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五十二章 顧家之夜（中） 文 / 來來貓
關窗回身，房中僅留床頭櫃上一盞長頸檯燈，繪著仕女的宮紗燈罩下暖橘色的光暈朦朧小花精的現代生活。床上的絲綢鍛面繡著折枝海棠的淺金色床罩依然鋪得整整齊齊，長長的荷葉邊拖垂下地，落在鋪著米黃色細羊絨地毯上。靠牆的另一側是一抬嵌著半身鏡的楠木雕花衣櫥，這幾天來的換洗衣物都已經在裡面掛好了。
房門從內裡上鎖，窗戶也已經關嚴。應憐袖盤膝坐在床上，想了想，還是從手鐲裡拿出一枚防護玉符。這是上次得到的那塊東陵玉煉製的，接任務的時間太緊，她閒暇不多，兩塊空白玉符只來得及做成一塊成品。本來打算壓一壓以後再說的，沒想到現在就要提前啟用了。索性這裡好歹也是都市，就算有什麼東西，應該不會是太厲害的角色。先把玉符掛身上，有個萬一，碰到危險也能擋一擋。
不過，今天晚上就要這樣關門關窗困守一室的躲過去麼？她可是接了顧家委託才來的，不是為了遇到危險頂烏龜殼的！如果只是因為有遇到危險的可能而躲在這裡無所事事，那當初還不如不接這個委託呢！白天陽氣盛，看不出來，現在一到晚上什麼陰氣、水流都冒出來了，明顯是探訪的好時機。要是錯過，那就真別想找到什麼東西來了。
想了想，應憐袖咬咬牙，算了，還是出來探探有再說。召喚起六清紫竹針，引在體內隨時保持警惕，再換上身方便行動的暗色衣物，悄悄打開了房門。
一出去就是三位富家小姐出事的地方了，雖然現場早就被人收拾了，而且白天的時候她和俞白也來看過，可沒準，有些線索只有晚上才能看到的呢？
同在二樓，與她房間相鄰靠外的這間是金麗莎住的。三個富家小姐，金麗莎的家世最好，住樓上；而另外兩家小姐據說是堂姐妹，家世也略遜一籌，所以安排在樓下兩間。
隨意使用兩個道術上的伎倆，金麗莎曾住過的房間大門就輕而易舉地被打開了。裡面一切擺設底子裡還保持著古典傢俱的韻味；不過為了迎合這位大小姐的喜好，無論是椅套、床單、帳子等通通都換成歐式的。一番擺弄下來，中西合璧，看著居然也頗為和諧漂亮。
雖然事發之時金麗莎並不在這裡，三個人所處的房間是在下面第一家，簡家大小姐的房間。可在此之前，金麗莎還住在這裡的時候僕人們就已經發現她精神不濟了。所以，這房間還是很有探察必要的。
同樣塗著朱漆的鏤空雕花窗，各種大件傢俱格局看起來和應憐袖的那間沒什麼不同。不過大朵玫瑰撒花的床罩、紫紅色的桑蠶絲被內裡、華麗的天鵝絨椅墊……無一處不張顯著這位大家小姐的濃烈個人風格。雕刻著天使圖案的象牙梳子依然孤零零地丟在梳妝台前的天鵝凳上、化妝品的各種漂亮的小瓶子、小罐子還密密挨挨地擠滿了檯子上靠近鏡子的一小塊空間。一切擺放看起來都是那麼隨意，就像它的主人只是隨意到樓下找閨蜜說幾句體己話而已，很快就會回來。誰想得到，這一去，就是近一個星期的昏迷不醒，直到現在還躺在醫院？
應憐袖讓自己盡量不碰亂這裡的擺設，又運起真元，用暫時加持起來的靈目看了看後，這才回身縮上房門，向樓下的兩間溜去。
「咚、咚、咚、咚」外面傳來了敲梆子的聲音，穿著一身灰色制服的顧家男僕手持一盞白紙燈籠，沿著池廊慢慢過。顧家有專門守夜人的，不過只要好好呆在守夜的小屋裡，久久看一看就行了。不過自從前段有請來的世交小姐在這裡出事以後，就規定守夜人晚上必須敲梆提燈籠巡邏了。大概兩個小時走一圈，一個晚上至少走三圈。
應憐袖知道，這些僕人經過船廳的時候，必定會站在下面多逗留檢查一番的，她藏好身子，等人走遠之後，這才繼續向簡家姐妹的房間潛入。
老實說，簡家姐妹房間潛入之行讓應憐袖覺得很失望，裡面的一應擺設、痕跡，也和在金麗莎房間所得沒什麼不同。只不過簡家大小姐房間裡當時三個女孩兒都在，所以擺設更雜亂一些。
梳妝台的小凳子搬到了床邊，圓桌也被拉近床，上面還擺了一壺香醇瑰麗的玫瑰花茶。絲質的睡裙胡亂塞了一半在被子裡面，兩本最新的時尚雜誌已經翻開了一半，扣在桌子的另一頭。
——如果不用靈視來看，或者說不在晚上的時候以靈視能力來觀察，這確實不過是很普通的、幾個女孩子閨蜜之間笑鬧私房話的私人場所。不過，如果用老祖宗查偷情的那一招來看的話，很容易就能在窗戶邊上，聞到一股淡淡的、挾裹著潮濕水氣的木系留下的味道，更確切的說是木系術法引動天地靈氣後殘留的味道。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想必，對方一定想不到，正因為他使用了某種手段讓顧家園子自成一體、攪亂天機五行。所以，在這園子裡一切術法後的痕跡若想消退，就要比外界慢得多吧？這種術法殘留的味道其實在船廳的四間房裡都有，只不過是應憐袖所在的那一間當時沒住人，味道更淡一些；而另外三間可能還另外施展了什麼術法，所以味道更重——最為可能就是它造成了三位小姐身體每況愈下、精神不濟。
正因為臨水的四間房都有這樣的水木術法味道，而且整個園子都是水木二氣雜亂失衡，所以人們就算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才更容易被掩飾過去，認為臨水房間裡有這樣的味道是正常的——如果顧家主人真能請到能覺察到這種變化的人的話。
金麗莎三人受到襲擊是肯定的了，她們無論待在這三間房的哪一間，（或許該說是四間？）結果都不會改變。船廳原來是顧家小姐的，現在用來招待女性客人，那麼，對方的目的到底是顧家女性還是所有來到顧家的女性呢？男性的房間會不會也被對方下了類似的佈置呢？應憐袖想著，算了，想太多也沒用，手上掌握的材料太少，還得多看上幾處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