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6章 文 / 月落盞
第26章
「謝謝。」舒子非用極小的聲音吐出兩個字,像足了沒有見過大世面的人。只是低著的頭,將眸中的精光盡數遮掩住。
「哦?」冉皇后伸過來的手頓了頓,隨即大笑出聲,「瞧著孩子,真是讓我歡喜的緊。」
將舒子非安排在自己身旁坐下,伸手將她的手放在手裡握住,歎了口氣道:「只是卻苦了你這孩子了。原本姨娘將你許給臨天,也是想你有個好的歸宿,可臨天那孩子……竟然迎娶你不過幾天就納青樓女子為妾。姨娘真是對不住你啊,魚兒可有責怪我?」
舒子非任憑她抓著自己的手,待情緒醞釀好,這才稍微抬眸,雙眼朦朧,一滴清淚緩緩從眼角花落盡,語帶哽咽的說道:「爹爹說了,能嫁王爺是我的福氣,我又怎會責怪呢?」
「哎呀,這怎麼說說就哭了。有什麼委屈儘管告訴姨娘,我回頭定要好好說說臨天那孩子。雖說他不是我親生的,可怎麼著他也還得叫我一聲母后,你們小兩口的事我還是得操心操心啊。」冉皇后從懷中掏出錦帕,輕柔的替舒子非擦拭著,儼然一副慈母的樣。
「孩子,有什麼委屈儘管告訴外公,不要一個人憋在心裡。」
曾經也有那麼一個人,總是在自己委屈哭泣的時候,輕輕的用紙巾替她拭去眼角的淚,然後輕輕拍著她的背,哼著她最愛聽的小調:「看見蟑螂,我不怕不怕啦,我神經比較大,不怕不怕不怕啦,膽怯只會讓自己更憔悴,麻痺也是勇敢表現……」每每此時,舒子非總是忍不住破涕為笑。一位年過花甲的老人唱這樣可愛的歌,真的……很好笑……也真的為難他了。
「這孩子,傻傻的瞧著我幹嘛?」冉皇后瞇眼笑道。
聽到笑聲,舒子非這才發現失態了--怎麼辦,走神了。真是失策啊,怎麼就衝著她發起呆來了呢?那之前自己豈不是白裝了?就舒子魚那性格她敢直勾勾的盯著皇后瞧?
「娘娘,很美,所以我……」舒子非忙低下頭,用惶恐的聲音小聲說道。
她的確很美--梳著驚鴻歸雲髻,髮髻正中插一支鳳凰展翔六面鑲玉嵌七寶明金步搖,額前的流蘇隨著她的笑在空氣中劃出美麗的弧度。她有一種渾然天成的高貴氣質,似一朵牡丹,美而不妖,艷而不俗。只是……
只一眼,舒子非便清楚的感受到那個叫心的地方不喜歡她。
「姐姐說你與以前不同,我還不信,現在看來這嘴果真比以前甜了許多。」冉皇后將茶盞遞於舒子非,接著說道:「臨天那孩子生母死的早,才會養成他冷情的性格。你既嫁給了他,姨娘希望你好好照顧他,平日裡多關心關心他。」冉皇后輕輕拍了拍舒子非的肩,「姨媽會幫你的。」
「我該怎麼做呢?」舒子非依舊低垂著頭,輕聲問道。
「首先要投其所好。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有女人才會渴望家庭的溫暖,男人同樣渴望。那麼你就讀一讀他喜歡的書和他討論他關注的事情,以此增進彼此的好感。」--自己喜歡的書都還沒讀,讀他的?
「偶爾表現出可愛的醋意。但每次不能糾纏在同一件事上,盡量以可愛的口氣說出,不妨撒撒嬌,但要讓他覺得你很好哄,哄一哄醋勁就過去了。」--沒有愛,哪有醋?
「平日裡要注重打扮自己,男人都喜歡美麗的女子。」--話是沒錯,可是自己那麼美,怎麼就沒人來喜歡呢?
……
「平日裡要多留意臨天在做什麼,同哪些人接觸,不要對自己的夫君漠不關心。」
「以後經常到姨娘這裡來坐坐,也可以把臨天那孩子的近況告訴我,我幫你出出主意。」
「最近臨王府可有什麼新鮮事兒說與姨娘聽聽?」
……
「有病。」石子從拱橋上被人大力的丟入湖中,驚得魚兒四處逃竄。舒子非扶著石橋的欄杆,看著水波一圈圈的向外延伸,唇畔噙著花般燦爛的笑容,眸色卻是甚為惱怒。
「悲劇,悲劇,後宮的女人就是個徹徹底底的悲劇。」一想起冉皇后聽到皇帝老兒召喚她時滿臉欣喜的表情,舒子非就一陣不爽--就因為皇帝老兒的召喚,冉皇后才讓她自個兒回去的。一大早勞師動眾的把她接過來,就是為了讓她自個兒回去?就算讓她自個兒回去,好歹也告訴她怎麼出去啊?
「幫忙?」--狗屁!說了那麼多,廢話那麼久,她想知道的不過是君臨天的行蹤而已。說她實誠,沒有那麼多花花心眼,說白了不就認為她舒子非是一傻瓜嘛。以為前面鋪墊了這麼多,她就不知道她們的真實用意了?怎麼說當初也學了幾天反偵察的知識,加上自己又極有天分,這點小心思都看不出來,還以後還怎麼混。
就算哪天被忽悠了,也只有兩種情況,一是對方過於腹黑,比如死妖孽那種。二是自己願意被忽悠。
想讓她當間諜,沒門兒--她從不幫自己不喜歡的人。
正想的入神,肩膀忽的一陣疼痛,舒子非忍不住低呼出聲,緊接著聽到有東西落地的聲音。一塊圓潤的小石頭正沿著梯階往下滾動著。
「誰?」舒子非手捂著發痛的肩膀,四下張望一番,並未見人,遂吼道:「有本事就給我站出來。」
「你的眼睛長到頭頂上去了麼?」
拱橋盡頭的涼亭裡,一五六歲左右的小男孩威嚴的開口。他雙手背在身後,神情傲慢的盯著舒子非,渾身上下散發著與生俱來的氣勢,單是那一身衣裳就能讓人輕易斷定這個孩子身份非凡,貴不可言。
舒子非淡淡地將小男孩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這小男孩生的好生俊俏。精緻的小臉,白瓷般的肌膚,一雙比星辰還要璀璨的眸子,正半瞇著,呈現一種誘惑的弧度,櫻桃紅的唇微張著。簡直就是一件巧奪天工的活生生的的藝術品,百看不厭。也不只哪家夫妻的基因那麼好,生出一位如此漂亮的孩子。所以,為了下一代著想,她舒子非也一定要找個帥氣的,疼她的,只她一人的相公。
「看夠了沒?」小男孩冷冷開口,眼中迸發出與年齡不相符的寒光。這該死的宮女,竟敢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看,她就不怕自己挖了她的雙眼麼?
微微一愣,舒子非不自覺地瞇起雙眼--這句話聽著怎麼就那麼耳熟。
「見了本皇子,還不行禮?!你一個小小宮女,誰給你那麼大的膽子?」小男孩微微抬起下顎,盛氣凌人的瞅著舒子非,狂妄地說道。
「皇子?」舒子非微微蹙眉--難道他便是靈澤國最小的皇子,那個被寵上天了的君錦團?
「怕了?」見舒子非皺眉,君錦團心中一陣冷哼--這些個奴才,皆是膽小怕事之輩,一旦知曉他的身份,皆是唯唯諾諾,戰戰兢兢的模樣。
「你認為自己長得可怕?」舒子非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他眼中的鄙視和不削,她可瞧得一清二楚。心中漸升起一股煩躁,小小年紀就知道用權勢來壓人,今天碰到她舒子非,算他倒霉,不好好教訓教訓這位祖國的花朵,他就不知道該感謝感謝這些養育他的大地。
笑靨如花,舒子非大步朝君錦團走去。
君錦團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一雙晶眸戒備的盯著舒子非,「你給我站住,沒有我的允許不准踏入這亭子。」
依言停下腳步,舒子非好笑的瞅著他,「我說小皇子啊,你難不成還怕我這小小的宮女對你不利麼?」
「我怕你?哼,我只是不想你髒了這亭子。」君錦團狠狠瞪她一眼,駁斥道。
「這樣啊。」舒子非瞭然的點了點頭,道:「那我便不進去了。不過小皇子啊,不知你聽沒聽過關於這亭子的傳言啊?」
「說!」君錦團皺眉看著舒子非狂妄地說道。
霸氣,唯我獨尊--這小屁孩真被寵的不可一世。
「聽說啊,這亭子曾經鬧過鬼的,晚上路過此處的宮人們,時常會看見一名披散著三千髮絲,身著一襲白色裙衫的女子在此彈奏古箏,空洞的琴音在寂靜的夜裡傳的好遠好遠。在她的身旁總是圍繞著兩個小孩子,打罵嬉笑著。」舒子非掃了君錦團一眼,用略帶沙啞的聲音緩緩說道。