布設齊全,一路行來並沒有看到有除了他們兩個人以外的其他人,空曠曠的院落略顯蕭索。
郁源帶寶兒先到前院的一處小廳,兩個人剛剛走到門口,小廳的門從裡面吱呀一聲打開,一個佝僂著身體的蒼老的老僕人從裡面迎了出來,對郁源躬身施禮:
「小主人,您來了。」
郁源對這個老僕人態度很客氣,點了點頭道:
「王伯,我要在這裡叨擾幾日,這幾日要辛苦你了。」
老僕躬身退到一旁將兩個人往屋裡讓,口中迭聲道:
「少爺說的哪裡話,少爺有事儘管吩咐,老奴定會為少爺辦理妥當。」
郁源對老僕點點頭,當先走到小廳正中的桌子旁邊落座,指著擺在桌子上幾碟精緻小菜對寶兒道:
「坐,吃完了今日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們兩個人去做。」
寶兒在郁源對面坐了下來,抬眼打量少年,少年在這裡與在翠竹峰上又像是換了一個人,行走做派中規中矩,一副當家人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十歲左右年紀的孩子。
一時用餐完畢,郁源低聲吩咐老僕王伯出去採買一些他需要的東西,方才起身領著寶兒兩個人又向後院走。
空曠的院落一路行來,依然不見人影,在後院一處陰暗的角落,一排三間屋舍並排排列,郁源帶著寶兒走到最左邊的一間屋門前停下腳步,推開門與寶兒一前一後走進屋子。
寶兒抬眼向這間屋子裡面打量,只覺得後背有一陣陣冷風嗖嗖灌進單薄的衣襟裡。
這間屋子裡除了兩個人進門的這一面,其餘三面牆上皆掛滿了一張張人臉,妙手丹青繪製一張張精緻的輕薄面具,男女老少美醜雅俗俱全,面具光禿禿沒有頭髮、沒有標牌,掛在那裡卻每一張臉看起來都栩栩如生。(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