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34 文 / 寶簾閒掛

    小牢頭辟里啪啦嘴裡的話囉嗦不斷。

    「夫人您有所不知，咱們這水牢鎖靈法陣威力巨大，只負責關押重犯，花了大力氣建成後還沒關過幾個人，空置了許久，如今終於又有了一個囚犯。這個不知好歹的呼和雅倫被王欽點關押在此處，嘖嘖，還真是他的榮幸。」

    在水牢中潮濕的空氣中站得時間稍久，一股冷意順著肌膚侵入寶兒體內，呼和雅倫所作所為有他猖狂肆意之處，但罪不至此。

    地牢水面上綁縛在長桿上的一縷黑絲飄飄蕩蕩，那雙俊逸的幽藍的眸子和張狂的笑容又浮現在寶兒眼前，寶兒閉上眼睛又睜開，沉聲堅定的吩咐道：

    「把水牢中的水放掉。」

    小牢頭一張嘴正說得興起，忽然聽到寶兒的話神情一愣，嘴裡支支吾吾。

    「放，放水？」

    「現在，立刻把水池中的水放掉。」

    「夫，夫人。」

    「要違抗命令?」

    寶兒嚴肅的凝著臉色，自有一種厲色，小牢頭晃了晃腦袋，眼珠轉了轉，迅速轉身對看守水牢的幾個獄卒大聲呼喝道：

    「快快，還沒聽到夫人的話，將這池子中的水放掉，夫人，嗯，夫人有重要的事情要審問呼和雅倫。」

    負責看守水牢的幾個獄卒面面相覷，寶兒寒著臉色等了片刻，咚咚咚咚，從地牢階梯上方疾步走下一個牢頭模樣的中年男人，在經過小牢頭身邊時瞪了他一眼，來到寶兒面前。搶步上前，躬身施禮道：

    「水牢牢頭刑五參見夫人。」

    寶兒抬眼仔細打量眼前的水牢牢頭，刑五神色雖恭恭敬敬，面相上卻難掩凶煞之氣。想是在這水牢中做牢頭做的久了，相由心生。

    「把下面的水放掉。」寶兒態度堅定，神情擺明命令不容商榷。

    牢頭刑五面露為難的神色。略略沉吟，抬頭回道：

    「回夫人，這地牢中每日固定時辰蓄滿池水，固然是懲治水牢中頑劣刑徒所用，還有一重重要的作用是維持水牢中整座鎖靈法陣的運轉，今日水陣剛剛啟動，若是現在將池中的水放掉。鎖靈大陣的威力有被削弱的危險,水牢內水汽陰濕，對身體有損，夫人若是要提審囚犯，請到地面上提審刑室中稍候，一個時辰之後。再下到水牢中審問囚犯。」

    修真者術法的運用皆依賴靈氣的的運轉，被鎖住靈氣的修真者，身體的承受能力和普通人並沒有什麼不同。從寶兒下到水牢到現在，足足一刻鐘還要久的時間，一個普通人被浸在水下能支持多久？

    依水牢牢頭刑五的話，水池中的水還要浸滿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的時間，水下的囚犯要如何熬過去？呼和雅倫雖然數度要劫持寶兒，終究沒有得手。也不曾犯過什麼滔天的十惡不赦的罪過，今日又是呼和雅倫用樂音將寶兒引到此地，思索再三，寶兒現在不能袖手旁觀。

    「如果水池中的水不能放掉，那麼把呼和雅倫從水中提上來，我在這裡也一樣可以問話。」

    刑五果斷搖頭道：

    「夫人。這可斷斷使不得，流水右使再三交待，呼和雅倫修行功法奇特，被王的冰鎖鎖在水牢中是最穩妥防止他逃脫的方法，若是解開冰鎖脫離鎖靈大陣，讓呼和雅倫逃脫，此等重責屬下實實擔當不起。」

    刑五的話音恭敬，所講的內容有理有據，但因為長相兇惡配上嚴肅的表情，在寶兒眼中看來別有一番猙獰。

    水牢中的水面無風自動，豎桿上黑黑的髮絲捲成一縷縷，淹沒在水下的呼和雅倫卻沒有一絲動靜。

    寶兒肅起神情，眼神鋪上一層厲色。

    「刑五牢頭，你有兩個選擇，把水牢中的水放掉或者把呼和雅倫從水牢中提上來。」

    刑五沒有料到經過他的一番解釋寶兒意思還這樣堅決，臉上神色複雜，抬頭剛要繼續解釋，被寶兒果斷打斷他的話道：

    「按我說的話做，夫人我連提審一個囚犯的命令也下不了麼？」

    「夫人息怒，屬下……」

    刑五還要繼續解釋，帶領寶兒進入水牢的小牢頭怕兩個人爭執下去不好收場，鬧到後來他也脫不了干係，一把拉過刑五到一旁，俯在他身邊勸說道：

    「兄弟消息恐怕並不靈通，我也是剛剛得到裡面傳出來的消息，這位新夫人在煉丹房裡先後四日煉製成功出爐洗魂丹和雪蓮靈丹，連王都另眼相看，現在王已經帶著雪蓮靈丹到翠竹峰去見老夫人，若是這次老夫人陳年舊疾能夠痊癒，我們面前這位新夫人當之無愧首功一件。」

    小牢頭眼神瞄了瞄寶兒的方向，更加壓低聲音道：

    「新夫人身上帶著王的信物，陪了老夫人一段時日盡得老夫人真傳，正是盛寵在身，它日北洲王妃的位置除了她可還有其他的人選？話說回來，水下的呼和雅倫是什麼身份？他的親姐可是前任王的雅竹夫人，新夫人屈尊降貴來到水牢指明提審呼和雅倫，這裡面到底有什麼重要的因果我們兄弟無法知情，到了這個時辰不見流水右使現身阻止，上司都躲了，你我還在這裡堅持忤逆新夫人的命令，它日若是有朝一日新夫人封妃，想起今日的事情，我們兩個一雙一對還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小牢頭沉沉的拍了拍刑五的肩膀，神情嚴肅的道：「依如今情況看來，咱們兄弟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把呼和雅倫人提上來肯定不行，我看蓄水也有了些時辰，現在放掉水妨礙不大，關起門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咱們先過了眼前新夫人這一關，以後的事情再從長計議，前任雅竹夫人便是先例，它日新夫人一朝得勢，說不定我們也跟著沾些光。」

    刑五面色陰沉，聽完小牢頭的話狠狠瞪了他一眼，心裡道若不是你邀功心切一路將新夫人領到水牢，哪有眼前這宗麻煩，不過事已至此，再埋怨也沒有作用，仔細思索小牢頭一番話說的頗有幾分道理，呼和雅倫關在水牢插翅難飛，只好暫時先過了新夫人這一關日後再作計較。

    刑五沉思片刻轉身對寶兒躬身施禮道：

    「夫人吩咐，屬下無有不從，這就吩咐放水提人。」

    弓著身子的小牢頭聽到刑五的話臉上露出的笑模樣，轉身對著負責看管水牢的獄卒大聲呼喝道：

    「都聽到刑五牢頭的話了，還不速速遵從新夫人的命令，放水提人。」

    刑五狠狠的瞪了小牢頭急著表功的嘴臉一眼，終是沒有說出阻止的話。

    不一會，水池下方隱隱傳來嘩啦啦的聲響，水池中的水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下降，寶兒急忙將目光移至水池內，隨著水面的下降，呼和雅倫被水浸泡的蒼白面龐露出水面。

    待水池中的水退淨，寶兒方才看清水牢中的場景。呼和雅倫被冰鎖銀鏈牢牢的綁縛在豎桿上，雙手繞過豎桿縛在身後，腳踝、腰部、脖頸上分別橫著一道銀鏈，將他的整個身體牢牢固定在豎桿上，頭頂長長的髮髻被高高的拉直，在上方捆在豎桿上打了一個結。寶兒先時看到露出水面的黑色髮絲，便是這縷長髮。

    呼和雅倫頭部後仰抵在桿子上，一動不能動，自池水退後緊閉的雙眼沒有睜開，俊逸的面龐少了寶兒曾經見過多次的張狂的神態，隱約多了一種讓人見了忍不住要生出一份憐憫的稚氣。

    寶兒目光始終盯在緊閉雙眼不肯睜開的呼和雅倫的身上，不曾離開，眉頭慢慢皺緊。

    刑五在一邊察言觀色，壓低語調道：

    「夫人，呼和雅倫年紀雖輕，修為卻遠非普通修真者可比，捆住他的冰鎖銀鏈無論如何不能卸下，鎖靈大陣此時正是勢弱的時候，夫人問完了話，我們還是要繼續蓄水運行鎖靈大陣將時辰補滿才穩妥。」

    聽了刑五的話，寶兒的眉頭皺的更緊，但並沒有提過多的要求，只是擺了擺手。

    「帶著你們的人暫時退出水牢，我有些話要詢問呼和雅倫。」

    刑五還在猶豫，小牢頭早在他身後點頭哈腰的應道：

    「夫人您儘管審問，我們守在上面等候，若是有什麼情況您只要招呼一聲，我們隨時候命。」

    言罷小牢頭拽了拽刑五的衣襟，用目光示意刑五，已經到了這一步，再抵制新夫人的意思並不明智。

    刑五明白小牢頭的用意，對寶兒躬身施禮，領著獄卒盡數退出水牢，回到地面上水牢門口守候。

    水牢中只剩下寶兒和呼和雅倫兩個人。

    水池建在水牢地面下方，豎桿樁立在水池中，寶兒站立的地方距離水池邊緣不遠，寶兒前行幾步走在水池邊緣，並沒有再繼續向前走，索性盤膝坐在水池邊緣，默默的看著被捆綁在前方水池中不遠處的呼和雅倫。

    呼和雅倫似乎感覺到寶兒久久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緊閉的雙眼慢慢蠕動了幾下，兩道忽閃著的長長的睫毛慢慢綻開，那雙幽藍的眸子又一次出現在寶兒的目光中。

    瑩潤的幽藍色如兩顆水潤的藍寶石，一手眸子睜開後，呼和雅倫原本寧靜的面容變成另外一番模樣，有桀驁，有不遜，還有一絲寶兒琢磨不清的難以言喻的嘲諷，呼和雅倫定定的與寶兒對視，眉梢微微揚起。(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